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 兵马顶着寒风赶到了杭城脚下与先遣汇合,原地休整。这时候就显出了秦王兵马的高效与秩序, 几乎没有任何纷乱,开始了分工协作, 休息的休息,巡逻的巡逻,一连串的命令下去, 只听匆匆脚步声,不闻嘈杂议论。

  赵北晟翻身下马,听着蔡简强汇报情况,他仰头看着杭城古老的城墙, 只要翻过这道墙, 就能够进去与三娘、与孩子们团圆。

  进入这道墙容易,可是就这么进去了不行,他要掌控的是这个国家的核心, 他要让龙座上那人俯首称臣

  围困杭城

  入夜,城外帐篷林立,只是简单携带了军需的秦王大军已经休息,缠着松油的火把噼啪燃烧,绵延出好几公里,巡逻站岗的人精神十足、目光炯炯,绝不会给人偷袭的机会。

  杭城为分不出人偷袭了,现在里面乱的很。

  城内一片死寂,百姓们等待大人物们的裁决, 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大的分别,当今荒淫无道、秦王凶残可怖,这对兄弟没有一个是好瓜,无论落到谁的手上都是鱼肉,那就收起战战兢兢,早点儿洗洗睡吧。

  与百姓不同,勋贵百官没有一个能踏实的,平乐殿前跪倒了一片,缠绵暧昧的丝竹声声中不少大人面色铁青,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危急时刻,皇帝竟然还在纵情享乐,沉溺于女子欢好,他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为了大齐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功臣吗

  “杨大人,我是大齐的兵部侍郎,是要为国为民的,不是冒着风雪听歌享乐的,在下就不奉陪了。”兵部侍郎甩袖离开,走的毫不迟疑。

  杨大人,首辅之臣,历经两朝,刚正不阿,拥护正统,圣上为太子时他是太子师,登基后,他是天子师,当年先皇驾崩,没有找到遗诏,杨首辅第一个站出来拥护太子登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依然在规劝皇帝,企图和兵临城下的秦王商量着共治江上。

  杨大人六十多岁,快要到古稀之年,把持朝政数年,还是头一次有人直接顶撞自己。

  张口想要喊人,却发现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眼神漠然,没有了往日的阿谀奉承。

  耳边笑闹声依旧,老大人眼前蒙上了浓浓的黑色,后心像是多了一只手,不断地拽着自己向下,双腿沉重如陷入泥潭,要是倒下去,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大声地喊着,“扶住我,扶住我”

  平乐殿前离开的人越来越多,谁去管一个冥顽不宁的老大人,赶着为自己的前程铺路才是真的。等有小太监发现杨大人时,他已经在地上躺了许久,喉咙里发出嚯嚯嚯的声音,眼睛瞪得滚圆。

  小太监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连连后退。

  平乐殿前冷清了下来,宫外恭王府内却灯火通明,十分热闹,常常让父亲指着鼻子骂不学无术的赵楠易尴尬地陪坐在侧,愣愣地看着不苟言笑地父亲和镇国公谈笑风生,看大哥和镇国公世子把酒言欢,他垂下眼睛数盘子里的花生米,觉得自己是个傻憨憨。

  棉帘子突然被掀开,冷风漏进来一丝,也吹不散室内的暖意,赵楠易看过去,来的是成王,这位没什么存在感的王爷被委以重任,领兵守卫杭城。

  他应该是接下来最忙的人,却出现在了恭王府的小宴。

  赵楠易抿抿嘴,“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他懂的还太少,要学习的还有太多。

  脱掉厚重大氅的成王没想到在这儿会见到镇国公父子,更没想到恭王这位族叔会问自己明天什么时候开城门。

  “啊”成王觉得自己嘴巴肯定张得很大,足够塞下香舍雅居的三鲜馅儿的豆腐包子,那包子可有一个拳头大。

  赵楠易同样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自家父亲真的直接。

  当场的其他人却觉得理所当然,满面红光的恭王像是头一次认识到成王这个侄子竟然还如此有趣,拿起了酒壶亲自给成王倒了一杯酒。

  成王受宠若惊,当皇子时他默默无闻,受封后他毫不起眼,等皇帝觉得腹背受敌,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时,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个老实木讷的兄弟,这才拉出来领兵,可成王本人不是这个料子,担不起将帅只责。

  离开恭王府,风卷着残雪进了香舍雅居,张秀秀的哥哥张文才出现在了这儿,不知从哪个狗洞里钻了进来,膝盖上蹭了好大一块污迹,看着很狼狈。他浑不在意,小跑着去了张秀秀一家住着的地方,他是来要钱的。

  敲开了张秀秀自家住着的院子,张文才还未说明自己的来意,妹子就通红着眼睛扑了过来,“哥,我要和离”

