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我把暴君养大 > 第21章 入v三更
  花溪推开门, 门是她关的, 想着在冷宫没别人, 所以没让他跑来跑去锁起来, 也方便她半夜起来看他。

  果然, 用上了。

  门咯吱一声,里头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刻意不想让她知道一样。

  花溪拿着灯笼进去, 绕过屏风和一些多余的家具, 掀开帘子瞧了瞧,古扉背对着她, 假装在睡觉似的, 一动不动。

  花溪放下帘子,把蜡烛倾斜, 滴了几滴软蜡在桌子上,固定好蜡烛后又重新掀开帘子, 挂在两边的钩子上。

  推了推被子, 空出一个位来,她坐了上去, 问, “要抱一抱吗”

  把他当成孩子,他比你小了很多, 按照前世的年龄算, 大概两轮的样子, 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花溪静静等了一会儿, 床上没什么反应,她以为是她的错觉,小屁孩并没有难过。

  起身要走,刚撑起身子,冷不防一道阴影兜头罩来,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冲进怀里。

  那种压抑的哭声重新出现,古扉哭的很伤心,“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了”

  花溪一愣,原来他知道了

  也是,他三番五次的问母妃去哪了,每次都被她找话题岔开,后来干脆带他进空间,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表面玩的很开心,似乎什么都忘了一样,实际上还记在心里,不想让她担心

  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了吗

  “没有不要你,只是换一种方式保护你。”古扉很聪明,已经意识到了,瞒是瞒不住的,不如告诉他真相。

  说实话,讲出来的那一刻,花溪轻松了许多。

  她保守着这个秘密,自己压力也很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古扉说,古扉能自己猜到,最好不过。

  等于解决了一件搁在心里头的大事。

  “贵妃娘娘心地善良,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所以你要坚强知道吗”花溪拍了拍他的背。

  古扉抓紧了她的衣裳,将脸埋的更深,“我很坚强,我没有哭”

  是眼泪自己往外流的,不是他想哭。

  花溪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我答应了贵妃娘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私底下答应的,必须要告诉古扉,否则她怕古扉也有寻死的念头。

  已经失去了娘娘和碧菊,她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古扉去。

  说有人陪着,古扉会有顾虑,他有伴了,也不会觉得孤苦伶仃随母妃去。

  “你不是一个人。”

  古扉哇哇大哭,放开了似的,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身。

  花溪没管,只安抚一样一直拍着他的背。

  许久许久,古扉才抽泣着小声道“我想见母妃。”

  花溪没有同意,“天太晚了,明天吧。”

  不知道井水奏效了没有,她怕时间太短,不管用,不想让古扉看到不完美的贵妃娘娘和碧菊。

  在古扉眼里,她们应该是连死都美丽的女人。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花溪抱紧了他,“送娘娘和嬷嬷最后一程。”

  古扉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哭累了,抽泣声慢慢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已经在花溪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花溪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直到确定古扉不会中途醒来,才想着把古扉放回床上,但是古扉抱她抱的很紧,睡梦里眉头拧着,手上使了劲拉着她的衣裳。

  算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她是大人,忍一晚上无妨。

  古扉做了一个梦,梦见母妃和碧菊嬷嬷手牵手,站在阴暗的桥上,责怪他。

  “你怎么没跟上”

  碧菊嬷嬷说,“一个人在上面很苦,跟我们一起下去吧。”

  他心里觉得奇怪,不是一个人啊,他还有

  还有谁来着

  突然忘记了。

  心里隐隐有个想法,觉得谁在等他,似乎又没有,犹豫了片刻,他道,“母妃要答应我一件事。”

  母妃微微矮下身子,带着笑意问,“什么事”

  “以后再也不丢下我。”几乎有些不假思索的将心里的想法道了出来。

  母妃眼角弯弯,笑意更深,“母妃答应你,从今往后绝对不丢下你。”

  白皙纤细的手伸在他面前,“咱们一起等等其他人,你的姥爷姥爷,舅舅舅妈还有好几个表哥表妹很快就会来,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团聚。”

  古扉眨眨眼,“是不是会很热闹呀”

  “是呀。”母妃揉了揉他的脑袋,“很多人呢,扉儿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古扉张张嘴,“那是不是也有”

  也有

  也有谁来着

  总觉得是他十分重要的人,但是是谁呢

  既然是十分重要的人,为什么会忘记呢

  他拼命的想,拼命的想,还是想不起来。

  母妃晃了晃俩人拉在一起的手,催促他,“我们去桥上等。”

