第一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每次醒来都为反派背了锅[综穿] > 84.璧玉连城(三)
  阿门阿前一个防盗章, 阿树阿上晋江文学城  姜晨那些话一说, 她总觉不安,思前想后又觉得纣王根本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宫廷楼宇之中,良久沉默。还是带着黄氏赶回到封神台求证。

  这封神台等候封神的人中, 是有玉虚碧游弟子的。

  如今他们都是魂灵, 能力一般无二, 姜皇后等人逼问太狠,这些人烦不胜烦,只得将封神榜之事捡了两三点说了一说。

  但他们其实也就只是知道上封神榜乃是应劫罢了。

  耐不住这些个人足够多, 有不少人又生了个灵敏的头脑,还有不少被坑死的碧游宫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玉虚宫,众人三拼两凑, 还真的将封神榜的底细猜得七七八八。

  等候封神的魂魄们顿时心情沉重。

  闻太师已是脸色铁青了,“枉老夫一生驰骋疆场, 为人叹曰心思缜密,却还天真信了吕尚之言,不成想却是被他哄骗了!”

  “原以为是封个名头做闲散神仙, 没想这封神榜一物竟如此恶毒!它拘束魂灵, 日后我等可不是毫无条件服从持榜之人, 否则便要灰飞烟灭?!”

  “凡人投胎尚且以魂魄为寄托, 今我等若是登了封神榜,虽听起来长生不死, 又何如散仙自在逍遥……”

  微子, 梅伯, 比干等人也是一把老泪下来,“吾等乃成汤之臣,绝无侍奉二主之意……”哪怕是天庭的皇帝,也不可以,否则岂非是不忠不义之徒,何以能对得起先王临终托孤……

  倒是玉虚宫弟子毫无所谓,对微子梅伯等人的言论嗤之以鼻,“尔等怎这般迂腐!商纣残暴无德,成汤该倒,此乃天意,天意难违……”

  闻仲定睛一看,原来是武吉开口。矮个儿土行孙并邓婵玉站在他身边。他再一看,旁侧还有个邓九公,登时冷哼一声。

  前头这小将他不太熟,但这邓九公……

  他被那云中子那小人偷袭死后,大王让邓九公镇守金鸡岭,没成想这脓包竟径自投向西岐。这般投敌叛国,哪怕说是为了他女儿邓婵玉,也当真叫他不耻。大丈夫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是常道,何以能被儿女私情缚了报国之心!

  邓九公颇为尴尬。但毕竟已是同上封神日后共事之人,他也不好同这位老太师闹得太僵了……

  闻仲抚着胡子,轻蔑地斜了一眼土行孙邓婵玉,道,“昔日老夫于碧游宫修习道法,可是听说了,神道灭七情断六欲,天规时时刻刻拘着,你们这一对夫妇,哼……”

  此话一出,封神台上众多夫妇同亡的心头顿时压上了一块巨石。

  尤是龙吉公主,握着洪锦的手唰的就收紧了。

  龙吉乃是西王母的女儿,身份贵重,此时乃是行天道之时,才屈尊被贬下凡相助西岐。可惜的是,在万仙阵中被打死应劫了……

  她从前居于天界,自然知道天界的规矩。之前她未多加考量,今日一提,才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若是成神,日后恐怕再不能与洪锦举案齐眉了……

  洪锦也看出了她的异状,“公主?”

  碧游宫从前也有和西王母打过交道的,自然也认识龙吉,此时看到她,云霄笑了一声,“哟……瞧本仙子这记性,龙吉公主在我这等俗人中混了这般久,本仙子都没认出来……”

  是了,因为从前龙吉天生神体,看不起碧游后天成人,那时候对碧游宫的非人类可是挖苦了许久……云霄没有被她直白挖苦过,但偏生云霄是个护短的人,她对师弟师妹爱护尊重,对师父师兄等敬佩有加,龙吉这么折损碧游宫,她是亲去西王母那里怼过龙吉的。

  龙吉怒斥,“云霄!”

