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伯伯,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做到,您还是另找他人吧。”

  赵芳儿手搭在门栓上,低着头,轻声道:“对不起。”

  看起来心情很低落,显然是想到有些不愉快的事情。

  甄辉心里这般猜测着,却眼疾手快的再次把赵芳儿拦住,展示出温和和蔼的笑容。

  “先不急着走,芳儿,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再说了,既然你是我邀请过来的,怎么着也得在家里吃了午饭再回去,否则我可有失待客之道啊。”

  这话让人不好拒绝。

  赵芳儿站着开门也不是,不开也不是,眸中闪过纠结,对上甄辉带笑的脸庞,叹了口气,松开手,最后还是转过身又回到座位上。

  “这就对了,大雪天留客,待会儿我叫佩佩吩咐厨房师傅,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在家好好吃一顿。”

  甄辉眉头渐松,也不用打开门,直接隔着门说话,外面就有警卫员听着,只听见一阵脚步渐渐离开,这件事就算安排下去了。

  “谢谢您的招待。”

  赵芳儿好像也因为他这番话,心绪平静下来,眼里的怒气稍减,还能保持微笑。

  “方才您说,还有话没有说完,是……?”

  “对,这是我的疏忽。”

  甄辉在她对面坐下,笑了笑,那双沉着的眸子里却毫无波澜,一片清寂。

  “我听周厂长说过,你和他们之前签过一个合同,后来又终止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你可以重新恢复之前合同里谈妥的条款。”

  不等赵芳儿拒绝,他直接扔出自己的条件,“但是,价格可以比之前还要低两成。”

  笑了笑,眼里闪过自信。

  “芳儿,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

  他有六成的把握赵芳儿会答应,因为撷芳园能把衣服卖出去,一定能挣到钱。

  不是他们傻,不会利用供销社售卖,而是,积压的产品真的太多了,最重要的是,直到没出事之前,那些厂长怕工人没事做会闹事,所以一直也没有叫停,现在就是甄辉,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之前,他也不敢让工人停下。

  这是一件想想都觉得可怕的事情,雪球越滚越大,如果力气不够,不仅无法阻截,还会被它摧毁。

  “可是……”

  赵芳儿眉头微皱,“甄伯伯,您跟我说实话,现在各个布料厂积压的衣服到底有多少件?”

  竟然主动问数量了,分明是有商量的余地。

  甄辉没有犹豫,直接把桌上的文件递了过去,“数量都在上面,你看看。”

  原先是避讳着个人隐私,现在既然主动拿过来,赵芳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文件摸起来不厚,但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还有‘0’出现的次数,着实令人震惊。

  “这都能有十来万件了!”

  赵芳儿眼里的吃惊半点都没有作假,她心里无比意外,这个庞大的数字,着实超出她的估计。

  心里暗暗惊叹,这也难怪吴天他们束手无策。

  甄辉苦笑,当初他看到这些文件的时候,何尝不是像赵芳儿这样震惊,要不然也不会说这就是个烫手大山芋,不好接啊!

  “芳儿,我可知道大部分地方都有撷芳园的代理点,十几万件衣服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个大难题,可难不倒你。”

  说话当然轻松,但做起来可不是这么简单。

  “甄伯伯,您可真看的起我。”

  赵芳儿半点都没有被看重的喜悦,眉头紧皱,“供销社才是真正的遍布全国各个角落,我那几个小小的销售点,可不能和它相比,这么庞大的数量,您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眸光微转,突然问道,“我相信如果能把这批过分发到全国各个地方的供销社,不仅不愁没人买,甚至还供不应求呢。”

  “要是真能那么简单,就好咯!”

  对上赵芳儿疑惑的目光,甄辉笑了笑,却并没有仔细给她解释的意思,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既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有些,更不能说出去。

  看了眼芳儿,他决定再加重砝码。

  “芳儿,周厂长他们都被撤职了,每个布料厂都会派遣新的负责人上任,而这个烂摊子,现在彻底交到我手上,我们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至于过程……”

  这个消息没有被公之于众,至少现在还没有。

  他突然笑了下,声音很轻,“呵,你懂的。”

  不知道是不是赵芳儿的错觉,总觉得他这个笑容颇有深意。

  自己懂吗?

  当然。

  “十几万件衣服,就算一件算二十块钱,也需要两三百万。”

  赵芳儿苦笑,“您觉得我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摇摇头,“甄伯伯,现在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没有这个实力。”

  说完还幽幽叹了口气,“这种烂摊子可不好接,我怎么就觉得我跟京洲的布料厂都犯冲,之前堆积的布料是一回,现在又是一回,甄伯伯,外面的人都以为我占了多大便宜,哪知道我心里的苦,先前花那么多钱买布料,结果被一把火毁于一旦,如今别说几百万,也就面前维持住厂里的运转罢了。”

  她不提布料被烧这件事,甄辉一时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身为财政负责人,撷芳园每个月交多少税,其实他心中有数,只是……有所怀疑……

  赵芳儿的小脸儿皱成一团,谁看见都能感受到她此时的苦恼,可怜巴巴的。

  “我知道你小小年纪拼出如今的事业很不容易。”

  “甄伯伯,您真是我的知心人!”

  赵芳儿扁了扁嘴,满脸孩子气,“都以为我赚了很多钱,辛辛苦苦的一年到头也就是看几个数字,真金白银都没几个到我手里,走到这一步真是太难了!”

  这么直白的话,也就只有在相对信任的人面前说出来,甄辉眸底深处闪过一抹笑意。

  “能理解,不过,你再转念一想,能者多劳嘛,要是人人都有你这么优秀,大形势也不是如今这个样子咯。”

  目光在赵芳儿面上转了转,长长喟叹一声,“可惜很多人都不是这样,如今可怜了那么多无辜的工人。”

  “这……”

  赵芳儿挠了挠头,似乎是被他夸的很不好意思,可想到他那句话,面上闪过犹豫之色,“那些工人……的确也不不容易……”

  甄辉蓦然坐直了身体,嘴角微微上扬,很隐晦,“芳儿,那你的意思是?”

  这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