  古扉点点头没有意见。

  他抬脚踩在楼梯上,每走一步,身后的台阶就会掉下去一节。

  他吓了一跳,问母妃,“为什么后面没路了”

  母妃笑眯眯道,“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啊,踏上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古扉突然顿住,“那不是以后就见不着”

  见不着谁来着

  他又忘记了。

  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个人在他跌倒的时候,朝他伸出手。

  他难过的时候哄他开心。

  他哭的时候她抱着他。

  他把她的衣裳弄脏了,胸前哭的湿了一片,她也没说什么。

  我答应了贵妃娘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仿佛有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你不是一个人。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明天我跟你一起。

  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送娘娘和嬷嬷最后一程。

  是啦,他想起来了,母妃和嬷嬷已经死了,花溪答应他明天带他一起去送母后和嬷嬷最后一程来着。

  所以这个母妃和嬷嬷是

  他抬头看去,母妃正与嬷嬷说话,似乎注意到他,微微回头瞥来。

  她没有眼睛,所以这个瞥就显得很是奇怪。

  “怎么了”

  也没有嘴巴,说话声音古怪异常。

  古扉吓到了,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没留神脚下,一步踩空,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人已经跌下了万丈深渊。

  浑身一片冰冷,什么都看不到,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他。

  古扉

  那声音夹杂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听的不那么真切。

  古扉。

  又是一声,比方才有力了些。

  “古扉”

  古扉陡然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

  “做噩梦了”花溪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古扉呼吸未定,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怀里像揣着什么一样,跳动的厉害。

  抬眼看去,天还没亮,屋里点了蜡烛,亮起昏黄的光芒,花溪本来有些清淡的眉眼被偏暗的火光照得柔了些,没那么凉薄。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一样,自然的,也没什么能让她动容的,这导致她的性格有些淡。

  宛如一杯水似的,无色无味。

  “梦到母妃和嬷嬷了。”古扉手抓在床单上。

  “这是好事啊。”到半夜时花溪熬不住,还是把他放在了床上,刚放下就听到他说胡话,喊母妃和嬷嬷没有后路之类的,面色惨白惨白,额间不断有汗冒出来。

  她意识到不对,于是把他叫醒。

  古扉摇摇头,“母妃没有脸”

  冷风吹来,屋里的烛火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灭掉一样。

  他微微低下脑袋,很怕花溪说是不是这样然后把脸上的皮撕开,变成一个无脸怪。

  但是没有,花溪只是握住他的手,他眼前一晃的功夫,四周变得明亮起来。

  花溪坐在背光的地方问他,“这样还怕不怕”

  古扉看了看四周,在黑暗里待久的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始适应这里的环境。

  他看到一个屋顶,用草搭建的,主梁下挂了几块肉,和一个篮子。

  角落里堆放了很多被子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窗外是蓝天白云和菜地。

  “花溪,”他来过这里,也是花溪带的,但是当时光顾着兴奋,忘记问,“你是神仙吗”

  花溪失笑,“不是。”

  古扉不信,“那你为什么可以使用仙术”

  他听母妃讲过,只有神仙才能从一个地方,变到另一个地方。

  或者是他俩还在原地,但是花溪把附近的东西变成了现在这样,不是神仙是什么

  “这不是仙术。”花溪骗他,“这叫魔术。”

  空间可以带他来,但是不能告诉他是什么,怕他跟别人讲。

  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心机,被人套一句,搞不好就套出来了。

  花溪还年轻,暂时没有想死的心思。

  “这些都是假的,幻觉而已,是一种催眠术,它在你的脑海里存在,不是真的。”继续忽悠。

  古扉一脸迷茫,“催眠术”

  “对。”面不改色心不跳,“实际上你是睡着的,这是你的梦。”

  古扉呆了呆,许久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来是梦啊。”

  “虽然是梦,但是跟真的一样。”也不想他太失落,“去玩吧。”

  古扉一双眼亮了亮,“可以吗”

  花溪点点头他才冲了出去。

  “不要踩坏了东西。”

  还不忘提醒他。

  老远听到古扉答应了一声,她才掀开被子去睡,哄了古扉好几个时辰,她早就困了。

  花溪这一觉睡的不心,耳边总听到叮叮当当,和走来走去的声音。

  古扉发现了新鲜玩意儿,比如说昨儿的青菜花下,结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他忍不住想跟花溪分享,跑到屋里发现花溪睡着了。