  云霄嗤笑,相当尖刻道,“那你这位从前天界的公主就讲一讲,天庭,是如何对待……夫妇?”

  龙吉脸色涨的通红,呐呐不言。

  土行孙慌了,拉着邓婵玉问龙吉,“公主,天庭当真断绝七情六欲?!”

  龙吉僵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

  云霄见此冷哼一声,拉着自家姐妹和哥哥赵公明,应了金灵圣母等师姑师伯所邀聚了一众碧游宫人商议对策去了。

  此时两方对比就分外明显起来,金灵圣母望着自己身周碧游宫门下一大堆人,又看了看相较起来对面玉虚宫甚至加上西岐之人也那么小小的一撮,愤愤不平。

  不过也好,这个时候,对面那些玉虚宫的连可以商议的同伴都没几个,就让他们干着急去吧……

  封神台上乱成了一锅粥。

  碧游宫人聚在一起,闻太师总结道,“我等绝不能这般坐以待毙!”他恭敬的朝金灵龟灵等人拜了拜,“师父师姑们,此事当由师父定夺。”

  金灵圣母道,“平日你最为机敏,在我碧游众门生心有佩服,此事由你来做。”

  闻仲也不推辞了,“谢师父。”

  “姜尚无耻不择手段害我碧游门人,如今弄来封神榜,直道是封长生不死之神,却无言此榜拘束魂灵之事,诓骗我等,其心险恶!……”

  封神台被砸了。黄飞虎邓九公等站在阐教一方的人势单力薄,想拦也拦不住。

  事态越闹越大。

  ……

  再说姜子牙这边。阐教当真可谓是,打了小子来个老子。

  这一次姜子牙惨败的消息传到玉虚宫,元始天尊很是惊讶,东征伐纣之事事关重大,如今兵临朝歌,他也是掐指算了又算,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已基本归位,子牙伐纣之事再无波折,惨败?怎能,怎会……

  正是因为封神榜之事已基本完成,对于通天跑到朝歌之事,鸿钧才没做反应。结果他这没反应,姜子牙还打不下来朝歌了,鸿钧也没了解,下意识就认为真的是通天出手了。暗道一声,“孽徒!”

  与此同时,他心头不妙,立刻掐指算了一算,算得封神台被毁情景,登时再坐不住了,论起来,元始三人都与盘古有关,他收他们也就是念旧罢了,昊天玉皇才是他真真正正收的第一个门徒,如今昊天才上位掌管天庭,手下无人,不过是叫元始他们让让师弟,送他一些可供驱使之人,这三个竟这般吝啬,封个神罢了,数十年了还没成功。他一时怒极,二话不说架着七彩祥云就去朝歌了。

  ……

  姜晨站在摘星楼上观望着,余升拿来一件鹤氅,披在他肩上,“大王,风大了,下楼吧……”

  姜晨接过披好了,垂眸道,“多谢了。”

  余生闻言,抹了抹眼角泪水,“不……不……这是奴才的本分……”

  他陪了大王近三十年了,从他还未继位,到妖妃妲己入宫,从西岐叛乱,等到大王终于清醒,这些年,他见证了这个王者的半生浮沉了……

  昔日王帝辛为先王座下第三子,艰难的在宫中生活,后来南征北战,落得一身伤疤。继任王位初时,他虽然喜爱美色,身上有一些小小的不足,但始终还算克己有礼英明神武,后来妲己入宫,他前二十年在战场上积累的暴虐之气似乎终于得了出口,任何违背他的人,都再没有好下场。

  见他十年如此,余升也十分难受。

  十年了,妲己进宫十年了……他以为再不可能从大王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以为他说的话,总是不是杀人胜似杀人的时候,大王却对他说谢谢……哪怕,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才……

  姜晨望着底下繁多的宫殿,语气平淡,“哭什么。”

  余生忙擦了擦脸,“没有……奴才没哭……只是风大……”

  姜晨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多说。

  “嗯。”

