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当皇后失去记忆 > 第86章第86章
  说完, 把门猛得摔上。

  宁娆见他脸色不善,眼睛里充血一般,担忧地看着他,问“景怡,你怎么了”

  江偃回过身, 神情严凛地看着她, 一字一句道“阿娆,我问你个问题, 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宁娆被他的这副样子弄得发懵,愣愣地点头“你问吧。”

  “当年我父皇是怎么死的”

  宁娆面上表情一僵,强做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模样,道“什什么怎么死的病死的啊, 举朝皆知,先帝是病死的。”

  江偃上前一步,靠近她, 紧凝着她的双目“那沈易之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提及沈易之,宁娆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她试探着问“为什么突然提起沈易之,你见过他”

  江偃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你这么关心我有没有见过他, 是不是因为皇兄正在找他他的手中有指向当年父皇驾崩真相的证据,是不是”

  宁娆看着他的神情, 道“这么说你也没有见过沈易之, 那这些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她沉色思索了一番, 神情陡然凝重“胥仲。”

  江偃沉默不语。

  宁娆道“你私下里见过胥仲, 他跟你说了这些话,你也信了”

  江偃道“你给我一个不信的理由,你来说服我这不是真的,皇兄从来没有干过那样的事,都是胥叔叔在污蔑他。”

  宁娆凝睇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景桓从来没有干过那样的事,都是胥仲在污蔑他。”

  江偃与她对望了许久,忽而把视线移开,神情惨淡地摇了摇头,边摇边后退“骗我,你根本在骗我。”他跌坐在木凳上,仰头,目光锐利带着质问地厉声道“他做了这样的事,你还在袒护他,你一直在袒护他”

  宁娆心里慌到极致,她扫了一眼屋舍四周,脑子在极短的时间里闪过许多念头,但都一一被自己否定了。

  在这种慌乱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缓声道“景怡,我是在袒护,这件事景桓有错,但是,错的绝不是只有他一个。”

  江偃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如冰“你这是什么意思父皇有错,父皇亏待了他,所以他就应该来弑君杀父”

  宁娆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缄然不语。

  江偃却不放过她,霍得站起身,逼近到她跟前,目光灼灼,冷声道“这么多年,父皇一直想要补偿他,我也一直让着他,我从来没有想和他争过什么,父皇也再没有伤害过他,他为什么这么狼心狗肺,简直畜生不如”

  “够了”宁娆把视线移回来,望着江偃,眸光雪亮,音色满是嘲讽“你觉得先帝想要补偿景桓了,你不跟他争,他就应该感恩戴德,尽弃前尘了”

  “江偃,你还真是天真得很,不愧是被滟妃和胥仲护着长大的,不识人间疾苦得很啊。”

  江偃不防她会这样尖刻相对,像是有把尖刀被插入心窝,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她。

  宁娆眉眼间缭绕着沉痛,怜惜,不禁放缓了语调“你觉得被逐出长安十年仅仅只是换了个地方住吗仅仅只是衣食简陋,被亏待了吗我告诉你,最令人痛苦的不是粗茶淡饭,而是被挚亲的人所抛弃,是终日里处在那种朝不保夕、随时可能陷入危险而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甚至都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的恐惧里。景怡,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你和你母亲的存在,景桓本不必过这样的日子。”

  江偃咬住了牙,气势弱了许多,可仍保留着最后一丝倔强,梗着脖子道“那那他也不该”

  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亮眼的天光一晃洒进来,耀得宁娆眯起了眼。

  江偃正心里郁闷,强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直接破口大骂“我不是说谁都别靠近吗聋了都”

  待他看清了来人,话音戛然而止。

  江璃一袭墨缎锦袍,负着袖子,干净利落地进来。

  他瞥了一眼江偃“说谁聋了朕看你是活腻了。”

  江偃瞪圆了眼,恶狠狠地盯着他,目光随着他的漫步而移动,好像一只满含杀意的饿狼,等待着时机随时准备上去跟对方决一死战。

  江璃只当没看见,一脸的平静信意,走到宁娆跟前,握住她的手,目光柔眷,满含深情,温声道“刚才我都听见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了解我。有些事情,我藏在了心里不愿意去揭自己的伤疤,无法对你说出口,可是有时我又希望你能明白我,原来你一直都明白。”

