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当皇后失去记忆 > 第54章第54章
  宁娆剜了他一眼, 不早说

  身边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江璃走到了她跟前。宁娆瞪起眼, 满含戒备地看他, 只见他朝她伸出了胳膊, 吓得宁娆连忙顺着龙椅往后挪。

  江璃居高临下地斜睨了她一眼, 啪的一声, 只是把灯烛搁回去。

  他问崔阮浩“陈相追回来了”

  崔阮浩忙应是。

  “让他先等着, 朕一会儿见他。”

  崔阮浩应下, 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缩在龙椅角落里的宁娆, 躬身退下了。

  偌大的殿宇, 重归于寂,只有更漏里流沙陷落的声音。

  江璃站在烛光不曾漫过的阴翳里,细细地打量着宁娆的样子,突然问“当初我关了你一炷香, 现下我也在地宫里待了一炷香, 我们之间能否扯平”

  宁娆一怔, 仰头看他, 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执拗倔强地说“我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江璃低垂的睫宇颤了颤,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这会儿倒是一副做了亏心事、无比心虚的乖宝宝模样了。

  宁娆的动作倒像是僵住了,不管他看不看她,只一昧盯着他瞧。

  两人僵持了一阵儿, 江璃握紧了手, 把视线移回来, 犹豫了犹豫,凝睇着她的脸庞,低声道“这事应该也不能全怪我吧”

  宁娆坐端正了,凝起心神听他说。

  江璃刚刚登基那一阵儿朝野上下狠不得安宁,就好比山中猛兽过逝,换了个小兽上来,各方魑魅魍魉便忙不迭要窜出来,随时窥视着皇位上少年的动态,看能不能趁乱讨着些便宜。

  那时南派自诩从龙之功,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两,巴结逢迎之人居多,南派也借势大行结党,拓展自己的势力。

  对于这些事,江璃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因他还得仰仗南派去对付朝中残余的滟妃朋党,纵是知道自己手中豢养的是条毒蛇,也得等毒蛇把敌人咬死了再着手收拾。

  南派果然不负他意,以迅疾的速度铲除朝中的滟妃党羽。

  到最后,他们把目光落在了监天司。

  时任监天司正使的是渤海人胥仲,此人在滟妃生前便是其心腹,为人诡计多端,城府极深,当年那太子不祥,恐克君父的预言便是出自他手,可以说江璃被逐出长安十年,除了滟妃,他便是当之不让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一个人,在太子回京、继位,滟妃旧日朋党相继被除的情况下仍能屹立不倒,足可见其手腕城府。

  南派费尽了心思收集他的罪证,可终是无果,他就好像是一件无缝天衣,任费尽心机也找不出破绽。

  但很快,一个扳倒胥仲的大好机会来了。

  当时宁娆刚生下英儒,江偃因夜闯端华门而被宗正府问罪。江璃有心保他,但南派寸步不让,两厢便僵持了下来。

  胥仲在这个时候开始游走于权贵之间,试图凭一己之力为江偃解此困局。

  但收效甚微。

  无奈之下,他行了一个险招,也是蠢招。

  他伪造了天象图,放出怨击紫辰的谣言,直指当今圣上排除异己,残害手足,导致怨气冲天,社稷危矣。

  谎言很快被拆穿,胥仲终于可以被名正言顺地下狱,判罪,等候秋后处决。

  而其后,江璃在与南派周旋了数月,终于将江偃保了下来。

  江偃没有立刻离京,而是做了一件事,他伪造圣旨,派人假扮内侍,悄悄地入刑部大牢救出了胥仲,并将他送出了长安。

  江璃自然龙颜大怒。

  他私下里严审了江偃,江偃一口咬定只是顾念旧日情谊,心中不忍才救了胥仲,且此事是他一人所为,没有他人襄助。

  江璃不信。

  被伪造的圣旨上切切实实盖着玉玺印,凭江偃想自由出入宣室殿,盗盖了玉玺江璃还毫无察觉,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很快就猜到了是谁。

  那一日阴雨连绵,惊雷不断,飞檐滔滔的淌下雨水,惹得人莫名心烦。

  江璃寻了个理由,把宁娆叫来了宣室殿。

  他抚着龙案上的笔洗,光滑清凉的瓷骨边缘在他指尖一寸寸滑过,撩拨着他心底的不安和即将涌出的怒意。

  “阿娆,我只问你一遍,要不要对我说实话随你。胥仲,是不是你和景怡合谋放走的”