  又一个人跑出来,没多久在池塘边发现了个洞,用东西捅了捅,里面跑出来一只螃蟹。

  他是见过螃蟹的,先是惊了一下,立马想告诉花溪,跑到屋里一看,花溪睡着了。

  没办法,只好一个人继续找好玩的东西,很快被地上的小芽吸引了去注意力。

  他记得他昨天刚种下的来着,今儿居然就长出了嫩芽

  好神奇

  古扉当即迈着小短腿朝木屋而去,到了门口脱下鞋子,刚走进去瞧见地上睡得正香的花溪。

  她怎么还没醒

  也太能睡了吧

  以为等等她就会醒来,他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坐到被子边,等啊等,花溪还是没有醒。

  脚有些冷,他往被子里伸了伸。

  手似乎也有些冷,他也塞进了被子里。

  身上也开始冷了,他穿的又单薄,瞧了瞧一旁的花溪,不客气的躺了进去。

  他不是自己要进来的,是太冷了。

  待会花溪要是问起来,他就这样回答。

  抱着这样的想法,古扉抱紧了被子,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花溪是被什么重重的东西压醒的,起来一看,是古扉的胳膊,他的腿也横跨在她腰间。

  睡觉很不老实。

  花溪把他的手脚拿下来,好好的掖进被子里,古扉没醒。

  她自己伸了个懒腰,收拾收拾起床。

  已经睡够了,现在很精神,瞧了瞧床头的漏沙,粗略估计她睡了有十几个小时的样子,外面过了大半个时辰。

  怕荒废时间,花溪特意买了个两个漏沙,记录空间内和空间外的时间。

  几次尝试,她已经十分肯定,大概是一和二十的比例。

  漏沙很好用,它漏完差不多是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

  一天弄两次就是二十四小时,太长的记录不来,花溪最多只记十二小时。

  两个漏沙,空间里漏完,外面才漏了一个杠。

  漏沙的底部有几条杠,一个时辰一条,漏到哪就是几个时辰,很好认。

  外面天还没亮,但是月亮已经没了,瞧着属于四五更的状态,隐隐有些灰蒙蒙。

  花溪提着灯笼像个幽灵似的,去了娘娘的屋子,掀开被子一看,娘娘面上的尸斑果然下去了些。

  重新盖上被子,花溪坐在一边,与娘娘说话,“娘娘,六殿下今儿被您吓着了。”

  知道是古扉的心理作用,因为答应了贵妃娘娘要一起去,结果他没去,所以心里产生了负担,觉得是自己失约。

  至于没有脸的事,应该是不敢面对贵妃娘娘,或者不想跟着贵妃娘娘一起去,所以给自己找的借口。

  母妃太可怕了,我不要去。

  这样的想法。

  不过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花溪还是觉得有必要絮叨絮叨。

  毕竟人死后其实是有生物磁场的,解释的通俗点,说是鬼也成,毕竟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一个是科学,一个是鬼怪。

  没那么玄乎,但是有,所以就要重视。

  “娘娘调皮了,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别再吓他了。”花溪像唠家常一样,“六殿下很乖很可爱,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请娘娘放心。”

  这话她说过一次,现在只是又强调了一遍。

  “也放下吧。”

  花溪突然有些庆幸,坑挖在后院的角落,否则还要重新挖。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古扉还是孩子,他的生物磁场弱,娘娘和嬷嬷两个人的强,会被她俩影响,所以不能离的太近。

  明天要给古扉换个房间,或者在她隔壁,用她的生物磁场,护古扉的。

  当奶妈不太容易。

  花溪出了屋子,去了自己隔壁选房间,似乎她的房间离后院也很近,没法子,只好换。

  给古扉换在西厢房第一个房间,她第二个,隔开了古扉和娘娘之间,如果真的有磁场,应该会先到她这边,她也是有磁场的,她的磁场会干扰娘娘。

  花溪稍稍清理了一下,把大家具搬出去,让屋内空荡荡的,晚上没有蜡烛她怕古扉起夜摔着。

  床上也收拾了一把,该擦的擦,该洗的洗,完了用干毛巾再擦一遍,帘子全部拆下来,准备细细再用。

  差不多后开始铺床,最后才进空间,古扉已经醒了,坐在被子上哭,瞧见她抱怨道,“你去哪了”

