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吾心安然(快穿) > 第23章 沧海遗珠(五)
  皇后凤眸上挑,艳丽逼人的面容上满是怒色,咬牙道:“你怎么敢!”

  她瞪视着眼前的人,她并不知道安然到底想做什么,但总归不是她所期望的。

  她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唇,意识到这个她从未看在眼里的女儿并不像表面那么好掌控,压住怒火,她说道:“你到底是个女子,即使与昭儿相貌相似,难免也会露出破绽,你且安心在东宫待着,等昭儿养好身体回来,母后就会公布你的身份。”

  她看着像是真为安然着想,“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懂朝堂上的事,还是在东宫安心待着好,以后当个公主,母后给你挑个好驸马。”

  安然唇边含笑,始终未变。

  这些话是原主未曾从皇后口中听到的,现在听到这些,不得不说,太讽刺了。

  她没有回应,皇后恍若在唱独角戏,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皇后眼底压抑着深沉怒火,连敲带打道:“你要知道,你到底不是昭儿,若是被发现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是听母后的话,乖乖待着东宫。”

  皇后是当真怕安然被人发现身份,她从不相信安然能够在那么多人面前扮演的天、衣无缝。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安然含笑轻语,“母后也说了,我不是兄长,兄长体弱能久居一处,我却不能。”

  皇后一怔,接着眼中闪过不耐,“你出去的越多,与百官接触,难免会被看出端倪。”

  “可……”安然一脸无辜,“旨意是父皇下的,许是父皇见我面色不错,想起了此事,因而下了旨意。”

  “旨意不是你请的?”皇后狐疑。

  “当然不是,”安然摊手,无奈叹息,“我哪里敢。”

  皇后皱眉,她既然会到这里来,又这么生气,自然是收到了有人传信,御前安排不进人手,但多得是人愿意卖她一个面子,此时不由为自己的鲁莽而嗤笑,怎么就听了那些人的猜测,这丫头哪里有胆子和陛下请旨,旨意必是陛下起意下的。

  她忽略了心底的不安,收敛了怒色,追问了几句细节,末了皱眉道:“罢了,本宫会往陛下那里一行,若是不能使陛下改变旨意,你便当心些,不懂的就别乱说话。”

  安然颔首应下。

  皇后再不停留,转身离去。

  皇后去了东宫的消息比皇后来景清殿要早一些到齐帝耳中。

  齐帝笑道:“皇后最担心皇儿的身体,许是不放心。”

  施房的表情有些古怪,迟疑了一瞬,轻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似是生气了。”

  他含蓄将下人报上来的皇后去东宫之时的表情告知齐帝。

  齐帝皱起眉,面容沉肃,不等他想出原因,有内侍来报,皇后来了。

  齐帝舒展眉目,不动声色,“……让她进来。”

  ……

  意料之中的,没能使陛下改变主意,但皇后还是不怎么高兴。

  奢华富贵的凤仪宫内,摆设已然换了一批新的皇后坐在上首,心情烦闷,随手就将手里的茶盏掷了出去。

  片片碎裂的声音才使得她稍展眉梢。

  良久,皇后恢复了往日的高贵雍容,摆手吩咐道:“给殿下去一封信。”

  信的内容自然是催促齐昭快些养好病好回来的。

  南方一处小镇,山脚下一处庄子。

  青山绿水,鸟鸣花香,景色宜人。

  竹林清幽,凤过处竹叶沙沙作响,时有片片半枯半绿的叶子飘落下来,落在林间站着的白袍少年郎君肩头发间。

  少年郎君露出的侧脸精致昳丽,眉目低垂,似是在看着手上的信笺出神。

  “殿下。”

  少女柔软的声音自竹林外传来,脚步声轻而急促。

  不一会儿,一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她用柔软的嗓音担忧道:“殿下,您要当心身体。”

  她将手中捧着的披风披到齐昭身上。

  少年郎君微微低头,任她动作,同时将信笺收起,放入袖中,脸色却在触摸到什么时稍稍一怔,有些出神,带着三分怅然与失落。

  “殿下?”少女注意到他的神情,也瞥到了那封信笺,了然道:“您是想回宫了吗?娘娘说等您身体好了些就回去。”

