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
常少迎点头，继续解释道：“人死变鬼，鬼和人其实是差不多的，但这是指一般情况。一些冤死惨死的人，死后会变成厉鬼，一开始可能还会保持着一星半点的理智，但是时间久了，那点理智会被怨气蚕食殆尽。”
“然后会怎么样？”
常少迎看言拾星认真的模样，竖着耳朵像只小兔子似的，可爱得紧，曲起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梁：“急什么。”他说着拉过言拾星的手，在手里把玩，继续说道，“当它的理智消失，彻底变成怨鬼的时候，就和见人就咬的恶犬没什么分别了，你知道动物的领地意识吗？”
言拾星点头：“你是说她在宣誓所有权？”
常少迎点头：“差不多，那个手印是她的怨气形成，一来是在卢小姐身上留个记号，这些怨气就像那个鬼身上的一部分，无论她怎么逃都会被准确地找到。二来是告诉其它打卢小姐注意的脏东西，离她远点，这是她的猎物。”
言拾星恍然：“也就是说卢雅是根电线杆啊。”
卢雅原本都快哭了，被言拾星这么一比喻差点没笑出来，梁舒也在旁边宽慰道：“你想想，如果她不动你，那别的东西也不敢动你，这不是多了把保护伞吗？”
卢雅幽幽道：“那这伞送你吧。”
梁舒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没有打伞的习惯。”
言拾星摆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问常少迎：“这事能解吗？”
常少迎垂着眸，手指拨弄着手腕上的念珠，说：“星星，你刚刚在门口，看到什么了？”
言拾星不假思索道：“没什么啊。”他说完见常少迎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却什么也不说，这样反倒搞得他有点虚，犹豫了一下才指着常少迎坐着的地方，支支吾吾道，“就……看到这站了女人，很像……我们那天碰上的那个……”
卢雅被说得脸上血色全无，一想到那个女人刚刚就站在她旁边，她恨不得现在就跑。
“她已经离你很近了，你这几天出入要特别小心，拿道护身符带着，有什么事你就联系拾星。”常少迎说着朝唐千铭打了个响指，又指了指卢雅，唐千铭立刻会意地在身上翻了翻，摸出几道符来递给卢雅。
看常少迎起身要走，卢雅立刻伸手拉住了他，眼里透出点哀求来：“我……我一个人在这怕……”
常少迎抽回自己的手，温声道：“这符能保你，你越怕，她越凶。”
这话说了和没说也差不多了，但看常少迎铁了心要走，卢雅也不好再说了，巴巴地看了梁舒几眼，忽然念头一转，问道：“我能去你家住吗？”
梁舒愣了一下，点头：“可以啊，你能出院？”
卢雅点头：“能！搞个轮椅来！不然我爬也爬过去！”
这倒不难，梁舒应下了，便留下来陪卢雅，言拾星也想留下，被常少迎以“还有事”为由，把糖糖交托给梁舒后把人哄走了。
出医院的时门口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了，一个平头司机过来恭敬地叫了常少迎一声“少爷”，然后眼神在言拾星身上流连，常少迎见状介绍道：“他就是拾星，这是常信。”
言拾星朝常信点头：“你好。”
常信也恭敬地点了一下头：“少夫人。”
言拾星：“？？？”
没等言拾星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常信已经去开车门，常少迎也没说什么，拉着言拾星上了车。在车上的时候言拾星问起要去哪，常少迎只说去了就知道，还想继续说的时候被常信打断了：“三小姐早上来G市了，说是想见见您。”
常少迎闻言眼睛也没抬，淡淡道：“不见，叫小妹去陪她。”
常信闻言有点苦恼：“少爷，您这样，下次来的可就是老爷跟夫人了。”
常少迎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再说吧，那边大会还没完，二老来得没那么快。”
言拾星听得一头雾水的，但常少迎的家事他也不好问，只好悄悄用眼睛去瞥常少迎，看他有没有说的打算。常少迎看出来他的意图，轻笑了一声，凑到耳边问道：“急着见公婆？”
言拾星闻言耳朵尖又红起来，摇摇头：“要不要脸。”
常少迎只是在他耳边轻轻笑，喷出来的热气把言拾星耳朵尖上那点红给吹散了，蔓延到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熟透的苹果。
常信从后视镜看两人的互动，长叹了口气。
