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开河蚌的第一刀往往很难,一旦开了那个口子,后面的就简单多了。

  也不知道是方东有特殊的审问技巧,还是朱笑天是个胆小的人,总之,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方东就捏着本子从审问室里出来,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愤怒,最后狠狠抹了把脸,看起来倒像是苦恼了。

  “顾同志,朱笑天我已经审问过了,他交代了不少事,但关于这十几吨布料的去向,却始终说不上来,经过我的判断……”

  方东说到这儿顿了顿,眉宇间浮起几抹疑惑,“这件事应该不是他做的。”

  原先说的信誓旦旦,现在竟然是这种结果,方东面对顾沅的时候,不免有点尴尬。

  这件事的真相顾沅和赵芳儿心知肚明,但话该怎么说,那可真是技术活是,所以赵芳儿决定交给顾沅,权当自己是个透明人物,反正一开始就是这种设定。

  “方队长,这批货可花了我全部家底。”

  顾沅语气低沉,“所有手续我都是按照托运站的规矩来的,不可能简单一句我不知道就能交代过去,难不成我就只能认下这笔亏账不成。”

  他说这话的神情分明很平静,但方东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这话没法接,也不敢接,揉了揉额头,头一偏,正好看见朱大福从门口走进来,眼睛一亮,想到最好的办法。

  “事情既然是在托运站发生的,站长要担负不可推卸的责任,顾同志你稍等片刻,我需要跟朱站长沟通一下。”

  顾沅也看到来人,只不过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不是朱大福,而是走在朱大福前面的那个男人,穿着笔挺的列宁装,旁边还有一个专门拿包的人,气派的很,而且看得出来,朱大福看这人的目光还是带着小心讨好的。

  眸光微闪,看来朱家是请来了帮手,就不知道,方东能不能顶住了。

  “阿沅,你看什么呢?”

  赵芳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方东在和朱大福说话,表情看起来比刚才难看的多,撇了撇嘴,“人家带着靠山来了,方队长估计奈何不了朱笑天。”

  要不然也不会僵持在那,她可注意到了,方队长嘴皮子都没张开呢。

  那些人都堆积在门口那块,倒没人注意到这边,赵芳儿双手撑腮,透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好奇,“阿沅,你说他们能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交待呢?”

  布料的去向朱笑天肯定是不知道的,其他人信不信不好说,东西当然也找不到,但这些跟丢失物品的主人可没什么关系,赔肯定得赔,就看怎么个赔法。

  顾沅见她垂落到脸侧的头发挽到耳后,眸光清冽,“芳儿想要什么交待?”

  这话听起来好像赵芳儿想要怎么样的结果,顾沅就能做到一样,若是别人听见,只怕要笑,但赵芳儿还真好好思考起来。

  纤细的手指头把玩着发尖儿,水润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突然有了主意,“朱笑天不是最喜欢钱吗,最好是让他吃进去的都吐出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伸手!”

  顾沅看了她好一会儿,蓦然叹了口气。

  赵芳儿侧目,“咋啦?”挠了挠脸,心里暗道,难道这太难了?

  目光转了转,也是,这儿可不是京洲呢……

  顾沅似乎察觉出她心里的想法,忍不住莞尔,“芳儿,你太善良了。”

  仅仅是不敢伸手?这怎么够。

  赵芳儿陷入自我怀疑中,她善良??

  不过她很快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方东朝他们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朱大福,而且前者微青着脸,后者吗,面露得色。

  宛如和之前在托运站,两者换了个角色。

  “顾同志,是这样的,朱站长希望和你们达成一个私底下的协议,关于布料的去向……”

  方东觉得后面的话有点难以启齿,下颚紧绷,怎么都说不出来。

  朱大福瞪了他一眼,然后用轻慢的眼神看着顾沅,冷声道:“我记得那十几吨所谓的布料,其实就是些没用的烂布头,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这样吧,我愿意给你们三千块,这件事就算了了!”

  那语气,好像施舍一般,不知道的还当顾沅他们赚了多大便宜。

  赵芳儿真不知道朱大福哪儿那么大脸说出这句话,呵呵一笑,“这三千块钱朱大站长还是留着给朱笑天同志 以后补身体用吧。”

  那些边角料她是没花钱不错,可那是她凭本事弄来的,三千块钱,呵呵,堪堪抵个运费,这朱大福也好意思说出来!

  “小女娃,这可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朱大福对赵芳儿很不满意,这么多年了,谁敢这么对他说话!

  他这话音一落,赵芳儿还没生气呢,顾沅深邃的眸子就冷了下来,看都没看朱大福一眼,目光落在方东身上,“方队长,我们和这位朱同志没有什么好协商的。”

  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顾沅唇角勾了勾,却透着冷意,“虽然我们只是n市的过客,但在京洲到底还是认识几个人的,明天若还是没有结果,只怕得劳动更多同志查出个真相来!”

  方东冷汗连连,顾沅温和的态度始终是表象,而现在,才真正露出内里的锋芒来,心里泛着苦意,他可半点不怀疑顾沅的话,能把进口机械手续办理的那么全的人,能是好招惹的么,也就朱大福这么多年在n市作威作福惯了,认不清现实!

  “顾同志,你先别生气,现在最紧要的是解决问题。”

  方东知道不能就这么放任顾沅被气走,好声好气的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私了,我们就走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话是说的斩钉截铁,但他哪儿做的了主。

  顾沅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方队长这话,朱站长可不认同。”

  方东愣了一下,偏头往旁边朱大福脸上看去,却看到一张满是怒气的脸。

  “方东,谁给你的权力说公事公办!”

  方东脸一黑,把脸上被喷到的唾沫擦去,眼神冰冰的,“朱站长这么有本事,自己解决去吧!”

  他大爷的,这都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