  宁娆垂眸看地,揽袖于襟前,一副温顺端柔的模样。

  但江璃仍然能透过她平静的外表看破那被隐藏起来的慌张,她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看着江璃,缓缓地点了点。

  江璃唇角轻挑,噙起一抹看似温润和煦但实则冷冽如冰的笑,他慢声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宁娆嗓音微哑“监天司正使。”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那你知道他曾经都干过什么吗”

  宁娆低垂下的睫宇颤了颤,缄然不语。

  “看来是知道”江璃后倚龙椅,以一种轻悠洒脱的语调漫然道“他害我被逐出长安,流离在外十年,这十年里为了躲避追杀我不得不躲进阴暗的密室里,这一切在你的眼里都比不上景怡重要,对不对”

  宁娆咬紧了牙,轻轻地摇头,细娟的眉宇紧紧蹙起,显示出隐忍的样子。

  落入江璃眼中,令他的眸光愈加冰冷阴骘。

  他霍然起身,冷然盯着她,语调依旧温和“你摇头我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什么原因可以让你伙同我的弟弟去放走我的仇人”

  宁娆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眸中若有难以拆解的隐秘愁绪,戚戚地凝着江璃,怆然道“景桓,我我是”

  她好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郁结难纾,终于支撑不住,要吐露心声“我是云”

  “陛下,楚王来了。”崔阮浩恰在此时入殿,躬身道。

  宁娆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璃瞥了崔阮浩一眼,复又回来看她“你刚才要说什么”

  宁娆攥紧了臂袖,嘴唇发颤,余光不自觉地瞟向殿外,那沐在细濛雨丝中的江偃,平静而立,似乎也在看她。

  方才那一股涌上的热血瞬时冷却下来,似从石缝里艰难滋生的冲动又被摁了回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没要说什么。”

  江璃冷诮一笑,掠了眼殿外的江偃,冲崔阮浩道“朕现下有些累了,让他在殿外等着吧。”

  崔阮浩端着拂尘,踟蹰道“奴才带殿下去偏殿吧,这外面可还下着雨呢。”

  “朕说让他等着,听不懂朕的话吗”

  崔阮浩一愣,看向江璃那凛然森寒的脸,默默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殿门被关上,隔绝了雨天垂暗的光,犹如两个世界,就此相离。

  江璃不理宁娆了,兀自弯身坐回来,提笔批奏疏。

  他不让宁娆走,也不跟她说话,等于是把她晾在了一边。

  窗外雨势渐急,水注浇灌下来,伴着电闪霹雳,似是声声震在了宁娆的心上。

  她隐在冗长臂袖里的手颤颤发抖,终于,鼓足了勇气,上前,把江璃手中的笔夺了下来“景桓,这事是我做错了,你让楚王回去吧,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何需把别人扯进来”

  江璃的手停在半空,两指微蜷,还维持着握笔的姿势,定定地抬头看她“你心疼他”

  “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我”

  “你觉得他在外面淋了一会儿雨,就会扛不住”江璃面上寒霜覆盖般的宁静,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我所经历过的,比这艰难可怕百倍,同样的出身,凭什么景怡就一点苦也吃不得”

  宁娆咬住下唇,垂眸沉默。

  他寸寸移视着宁娆的脸,眸中突散发出近乎于残忍刺目的光,却笑了“好呀,我让他走”

  江璃站起身,绕到了龙椅后,探身进去摁了椅子后的机括,侧后的墙轰然裂开,向两边推去,露出了幽邃漆黑的地宫入宫。

  宁娆正处在惊骇中,腕上一紧,被江璃箍住了。

  他微微一笑,声音和缓至极,温柔至极“阿娆,我们既是夫妻,有好些事情是该感同身受的。曾经,拜滟妃和胥仲所赐,我在南郡那穷乡僻壤的密室里住了十年,你既觉得胥仲可放,觉得这没什么,那么你便也进去试试这滋味吧。”

  说罢,他拖着宁娆把她推进了地宫里。

  宁娆似乎是吓傻了,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趴在地宫的地上,凄凄无助地叫“景桓,景桓”