  花溪在外面只待了最多十分钟而已,在空间是三个多小时。

  古扉醒来看不到她,吓到了

  他胆子很小。

  花溪很好奇,他是怎么成长为后世暴君的

  好像是在被欺凌,打骂之后变成了小狼崽子一样,记得回忆里出现过。

  被打骂的时候先是挨着,慢慢回骂一两句,然后还手,最后眼里尽是凶狠的神色。

  在原文里,似乎还不止一个人欺负他,很多人,在冷宫里,到处一片荒凉,那些人是谁

  看来以后睡觉要杠着门。

  还有那个猥亵他的人,还没出现,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后来看他的反应才晓得不是,还有别人占他便宜,吃他豆腐。

  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

  要小心的地方太多了。

  “去给你收拾屋子了,以后你要住我隔壁,这样你有什么动静,我能听到。”花溪带了他的小棉袄和小棉裤,铺在床上,让他自己穿。

  古扉瘪瘪嘴,“我不会穿。”

  花溪坐他旁边,“我以前也不会,后来学会了,你不会还不如我吧”

  古扉瞪大了眼,“我肯定比你强”

  边说边拿了棉袄往身上套。

  “抓住亵衣袖子,要不然袖子会跑,跑了不舒服。”花溪在旁边指导。

  古扉把手掏出来重新穿,偶尔他实在搞不定的时候花溪也会帮把手,毕竟是第一次自己来,要给他慢慢适应的时间。

  棉袄穿好,袄裤委实套不上,花溪看他笨拙的往身上死拉硬拽,但是好几次都失败了,还没有经历过打磨的人急的声音里带了委屈,“花溪,我穿不上。”

  “不要着急。”花溪十分有耐心,“慢慢来。”

  她的抚慰起了作用,古扉冷静下来,脑子里想起原来嬷嬷给他穿衣裳时的画面。

  先套足袜,亵衣裤腿塞进足袜里,绑上袜绳然后套棉裤,果然,好穿了许多。

  穿好花溪检查了一下,裤腿没跑,她给古扉系上腰带,小袄扣子扣上,叫他下来穿鞋。

  鞋子是虎头小棉鞋,鞋底很厚,因为冬天了,到处都是雪,普通的棉鞋容易湿,这种不会。

  说起来他连替换的鞋子都没有,娘娘肯定没想过,他居然会活,所以什么都没准备。

  布和棉花花溪都有,缺了鞋底,加上她不会做,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给古扉缝一双没有鞋底的室内鞋,让他不要去院里就好。

  总之这双鞋能不穿就不穿,避免磨损。

  穿鞋很容易,不用帮忙,古扉自己蹲下来,提上鞋跟,然后就跟着花溪一起出了空间。

  外面还是黑的,趁着天还没亮,俩人去后厨做饭,做的很简单,抓两把米熬稀饭,然后两碗蛋羹,每个碗里两个鸡蛋。

  固然古扉重要,她这副身子也重要,她是不会为了古扉,委屈自己,让古扉两个鸡蛋,自己一个,如此长久的话,古扉会觉得自己高她一等。

  虽然按照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俩人在冷宫里相依为命,花溪更希望他把她当同伴,而不是下人。

  平等,她需要的是。

  有什么,俩人共同分享,没有你多我少之分。

  做饭的时候古扉很懂事的烧柴,花溪在和面,准备蒸馒头,做中午的饭。

  面要醒的,最少醒一个时辰,所以现在开始动手,到了中午直接切开上锅蒸就好。

  小孩子没什么耐心,烧柴烧到一半想跑,花溪看他频繁朝娘娘屋里望,知道他的心思,阻止了。

  待会陪他一起去,他一个人去,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东西简单,这种大铁锅热的又快,不过十几分钟而已,花溪这边面刚和好,饭已经可以吃了。

  小屁孩冒着烫,匆匆喝完蛋羹,喊他再喝一碗米汤他也不喝,拉着她的手,面色凝重的朝娘娘那屋走去。

  早晚要见的,这次花溪没有阻拦,带着他去了娘娘窗户口。

  他太小了,踩着凳子才能爬进爬出,现在没凳子,花溪抱他进去的,自己随后也跟了进来,与古扉十指相扣,朝里屋走去。

  已经是清晨,天逐渐大亮,但是屋里门关着,窗户离的又远,很暗,花溪感觉到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回握过去,“别怕,那是你的母妃。”

  古扉颌首,意识到这样花溪看不到,又嗯了一声,“我没怕。”

