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衫，包还背在自己的肩膀上，似乎是刚刚才来的样子。
杉灵小声地惊呼了一声，“苏白，你在这边干嘛？”
苏白扫了一眼她面前的作业本没说话。
杉灵回过身，把那本作业本翻开来，里面字迹一笔一划，清隽而工整。
“这个是……”她一怔，“这节课的作业？”
“嗯。”
“可是你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你怎么会有刘教授的作业啊？还有啊，苏白同学，你作为根正苗红好好学霸……”
杉灵顿了顿，十分正义道，“居然要我抄作业！你真是太没有使命感了！”
苏白一噎，“不是你说要抄的吗？”
“我说的？”杉灵不解道，“我什么是时候说的？”
“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啊，”杉灵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我应该很久没见到你了吧……上一次还是几天前来着……怎么了？”
苏白的眼皮垂了下来，“……没什么。你还要不要抄？”
杉灵忙道，“要要要！谢谢老板！”
苏学霸不愧是苏学霸，虽然并不是心理学专业但作业写得非常清楚，有的答案一旁还用铅笔标注了解析。
作业本来就不多，又多数是选择题，杉灵一边抄着作业一边看着解析把作业都给补好了，上交给学委后，她转过头，刚打算把苏白的作业本还回去——
身后的少年已经戴上了眼镜，认真地在看着书。
他手里的书本复杂而厚重，镜片遮盖了他平日冷淡的目光，只剩下阳光映射下流露着难得一见的温柔和缱绻。
杉灵一时间忘了挪开眼睛。
苏白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把笔，时不时地在书上做着注解。
他用的是最普通的黑色签字笔，除此之外什么颜色都没有，他放下笔，刚刚打算翻一页，忽然抬起头来。
一下就和杉灵对上眼了。
镜片下的视线没有之前的那么冷淡了，杉灵有些不好意思道，“打扰了。”
“没事。”苏白将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眉心道，“怎么了？”
“我抄完了。”杉灵毕恭毕敬地将本子递过去，“给你。”
“解析看了吗？”
“看了，写得很清楚，我都懂了。”
苏白点了点头，将本子放到了自己的包里，又把桌上那本厚重的书给盖了过来，杉灵支起身子，觉得自己的腰都快闪了，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the grand design》……？”杉灵好奇道，“你在看这个啊？”
“嗯，”苏白把书收了起来道，“我报了SREX人才选拔项目，需要定期的学术考核。”
杉灵“哇”了一声，“原来你还报了这个啊？”
SREX项目是全球举行的一个针对年轻人的科研学术比赛，将会汇集各国顶尖的年轻人才，而国内目前也在进行项目比赛的人才选拔。
A大也参与了人才选拔，作为国内顶级的高校，不少学生也报名了SREX的人才选拔项目中，只是因为选□□的人才将要前往全国比赛十分严苛，所以在定期的考核下已经刷下了很大一批人。
不管最终能不能前往全球进行比赛，只要能在国内脱颖而出就足够出类拔萃了。
更何况国家重视这个项目，对于年轻人才不仅会进行补助，还会进行免费的人才培养，不管哪一方面，都是最适合苏白不过了。
杉灵也很希望他能成功，像苏白这样的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被束缚着，被捆绑着……
“苏白。”
苏白抬起头。
杉灵脱口而出，“那个，我们解除关系吧。”
苏白的瞳孔一震，一直平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抬起头道，“你说什么？”
杉灵这才发现自己说得不对，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你不应该当我的……当我的那个小什么白什么脸……”
她知道，苏白对于自己的现状有多么可惜。
她也很明白苏白的想法。
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可是他却被迫遇到了这些事情，没有人想要有这样的关系的。
“你被我这样束缚着太可惜了，”杉灵道，“其实你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吧？”
苏白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微微侧过头，没说话。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可以单方面地资助你，不管学业还是……”
“再说吧。”
杉灵没想到会被打断，她愣了愣，“什么？”
“这个，再说吧。”
苏白的手渐渐收紧，又缓慢地松开来，他将自己的眼镜也收回了包里，垂着眼皮道，“没什么事了吧？”
“啊，没……”
“我要去交报告，我走了。”
他说着，背起了自己的包，低垂着头，就这样从后门离开了。
杉灵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
她摸不准他的意思，但这个提议对于苏白来说肯定是百利无一害的，至于他为什么忽然有事先走了……
杉灵把理由归结于他或许是真的有事。
她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把笔记本从包里抽了出来，但一个没抽准，包里的几张卡也掉了下来。
杉灵把卡捡了起来，刚打算放回去……
她忽然发现，似乎漏了什么东西。
她连忙把那几张卡数了数，又把自己的包和口袋都给摸遍了，然而都没有找到……
“我的卡呢！”
杉灵摸着空空的口袋，惊慌道——
“我红尘阁的金卡呢？！”
*
*
A市，海湾休闲城，尽管是白日也依然喧闹而繁华地汇集着旅客。