  江璃已摁了蓝宝石,那道门缓缓地合上,连同那凄惨的、娇弱的呼叫一同关在了门外。

  他仿似失了全部力气,颓乏地重重跌坐在龙椅上。

  蓦地,他直起身子,挥袖把龙案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为什么她从不知心疼他

  她永远也看不破他那平静外表之下潜藏的已濒临疯魔的恶兽,还一次次地要来挑战他的底线。

  凡是他的东西,不管是皇位、是物、还是人,都容不得他人觊觎,凡触其逆鳞者,都必须得付出代价。

  他最恨欺骗,最恨背叛,宁娆不会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掐住她的脖子。

  江璃的手紧攥成拳,平放在龙案上,不住的发抖。

  窗外大雨瓢泼,窗内更漏流沙,他歪头看着陷落的细沙,还有后面的那堵墙。

  彩壁绘釉,安稳笃静地立在那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好像只是一堵墙,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他不由得有些心慌。

  虽然这心慌细想来是没有根由的,那地宫连根针都没有,宁娆能出什么事可这就是种不祥的预感,一旦落地,立时成根,难以拔除,且越长越繁茂,有参天之势。

  外面依旧狂风怒雨,吹动树叶莎莎作响,枝桠敲打在窗棂上,声响凌乱且密集,一声声撩拨着他心底的慌乱与不安。

  江璃站起身,把地宫重又打开。

  漆黑幽长的宫道一伸到底,借着门边那点微薄的光亮,他看见宁娆靠墙坐着,抱住膝盖缩成了一团,身躯纤细,被宽大的绣裳包裹,宛如被遗弃的小狐狸。

  明明有光束落到了她的脚边,可她好像没看见似的,就低着头,不说话。

  江璃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跟前,弯身握住了她的手,凉得让他不禁一瑟,好像生了冰一般,放在手心摩挲,还能试出生了层薄薄的冷汗。

  他的心好像揪成了一团,悔恨与心疼一齐涌上来,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让他不至于放弃所有的原则与底线,不顾一切地拥她入怀。

  表面平静地牵着她往外走,宁娆就像只木偶一样,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抵抗,温顺地跟着他出来。

  地宫的门在她身后合上,她突然抬起头,跟江璃说了一句话。

  “景桓,纵然你回到了长安,做了天下之主,可是其实你还在陶公村的那个密室里,从来没有走出来过,不是旁人不肯放过你,是你不放过你自己。”

  江璃背对着她,面容上辛苦维持的平静宛如被生生撕破,崩坏至极。

  良久,他才好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娆,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他凝神听着后面的动静,内心的最深处又在隐隐期待着什么,可是过了许久,宁娆就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江璃勾唇“我刚才已经让景怡回去了,你不必担心他了。”

  宁娆凝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他们之后有了一段漫长的相顾无言的时光,绝不仅仅是因为江偃,而是他们自己,在原本该亲密无间的关系里洒下了芥蒂。

  宁娆缩在龙椅的角落里,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这段往事听得她很是郁闷,若要公正些,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唉,半夜三更,她气势汹汹地来找江璃算账,难不成最后还得灰溜溜地回去自我反省么

  唉

  她到底哪根筋儿搭错了,当初要去帮江偃救一个江璃的仇人啊

  真是郁闷。

  江璃垂眸看着她的模样,阴郁稍散,不禁心情好了许多,道“我后来推测,那胥仲未必是你想救,景怡或许还能对他存几分感念的心思,但你极有可能是孟淮竹让你这样做的。”

  宁娆诧异“为什么”

  “我查了胥仲,他生前行踪诡秘,但影卫跟了许久,愣是没跟出个所以然来,这大约与他在京中秘密结交的云梁秘卫的掩护有关。我后来又抄了他的家,在他家里发现了一些没来得及销毁、有关于云梁蛊毒的书页。”江璃凛正地看向宁娆“云梁秘卫,蛊毒,这些都是滟妃经营多年的东西,也是云梁人得以崛起的筹码,我想,孟淮竹不会想让他死的。”

  宁娆抿了抿唇,耷拉下脑袋,哀叹道“那我也不应该啊,我从前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啊”

  江璃坐在她身边,轻咳一声,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悔愧“我也不应该,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你关进地宫里,我后来才知道你自小怕黑,我真是太混账了。”

  宁娆眨巴着莹润乌黑的眼睛看他,江璃极其自然地抬胳膊搂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她便也极其自然地靠在江璃的胸膛上。

  门吱呦一声又被推开了。

  崔阮浩在外面仔细听着,起先还有一两句争吵,后面就没动静了。他担心别再一言不合,是谁又把另一个给关进了地宫,又担心多半皇后要吃亏,便硬着头皮要进来再瞧一瞧。

  这一迈步进来,抬眼一瞧,方才还在炸毛的皇后已十分柔顺乖巧地缩在了陛下的怀里,而陛下紧紧地将她搂住,还拿下颌去摩挲她的鬓角。

  好一幅现世安稳、琴瑟和鸣的画卷,看得崔阮浩一阵儿发懵。

  江璃不满地抬眼睨他“你这进进出出的干什么闲得慌”