  宁娆轻挑唇角,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直惶惑不安的心随着江璃的到来而安沉下来,她道“是啊,我一直都明白,景桓,我远比你想的更加了解你。”

  两人四目相对,柔波缱绻,满是蜜意荡漾。

  江偃

  他们两这是在干什么

  这事情好像还没解决吧他们好像还没给他个交代吧这就开始谈情说爱了

  他是不是有点多余

  心头梗着的那股气瞬时膨胀了起来,他二话不说,抽出剑,直接架在了江璃的脖子上。

  本来正握着宁娆的手一诉衷情的江璃一滞,只觉脖颈微微凉,他淡定地低头看了看,见亮熠的银刃从颈侧伸出来,好像随时准备把他的脖子斩断。

  他极为淡定地把宁娆往后推了推,让她离剑刃远一点,斜眼扫了一下江偃“把剑收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他语调平和,可神态却是满满的蔑视,这严重的伤害了江偃那颗刚刚在伤慨中滚荡过的幼小心灵。

  江偃紧握住剑柄,大义凛然道“就这样说,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一二来,我就送你下去见父皇,让你去亲自向他赔罪。”

  “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江璃声音陡高,戾气毕露,斥道“拿开”

  江偃被他阴鸷的声音震得一哆嗦,没把控好力道,手里的剑一颤,锋利的剑刃划过江璃的脖颈,在上面割出了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宁娆一见江璃受伤,顾不得别的了,忙上前一个鱼龙探爪擒住江偃握剑的手腕,捏住了向外一翻,手劲带风顺着剑柄一敲,将他的剑打落。

  她把江偃推开,去查看江璃的伤势。

  幸好,只是轻轻的割了一下,血已在伤口处凝固,她从袖间掏出锦帕捂住伤口,心疼道“我去向姐姐要一点药,等着我。”

  说罢,瞥了眼还在发愣的江偃,低下头把他的剑捡起来,带上推门出去了。

  出去之后,宁娆站住,深吸了口气,极体贴地回身帮他们把门关紧。

  屋内只剩下江璃和江偃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

  还是江璃先开口“今天胥仲来找你了”

  江偃如今连惊诧都不会了,他这个皇兄向来耳聪目明,这小小驿馆里到处都是禁卫,他自以为隐蔽的行踪又怎么能瞒得过他。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这里了。

  江璃掠了眼他的神情,继续道“如今这情形,朕与胥仲是不能两立了,朕不让你为难,你若是觉得他在你心里比较重要,你就随他去吧,朕不留了。”

  “你他妈放屁”江偃红着眼睛破口大骂。

  等骂完了,两人都愣了,江偃虽然自小便被宠得无法无天,养成了个顽劣不羁的性子,但到底是按着皇子的正统规矩养大的,知书识礼自不必说,这等粗鄙的脏话从未从他的嘴里听到过。

  而江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一个声音不停重复,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躁。

  反了这熊孩子反了敢骂他

  察觉到江璃眼底渐渐聚起的阴鸷,江偃只觉后脊背发凉,冷气飕飕得往上冒,趔趄着后退,边退边道“是你逼我,你分明就是在倒打一耙,我几时向着胥仲不向着你了除了救胥叔叔那一次,我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出卖过你,我今天就是想替父皇、替我自己讨个说法,你你站住了,别过来,你想对我怎么着我告诉你,父皇在天之灵看着呢,你你敢伤我,他他不会放过你。”

  江璃冷着脸忽而朝他挥出去了拳,吓得江偃一声哀嚎,忙环起胳膊抱住自己的头。

  预想中的重击迟迟没有落下,江偃试探着睁开眼,当即便觉衣领一紧,被江璃提溜了起来。

  他像老鹰啄小鸡似得被江璃提到内间,甩到墙壁上。

  而江璃自始至终容色沉静,声音平缓,道“有些事本不想让你知道,可事到如今,看来不告诉你不行了。”