  暖意从花溪手上传来,给了他些许力量,所以不怕。

  他偷偷从花溪身后露出头,小心翼翼往床上看去。

  那里盖了被子,隐隐隆起一个人形,一节洁白的手腕露了出来,上面戴着翡翠镯子。

  那镯子他识得,是母妃的嫁妆,他从未见母妃离过身。

  他们约定好一起去的时候,母妃曾经将镯子摘了下来,准备留给花溪。

  他告诉了母妃,花溪背他过来的,花溪可好了,还给他上药,母妃也觉得花溪很好,所以想把值钱的都给花溪。

  他们去了地下就用不着了,不如给需要的人。

  嬷嬷也留了,还夸了花溪了呢。

  她说花溪漂亮,心地善良,好人应该有好报,所以把耳环和碎银子都拿了出来。

  他只有一块玉,母妃给的,他和九弟弟一人一块,他很珍惜,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多摸几下,但是如果给花溪的话,他愿意。

  现在他那块玉在身上,母妃的镯子也在。

  “母妃,”他捧着母妃的手,“花溪没要我们的东西。”

  母妃的手很大,伸展开能包住他两个。

  “所以我们不死了好不好”

  那手冰凉刺骨,僵硬异常。

  “我们活着,把东西换成吃的,喝的,衣裳,被子,大家一起用好不好”

  细细看去,手背下有点点紫红色的斑。

  “花溪是大笨蛋,她不会讲故事,也不会哄我睡觉。”

  母妃的手太凉了,一定会冻着的,他张张嘴,哈气给母妃暖手。

  “你醒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那手冻的他的手也凉了,他搓了搓,以前母妃虽然偏疼九弟弟,但是他缠着的话,该有的待遇一个都没少呢,母妃被他烦的没法子了,也会这样给他搓手,搓完手上暖暖的。

  “母妃比花溪更会哄我睡觉。”

  他想起什么,加了一句,“还有碧菊嬷嬷,你们都疼我一个人。”

  没有作用,母妃的手还是凉的。

  “不要九弟弟了,就我一个,我比九弟弟乖,我会自己穿衣裳,我还会自己烧灶,九弟弟不会。”

  他咬咬牙,将那手塞进自己怀里,用体温暖。

  “花溪带我种菜了,种菜会很开心的,我们一起种嘛。”

  母妃的手实在是凉,冻的他一哆嗦,但是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往里头塞了塞。

  “你,我,花溪,嬷嬷。”

  好冷啊,母妃以前给他暖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我们大家一起呀。”

  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温热温热,滴落在床单上,登时黑了一块。

  “母妃,你看,床单变得好奇怪呀。”

  越来越多的液体掉下来,砸在上面,开出一朵朵花儿。

  “我好厉害,这是我弄的。”

  他想去数床单上的黑点,刚松开手,啪的一声,母妃的手从他怀里掉了出来,磕在床沿上。

  上面的玉响起叮当的声音,母妃腕上也多了一道红痕。

  “母妃”

  他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像开了坝似的,不断涌出来,床单上的黑点也越来越多。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那些神奇的黑点是他的眼泪。

  “呜呜”

  他双手搅着,想去扶母妃的手,又不敢,怕弄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怔在那里。

  肩上突然一重,似乎是什么搁在上面。

  他仿佛找到了方向一样,陡然转身撞进花溪怀里。

  “花溪,”他有很多话要对花溪说,“母妃的手暖不热了。”

  花溪一言不发抱着他,听他抱怨母妃没有起来,母妃变了,母妃以前听见他哭都会很无奈的哄他。

  母妃是大坏蛋,母妃丢下他了,母妃说话不算话,母妃不是天下第一好的母妃了。

  母妃再不醒来他就不喜欢她了,他要告诉别人,母妃是坏母妃,母妃欺负他小,母妃骗他。

  很多很多,多到花溪记不住,他一直说,一直说,声音开始清脆中带着哭腔,后来嘶哑到说不出话,张开嘴,里面没有声音。

  他喉咙里流血了,起初花溪没有注意,发现他的咳嗽声不对劲,干哑,咳不出来一样,才留神到。

  贵妃娘娘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又是个重感情的人。

  花溪接了一杯空间里的水,送到他嘴边,他摇摇头不喝。

  哭是很累人的,花溪感觉他越来越没劲,面色苍白,无力的缩在她怀里。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太阳快出来了,会晒到贵妃娘娘和嬷嬷,我们让贵妃娘娘和嬷嬷入土为安吧。”

