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皎亮的波涛推涌追逐,转眼奔腾而至。

  木筏不断摇摆,空气中充斥着海水的腥咸味。

  苏艳梅满目惊恐,连声音都带着巨大的颤意,“戚媛,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瞧这一层层的浪涛,她愈发觉得自己的卑微与渺小。

  戚媛掂了掂手上的绳索,当务之急,便是把即将松开的藤蔓系紧,她一言不发,干脆利落地跃入海中。

  许建洲瞳孔骤缩,惊恐地叫道,“这么大的浪去海里,她想死吗?”停顿片刻,他又艰难道,“还是她要抛弃我们了?”

  最后那猜测令他不寒而栗,可以说,没了戚媛,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陈柏挨许建洲最近,闻言嗤笑一声,讥讽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自私自利?”

  许建洲怒目而斥,“还没被我打老实?”

  就在此时,戚媛双手紧紧抓着木筏的边缘,从海中探出了头,她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与狼狈,“陈柏,快来帮我。”

  此刻大雨如注,水下可见度极低,仅凭着她一个人,根本系不紧藤蔓,唯一水性姣好的就是陈柏,“还在犹豫什么,你想死吗?”

  陈柏目光落在戚媛脸上。

  明明此刻光线较弱,他却感受到了戚媛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的心脏倏然剧烈跳动,不假思索地,陈柏向戚媛所在的方向靠拢,旋即顺势入海。

  戚媛将腰间的绳索解开,把陈柏一同裹入,随后又系紧绳索,“一会儿你听我的指挥。”

  陈柏与戚媛紧紧挨着,不留一丝缝隙,不等他浮想联翩,远处的波涛再次奔腾而至。

  木筏被海水冲到最高。

  戚媛被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大臂的肌肉绷起,死死抓着木筏。

  “不好,来不及了。”

  纵使海浪声阵阵,她依旧敏锐地察觉到藤蔓松动发出的声响,此刻,戚媛顾不得危险,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潜在海中,拼命地向木筏中央而去。

  陈柏被迫跟着,但相较于戚媛,他有着后天的优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戚媛一个稳定的发挥空间。

  就在此时,被冲到最高处的木筏,顺着浪花重重下落。

  海水化成了铜墙铁壁,与木筏发生了撞击。

  “咔嚓。”

  藤蔓抵抗不住这巨大的力道,木筏中央瞬间崩开了一道大口子。

  可以预料到,没一会儿,就会彻底分成两半。

  戚媛一颗心如坠冰窖。

  她太清楚大海的力量了,即便是风平浪静,哪怕用九牛二虎之力也别想让木筏恢复原状,更别提眼下还有还有暴风雨,当即,她果断道,“木筏废了,大家抱紧木头,等雨停了,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苏艳梅对戚媛是百分百的信任,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便是挨戚媛更近一些。

  就算木筏毁了,跟着戚媛也有活路。

  她压住心里的恐惧与颤栗。

  好几次浪花险些将她倾覆,但她始终匍匐着身子,保持着平稳,缓慢地向着戚媛的方向而去。

  许建洲与苏艳梅的想法大抵相同。

  不过他的处境,要更令人焦灼。

  木筏即将一分为二,他一人独处一边,一旦彻底与其他三人分开,没水没食物没生存技能,他肯定是死路一条。

  许建洲咬了咬牙,根本顾不得右手能不能使上力,也顾不得左右摇晃是否能维持平稳,他低低叫嚷了一声,连忙向另一边爬。

  木筏再次被冲高。

  藤蔓的牵扯力已然降到最低。

  许建洲面色惊恐地瞧着即将分崩离析的木筏,他低吼了一声,旋即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另一面跳去。

  好在他是幸运的,在最关键的瞬间抓住了另一半的木筏。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其催动了全身的力气,不管海浪如何滔天,他都死死拽着不放。

  戚媛与陈柏在绳索的牵绕下,紧紧挨在一起,相较于其他两人,倒是显得更加安全。

  她扯着绳索,缓缓向木筏靠拢。

  网友瞧着这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一度噤声。

  “现在木筏只剩一半,还有三天的路程,他们又该怎么办?真怕他们喂鲨鱼。”

  “天,我才刚粉上了媛媛,难道她就要这么死了吗?”

