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陆雪琪不久，文敏就督促完弟子们做早课回来了，她一走进院子就见到古夏一人坐在桌前，面前放了一坛清酒，桌上放着两个杯子，一杯已经见底，而另一杯在古夏面前，一滴没少。
文敏轻轻皱眉，踏进屋内，“你这是在干嘛？”她闻着空气中的酒气，看向古夏，“你喝酒了？”
古夏站起身，妖媚的眼角轻轻上挑，她伸手抚平文敏皱起的眉头，双手一圈将人抱在怀里，她埋在文敏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不是我，是陆师妹。”
这青天白日的，文敏脸上隐约有些羞意，却并未推开古夏，对方轻浅的鼻息扑在颈上，让她心里也有些痒痒的，她环住古夏的腰，疑惑地问道：“雪琪？她怎么了？”
雪琪一向冷静自持，且一心扑在修道上，以前亦言在的时候还会拉她出去散散心……亦言……文敏叹了一口气，问道：“是因为亦言吗？”
古夏倚在她肩头，“可不是。”
文敏将古夏拉起来，轻轻皱眉，“她们感情一向不错，亦言离山，最难过的想必就是她了。”
古夏看了她一眼，眼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自三月前那场正魔大战结束后，她和文敏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亲密的时候，甚至比以往更甚，但她却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陆雪琪来找她，是因为江亦言，因为不确定自己心中的感情，时间是最能证明一些东西、一些感情的，也是最能考验人心的东西，就是不知道陆雪琪能不能想清楚了。
“古师姐，你喜欢大师姐吗？”
“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那你喜欢陆师妹，为什么也不告诉她呢？”
古夏还记得江亦言那时的神情，带着极深的向往和爱慕，只是太过于压抑了，“总有一天，师姐会成为这个世界最耀眼的人。”
“想什么呢？”
古夏回过神，便对上文敏疑惑且担忧的眼神，她又想起江亦言说的话，“古师姐，有些话不妨与大师姐说说，她和师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不能说，不代表你不能。”
古夏笑起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感觉古夏的语气认真起来，文敏温柔地笑起来，“嗯？想说什么？”
想说的其实很多，说这些年自己的心情，说看着她和别人亲近时心底的醋意，说自己想和她共度一生，但有些事也是不能说的，古夏的眸子暗了暗，她又笑起来，妖娆而妩媚，像只妖精般迷了文敏的眼。
“敏儿，我喜欢你。”
文敏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些，却并不意外，她伸手摸了摸古夏嫩白的脸，语气带着一丝嗔怪，“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这句话了。”
古夏一噎，有那么明显吗？
这些日子两人的关系虽没有挑明，却已比往日更加亲近，在文敏的默许下，古夏也更加肆无忌惮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向大胆的古夏脸上莫名多了一缕羞意，她轻哼一声，胸腔中满是喜意，那样充沛几乎要将她淹没，又那样欢喜。
古夏盯着眼前的人，眼中掠过一抹狂热和痴迷。
文敏迎上古夏充满暗示性的眼神，俏脸微红，下一刻对方已经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文敏一声轻叫被古夏尽数吞入腹中。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又有多么小心掩藏着那些绵密的情意，不让你发现，不让你察觉，只怕有一天你会厌我、嫌我，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我心生不安，我太害怕了，害怕失去，也害怕得到。
毕竟我身上还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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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是最适合暗自行走的时辰，也是最适合做隐秘事的时辰，这里是狐岐山十里之外的一处山头，周围树深林密，四下寂静，也无人打扰。
江亦言站在一颗一人合抱的大树下，面朝着树干，抬头向上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树林更深处亦站着七八名身穿黑衣、气息内敛的祁族人，他们均沉默地等在外侧，只一人站在江亦言身后，看那熟悉的面容，是九。
夜空中突然划过一抹青色流光，飘然落在了树林中，一个灰色身影在黑暗中辗转跳跃，其身形矫健无比，没一会儿便出现在江亦言身前的那颗大树上，只一瞬，那灰色身影朝江亦言的面门扑去。
江亦言神色沉静，对那灰色身影毫不在意，就在灰影快要接触到江亦言的前一刻，一声清亮的鸟鸣响彻树林，火红色身影不知从何处闪现，轻盈落于江亦言肩头，灰影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威胁，身形一顿，朝地上滚了下去，随后三两下便爬到了主人身边，旋即被一双干净的手抱起。
来人身形瘦削，周身却带着一股阴沉血腥之气，他的目光掠过江亦言肩头的戟鸟，此鸟气势不凡，小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被这火色焰鸟一下，居然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显然是怕极了，这鸟，究竟是什么来历？
