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要开直播吗？你的粉丝可能等你很久了……虽然只有两位。”
“不。”于倾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需要钱？将健身与事业结合起来，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正确的做法。”
“不。”于倾想了想，挤出来两个字，“别扭。”
上次是不知道自己开了直播，所以在冲击10万米的时候，完全没有压力，自己一个人，脚下一双鞋，又有6789陪他，他轻松又自在。
可是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闷声赚钱的时候竟然会有人围观，就浑身不得劲。
6789也不强迫，只是提醒一句“我已经关闭了你的直播系统，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你冲击前三名，直播系统都是关闭状态，但是1~3名的排名在合约里已经注明需要开放直播权。”
“好。”于倾点头，只是重新趴回地上，开始今天的训练。
……
一个月前，总统在联邦新闻上公布了V宇宙的消息，但是联邦民众移民的意愿并不热情，高昂的船费和新宇宙开荒的艰苦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到目前为止，只有三艘星际远航船出发，第一批也才刚刚踏上新星球的土地。
据可靠消息，很多人到了那里就后悔了，有小部分人随船回来，大部分人因为没有回航的船票不得不留下，却都对星球开荒的兴致不高。
因而为了调动民众移民热情，联邦政府在现实和天网上轰炸式地投入了各种广告，包括一些热门的节目也被嵌入了移民相关的宣传。
“极限体能人类计划”虽然现在的流量还非常小，但作为官方机构，又怎么能不支持联邦未来百年的重点发展方向。
所以，“极限体能人类计划”策划出了一款类似于星球开荒的比赛，用小型梭船将比赛的选手送到V宇宙的星球上，将整个星球作为赛场，进行了几场类似于探险的项目。
第一届比赛因为准备不够充分，问题频出，选手们也屡屡遇见危险。但是这其中也有一些非常亮眼的家伙出现。
比如，如今在天榜上唯二的两位大神，孤和丘少将，不负他们天榜的实力，每一个的表现都是非人类一般的强悍，收获了无数名媛贵妇的喜爱。
比如，蔡柏最近特别迷的一对双生子，两人非常诡诈，却又因为外貌和气质甜美屡屡突破竞争对手的警惕，诈了对方还不被讨厌，也有很多的妈妈粉、姨妈粉喜欢他们。
还有才从人榜升上来的安先生，高大威猛的远古维京人血统，让他手撕野兽，脚碎飞石，那一身坚硬如磐石的肌肉，怒吼一声不知道有多少深闺贵妇软了腿。
蔡柏简直爱死了这种真刀真枪生死一线间的比赛，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看的如痴如醉，粉了一个又一个，加了一堆粉丝团。
直到这一次的星球开荒比赛结束，还意犹未尽。
这天，他的天网短信发来一则消息“通知您关注的主播于倾，开启直播。”
“咦？”蔡柏眉梢微扬，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于倾是谁，是自己唯一关注过的新手区计划者，22个小时跑了十万米的大神！
他从短信里选择了观看按钮，一时间还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又要看见一场漫长的跑步，没有激情，没有速度，除了毅力感人，什么都没有。
但很快他发现这个直播并不是于倾自己开启的，直播间的名字为挑战直播，红色的官方字体醒目非常。
同时画面一分为二，一边写着“于倾的直播间”，另外一边写着“野力夫的直播间”。
一团粉色的气泡从天而降，耳边响起叮叮当当少女心十足的音乐，同时一个甜蜜的少女音说道“欢迎粉丝白菜回来哟。”
“这是……”蔡柏愣了愣，“于倾在和人挑战？”
热血未退的蔡柏瞬间兴奋了。
来吧！战斗！对抗！让激情燃烧起来吧！
……
挑战当天。
清晨。
于倾今天上午没有训练，他看着镜子里的倒影，面色冷凝，漆黑的眼底有些微微的黯淡。
今天很特殊，8月15号，是于哲离开的日子。
在经过一个月漫长的积攒后，他们终于凑够了一个人的船费，于哲就在天网义无反顾地报了名。
于倾很想和于哲一起走，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船票真的太贵了，而且还要准备足够的生活费，他不得不让于哲先一步离开。