车子最后停在一栋公寓楼前，这楼有点老了，各方面条件都谈不上好。但离他们大学不远，有不少学生会在这边租房子住，言拾星不久前还来过。
他立刻会意地问道：“你是来看江邦伟住的地方的？”
常少迎点头：“正确来说，是死的地方。”
“能进？”
“能。”常少迎道，“警察早就撤走了，现在没人住，我已经联系过房东了。”
常少迎话刚说完，就有个男人从楼里出来，看到常少迎时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常先生？”见常少迎点头，他脸色笑意更盛，五官都快被挤一块了，“我就是302的房东，李贺，我们现在就上去？”
李贺的热情让言拾星有点看不明白，等他带着两人上楼了才在后边小声问常少迎是什么情况，常少迎解释道：“他想让我帮忙看看。”
言拾星恍然，问道：“工作？”
“不算是。”常少迎道，“从别人那接手的。”
“那人搞不定吗？很凶？”
常少迎摇摇头：“他是看钱办事的人，知道我最近在解决这事，转给我了。”
“那你呢？”言拾星问道，“你看什么办事？”
常少迎闻言垂下眼睛看着言拾星，声音温柔地答道：“看你。”
言拾星被说得脸上又泛起红，微微抿了一下嘴，说：“这锅我可不背。”
常少迎闻言笑起来，手在言拾星后腰上轻轻按了两下，被打掉了也不甚在意，甚至还有点开心。
李贺领着人到了302门口，但没进去，等两人先踏进门了，才在外头探头探脑侦查了一会，犹豫着走了进来。看到言拾星疑惑的目光时，讪笑了几声，说：“出事之后我想着这房子估计也租不出去了，就想干脆自己搬过来，现在住的地租出去。”
常少迎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贺被一问，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迟疑道：“白天倒也没什么，就是晚上的时候，特冷，我盖被子都老抖。大晚上老听着有人在哭，灯也不太好使，一直闪，电器还经常用不了。”
“应该是电器短路了。”言拾星边在屋里转悠边说道，“冷就看看空调是不是打太低了，哭声可能是你家水管有问题，或者晚上哪里的门窗没关好，空气流动产生的声音。”
言拾星一说完就看两人都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呃——习惯了……不过短路是真的啊！之前江邦伟有说过他这边电器是不太好使。”
常少迎点头：“那找人来修就是了，江邦伟死在哪？”
李贺好一会才从科学解说跳回灵异事件里，指了指浴室：“在浴缸里。”
这次李贺没再跟上，常少迎径直走了过去，言拾星跟在后台往里探着脑袋。
这浴室不大，一个浴缸再加个马桶跟洗手台基本就没什么太大的空间了。他最先去看的便是浴缸，里面已经清洗干净了，只有一些不太好清洗的缝隙里留下了些微红黑色。
言拾星眼睛在浴缸里扫了一下，落到角落里时看到一双脚，脸上略一僵，咽了口口水，眼睛顺着那双脚慢慢往上爬，先是膝盖，然后是腰，接着是胸口，最后是……脸。
“江……”
“嘘——”言拾星还未出口的惊叫直接被常少迎捂回了喉咙里，“别吓到人。”
见言拾星点了点头，常少迎才放开手，把人拉近了，关上门。
言拾星差不多是半缩在常少迎怀里，还不断往后退，试图往远一点的地方跑。常少迎看得哭笑不得，把人拎回浴缸旁，言拾星还挣扎着要往他怀里缩，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像在求饶，又像在撒娇。
常少迎看得心软，把人放开了，手在他背上轻抚着，温声道：“没事，我在呢，不会让你出事的，去看看。”
言拾星不情不愿地瞪了常少迎一眼，还是乖乖走近了一点，探着脑袋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句：“江邦伟？”
江邦伟裸着上半身，垂着脑袋没应答，两只手也耷拉在两边，像个被支起来的人偶。
言拾星等了几秒，又叫了一声，江邦伟还是没有动，这会他疑惑起来，凑近了手在江邦伟面前晃了晃，还是没反应。这下他更疑惑了，指着江邦伟愣愣地看着常少迎：“这……什么情况？”
“知道灵魂出窍吗？”
言拾星点头：“听说过。”
常少迎解释道：“人受到惊吓，又碰上魂魄不稳，就会出现这个情况，你守灵那次那就是这样，他现在也是这样。”
言拾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觉着不太对，问道：“江邦伟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