  “还好他们都聚集在一起,三个诸葛亮还顶个臭皮匠,更别提还有媛媛在,我们要对媛媛有信心。”

  “如果长期泡在海里,皮肤很容易出现病变,唉,现在只能祈求他们能尽快上岸。”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藤蔓会发生松动呢?简直太可怕了呀!”

  ……

  许建洲喘着粗气。

  刚才跳跃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如今才逐渐恢复意识。

  大腿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忍不住发出了呻/吟声。

  “我的大腿好像受伤了。”

  苏艳梅是唯一一个还趴在木筏上的,听闻许建洲的声音,她忍不住望去,只瞧见鲜血四溢,连带着她都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联想到长尾鲨的经历,她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戚媛,许建洲在流血,怎么办怎么办?”

  无聊之际时,她曾与戚媛交流过,所以对于鲨鱼的习性十分了解。

  一头凶猛的鲨鱼,在偌大的游泳池内滴入一滴鲜血,它也能够闻到血的味道从而发动攻击。

  更别提,鲨鱼对人血比对鱼血更兴奋。

  许建洲并不觉得十分疼痛,他还没有意识到苏艳梅的惊慌,喘了两口粗气,“戚媛,我不能再泡在海里了,否则伤口一定会发脓的,要是感染,那就更麻烦。”

  戚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密集的暴风雨有停滞的迹象。

  幸好这是海上,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艰难地从包内拿出止血绷带,“先让许建洲上木筏,他的血必须止住,否则顺着雨水冲入海里,迟早会引来鲨鱼,我们的确承担不起。”

  苏艳梅对鲨鱼的恐惧可谓根深蒂固,听闻戚媛还要救人,她忍不住尖叫,“不能直接把他推到海里吗?他一个人的性命,难道比我们三个都重要?”

  不远处,又传来了轰鸣的雷声。

  如戚媛所说,雨势减弱。

  连带着海面也平静了不少。

  可这半个木筏上的气氛,一下子降至了冰点。

  许建洲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艳梅,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艳梅会说出这样冷酷而又绝情的话来。

  最毒妇人心,不过如此。

  生怕戚媛听信这说法,他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别有这个想法,就算我死,要拉你当垫背的。”

  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愤怒在心底交织,溢满了四肢百骸。

  苏艳梅语塞,生怕真的惹怒了许建洲,她有些懊恼、也有些惶恐。

  许建洲视线缓缓在戚媛三人面上划过,眼中闪过冰冷的光泽。

  正欲说话时,他突然发出了一记惨叫。

  同时,本就不堪一击的木筏再次发生了震动。

  这一回,苏艳梅没能稳住身形,直接滑落海中,她扑腾了两下,呛了好几口海水。

  戚媛虽一时不察离开了木筏,但有绳索的固定,她很快就恢复镇定。

  见苏艳梅再次溺水,她二话不说,直接将其捞起,“抓住木筏,千万别松手。”

  许建洲的惨叫愈发凄厉,他险些昏厥。

  可他心如明镜,如果这一回闭上了眼,恐怕以后再也睁不开。

  他表情狰狞地回过头,只瞧见一头全身布满黑色横纹的鲨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许建洲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一秒,他低头看了一眼疼痛的方向。

  右脚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腿的存在。

  原来刚刚,是被咬断了腿。

  许建洲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戚媛同样看见了,她脸上血色尽失。

  这鲨鱼体粗大而短,头高近方形。

  眶上突起显著,吻短钝,眼小,椭圆形,上侧位无瞬膜。

  是具有强大攻击性的虎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