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走后，几个孩子纷纷凑到院门口看着，等到渺渺跟霜降进来的时候才上前来。
苍华是之前被春兰座下的小妖强迫过，对春兰大妖仍有畏惧，又看到逐炎大妖与春兰大妖关系不错，心中十分忐忑。
他走上前去，有些胆怯开口道：“大妖，是不是我们学得不好？”他们在逐炎大妖的座下学习虽不像桃林仙居那般严肃，可逐炎大妖未曾耽误过他们的功课，甚至教导起来更得他们的喜欢。
若是因为他们修为进展稍慢的缘故，才让春兰大妖过来。于这点伤，苍华心愧难安。
渺渺好不容易把春兰那猫媚子送走，身上还带着那过盛的香气，恨不得回去换件衣服沐浴一番。
这才注意到几个孩子脸上忐忑的神色。
渺渺蹲了下来，跟几个妖崽子视线相平，“哪里没学会啦？怎么哭丧着脸。”
苍华与身后的几个小妖相视一眼，唯唯诺诺道：“您是不是要把我们送去其他大妖那了……”
渺渺闻言失笑，没想到几个孩子的心思如此敏感，她开玩笑道：“送啊。”
苍华顿然失色。
渺渺又道：“送到不修崖逐炎座下，可行？”她伸手在苍华的头上揉了揉，把小孩的头发揉成鸟窝，“小孩子就只要想着修炼跟玩乐便好，大妖既然将你们收入座下定然不会随意把你们交出去。”
“况且你们学得这么好，稍微再用功点过几年肯定能升四尾。”
几个孩子的脸上又带上了喜色，急忙道：“我们会好好学的！”
“那大妖就等着了。”渺渺鼓舞地拍了拍苍华的肩，把几个孩子赶去修炼才松口气。
霜降在一旁看了甚久，轻声道：“大妖这些日子变了很多，以前你对小崽子们都是冷着脸的。”
渺渺抬起袖子闻了闻，嫌弃地偏头道：“哪有什么区别，外头那些的妖崽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我自家的小妖乖巧可爱，又没烦到我，怎不能多鼓励几句了？”
霜降看着自家大妖愈来变化的性子，与那个醉生梦死只求快活的醉猫还是有点不同。大妖许是想通了什么，不跟自己较劲了！
渺渺觉得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重了，“霜降，帮我倒点水来，不要热也不要冷。”
霜降瞧着那边走边抬袖子的背影，颓然叹了口气。
渺渺走到石座边时，顺手将紫金葫拿了起来。葫芦对面的林衍立马听到了动静，问道：“回来了？”
“嗯。”渺渺拿着葫芦往回走，边走边道：“你怎会想到用梨花珠来刻留音阵？”
林衍刚走到落脚的破木屋里，“梨花珠天生具备隐蔽性，你要想在他人不注意的情形下留下证据，留音阵跟梨花珠是很好的选择。”
霜降把水桶搬了过来，看着大妖靠在门前对着紫金葫自言自语，先前她还以为是跟那个男人说话，可眼下看来紫金葫也没传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霜降也不敢多问几句，只好道：“大妖，这边准备好了。”
渺渺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先出去。等霜降走了，她将门合上之后又把紫金葫挂在遮掩的屏风上，她手里还拿着微微泛光的梨花珠，轻佻道：“梨花珠虽然是用来隐蔽低阶灵器，但很少人会想到在上面刻阵法，特别还是留音阵这样令人警惕的阵法。”
林衍却道：“莫因它是低阶灵器而失了警惕，毕竟马有失蹄时，更何况人呢。”
渺渺轻笑一声，林衍能想到利用梨花珠来掩盖留音阵的阵息从而躲过春兰的神识，必然是有过经验。
梨花珠几乎每个修士身上会带上一两颗，用在关键时刻掩盖生息，不过这珠子虽好却带着隐隐的梨花香，也亏是春兰身上那股香气太浓而没发现。
这是梨花珠的弊端。不过渺渺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想到在梨花珠上刻阵法来掩盖阵法的气息，这点阵法思路跟她在紫金葫上刻天缘阵相似，但是少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想到。
林衍他对于阵法，恐怕也有专研。
“不过你能想到这点，也是厉害。不若改行别修剑了，去当个阵修也许还能名垂千史。”渺渺将外袍脱下，又动手解开衣带。
林衍闻言笑了笑：“学剑挺好的，不过阵法与剑法结合衍生出来的剑招恐怕威力要比单纯的剑或阵要出人意料，这点还需要……”他忽然听到微微细声，紧接着是水声溅起，伴随着渺渺一声舒服的轻叹声。
林衍耳尖微红，尴尬问道：“……你是在干什么？”
渺渺在林衍说话之际早就宽衣解带化作猫身，她站在木桶的桶边上，用尾巴轻轻试了下水，确定水温合适才一头钻进水里。