红尘阁还不到营业的时间，只是大门口还开着，以供昨晚留下的客人们可以随时离开。
安静的大厅内，刘经理站在爬梯上把大招牌扯了下来，重新换上了一个新的招牌。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也没敢从爬梯上下来，转过身恭敬道，“好了，您看这个……怎么样？”
粉雕玉琢的美少年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中，慵懒地打量着新换上的招牌。
刘经理僵着身子，没敢说话。
美少年用手轻轻摩挲着自己小巧的下巴，等得刘经理都快僵成石雕了，才微微颔首。
“还行吧，”他说着，想了想道，“把我名字弄大点。”
刘经理应了一声，把招牌拆了下来弄了一番，又重新挂上去。
美少年道，“画个花。”
刘经理又拿下来，调了几朵花上去，回头讨好地看着他，“行吗？”
美少年从一旁的水晶茶几上拿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皱着眉头道，“这什么酒。算了，别画花了，画个皇冠吧。”
刘经理的笑容都快要风干了，他又把招牌拆了下来，在上面调出了个皇冠后，忑不安地把招牌挂上去了。
招牌上写的是红尘阁的top牛郎榜，以供富婆们参考挑选，和前几天的牛郎榜不同，新的招牌最上方——
“猛虎小霸王”五个字泛着金光。
字的方有个金灿灿的皇冠，一旁还有几朵玫瑰花映衬着，格外显眼。
清敬这才觉得稍微可以。
但也只是稍微而已，毕竟他认为这里的审美简直是烂俗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行吧，就这样吧，”他悠哉地喝了口红酒道，“反正也变不出花来。”
刘经理干笑道，“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清敬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金卡晃了晃道，“什么？”
刘经理连忙闭口不言，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
“猛虎小霸王”能短短地在几天内登上了红尘阁的榜首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前几天还是底层的小牛郎在被揩油的时候被杉总给带到了VIP房间里，虽然不知道在里面谈了什么，但出来的时候——
“你看，这是什么？”
美少年修长的手指夹着这张泛着金光的卡，朝他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这个是杉总给我的卡。杉总亲手给我的，看到了吗？小经理，最近天凉了，如果你不想红尘阁就此倒闭的话，我劝你啊……”
他摩挲着卡，勾着朱唇道，“乖乖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刘经理的胖身板抖得跟二百多斤的皮卡丘一样。
他怕了。
杉总在红尘阁这里不仅是个大客户，更是可以掌握红尘阁命脉的大股东。
就算他不知道杉总和这个小牛郎在里面谈了什么，但出来的时候杉总心情很好还和小牛郎告别了，留下这么贵重的金卡也无可厚非。
但问题就在这张金卡是如此的贵重啊！
杉总亲自点的人，他敢不从吗？
他不敢！
杉总最宠爱的牛郎，他敢不听吗？
他不敢！
于是小刘经理迫于压力之下一夜之间把猛虎小霸王从地捧到天，甚至把招牌都换了一遍，把他的名字给放在了最上方。
他小心翼翼地从爬梯上下来，看着倚靠在沙发上的清敬道，“猛虎，你这么想当头牌的啊？”
“我可不是为了当头牌才要这个名号的。”清敬冷笑了一声，“你怎么不问问这里破坏规矩的人？”
他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抵着下巴，一只手晃着红酒杯，熟练而优雅的动作——
不像是他所说的“落魄逃学生”，反而像是因为好奇而来的富家小少爷。
刘经理被他冰冷的视线给吓得不敢说话，一边想着小小年纪气场怎么这么大，一边也知道他的意思。
红尘阁有规矩不能强迫牛郎，但许多富婆都无视了这条规矩在揩油，红尘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清敬因为这件事跟富婆们不知吵了多少次，可因为这张脸还是持续引来不少富婆和回头客。
然而头牌不一样——
于那些底层牛郎而言，头牌不仅可以挑选客户，也不需要被强行压迫揩油。
清敬就只是看中了这一点而已。
“算了算了，虽然你脾气不好，但最近人气倒是真高，”刘经理叹口气道，“要当头牌就要好好当，知道了吗？”
“嗯。”
“我其实也挺看好的你的，更何况你是杉总指名的人。既然杉总能给你那张金卡，我也会对你好……”
刘经理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经理！”
他一愣，回过头去。
在红尘阁的正门口，穿着杏黄裙子的少女正匆匆地朝着这里赶过来，如凝脂一般的脸因为着急而微微有些泛红。
“啊！杉总……”
“杉灵？！”
清敬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杉灵刚想跟刘经理说话，看到了一旁站着的清敬，“是你啊。我上次金卡不小心落下了，在你哪里吗？”
“金卡？落下……”刘经理一惊，回过头道，“什么落下？难道你……”
“杉灵姐姐！”
刘经理的话被硬生生地打断了，杉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猛地被一个人给抱住了肩膀——
“杉灵姐姐……”
漂亮的少年环抱着她的手臂，金棕色的瞳孔里泛上了一圈水光。
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招牌道，咬着红唇道——
“你看，他们逼我当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