  古扉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

  花溪手放在被子上,心念一动,床上的娘娘和嬷嬷,连同被子席子一起被她收进空间。

  花溪抱着古扉出了房间,到后院后让古扉在上面等她,她一个人下去。

  古扉宛如喝醉了酒一样,脑袋小鸡琢米似的点了点。

  花溪顾不上他了,先下去安置娘娘和嬷嬷。

  坑挖的不够大,席子微微拱起,她把边角一一摁下去,被子铺好,最后给娘娘和嬷嬷理了理衣裳。

  手一扬,无数梅花轻飘飘飞在空中,又慢悠悠落在被子上。

  花溪踩着原来挖的小洞从坑里爬上来,半蹲在古扉身边,单手拉着古扉,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点在坑里,登时有土撒下来。

  怕冲力砸到娘娘和碧菊,一次只挪来一点点,如此几百次后,坑底终于高了些,花溪开始挪大片的。

  不知道是挪的次数太多,还是怎么回事,她感觉头有些晕。

  到底还年轻,身体素质还不错,花溪又坚持了一会儿,将整个坑填平才苍白着脸,摸了摸小土堆,表情有些欣慰。

  “娘娘,”她看了看古扉,“我只是个女子,肩膀不宽,但是护他应该够了。”

  眼又晕了晕,花溪扶着地面,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身旁的古扉反倒先一步倒了下来。

  花溪擦了擦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他又发烧了。

  应该说发烧一直没好过,大喜大悲哭伤了嗓子和身子,又小,体弱,倒也正常。

  花溪送他进空间,洗了把手后过来给他擦脸,又喂他一些井水,自己也喝了点。

  喝完跟他一起出了空间,回外面的房间睡觉。冷宫日子难熬,能少过一天就少过一天。

  待在空间里等于这天白过了。

  太累,没能力送古扉去隔壁,最后俩人都躺在她的床上。

  花溪强忍着困意将漏沙放在桌前,盖好被子后不过片刻人便睡了去。

  再醒来天还是亮着的,她以为时间没过去多久,瞧了瞧漏沙发现早已经漏完。

  漏沙六个时辰一次,等于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她这里应该是黑夜,还是白天就意味着她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

  大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吗

  花溪掀开被子,刚要起身,额间突然掉了块毛巾。

  还是湿的,一面被她的体温暖热,一半是凉的。

  她睡前可没有放毛巾在自己额头上,也没有放的必要,只有发烧才放,所以不是她,那会是谁

  花溪想起什么,陡然反应过来,朝旁边看去。

  没人。

  去哪了

  花溪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从房间走出来,先去隔壁看了看,没人,又去古扉原来的房间瞧一瞧,还是没人。

  如果不出意外,比如被人绑去之类的,他应该会去找贵妃娘娘吧

  花溪去了后院,娘娘和碧菊的坟前,还是没瞧见人。

  所以到底去哪了

  花溪正准备去问问门前的老嬷嬷,有没有瞧见古扉出去,没等转身,突然听到后厨有点动静

  她脚步一顿,改道去了后厨,越是走近,那种有人切菜剁东西的声音越发明显。

  花溪探出头看去,古扉背对着她,手里拿着刀,在切面团子,但他手法不好,也没有抹面粉,面老是粘在刀上。

  可能觉得切快些就不会粘了,于是像剁红薯土豆一样,用了很大的力气陡然劈在面上。

  开是开了,但还是粘。

  醒过的面是湿面,又不小心醒了一天一夜,得亏现在冬天没有坏,要不然会更湿。

  古扉太矮,是踩着凳子上去的,他身后是点了火,烧到一半,直往外冒烟的锅。

  烟太大,呛的古扉咳嗽了好几声,他嗓子应该还没好,声音带着干哑。

  花溪听着都觉得难受。

  “你在干什么”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古扉回头,瞧见她面色一喜,“你终于醒了”

  他比花溪醒的早,醒来花溪还躺着,他喊了几声花溪都没醒。

  觉得花溪可能生病了,于是用额头去量花溪的额头,不知道是他的额头烫,还是花溪的,总之感觉花溪应该是发烧了,所以在她额前盖了毛巾。

  又担心她饿,爬下床,学着她的样子做饭,他熬了稀饭,熬完意识到忘记蒸馒头,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去切馒头。

  面花溪和好了,他只需要切开就好,显然做饭比他想象中还难,面团子粘的到处都是。

  手上,脸上,案板上,刀上,切出的团子也没人家好看,歪歪扭扭的,偶尔那么几个被他扯的凸出许多,丑死了。

  “花溪”他放下刀,下了矮凳朝花溪扑来,“你生病了。”

  他语气有些自豪,“我在照顾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