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当皇后失去记忆 > 第94章第94章
  天已放晴, 映着残雪融光, 微微刺目。

  宁娆后退了几步, 视线掠过胥仲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 以余光扫了眼可行的山道, 心慢慢沉了下去, 知道原先设计好的出路已希望不大。

  她看向被擒住的江偃, 定了定心神, 道“把景怡放了吧。”

  胥仲厉色瞪向江偃,额上青筋突兀, 甚是狰狞。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要当她的帮凶,你从前跟我说那些都是骗我的。”见江偃默不作声,他的声音愈加冷鸷“我所做的一切,辛苦绸缪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宁娆她为你做了什么她凭什么让你豁出性命去帮”

  一阵静默, 江偃突然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凭我爱她。”

  这四个字如一把利刃, 击碎了冰封的表面, 露出了万千情绪涌动的内里。

  江偃眼中如有浅光浮动,温温脉脉地看向宁娆“为了她,我愿意做一切事, 不会变, 永远都不会变。”

  宁娆心里猛然震颤了一下。

  她以为江偃早就放下了, 她以为一切不过是山外烟雨, 纵然曾缭绕不散, 可迟早会有转晴的时候。

  却没想到,有些人看着吊儿郎当,可是情长

  宁娆看着江偃,见他目含凝光,深情地望着自己,却是狠下心,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一旁的胥仲哈哈大笑,语气中多了几分恶毒“看见了吧,你心心念念的女人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哪怕是这个时候她连哄哄你都不愿意,可怜你为了她如此牺牲,值得吗”

  江偃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睫宇低垂,隐隐透出失落的模样,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他歪头看向胥仲,淡淡道“那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回报我什么,我爱她,她若也爱我,那自然是好。可她不爱我,这也没什么,我只要把她放在心尖上,与我而言就永远不会失去。”

  胥仲那幸灾乐祸的笑瞬时僵在脸上,他的神情一点点冷鸷、阴沉、扭曲,蓦得,扬起手狠狠地打了江偃一巴掌。

  “没出息的东西”

  江偃被他打得头歪了去,粘稠的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来,可见这一巴掌打得不轻。

  胥仲气道“你母亲一生的心血,我一生的心血,全都倾注在你身上了,如今你竟然跟我说这样的话”他怒不可遏,拔出剑指着宁娆,冷冷道“我今日就当着你的面儿杀了这个女人,彻底绝了你的念想,省着她再来坏我的事。”

  江偃脸上一瞬漾起慌乱,那剑光耀入眼中,却又平静了下来,道“你若是杀了她,我也不会活。”

  这时候,有几个躺在地上的长老开始轻慢地动作,看样子,像是快要醒过来了。

  宁娆掠了他们一眼,凛然道“胥仲,你若是不想让景怡死,就赶紧放他离开这里,等这些长老们醒了,发现蛊室被烧了,他们固然不会放过我,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景怡吗”

  胥仲沉色思忖片刻,紧攥着剑柄,抬头冲护卫道“把楚王送出去,严守障雾林,不许他再进来”

  护卫皆是对胥仲忠心耿耿的,领命之后立即行动,架起江偃就走。

  江偃被拖曳着,惊惶大喊“我不走阿娆,我不能离开你不”余下的话未落,脖颈上挨了一记手刀,沉沉地晕了过去。

  胥仲喘着粗气,像是忍无可忍,狠狠地拍了被他打晕的江偃一巴掌“没出息”

  饶是这样又打又骂,看样子他还是真心关怀着江偃的,让护卫一刻也不停歇地把他送了出去。

  他被送走了,胥仲便可与宁娆好好地算一算账。

  他冷沉沉地紧盯着宁娆,蓦然,笑了,只是这笑过分狰狞,宛如鬼魅,让人心生可怖之意,他缓缓道“我从前就觉得你是比孟淮竹更难对付的人,到如今才发觉,还是小看了你。不得不说,你当真是有魄力,有胆量,再倒退回去二十年,跟你的姑姑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宁娆听他拿自己与孟文滟做比,心中不屑,不自觉流露了出来“这个世上有一个孟文滟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了。”

  胥仲捕捉到了她的轻慢,冷色变厉,透出杀意,恨恨地瞪着宁娆“你看不起她你凭什么看不起她我告诉你宁娆,当年的文滟为了云梁付出甚多,远不是你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叛徒所能比的。”

  他一顿,见躺在地上的长老已陆续醒转过来,唇角噙起一抹恶毒的笑“你不是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正义之事吗你不是一心为了云梁吗好呀,我不杀你,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一眼护佑的云梁子民他们能不能容得下你”