  明明原主身边这么多忠心之人,开局一手好牌,文有闻仲,武有黄飞虎,期间还有比干微子微子启微子衍,这般碾压西岐的装配,最后却将此局打的如此之烂……姜晨简直怀疑这个人是否是智商白洞……但就原主少时征战天下来看,此人又没有那般不堪,最起码是文武双全……

  可是……

  姜晨至今能清清楚楚想起来睁开眼听到一句“大王,姬发已经兵临城下”时的心情。

  身体原主哪怕稍微少作死一点,他的日子也不会这般难过。什么炮烙孱盆下油锅,让姜晨洗白都如此困难……

  若他没有什么记忆便好,偏偏姜晨清楚地知道后世原主名前那一连串咒他去死的形容词。

  什么罔顾人伦什么残暴无德什么合该天谴,最该令人悲痛的是,姜晨现在是他。

  大风呼呼的刮过摘星楼,楼中轻纱曼妙。

  姜晨目光悠远而深沉,他望着那不远的城楼,又似乎没有在望,身周的气息渐渐冷寂下来。余升看着心头一阵犯寒。

  昔日玄霄曾言,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真是好一个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姜晨不是上天所眷顾的宠儿,单就这说来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的两世而言,他就不是。

  大抵是因为姜晨那短短一世太过一帆风顺,将未来的运气都透支了。所以他才总这样结局凄惨。

  但运气再坏又如何,哪怕被所有人,被天地遗忘又如何!天地不仁!

  那就逆了这天,翻了这地!

  他走了两步,泥泞溅在脚上。小虎几人哆嗦着,看他过来,显然也是有几分害怕的。

  姜晨走到他们面前,如之前学堂放学时那般嘱咐了一句,“你们该回家了……”

  他说完,转身。

  小虎眨了眨眼睛,拉住他的衣袖,“先生……”

  姜晨脚步一顿,“怎么?”

  小虎道,“先生要去哪儿?”

  去哪儿?

  “……等走到那一步,就知道了。”他微微偏过头,“小虎,我杀人了。”

  小虎却是露着虎牙笑了一下,“可是先生,是他们先要杀你。”若先生不反抗,那岂不是要死?

  “我要走了。”

  “小雅姐姐她……”

  “交给你家风爷爷。”他手中出现了一片绿叶。

  小虎收拾了心情,抱着他一下,“谢谢先生。先生,一路顺风。”

  “回家吧。先生看着你们。”

  小虎点了点头,招呼了几个孩子一步三回头。

  姜晨手中微光一闪,他们回头的次数就渐渐少了,直到,再也没转头过来。

  姜晨凝眸,望着他们在雨中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

  很多时候,忘记一些事情,活的更快乐。若是必须有人来纪念这段好的或坏的时间,那就他来。

  炽烈的火焰横扫了这片土地。

  所有鲜血沉尸化作飞灰,连其中的三魂七魄都未逃出。

  这一瞬,太清门中的魂灯齐刷刷熄了一片。连代表掌门长老身份的那三盏,都没能逃过这命运。

  想要得到什么,必须要先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既然姜晨的命他们没有能力收走,那么就该要预料到他们的结局就是丧命于此。

  他抬手掀了土地,将风雅安置好。

  一个坟包竖起。

  大雨倾盆。姜晨就那样站着,许久宁静,他转身。

  风雅从其中出来,跟在他身后。

  姜晨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还不速速去投胎?”

  风雅摇了摇头,也不管他能否看见,“我想陪着你。”

  姜晨垂了垂眸。“我说了,不必。”

  他的身影一个恍惚,离开了。

  风雅自然追不上他的脚步。

  她望着那片天空,走了出去。

  她不敢回头,看身后熟悉的小镇上那片血色。

  许久许久,终于看到他的身影了,

  他微微扭头看她,神色难辨,语气凉薄,“要跟着,就跟好了。”

  ……转瞬三年过去。

  风雅时常回去看风云,直到小虎将忘记了风雅的风云照顾着离世,风雅同他终于见了一面。

  所幸,她的爷爷没有怪她。“小雅儿,既你有此福缘,爷爷也算放心了。”