九微微皱眉，这就是她们要等的人？
江亦言转过身来，看向来人，轻声道：“张师弟。”
鬼厉眸光一闪，目光移向江亦言，道：“我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
江亦言笑了笑，点头，“是，鬼厉，鬼王宗的副宗主。”
鬼厉不知她是如何将人安插至鬼王宗内，要知道魔教弟子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不是街上顺便抓一个小混混就能过关的，他神色不变，此番是对方找他出来，显然是有事相商，那么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
见他不说话，江亦言也不气恼，对方心中有气很正常，她凝眸看向张小凡，哦，不，鬼厉，对方一改之前憨厚气弱的模样，眉眼间多了锋利和凌厉，只是这面上，还是一如往日的平淡眉眼，不出奇也不出众，江亦言说道：“还记得我之前叮嘱你的话吗？”
鬼厉皱眉。
“找一样东西，抑制烧火棍的邪力，减弱它对你心智的影响。”
鬼厉愣了一下，他记得江亦言曾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如今他已叛出青云，江亦言没有理由再帮他，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于是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江亦言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丝笑意，只是显得有些浅薄，“不愧是副宗主，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图。”
鬼厉神色不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江师姐，往日恩情我记在心里，只是如今你我已是殊途，还是分清一点比较好。”
私心里，鬼厉是不愿给江亦言带来麻烦的，但是如今的事态多少有些诡异，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尤其是他从来不知道江亦言手下居然有一股单独的势力。
江亦言颔首，赞同地点头，“也是，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她看着鬼厉，神色一凛，“我要你手中的第二卷天书。”
此话一出，场中如有风暴骤起，无形之中缠绕在鬼厉和江亦言两人间，鬼厉狠狠地盯着江亦言，而江亦言神色仍与之前一般无二，沉静、平稳，丝毫没有因为鬼厉释放出来的威势而产生波动。
鬼厉看着江亦言清秀耐看的眉眼良久，才收了周身释放出的气势，摸着怀中的小灰，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我有天书？”
天书向来是魔教不传之密，知道鬼王宗有第二卷天书的，不过几人，鬼王、青龙、幽姬还有他，这几人绝无泄露的可能，那么江亦言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江亦言笑了笑，“这个你不用知道，天书给我，我给你可以抑制烧火棍的法宝。”
鬼厉皱眉，显然是在犹豫，用一件法宝换天书，这样的买卖说不上划算，也说不上亏，但如果鬼王知道了，那么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原本鬼王就因为碧瑶对他心有不满，虽然鬼王掩饰得很好，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如鬼王宗内传的那样好。
然而江亦言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心底狠狠一颤。
“我还可以让碧瑶醒过来。”
鬼厉猛地踏前一步，神色似有狂喜又似犹疑，他紧紧盯着江亦言，沙哑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张师弟，你信我吗？”
张师弟，你信我。
早在几个月之前，在他还没有叛出青云的时候，江亦言曾说过这样的话，让他信她，他也的确信了，鬼厉始终记得玉清殿上最后一战，江亦言帮了他和碧瑶。
但让碧瑶醒来这件事，连鬼王和鬼王宗内最神秘的鬼先生都没办法，江亦言却说她能够办到？
鬼厉退了回去，他看着江亦言，神色仍有犹疑，“我为什么要信你？”
江亦言唇角微抿，仍是笑道：“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帮到你。”她的语气带着十足十的傲气和自信，就连目光在黑暗中也带着摄人心魄的笃定。
鬼厉何时见过她这幅模样，在他印象中，江亦言是温和沉静的，就连说话也是轻柔且坚定的，从未有过这样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不能怀疑她的话，鬼厉心底一震，他咬牙道：“就算要让我相信你，但也要有点诚意吧。”
“九，”江亦言唤了一声。
九站在一旁围观已久，她走到江亦言身边，也站在了鬼厉面前。
江亦言继续说道：“如果你答应了，我会让她潜入鬼王宗内部查探一番，她可以替我表达我的诚意。”
鬼厉看了九一眼，此人一直站在江亦言身后，气息内敛于内，就是他也看不出来对方修为几何，这样一个人要随他去鬼王宗？
他皱眉，“你就不担心他们被揪出来？”
江亦言看了九一眼，九说道：“此事副宗主不必担忧，我只需不到一日的时间，想必副宗主能够隐瞒过去。”
“即便是不能隐瞒，”江亦言又是一笑，目光意味深长，“你就大方告诉鬼王，这是你找来为碧瑶治病的，想必他也不会阻拦，顶多是严查一番。”
鬼厉松了眉头，思考良久，终是应道：“好。”
江亦言颔首，从怀中摸出一物，“这东西，能抑制烧火棍的邪力，你收下吧。”
鬼厉看去，目光又是一震，此物呈一圆环状，赫然是那日出现在三尾狐手上的玄火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