于哲说“放心吧，等我到了那边发财了，就把你们都接过来，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于哲又说“我那么大的人了，总要做点什么事，再靠大哥养着，我真的会废掉的。”
于哲最后说“要相信我。”
于倾相信于哲，因为于哲比他聪明，一定会过的很好。
于哲昨晚上在他这里睡的，两人肩靠肩脚贴脚盖着一床大被说了一晚上的话，越说越舍不得。但时间流逝从不等人，即便于倾极力挽留，第二天的阳光如期升起。
当清晨的阳光穿透大楼的间隙，吝惜地洒落在客厅窗楣时，于倾抿直了嘴角，推着于哲的行李走到门口。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于倾开门就看见了准时到达的父母和弟妹。
于倾一共有四个弟弟，六个妹妹，最小的还抱在怀里，现在母亲又大了肚子。
联邦鼓励生育，为新生儿准备了丰富的“大礼包”，每个月的未成年人补贴甚至可以养活两个大人的生活开销，因而在这样的政策下，出现了一批以生孩子为职业的家庭。
于倾就出生于这样的家庭。
不过好在他父母对他们这些孩子都很疼爱，在未成年之前也都在努力地照顾，更是让他们都力所能及的受到了较好的教育，擅长读书的大妹妹丁丁甚至考上联邦重点大学，毕业后肯定会有份体面的工作，基本已经跳出了下城区的圈子。
因而即便知道父母不停的生孩子是为了获得政府福利，于倾依旧爱着他的父母弟妹。
知道今天于哲要去新宇宙，家人们都赶了过来，在门口围成一团，场面很感人，几度落泪。
但是随着出发的时间临近，纵然不舍，还是要分离，一家人挤进电梯里，将于哲围在中间，大点的弟弟妹妹都红着眼眶，只有两个小的被父母抱在怀里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吃手指玩。
电梯在25层停下，打开的大门外站着赵财和杨文成这两个好基友，他们视线落在堆在门边的行李，又看了眼一个个哭红的眼眶，表情变化，最后直到电梯门重新关闭也没进来。
电梯继续上行，速度提起来之后会有种微微的失重感，很快就到达了151层。
151层是个特殊的楼层，这个星球每栋大楼的151层都是港口层，层高会比正常楼层高出十倍左右，可以进出各类悬浮车，同时也是彻底隔开上城区和下城区的警戒线。
因为下城区电梯的最高层只有151层。
电梯停稳，于倾推着行李一言不发地出了电梯，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小萝卜头们。弟弟妹妹们崇拜早就工作的大哥二哥，围着他们说个不停，父母则被拦在了人群外面。
于倾忙着应付抓着自己裤子往上爬的八妹，并没有看见于哲与父母对视的目光并不像儿女远行时的依依不舍，二老目光复杂的与于哲对视，直到最后父亲目光凝重的对于哲点了一下头，脸上有种光荣神圣的神采，好似终于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使命。
“二哥，二哥，新宇宙好玩吗？”
“我们以后会搬家去新宇宙吗？”
“二哥，二哥，你别走，我已经想你了。”
年幼的孩子围在于哲身边说个不停，单纯可爱。
于哲嘴角抿紧，并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哪怕明知道离开这里，所有的温馨和快乐都像脆弱的面具一样会被撕裂摧毁，他依旧只能咬牙选择违心前行。
作为“引路者”，将迷路的少年带回命运的大道，就是他存在的理由。
十年了……少爷该回家了……
深呼吸，于哲努力压着自己眼角翻涌的热意，颤着声喊了一句“哥……”
下一次再见，这个称呼将会成为永远的禁忌。
他要将这个字藏在嘴里，烂在心里，融在血里，用余生去回味。
颤抖的声音换来的男人的目光，漆黑的眼眸蕴含着无尽的温情和不舍，然后点了一下头“嗯？”
温柔的声音化成了巨大的刀迎面砍来，于哲刹那窒息，几乎想要不顾一切的留在这里。但最后，他狠狠地咬着牙，露出痛苦的近乎于扭曲的笑容说“我走了。哥，我走了！”
说完这些，于哲拎起行李快步上了车，故意选了一个看不见家人的位置坐下，躬着身子低了很久很久的头。
“路上顺利！”于倾喊。
“哲！路上，小心！”于倾加大了声音。
“哲？听见吗？”
“哲！回答我！”于倾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得到回应，突如其来的不安。
然而黑色的摆渡车已经从港口悠然滑出，像是一只展开巨大翅膀的蝠鲼，扭动着它扁平的身体，在空气里几个起伏，便朝着阳光飞去。
越飞越远。
越飞越远。
身影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