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险道神 > 第137章 第137章
  孙雨辰的家里出了点问题。

  人一生的运气, 好像就是正负之间的那个零点, 不管在这儿得到多少,失去起来都会一无所有。

  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 他舅舅豪赌, 他们家跟着遭殃。

  他妈是个心软到有些天真的家庭妇女,被他舅舅骗了上百次还没学乖。

  这次他那个讨债鬼舅舅欠了个大窟窿, 知道他家有点钱,骗走他妈的身份证去做抵押,回头又一口咬死身份证是妹妹主动给的, 导致报了警也没用。

  讨债的人是谁有钱卯谁, 见孙雨辰的爸爸不肯帮小舅子还钱,直接砸烂了他家的生产线。

  作为建材供货商,材料这边惯例都是先出货, 再收钱。而一条玻璃线上百万,外加给业主那边造成的违约和延误损失, 一下逼得他那个原本还算生意兴隆的爸爸也束手无策了。

  孙雨辰在学校里混,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回家去要生活费,撞上他爸抱着头坐在沙发上。

  老爸的头上还包着纱布,伤在头顶的发茬子里, 从头顶裹到下巴, 配上他五大三粗的外形, 看起来像个大傻逼。

  可是孙雨辰笑不出来, 因为他爸哭得很惨。

  刘白的希望终于落空了, 从这天起,孙雨辰正式失去了当一个安逸米虫的资。

  他终于慢慢体会到,没有钱的日子里,爱情就他妈是个狗屁。

  但他仍然会想刘白,因为每次想起这个人,孙雨辰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点力气和盼头。

  刘白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他的也会的。

  ——

  集训的生活单一枯燥,但走到这里,大家都找到了适合自己,苦中作乐的方式。

  李竞难还是吆五喝六地打牌,关捷不好这一口,勾搭到了几个实验狂魔,不是在讨论什么加什么能出什么效果,就是在实现它们的路上。

  他们先用不同的溶液弄了个彩虹色,又从超市买了几个生鸡蛋,在实验室里用科学的方法做皮蛋。

  鸡蛋必须光滑,Nacl的纯度要达到90以上,生石灰要干燥细腻。

  没有草木灰,就把草稿纸烧了一点扫做堆,没有黄土就在花坛里随便挖点泥巴,回来混合搅拌最后糊在蛋壳外面,放进烧杯里打上各自的标签,搁到阴凉处等它成熟。

  然后这种不务正业的事,他不可能不告诉路荣行。

  路荣行听他说的就不靠谱,存疑地笑道:“你们这么弄,吃的人真的不会中毒吗?”

  关捷一副万无一失的语气:“中不了,等它熟了,先切一块下来测个铅含量,要是能吃,等我回去了就弄几个给你尝尝。”

  路荣行从来不吃皮蛋,那种馥郁的芬芳他有点接受不来,立刻表态:“不用了,你以后要是有弄几个的闲心,我看看就行。”

  关捷看他不领情,还算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不吃算了,我弄给我爸吃。”

  路荣行支持他做个孝顺的好学生。

  在角落里的鸡蛋悄然朝皮蛋转换的期间,关捷和小伙伴又自学成才,用乙醛还原了银氨,成功地将一根试管折腾成了半截暖水瓶。

  老师发现后气得要死,因为硝酸银这个东西比银价还贵,训完他们立刻把药品柜里值钱的东西全锁起来了,怕他们搞完银镜觉得不够富贵,再背着自己偷偷地搞金镜。

  关捷一下失去了半柜子的研究对象,只能在朴素的家庭实验道路上砥砺前行。

  然后没几天,路荣行就收到了一条他发来的彩信,点进去是一张锥形瓶的照片。

  瓶里装着小半瓶水,瓶底堆着一团乳白色的絮状物,即使老爷机的像素不寒碜,路荣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立刻打了过去:“你给我发的这个是什么?”

  关捷原本走在奔赴食堂的队伍里,接到电话就开始离群,放慢了脚步往中间栽着树的人行道内侧走,边走边说:“是个风暴瓶。”

  路荣行看它长得一点也不风暴,像是平静状态的水或积雪,不由纳闷道:“你做的吗?有什么用?”