  姜晨将鬼仙道法交给了她,如今也算是修炼有成。

  “爷爷……”

  “莫哭……不得日后爷爷投胎去,还需你照拂一二……乖孙女何必伤怀,这月有阴晴圆缺,你总该看开些。”

  风雅是个全然不同于姜晨的人。

  姜晨的心有多冷,她的心就有多热。

  姜晨惜命,她也惜命。

  但是姜晨珍惜自己的命,风雅珍惜所有人的命。

  他们截然相反。

  因为她从小,是一个扶危济世的医者。

  山中的山花野兔,凡她所能,必然会救上一救。

  若是姜晨,恐怕连个眼色都懒得施舍。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平和可言,弱肉强食,姜晨十分清楚这个准则。

  越是善良,却越容易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但是,姜晨不介意力所能及之处护她一护,倘若能一直护着让她一直如此倒也无不可,但是往往,事实难以尽如人愿。

  他低头望着胸膛上渗着血的伤口,面无表情。

  有句话说的是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她需要成长。

  人往往不能总是天真,在这个世界里,也许不要求她站在顶端俯视所有人,嚣张的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但是,保护自己的意识和能力,不能没有。

  弱者,往往都是被限制被支配的存在。

  风雅领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进来,笑眯眯道,“公子!”

  他披好衣衫站了起来,声音里不辨喜怒,“又捡了什么回来?”

  风雅瞪了瞪眼睛,“什么叫捡啊!救!是救来的!”她弯了弯眼睛,拍了拍他的头,“一个小老虎,是不是很可爱?”

  姜晨终于将视线挪到那个孩子身上,简单打量了下,点了点头,“嗯。”

  他得以留了下来。

  这座庭院在这片湖边立了许久了。

  其中亭台水榭,游鱼飞鸟,绿树红花,姜晨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起初只有姜晨两个人,后来风雅捡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回来,这里倒是热闹起来了。

  风雅给他起了个名字,就叫小虎。

  她向来固执,姜晨又不能逼她什么,凡她所做,他都已懒得反对了。

  转眼又是一年春去秋来。

  水榭四周蓝色的纱缦飞舞,莲池上粉的白的荷花盛放,微风拂过,碧叶轻摇。

  一张青石板的石桌上,雪白的宣纸旁是乌黑的浓墨。姜晨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枝笔。

  旁侧的石凳上摆了一架湛亮如新的古琴,但它已经数日未响了。

  连同风雅几日都没有回来了。

  姜晨提着笔,桌面上绘了一双眼睛出来。他描了描,盯了一会,一拳砸上去,将那宣纸团做一团,扔在一边。

  又画。

  然后重复。

  一枝笔折了两半。

  姜晨哼了一声,甩手将其扔进莲塘。

  就算再磨蹭,风雅去给那些小猫小虾采治伤的药,那也该是时间回来了。看来,有人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

  好的很,他这数年拘着修个身养个性,原主那些牵扯不清的破烂摊子就看不清自己本分又出来蹦哒了。

  他的身影一散。

  没有了遮挡,风大了一点,挂着毛笔的笔架一摇,一枝细毛笔被整个吹落,砸在琴面上,铮一声脆响。

  然后随风咕噜咕噜掉进池塘里,没有溅起半分涟漪。

  笔身上刻了几个秀气的簪花小楷,“公子姜晨。”

  姜晨寻着气息找到了他,正逢她同那个捡回来的小虎打的胶着。

  他随手寻了个枝头站着。也好,看看她近些年长进到什么水平了。

  小虎怒道,“姐姐,你是个好人,为何要同那老妖搅到一起!”

  “我信他。那些绝不是他本意。”

  小虎恨铁不成钢,“我比他差什么!”

  姜晨偏了偏头。

  风雅蹙眉,“你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他杀人如麻!我却手脚干净!我何曾差他半分!”

