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太子妃她有点怂 > 第155章回京
  朱瑄拉着金兰出了书阁, 要她陪自己用晚膳。

  膳房按他的吩咐准备了熬得烂烂的五味肉粥, 撇去油星的清汤银丝面, 加了酸醋的鲜鱼肉扁食。

  朱瑄让金兰选一样,看着她吃完一碗银丝面才许她搁下筷子。

  洗漱了睡下, 金兰还觉得有点害羞,钻进薄被里,背对着朱瑄, 一动不动, 假装自己睡着了。

  朱瑄从背后抱住她, 亲了亲她的头发, 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 金兰睡得迷迷糊糊的, 自己翻个身, 主动往朱瑄怀里钻。

  黑暗中, 朱瑄无声微笑。

  睡了没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 前廊值守的内官宫女忽然乱成一团, 惊叫声四起。

  芙蓉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金兰从梦中惊醒,朱瑄也醒了, 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我出去看看, 你别起来。”

  他看她躺回枕上, 起身披衣, 穿上长靴, 走出内室。

  小满和扫墨提着琉璃灯,面色发白,上前禀报“千岁爷,刚才突然天降异象,宫中戍守的禁卫和守夜的人都看见了。”

  丑时三刻,万籁俱寂,正是各宫睡得最熟的时候,南边天空忽然扫过一道道流星,宛如浩瀚银河坠落而下,铺天盖地罩了下来。

  足足一刻钟后,异象才慢慢消失。

  宫人们从没见过这种景象,唬得瑟瑟发抖,胆子小的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天空突然出现异象,一般来说是不祥之兆,预示着天下将会大乱,或是会有蝗灾、水灾,或是朝中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是上天对世人的警示。

  朱瑄走到窗前,抬头凝望连绵起伏的殿顶之上泼墨般漆黑的夜空,嘴角忽然轻轻翘了一下。

  异象来得正好。

  他示意扫墨上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扫墨应喏,领命而去。

  金兰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揭开薄被,正想下床出去看看,朱瑄回来了,按着她躺下,道“不是什么大事,刚刚天上有流星闪过,宫人吓着了,我已经让人吩咐下去,不许他们胡言乱语,扰乱人心,现在没事了。”

  流星只是罕见的天象而已,并没有预示灾祸之说。

  朝中文官皆是饱学之士,其中真信鬼神之说的人其实寥寥,他们之所以推崇“天人感应”的说法,一遍遍向皇帝灌输这种思想,只是为了约束君王、限制皇权罢了。

  只有让君王敬畏天地鬼神,他行事才会有所收敛,不会无所顾忌。朝臣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劝谏皇帝,当出现异象时,他们还能趁机借题发挥,指责皇帝为政的过失,逼迫皇帝承认自己的错误。

  现在京师被看到异象的人吵醒的大臣肯定已经在准备弹劾奏疏了。

  朱瑄搂着金兰,亲了亲她“睡吧。”

  金兰困意正浓,枕着他的胳膊,打了个哈欠,合眼继续睡。她进宫以后看了不少天文类的书籍,知道流星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吓得整夜睡不着。

  掌事太监训斥带头大叫的宫人,近卫手执火把,仔细巡查各处,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防止有人趁乱生事。

  东宫很快恢复平静。

  乾清宫则是另一番景象。

  嘉平帝痴迷于长生之术,深信鬼神,听宫人禀报说今晚突降异象,吓得翻身坐起,奔出内殿,一叠声催促近侍去请道士张芝,又派人传钦天监监正、监副。

  宫人们跑进跑出,人仰马翻,惶惶不安。

  嘉平帝不敢回内殿安置,连夜吩咐宫人设香案祭坛,命张芝做法,传召翰林院值守的官员,要他们立刻写祷祝青词。

  第二天早上,朱瑄寅时起来,宫人禀报说嘉平帝昨晚闹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才睡下。

  天降异象,京师百姓惊恐万状,嘉平帝依旧不上朝,不过还是按着惯例发了一道诏书,要六部大臣指出他的过失。

  若在前朝,一旦天生异象,宰相应该主动辞官。

  本朝内阁大臣自然不会如此,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矛头对准掌印太监钱兴,六部六科、十三道科道官、各地官员连番上疏,认为钱兴是招致天变的罪魁祸首。奏折雪片似的堆满案头,司礼监太监焦头烂额,根本没法压制住文官们的势头。

  嘉平帝悄悄松了口气只要大臣不把矛头对准他就行了。

  面对文官们群起而攻之的猛烈抨击,钱兴也不由得发憷,这天殿前伺候时,忽然脱去冠帽,跪倒在嘉平帝脚下,嚎啕大哭,请求嘉平帝将他贬去南直隶,以平息文官们的怒火。

  嘉平帝摆摆手,安抚了钱兴几句。

  他也很不满钱兴耗费内帑、搬空内库的行为,但是如果这一次就这么简单地让文官如愿了,那么下一次文官们更要蹬鼻子上脸,宦官是他的家奴,这是他的私事,不容文官插手。

  嘉平帝不处置钱兴,文官继续上疏。

  前朝不得安宁,后宫也人人自危。宫中后妃笃信天象是不详的预兆,相约一起上香拜佛,祈求顺遂平安。

  天气热,金兰懒得动弹,薛娘娘拉着她去宫苑中修筑的各处庙宇烧香,道“我的小祖宗,你什么都不用做,跟着我拜拜就是了”