  孟澜上前一步,虚扶住宁娆,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我护着你杀出去。”

  宁娆平静道“杀不出去,待会儿你机灵些,把自己保住,别受了我的连累,就是最好了。”

  然而,孟澜根本不听她的话。

  这些长老醒来后发现蛊室被烧得干干净净,自然是要清算的。待发现这一切都是宁娆所为,又恨又痛,当即将她绑了起来,把她架在了柴火堆上,要烧死。

  而孟澜一改往日清冷寡言的做派,疯了一般地向长老们指控胥仲狼子野心,他们都被利用了自然,没有人信他。

  反倒是这些长老们嫌他太过聒噪,把他的嘴堵上,绑到了宁娆的身边,要连带他也一起烧死。

  两人挨着靠在一起,在一片激昂的喊打喊杀中,宁娆歪头低声道“你都安排好了吗不会出差错吧,咱们两的命可都悬在那上边了”

  孟澜恢复了清冷自持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疯癫痕迹,笃深地回她“放心吧。”

  宁娆舒了口气,将目光递向柴火堆下的人。

  他们开始往柴火上撒油,浇了一层又一层,好像生怕待会儿火着起来不够大,烧不死他们。

  宁娆有些荒诞地心想,从她一出生自己的族人就想把她烧死,辗转二十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最终他们还是想把她烧死,这可真是天意使然,大约她从一开始就投错了胎。

  胥仲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宁娆,似乎想要好好欣赏一番她被自己倾心保护的族人亲手烧死的场景,但这份悠闲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与孟澜差不多打扮的白衣男子快步跑了过来,在胥仲耳边一阵低语。

  他当即脸色大变。

  默了片刻,他扬声道“撤掉柴火,放了她。”

  长老们自然不肯。

  胥仲满脸癫狂的横怒,失去了耐心,招呼护卫上前,将这些长老架开。

  宁娆被押到了他的跟前。

  胥仲眼中闪着狼一般的幽幽绿光,盯着宁娆道“蛊医自云梁古籍中翻出了起死回生的具体操作之法,是要身怀云梁王蛊之人自愿剖心取蛊,佐以药引,给已死去的人吞服而下,方能生效。”

  宁娆面上显露惊恐之色,可心底毫无波澜。

  这本所谓的古籍是她让孟澜仿照流传下来的古书亲自编出来的,又用方法做旧,放在药室不甚显眼但又一定会被发现的地方,而等着旁人去发现,自然会更能让胥仲相信。

  看样子,他果然是信了。

  他并非是一个如此轻信之人,也从来不好骗,可偏偏事关孟文滟的生死,只是被他放在心底执念了数年的事,只要有一线希望在前,他就不会放弃,更不会轻易否定。

  人,终归是都有弱点的。

  宁娆在钳制下后退了几步,道“古籍上说了,要自愿剖心取蛊,我绝不会自愿,你死了这条心吧。”

  胥仲回身看了一眼向他禀报的蛊医,那蛊医一怔,朝他点了点头。

  胥仲那乍惊乍喜之后的脸色骤然沉下来,他默了一瞬,让人将孟澜抓到跟前。

  “你若是不愿,我就把他剐了,他可是一心帮你,你忍心吗”

  宁娆笑道“我有什么可不忍心的他是我什么人啊有到了我要心甘情愿为他死的地步吗”

  胥仲咬牙,将扬起的刀挥下。

  宁娆的心在一瞬揪紧了,反观孟澜,倒是一面的从容镇定,丝毫无惧,那锋利的刀刃在他脖颈上一寸堪堪停住。

  宁娆只觉脑中嗡鸣,不敢再继续刺激他了,生怕他发疯拿了孟澜下手,便急忙道“胥仲,现在似乎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

  “你从沈易之的家人那里取得的两张药方和东宫令,把他们给我,换你的孟文滟一条命。”

  胥仲面无表情地看着宁娆,似乎在暗中权衡着这场交易。

  被押起来的长老气愤道“她烧了蛊室,是云梁的罪人,你怎能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如了她的愿,把足以推翻狗皇帝的证据交出去”

  宁娆听着,不由得冷笑,这些长老还真是一点都不傻。知道哪些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而哪些是事关自身利益,坚决不能放手的。

  胥仲嫌恶地瞪向他们“给我闭嘴我早就受够了你们这群无用自私的草包,如今连蛊室都烧了,我还留着你们还有何用识相的,乖乖闭嘴,别他妈来恶心我。”

  长老一噎,脸上表情甚是精彩,屈辱又夹杂着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