  “我信他,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小虎咬牙,狠了心,“那就休怪我无情了!”他击了击掌,周围阴风四起,他道,“这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姥姥最看中的人了!”

  风雅蹙眉,“你到底是谁!谁派来的!为何害他!”

  鬼兵躲在一片漆黑的盔甲中,看不清真实容貌。

  他们点了点头,行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的咔咔骨骼转动声响,要擒住风雅。

  姜晨抬了抬眼皮。这等小兵小将,若她对付不了,简直有愧于他这几年的教导了。

  风雅也没叫人失望,三下五除二将这些不速之客掀翻在地。

  小虎见此,狠心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其上显然附着道门法术,他握着的手都冒着焦糊气。“那就去死吧!”

  姜晨从树上跳下来,袖间一道长剑射出,硬生生折了那人手腕。

  他有握上了枚黑色令牌出来,姜晨一见,眯了眯眼了,一条藤蔓射出,将令牌卷住。

  他收了藤蔓,打量着那枚令牌,微挑了挑眉,果然,是记忆里黑山老妖的东西。

  小虎见他,脸上显出几分惊惧,撒腿就要跑远,姜晨轻笑了下,“小猫何必急着走?”

  虽只在他身边呆了一年,但小虎十分清楚他阴晴不定的脾性,他全然没听,撒丫子就跑头也没回。

  姜晨唇角的弧度就渐渐扯平了,“要走?可问过我了?”

  他抬脚一步,身影呼啦消散。

  正在飞奔的小虎身体一僵,倏然瞪大了眼睛,呆滞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他眼睛低了低,看到喉间指着一把看似无华的木剑。

  他的脸色苍白了些。“你……”

  姜晨反手一刺。

  风雅见他一动作,立刻要喝止他,“不要!”

  姜晨蹙眉,风雅傻愣愣的过来,望着那片血泊。

  “小虎……”

  她作为医者,头一次对血迹恶心起来,扭过了头,一阵反胃。

  “为何……还要杀了他!”

  姜晨蹙了蹙眉。

  风雅道,“他已被你制住了,为何就不能留他一条性命。”

  姜晨终于开了口,“春风吹又生。”

  这句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因为他怕麻烦,也不想再给对立者第二次机会……

  风雅闭了眼睛,“你可以为他施咒,可以剥离他的记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沾上一条一条性命。”

  “每一条性命在这世间,都是这般可贵。哪怕能再入轮回,可那个人,生活境遇都不再一样,那个人,还是原本的他吗?每一世的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公子,风雅知道你心中积了许多事情,原以为我陪着你,总有一天你会变化,可你依旧如此漠然,你让风雅如何劝你。”

  漠然吗?良辰心里却无波无澜。每一世,都独一无二?是啊,都这般独一无二。

  令、人难以忘怀。

  他俯身靠近了些,“今日我不来,你必死。风雅。”

  他认认真真唤了一句她的名字,“风雅,弱者,永远都在被控制被支配。”他顿了一瞬,面无表情陈述道,“像你这样天真的弱者,更是如此。”

  风雅抿了抿唇,“风雅一直相信这世上更多人会与人为善……永远都会是善人更多…”

  姜晨敛眉打断了她,“因为我的身份,注定与人为恶。”

  “就没有例外吗?”

  姜晨扫了她一眼,“也许有,也许没有。”

  风雅抬脚跟上他,许久,姜晨开口,“你的性子太软了,总要吃点儿亏才能明白。”

  “回头若是吃了亏,我又刚好不在,这个时候,就要你自己决定了,到时候……”

  “可莫要像今日这般,优柔寡断。”

  她二话没说扯着他的袖子进了学堂,反手关了门窗,阻了大风,才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医者,就最怕遇到这种不遵医嘱的病人!

  姜晨退了两步,“……这,与你无关。”

  风雅愣了愣,原本被风吹地通红的脸色一瞬间惨白,还是颤着手打开包袱取出一条毛裘塞到他怀里,“拿着。”

  她低头转身,又打开了门,冷风呼啦涌了进来。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她此刻却也咬了牙,“别死了!”