  将面贴在江璃胸前的宁娆也瓮声瓮气地说“就是,要是闲去别处,老来看我们做什么烦”

  崔阮浩

  是他烦他也觉得自个儿烦,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深躬了身,不得不提醒这位陷在美色里把正事都抛诸脑后的陛下“陈相还在西偏殿等着呢,他等了可有一会儿了。”

  “那就让他再等一会儿。”江璃没耐烦地说,说完又拿唇眷恋不舍地蹭了蹭宁娆的侧颊。

  崔阮浩

  行你是皇帝,你说什么都对

  他躬身出去,并且发誓里面待会儿就算把房瓦拆了,他也绝不进来

  终于安静了,江璃搂着宁娆,幽幽淡淡地说“阿娆,你刚才把我关在地宫里,我自个儿在里面安静待着,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低头“你不让我杀雍渊,是不是因为你也认识他。不是这五年,是这五年以前,雍渊与你们家一直有来往,你怕我怀疑你的父亲,所以不敢说”

  宁娆

  这脑子开过光吧。

  江璃观察着她的表情,继续揣度“你之前跟我提过你的武功是义父教的,而这雍渊是孟淮竹的义父,他是不是也是你的义父”

  宁娆

  猜的可真够准的。

  宁娆低垂了头,闷闷地说“景桓,我一点都不喜欢聪明人,我从小就被我爹捉弄,我快烦死他了。我就想找个跟我差不多脑力,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江璃冷哼了一声“跟你差不多脑力那不得捆在一块儿叫人卖了”

  宁娆的头更低。

  江璃搂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义父就义父,这也没什么,他既然是你的义父,我不杀就是。”

  宁娆诧然惊喜,意外地抬头看他,被江璃弓起手指在额上弹了个爆栗“你回去好好想想,我和孟淮竹,谁是真心爱你,而谁是在利用你。”

  宁娆灿然一笑,弯身搂住他的腰,将面颊贴在他襟前光滑的丝缎上来回摩挲,娇叹道“景桓,你真好。”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江璃抚着她的发髻,温声道“问吧。”

  “那个密室,你现在走出来了吗”

  抚弄发髻的手骤然停下。

  宁娆将他搂得更紧,坚定道“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会陪着你慢慢地从那黑暗的密室里走出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江璃抚在她发髻间的手隐隐颤抖。

  他一直以来始终身处黑暗,用温润和煦的外表做伪装,来掩盖内心的狰狞。太傅死后,这偌大的世间没有一个他能信任,可以把手伸出去的人。

  直到他遇见了阿娆。

  他在她的身上嗅到了希望,觉得她或许是那个可以拯救自己的人。

  可幸或不幸,他爱上了她,爱且深爱,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

  因爱而生怖,他不得不把自己丑陋的、残忍的内心藏起来,呈给她自己最好的一面,哪怕有时会控制不住,原形毕露,就像把她扔入地宫的那一次,就像在沛县外的驿馆险些对她施暴那一次。他依然没有勇气在她面前完全卸下伪装,让她看到真实的自己。

  有时他想,或许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那与她交颈缠绵的爱人,其实是一个内心千疮百孔、早已病入膏肓的人。

  可奇异的,这个失去了记忆,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阿娆竟然能看破他的内心,在他彷徨无助时靠近他,向他伸出手。

  他不禁浅笑,握住宁娆的手,深深道“好,你要记住自己的话,要一直陪着我,不要食言。”

  宁娆郑重地点头。

  两人又腻味了一阵儿,江璃挂念着雍渊的事还未有个妥善处置,而陈宣若还在偏殿等着,便不舍地让宁娆先回去,他还得打起精神再去理政务。

  夜色沉酽,可暴雨过后,空中却是清新干净的,深深一嗅,还有菊花芬芳的香气。

  宁娆一身轻松地回了昭阳殿,梳洗完毕,依照旧日的习惯,让玄珠去外殿值夜,她独自上榻准备睡觉。

  四下里悄寂,壁橱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了。

  她揉搓着倦意的睡眼,刚要叫人,看到出来的那张脸,陡然惊住了。

  凤鸾翟衣,泰蓝额间花钿,与她一模一样的妆容,以及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