  金兰心想,后妃们祈福消灾其实也是一种对嘉平帝施加压力的方式,正好她也清闲,没有拒绝,跟着薛娘娘拜了一圈神佛。

  这个月二十八那天,薛娘娘从周太后那里讨来懿旨,带着金兰一起出宫到药王庙进香。

  薛娘娘在前殿虔诚地烧香进献,金兰在后院吃茶吃点心。

  大和尚今天正好在,扫墨要他帮金兰诊脉,他笑呵呵地应了,仍是和之前差不多的说辞,开了补气的膳方。

  说了一会儿话,大和尚命小和尚取来几包药材奉上,说是他云游在外时寻得的罕见之物,又示意小和尚拿来一只匣子给扫墨。

  金兰让小满收好药材,扫一眼那只匣子“这是什么”

  扫墨飞快收好匣子,恭敬地道“殿下,这是千岁爷吃的药。”

  朱瑄常吃大和尚的药,金兰点点头,没有多问。

  扫墨偷偷松了口气。

  在药王庙用了一顿斋饭,几人回宫,下了轿辇,薛娘娘怕金兰晒着,要她坐一会儿再回东宫,说着让人支起牌桌。

  金兰看看天色还早,和薛娘娘、李选侍几人抹牌,看宫女们斗花草、打秋千。

  玩了一会儿,东宫的宫人过来禀报“殿下,千岁爷刚才打发洗墨回来,说他今天可能回来得早,要膳房预备晚膳,千岁爷问殿下回没回宫,小的说殿下回来了。”

  金兰立刻撒下花牌,站起身。

  宫妃们笑成一团。

  薛娘娘笑着捏了捏金兰的脸“行了,我也不敢和皇太子抢人,你回去吧。”

  金兰含笑给几人赔不是,告辞出来,出了曲廊,对面走来一行人,都是内宫太监服色,其中一人身影挺拔,气度沉凝,犹如鹤立鸡群。

  她愣了片刻,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罗云瑾,他不是被锦衣卫押解进京的吗,怎么直接进宫了

  莫非周太后不满他揭露周家占地之事,要私底下处置他

  没等金兰走近,罗云瑾身边的内官已经停了下来,纷纷向她行礼。

  罗云瑾也看到她了,凤眸垂危,和其他内官一起退到一边,让出道路,长睫笼下淡淡的阴影,不泄露一丝心绪。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迎面遇上,金兰不好躲开,只得继续往前走。

  她余光扫一眼罗云瑾。

  他瘦了很多,不过脸上气色还好,一身寻常内官服饰,没有戴冠,也没穿蟒袍,虽是戴罪之身,气势却是一如既往的凶悍,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盛气凌人之感,旁边几个押送他的太监反倒要看他的眼色说话行事,不敢有丝毫轻慢。

  金兰沉默着从他眼前走过,头也不回地步出回廊,扫墨扶她上了轿辇。

  曲廊里,直到轿辇在宫人们的簇拥中消失在树影花丛深处,罗云瑾才慢慢抬起头。

  内官们觑眼看他,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他一言不发,拔步跟上。

  回了东宫,金兰径自去洗漱换衣,坐到窗前晾头发,不一会儿,殿外传来宫人们的奉迎声,朱瑄今天果然回来得早。

  金兰随手拿起珍珠头须,松松束起长发,迎出芙蓉帐。

  朱瑄取下翼善冠,解开圆领袍系带,问她“今天出宫好玩吗”

  金兰点点头,递了杯茶给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朱瑄喝口茶,说“这些天一直在吵天象的事,吵来吵去,没什么意思,阁老们也都回去了。”

  金兰拉着他坐在大敞的轩窗前,拿起一柄扇子给他打扇,他刚从外面回来,额前一层细密汗珠。

  “我今天看见罗云瑾了”她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他怎么会进宫”

  朱瑄继续喝茶,平静地说“圣上召见他,钱兴耳目众多,他这几年也培养了一批年轻的宦官,昨天他被押解进京,早就有人帮他求过情,你不用担心,他能全身而退。”

  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趁着现在的时局把钱兴拉下马。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金兰放下心来,没有接着追问,抬手拂去他脸上的汗水“香汤预备好了,我帮你擦擦”

  朱瑄放下茶杯,笑着按住她的手“别急,先用晚膳。”

  金兰推了他一把,他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想起一事,问“今天药王庙的大和尚给了扫墨几瓶药丸你最近一直在吃药”

  朱瑄垂眸,摇摇头“没有,大和尚每个月都会炼几瓶药进献东宫,有备无患。”

  金兰站起身,盯着朱瑄看了很久“那就好,五哥,你要是身子不适,别瞒着我。”

  朱瑄唇角微挑,笑了笑,嗯了一声。

  朝臣的目光都放在钱兴身上,罗云瑾回京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谢骞天天派人打探消息,知道罗云瑾回来,准备好了打点的银两,然而钱钞还没送出去,罗云瑾就直接进宫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怀疑是不是周太后从中作梗,迫不及待要报复罗云瑾。

  留守在宅子里的两个小内官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阿宝挺直了胸膛道“统领本事这么大,这次平安回来,一定否极泰来,老娘娘也不能把我们统领怎么样”

  谢骞坐在枇杷树下,连灌了几杯茶,心道但愿如此。

  一直等到天黑还没有消息,他坐立不安,满院子乱转,无意间伸手去抓枇杷树。

  阿宝横刺里冲出来,一把拍开谢骞“别碰这些树你敢摘一片叶子,我就扯掉你一根胡子”

  谢骞平时最宝贝自己精心修剪的胡子,悻悻地抽回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