  她抬脚冲了出去。

  雨水在白绣鞋上溅出些斑斑点点。

  姜晨看着扔在地上那一把红伞,微微蹙眉,指尖抬了抬,一道白光落在她身上。

  雨水落下来,而她衣衫干净。

  ……

  却说燕赤霞那一夜于生死中逃脱,日夜兼程带宁采臣飞回了师门。

  他在太清门前落下那把破旧的桃木剑,抬头望着那巨大恢宏的石门,一时目露怀念。昔日年少轻狂一别而去,尚感怀不到什么离家之意,如今再回来,才明白了原来师门对他这般的出游弟子原来如此重要。

  守门的弟子却已不识他面目,“来者何人?”

  当真一别经年,已无故人。

  他为此怅惘了一会,才想起来身后站着的宁采臣,拉住了他以防书呆子闹事,“掌门座下,燕赤霞。”

  那弟子打量了他几眼,笑道,“你是燕赤霞!”

  这语气里的挑衅让燕赤霞蹙眉,“莫非还能有他人?”

  守门弟子嗤笑,“昔闻燕师兄乃是掌门手下最为特殊武力强劲的弟子,外出游历降妖伏魔多年,你这脏兮兮的乞丐若是师兄了,那我等也能是掌门了,哈哈哈哈!”

  他同两个围过来的好事师弟显然是抱团的,如今就附和一同耻笑起来。

  燕赤霞脸色一黑,从他拜入师门,还未曾遇到这般对待,他直脾气一上来,拿起剑就要教训教训他们。

  “怎么?想动手?”守门的领头弟子挑衅道。

  宁采臣只得拉住了他,虚弱劝道,“道长何必计较……我等慌忙而来,确实不休边幅了些……”

  燕赤霞冷哼,收了破旧的桃木剑,却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这里出了何事?你们怎生都聚在一起?还不好好回原位守好大门!”

  门里走出来一个白衣青年,燕赤霞看得他的面容,眼睛一亮,“清昊师弟!”

  这声音……

  !

  清昊一愣,继而匆匆过来,对着燕赤霞满是烟尘的脸认了许久,神情从平静到不敢置信,激动道,“师兄!你回来了!”

  “太好了,你这一去十年未见,师父他们念你许久了。”

  看他们熟络至此,守门的几个弟子脸色都白了。

  燕赤霞对他们哼了一声,扯过宁采臣随他走了进去。

  清昊颇为诧异,“师兄,这位是……”

  燕赤霞抱着他的桃木剑,“又一个被鬼迷了心窍的穷书生。”

  宁采臣怒道,“小倩是个好鬼!她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人!”

  清昊挑眉,“主动?”也就是说,还是害过人了?

  燕赤霞解释道,“前些日子师兄我路过金华镇时,见一座古寺里阴气沉沉,便前去查看。为兄在那寺旁查探了数月,寺中不断死人,偏生此时这书生还往进住,无奈劝解,这人还不听,硬生生同一个女鬼搅和在一起了。”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那寺中住了一千年树妖,厉害的紧,师兄不敌,只得回来先禀告师父了……”

  “此妖不除,只怕为祸苍生!”

  清昊闻言,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他抱了抱拳,“也罢。事态如此严重,师兄同我先去见过师父吧。”

  燕赤霞点了点头。

  堂皇的大殿上摆了数个蒲团。

  宁采臣才一进门,登时只觉一股祥和之气迎面而来,痛苦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抬头一看,正对门而坐的道长仙风道骨,白眉白须,面目慈祥。

  “徒儿,回来了?”

  燕赤霞撩起衣摆跪下来拜了大礼,“师父,弟子回来了。”

  天和笑了笑,“怎生如此狼狈?”