  齐昭扬唇温润一笑,算是同意了她的话语。

  少女是他身边的大宫女,跟在他身边七八年,但有些事,齐昭不能对她说,也不会告诉她。

  比如在收到母后的信的同时,还有一封信随之而来。

  明目张胆夹在母后寄给他的信中央,像是挑衅,又像是威胁。

  信中只有聊聊几行,用与他相似却又有不同的字体写着问候的话语,末尾署的是安然二字。

  齐昭之前不曾知道这个名字,但只要一想信的内容就明白了。

  安然,齐安然,他的……妹妹。

  齐昭一手拢着披风,一只手却在空中轻轻一握,像是要抓住什么。

  可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就像他的人生,高高在上,金尊玉贵,却又一无所有。

  她真厉害啊。

  齐昭在心底一叹,不像他,有心无力,或者说无心无力,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没做。

  少女无端有些心慌,葱白手指不顾尊卑拉上他的衣袖,“殿下?”

  齐昭回首,冲她安抚一笑,笑容温和依旧,少女瞬间定下了心。

  “回吧。”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

  九重玉阶下,最靠近帝王的地方,摆放着一张蛟龙座椅。

  多了这一张座椅,一切都不同了。

  百官从新奇到习惯,从质疑到欣赏,一切也不过才用了半年时间。

  严炎博近来春风得意,他从太子五岁时做太子太傅,一直提心吊胆十年之久,从未有现在这么安心过。

  太子聪颖,他是知道的,但那是在学业上,而且太子的身体始终不能让人放心,又有贵妃与二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严太傅夜不能寐,不止一次梦到过一些不太好的未来场景。

  如今见到太子身体好转,虽看起来比常人身体单薄些,但到底比以前好多了。

  更不要提太子令人惊艳的政治手段,不过半年,严炎博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教对方的了。

  “太傅说笑了,孤尚年轻,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少年郎的声音清越。

  严炎博回过神,望着太子殿下精致昳丽的容颜,不禁老脸一红。

  他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罢了,他轻咳一声,坦荡荡道:“老臣非是说笑,殿下之聪慧,老臣平生仅见,除了老臣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再无什么能教导您的。”

  安然微微一笑,“孤正需要太傅的经验。”

  经验,等于资历,等于时间沉淀下来的智慧。

  一个王朝,不到一年的时间,安然不敢说全然摸透,这时一个老臣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严炎博摸了摸下颌长须,“自当为殿下效力。”

  两人既是在闲聊,又是在影射事实。姜国是齐朝邻国,彼此都对对方心有觊觎,有史以来便战乱频频,此次姜国突然递上国书,派本国皇子公主前来为齐帝贺寿。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此话在国与国之间同样适用。

  姜国递上国书,此时边境又一片和平,齐朝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国书,哪怕心中警惕并不欢迎,回书上也要欢欢喜喜的说期待贵国皇子公主光临。

  并没有多出乎百官意外,负责姜国使团到来的事情被齐帝交给了太子。

  “殿下,”严炎博笑眯眯道,“不管对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咱们都不能失了礼仪。”

  这是礼数,是一国脸面。

  安然点头。

  ……

  回到东宫,若菱上前服侍她更衣,一边轻声道:“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让您去凤仪宫一趟。”

  安然眉目不动,朱红太子服穿在她身上更显艳丽,但眉间的沉静威严却将这丝艳丽压得死死的,化作不可直视的尊贵。

  “孤知晓了。”

  这半年,起初她还敷衍着皇后,但到后来,她的敷衍已经很难起作用了,皇后总是让人看不清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在一些方面蠢得让人想要唾弃,有些时候却又很敏锐。

  她很快就意识到安然是在骗她,旨意是她去请的还是齐帝主动下的并没有多大区别,重点是她入朝的后果。

  皇后没有成功阻拦,棋差一招,棋子跳出了棋盘。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到东宫砸场子,一反常态静默下来。

  安然清楚,她不会就这么放弃,她在等一击必杀的时机。

  不过安然不会怕就是了。

  ……

  庆丰十六年十月,姜国使臣入齐都城。

  太子殿下出城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