猫不喜欢水，渺渺从前沐浴的时候总是扭扭捏捏，对水温水位的要求甚高，特别还是未化形时期，经常被好友推进水里惹得浑身湿透。
哪怕是现在，她沐浴也是讲究，要先用猫形试水，再憋一口气下去。这会她刚从水里冒出头来，金瞳微动化作人身，水位恰好在肩下刚刚遮住春光。
她将湿透的长发撩起，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便听到林衍的话。她漫不经心道：“没见过猫洗澡啊？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林衍听着琉璃灯里微微撩动的水声，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出话来，“你……”
渺渺心大人莽，还真没注意到林衍话里的尴尬，她双手搭在桶上，头微微后仰，“你怎么不说话？”
过了片刻，林衍沉声道：“你洗澡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吗？”
渺渺阖眸问道：“经常怎样？”
林衍的耳尖红透了，“跟男人说话。”
“哈？”渺渺微微坐直，一个移物术把挂在屏风上的紫金葫拿了过来，“你这话可说得不对，门窗关着还隔着个屏风，况且我院里除了几个尾巴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哪来的男人？”
渺渺说了一半才觉得不对，她后知后觉道：“你是在害羞？”
“对不住。”林衍似乎感到自己的话有些突兀，他微微冷静了会，才将心中的浮躁沉下，“我方才说的是阵法跟剑招相结合。”
渺渺却对他的阵法不感兴趣了，难得见林衍失措无奈，想着要从他话中多套点东西。妖族随意惯了，对人修的繁文缛节也是感兴趣，她放缓了声音道：“你方才还没说完呢？你在害羞吗？”
林衍没想到渺渺却在这上头较劲，他继续道：“梨花珠跟留音阵只是一个典例，先前有人修用梨花珠做了简单的阵法灵器，我才想到用此方法来助你。”
渺渺问了几句，林衍却闭口不会，要是交流只会往阵法上说。渺渺也就失了兴致，凡间修士就是不经逗，规规矩矩活着又有甚意思？
紫金葫飘在水面上，渺渺漫不经心道：“触类旁通，小子你悟性不错。”
林衍见她不提，歇了口气道：“之前那个名□□兰的女子，平日经常找你麻烦？”
渺渺嗅了嗅身上味道，确定春兰那股香味除去了才从浴桶中出来。稀里哗啦带动了一阵水声，她变作猫身抖了抖身上的水，才将春兰的事简单说了说，“我让她座下小妖把刻好阵法的梨花珠带回去了，成事亦或失败全看那小妖了。”
林衍听着水声久默不语，等到那边安静了些许才开口道：“你不怕那小妖临时倒戈？”
渺渺尾巴勾着紫金葫，择了一地方趴着晾毛，“这点我倒是管不到了，梨花珠的事我会跟族内的长老说说，至于那小妖帮不帮这忙还得看他自己。机会摆在眼前，他若是想继续做那妖座下的跑腿，那我浪费那么气力也未必能讨好。”
林衍道：“这并不是个妥当的方式。”
“计划哪有完全妥当的时候。”渺渺鲜少掺和妖族内的勾心斗角，她随意惯了哪怕做这些事也要尽可能合心意来做，“我不做好事，行侠仗义也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我也有底线，她踩着我的底线做事，我也想给她找点麻烦。”渺渺打了个哈欠，“你说处心积虑去做那么些事，混淆因果等到进阶遇心魔时，你会发现这些东西难以摆脱。”
“稳妥的计策虽好，但却不适合我。”
林衍看着琉璃灯，“我发现你喜欢赌，随心随缘，与其自己主导，你更喜欢随性而来。”
渺渺金瞳眯了眯，“因为想太多，会不快活。”
“大妖大妖，您在吗？”霜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渺渺从窗口探出头，发觉霜降那小姑娘正在门口候着。
霜降瞧见自家大妖在窗台那边，赶忙走了过来，“大长老方才传的消息，说是族内的小考核要准备了，让我知会您一声。”
“小考核？”渺渺想了想，好像天灵猫族中确实有这传统，便道：“我知道了。”
霜降瞧见大妖尾巴上勾着的葫芦，心想着大妖对这葫芦还真是喜欢，“那您记得，别忘了。”
林衍见屋外天色已晚，便道：“今日我先休息了。”
渺渺意犹未尽，“好吧，明日见。”
林衍一愣，后柔声道：“明日见。”
琉璃灯蓦地灭了，林衍微微靠在破百的柱上，此时夜风穿透门堂进来，将他的长发往后吹去。
说是休息，他却莫名心潮起伏。
他盘膝而坐，脑海里尽是旖旎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