  燕赤霞就将兰若寺之事又复述了一遍。

  天和微笑着听他讲完,沉吟了一瞬,对着两侧蒲团上正襟危坐的老道问,“二位长老看……”

  三长老天玄怒道,“此妖必除!我太清门向来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以斩妖除魔为宗旨!如今岂能让一个妖精欺到头上为所欲为!此妖作恶多端,还打伤我门中弟子,甚至,还毁了赤霞的法宝!掌门,依我看,哪怕举门派之力,都必要灭了此妖!迟一天,这邪祟恐又要害人许多!”

  二长老天行没有多言,但他点着头,显然也赞同早日除妖为好。

  “嗯……”天和也点了点头,却没有当下表态,“徒儿且带宁公子下去换洗一番,容我三人再议。”

  “清昊也下去吧。”

  待他三人出去,两位长老欣喜道,“掌门,去除了这妖孽,我等功德又进一步……日后太清门复兴也算有望了……”

  天和叹了口气,“赤霞所言你们也听到了,此妖恐怕不好对付。”

  天玄哼了声,“我门传来已有五百载,门中道符法宝多不胜数,还能惧怕区区一个妖孽!自古邪不胜正!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天行忧道,“说是这般说,然则那树妖能打下燕赤霞来,足以称修为高深,我等还需好生准备。”

  五日后。

  太清门修为顶尖之人浩浩荡荡的御剑飞去。

  到了才发现兰若寺已是灰烬一片。

  燕赤霞对着一片残垣断壁愣了许久,“不,他当日受伤颇重,跑不了多远……”

  于是太清门的这些个修为足够的弟子听从命令四散开来,搜寻妖孽的踪迹。

  ……

  今日姜晨便要辞别了。

  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将祝贺语都说完。

  小虎抱了干粮小包出来,脆生生道,“先生,你要走了。小虎不知你要去往何方,但路途一定很遥远,娘亲说,干粮带着,不会放坏。先生……”

  他说着,眼泪就唰的掉下来。

  一只手遮住了他的头顶,揉了揉,小虎听到他的先生温文尔雅的声音,“若是有缘,会再见的。”

  却听得天边又一声大喝,“妖孽,休走! ”

  姜晨听这几世变化的台词不变的语气,额头青筋一跳。

  他转身,看到天边剑光流彩。

  为首的道士一身黄色道服,头发齐齐束起,眉目凌厉,御剑而来。

  姜晨看到,那一众道士里,燕赤霞拖着宁采臣的身影。

  他的手指渐渐掐紧了。

  几个孩子顿时哆嗦了下,小虎扯了扯他的衣袖,“先生?”

  姜晨微低了低头,那双眼睛同小虎对上,小虎僵了僵,“……先……先生?”

  姜晨移开了视线。

  天玄瞪着眼睛,斥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他身后众白衣道门弟子落了下来,横剑竖剑摆出阵势,还显得颇为壮观……

  小虎往他身后躲了躲。

  天玄见此,更为恼火,“妖孽!还不速速放了这些孩子!”又对这些孩子道,“孩子们,快过来!莫让这妖精捉了!”

  小虎扯着他的衣袖,怒道,“先生不是坏人!”

  噫!这妖怪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横眉冷目,“你们都被这妖人蒙蔽了!”

  “你们这群老家伙!我说了先生是好人!”

  众童齐声附和。

  好人?好人这顶高帽,他要不起。

  他缓缓开口,“……他们说的对,你们,确实该站在对面。”

  风雅等人皆是一愣。

  小虎呐呐道,“先生……”

  风雅蹙眉,“你乱说什么!”

  天玄见此冷笑道,“妖怪!遮掩不住了吧!今日我太清门收你,也算是为天下除去一害!”

  “收我?”姜晨转头望着他,明明声色平淡却莫名给人感觉他在嘲讽,“凭你?”

  天玄是个火爆脾气,被他一激,登时怒了,提着拂尘长剑就打过来。

  那把剑上杀气腾腾,让姜晨心觉压抑非常,恐怕此剑从前,斩过不少妖魔了。

  风雅那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姜晨人影已经退远了,那拂尘卷着剑从他们身边毫厘之处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