  江偃紧抓着自己的衣领,惶惶地看着江璃。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再也牵动不起他的情绪。

  “朕若是说,当年父皇是有意诱我去给他下毒,你信吗”

  江偃一愕“他诱你下毒这怎么可能”

  “是啊,不可能,可这是唯一的解释。不然,他为何要在临终前大张旗鼓地召你入宫,还让禁军统领打退了朕的东宫军,强行拉你入谒。父皇若无易储之心,就该知道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江偃回忆着五年前,那些有些褪色的画面纷纷叠叠的铺陈在眼前。

  他突然想起了胥仲曾经试图灌输给他的想法,胥仲说,先帝在临终前有了易储之心,所以才会急召他入宫,这皇位本就是他的,是江璃强了。

  江偃那时只觉得荒谬,且他对这万里江山、千秋帝座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听过也就罢了,从没有细想。

  难道这是真的吗

  江璃见他神情变幻莫测,最终纠结又充满怀疑地看向自己,心下了然,满脸不屑“你该不会真信了那些蠢货的鬼话,以为父皇临终前要把位子传给你吧凭你,守得住这动荡的山河,震得住那些满怀鬼胎的朝臣吗你自己有几斤有几两心里没数吗”

  江偃眼一横,气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不是要跟我解释清楚吗为什么要一直贬我损我我再没几斤几两也不是你家的饭长大的”他一顿,心想,好像不对,从前他吃的是江家的饭,江家自然也是江璃的家,而等到江璃登基之后,他的食邑和封地更是江璃赐的,那是实打实地在他手底下讨饭吃

  可是说出去的话也不能收回来,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江偃恨恨地有将脸转过去,不去看兄长。

  江璃倒没有去挑他的字眼,反倒是神色诚恳,低头轻咳,好像当真反省了一番自己不该对弟弟进行言语上的攻击。略过刚才的话不提,接着道“我告诉你,父皇不可能会有易储之心,他已被滟妃蒙蔽了十年,滟妃死后,他清醒了过来,对那样对待我悔恨不已,所以才迅速地把我接回长安,你若是记性好,想想父皇临终前的几个月,几乎是把朝政军权全部都交到了我的手里。别说他是否有易储之心,但凡他在你我之间有丝毫的犹豫之意,也不会做得如此干脆利落。”

  江偃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番,不置可否,只是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讯息,道“你说父皇被我的母妃蒙蔽,是如何蒙蔽的”

  这便是今日谈话关键之处,也是江璃着重想要告诉给江偃的,可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

  江偃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涌过不好的念头,但还是道“你回答,不要顾忌我,我要知道真相。”

  江璃咬了咬牙,垂下睫宇,沉声道“云梁情蛊,有摄心之用,施蛊人只要以鲜血喂养,种于受蛊人的身上,那么受蛊人就会对施蛊人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宛若用情至深,故而叫情蛊。”

  江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神情茫然,却又好似在冰面之下迅速崩坏。

  江璃的声音依旧平缓无波,响在耳边。

  “但情蛊有一个弊端,虽施蛊人活着时会令受蛊人心神受惑,糊涂至极,但若是施蛊人死了,那么情蛊的作用就会一同失去,受蛊人就会恢复神智。”

  江璃看向江偃,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父皇会对我如此愧疚,为什么他不会有立储之心了吧,当年他将我贬黜出长安,这原本也不是他的本意,是受了情蛊的操纵,被滟妃利用了。”

  “还有”江璃顿了顿,攥紧了拳,将视线从江偃身上移开,闭了闭眼,极为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父皇当年身体日渐衰弱命悬一线也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他中了毒,这个毒你应该了解,阿娆也中过,六尾窟杀。”

  江偃觉得如有一口沉钟从天而降,轰然砸在他的头顶,只觉晕眩至极,荒谬至极,他道“这不可能,六尾窟杀乃是云梁不外传的秘毒,外人无法获得”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终于,手穿过事情的表面触到了内里,他的脸一瞬血色尽失,苍白得如同一张纸,嘴唇不停得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