  “嗯,跟室友一起做的,”关捷说起它来就想笑,“杂志上说它有天气预报的作用,放的那张图可好看了,里面长出来的晶体跟羽毛和树枝一样,结果做出来都是一坨。”

  他本来还想着,这瓶子操作简单,美观还有点实用性,关敏肯定喜欢,那顺便也给路荣行做一个好了。

  谁知道做出来一看,用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析出物和沉淀没什么两样。

  路荣行跟着他耳濡目染,渐渐能够猜到点上了:“预测天气?怎么预测?天气不一样的时候,这一坨的形状也不一样,是吗?”

  “对,”关捷应完,给他简单说了下杂志上写的天气和溶液的对应状态。

  面对他的科普,路荣行也不是只有点头的份。

  因为发明风暴瓶配方的这位海军上将菲茨罗伊,是陪达尔文进行航海考察的小猎犬号指挥官。

  这些历史和地理方面的东西,关捷才是一窍不通,就得换路荣行来给他讲了。

  两人就这么靠相互分享、鼓励甚至打击,一天天地度过了各自人生重要关卡上的分离和思念。

  集训队的老师终于抽起了福山机理C组的题,这套组题难到升天。

  关捷再有毅力,他也只接触了一年的中级化学,对上C组动不动就下不了笔,被虐得两眼发直。

  他去路荣行那儿求心理安慰,路荣行有点丧心病狂,给他弹《爱拼才会赢》,弹到高潮还会跟着唱两句:“爱biang家诶样……”

  关捷觉得他学得还挺像的,脑子里一直有回声似的笑道:“biang你个头啊。”

  然后等到路荣行对着导数和微积分题一筹莫展,关捷因为高二的数学都没学完,也帮不了他什么。

  “我问了组里数学成绩好的大佬,”关捷说,“他说大学的高等数学里面的微积分还简单一些,我给你买本高数寄回去看吧?”

  路荣行连高中的书都不想看,大学的更加抗拒,而且成绩好的人的简单不足为信,就没让关捷跑来跑去。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4月19号,过了这一天,关捷就又大了一岁。

  基地里都是临时的伙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包括关捷自己,提前因为鸡飞狗跳地刷C组,也没能想起来。

  可是这天早上6点40,关捷起来看手机,却发现信箱里有条凌晨0点发来的短信。

  [路荣行:关捷生日快乐。蛋糕订了,你回来了再取。今天12:10-1:00,5:10-6:00,你要是有时间,可以给你弹个生日歌。]

  这条短信无形中点亮了关捷的一整天。

  他带着对中午的翘首以盼,上午自习的时候身心舒畅,好不容易等到指定的时间段,也不急着去吃饭,坐在楼下的花坛上打电话。

  对面接通之后,一开始没人说话,关捷喂了一声,路荣行也没回答。

  关捷就听见听筒里安静了几秒钟,接着琵琶版的生日歌就传了过来。

  关捷鼻子酸、心肝乱跳,捂着耳朵在别人的大学里听,听完挠心挠肺地想见他,磕磕巴巴地袒露了一句真心话。

  “路荣行,”他在这边突然失控地说,“我、我有点……想你了。”

  “我也想你,”路荣行低沉缱绻地回应完了,忍住了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冲动。

  回来的越晚,就说明他胜过的人越多,路荣行不会拦他想走的路,并且自己也会继续坚持。

  关捷听见他说想自己,心里一瞬间真的有种卷铺盖走人的冲动。

  从过来集训到现在,关捷一次都没有考进过前4,甚至离门槛最近的一次,也只到了第9。

  而前4名像是焊在了排名上,每次都是那几个人。

  关捷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说:国家队没有你的份。

  可他还是一直在这里拼。

  大多数时候,其实关捷还是开心的,他一直是个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来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建设,就是来长见识的。

  只是偶尔有些时刻,比如考完试、题目做不出来,以及眼下路荣行说想他,关捷不由自主地又会感觉到动摇。

  他只要退一步,就能回到轻松自在的地方去,那里有时间、有路荣行也有蛋糕,有着很多他越不顺时就越惦记的诱.惑。

  可是这里就一无是处吗?不是的。

  这里的老师比省里强,高级实验器材更多,竞争对手给人的压力和动力都同比更大,其实给了他很多,除了国家队的资之外的隐形收获。

  关捷心里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他不会走,但他可以卖个惨,骗路荣行来说两句好听的。

  “稀奇了,你居然会想我?”关捷接完这句才像是反应过来了,惊喜慢慢压过消沉,嘴角立刻翘了起来,“我上次出去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你说想我啊。”

  承认一下想他不难,但这次是他先真情流露的,路荣行必须着重强调这件事:“明明是你先想我的,我这叫礼尚往来,你懂不懂?”

  原来只是礼尚往来,关捷稍微有点失望,叨叨地说:“懂屁,不想就不想,你怎么这么虚伪?”

  路荣行这才笑了一声:“想,真的想,你不在旁边苦哈哈地抄单词,我做数学卷子都觉得少点意思。”

  想他就是为了利用他,真他妈的……还行吧,反正想字只有一种写法。

  关捷无语地说:“你妹!我现在抄单词不苦哈哈了,我爽的很。”

  路荣行不是很信:“你对单词干了什么?”

  关捷也没干什么,他就是不抄单词了,每天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8小时,中途渴了,就和队友对饮做实验用的娃哈哈,远离英语非常快乐。

  路荣行闻言说:“我要是不用做数学卷子,我也快乐。”

  关捷扎他的心:“你没得选,两眼一抹黑地加油吧高考健儿。”

  路荣行眯了下眼睛,心说这都是些什么鬼形容。

  越是紧张的时期,时间仿佛越是不经过。

  周末匆匆而至,在城南的校园里,很多高三的学生为了挤出时间海绵里更多的水,早就开始一个月回一趟家了。

  路荣行却仍然每星期都回,奶奶的身体没什么大的疾病,但人老了,精气神率先衰竭了。

  她越来越瘦,吃的越来越少,只有吃饭和上厕所才会下地,其余的时间全躺在床上。

  她的衰弱路荣行都看在眼里,所以根本不用爸妈来告诉他,他心里都明白,奶奶随时可能离开,所以他一有时间就会回家。

  奶奶的神智还算清醒,每周六路荣行回去陪她,她都拉着他絮絮叨叨,明明时间观念已经错乱的一塌糊涂,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得他马上就要高考了,还说他爸是个蠢蛋,她就想看他上大学。

  父母养他全程放羊,所以除了关捷,奶奶是第二个让路荣行感受到不能辜负的人,他扯着平时很少大声说话的嗓子,在她耳朵边上打包票。

  “大学肯定考得上,清华北大够呛,但我考个F大给你看,你在家里好好的,等我拿通知书给你看,好不好?”

  奶奶根本听不清,每句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的:“你说的啥?什么大学?远不远?在不在我们省哪?”

  路荣行前期的情报工作做得好,尽捡好的吹给她听。

  老太太满意坏了,瘪嘴笑着不停用枯到发硬的手心拍他的手背,脸上全是褶子,纹路里又藏着慈爱。

  5月1号劳动节,关捷和路荣行都在岗位上,谁也没有假期。

  关捷打来电话,问他4月会考的感觉。

  路荣行正经地说:“其他科目不说了,我觉得这次数学考的好像还可以。”

  这种自信真是八百年难得一见,关捷喜闻乐见地吹他:“真的?你不会一不小心,考个全校第一出来吧?”

  路荣行心里还是有数的:“别扯了,我说的可以,只是指我把题目做完了,对不对就看天意了。”

  在关捷的记忆里,他的高中数学卷子好像从来没写完过,这次已经是一个质变前夕的进步了,于是继续夸:“我就叫天意,我觉得你要考第一。”

  路荣行笑着想到,既然你的姓名这么不牢靠,干脆改了跟我姓路好了。

  不过傍晚时榜单上墙,路荣行驻足一看,惊讶地发现关捷这次居然奶中了一半,他虽然没有上榜首,但是排在第三。

  关捷听到后又得意又骄傲,感觉自己这暗恋都能写本书了,题目就叫眼看他数学渣,眼看他成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