  张文才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傻话,妹夫对你这么好,你们还有三个孩子,和离什么,别胡闹”妹夫做生意的,有良田百亩,要不是自己考上了举人、做了官儿,凭着自家的情况,妹妹根本就嫁不进去。

  要不是战火连连,妹夫担心在外会受到牵连搬进了城里,张文才哪里逮住一条大鱼不对,是和妹妹一家亲近的机会。

  张秀秀哭着说,“哥,我和他过不下去了,他对隔壁的小寡妇有心思,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张文才虎着脸去看妹夫,妹夫铁青着脸,“三娘子有丈夫,不是寡妇,秀秀你嘴巴上积点儿德。”

  “看看,你看看,我说了什么啊,他就让我嘴巴上积德。”张秀秀哭,揉着眼睛大骂,“我们住进来这么久了,根本就没用见过她男人,凭什么她嘴巴上说两句我们就信,我看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寡妇,说不是个暗门子,好人家的女人会孤身带着两个孩子”

  “你,你”张秀秀丈夫抬着手,他不会骂脏话,指了妻子半天骂道,“胡说八道,你忘了那巴掌。”

  张秀秀想起了三娘打自己的那巴掌,不疼,但是当着那么多人打她,她臊的慌

  “那个小娼妇打我,哥,你要给我做主”

  张文才头疼,他是过来要钱的,不是过来给妹子做主的,“孤僻我什么,人家的名声都要被你说话了,给我闭嘴”

  畏惧强权的张秀秀瘪瘪嘴不再说,但看她表情就知道憋着郁闷呢,不给三娘点儿颜色找回场子,她这口气就会一直憋在心里。

  张文才,“妹夫,我妹妹不懂事,你要是觉得她哪里不对就打,打服了就行。”

  “大哥。”妹夫是个厚道人,做不出打老婆孩子的事儿,他和张秀秀吵架,都让老父亲老母亲带着孩子躲里面去,免得让孩子们害怕。

  张文才搓搓手,“妹夫啊,眼看着要改朝换代的,等新皇登基,我就准备趁着这机会走动走动,说不定能升迁。我好歹是个举人,怎么能够一直在顺天府里做个小吏。”

  妹夫做生意的,也想要个有权势的大舅哥好帮助自己,懂得投资才是一个好商人,大舅哥本事有点儿,很会钻营,说不定在新朝能有所作为。

  “大哥,你同我细细说说,真的要变天了”

  “可不是”

  张秀秀被落在后面,很是不甘,现在天黑了,但时间还早,各家各户吃完了饭就在说闲话、拉家常,张秀秀朝着三娘家的方向哼了一声,都是这个贱货,勾了丈夫的心思不说,还打自己张秀秀扭了腰出门,她找人说道说道去。

  等张文才和妹夫商量完了出来,哪里找张秀秀的身影,心里面暗骂妹妹不懂事儿,不想着拢住妹夫的心,他们张家哪里弄钱

  妹夫把张文才送出门,张文才连连说不用送了,他进出香舍雅居的办法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这个香舍雅居也真是的,门禁忒严,竟然不好进出。

  张文才推拒了两声,见妹夫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频频往一个方向去,那个院子里亮着灯,正好有香舍雅居的小二提着食篮过去敲门,敲了两下门打开了,一个长得还算是不错的中年妇人打开了门,接过了食篮,递送出去一个荷包,还说了几句话。

  院门就这么半开着,穿过门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的情景,能看到两个裹得严实的小孩子在小院里跑闹,咯咯笑声不断。但吸引人目光的完全不是两个孩子,而是抱着手炉站在屋檐下的人,那是个高挑的女子,离得远,容貌看着有些模糊,气质却着实抓人,张文才想到了午夜绽放的昙花,想到了美艳而傲然的牡丹。

  张文才看的有些呆,这是什么样人家出来的女儿,什么人才能配上她为夫

  “那是个寡妇”张文才不经意地问。

  妹夫怅然地收回了视线,笃声说,“大哥慎言,三娘子的丈夫随军出城,至今未归,是个有能耐的读书人,说不定开城门他就回来了。”

  “哦。”张文才心中微动,等新皇上位,他好好运作运作,要是能有个从龙之功就好了,到时候什么样的女子弄不到手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没了丈夫太可怜了,应该有个厉害的丈夫宽阔的肩膀。

  张文才挺挺胸,抬手拍了拍妹夫的肩膀,“别送了,没有多少路,我走快点儿就能到。”他可不想让妹夫看到自己钻狗洞,他以前吹嘘自己和香舍雅居的老板是多年好友的。

  “那大哥路上小心,现在不比往日。”

  “我知。”

  张文才走着来时的路回去,忍不住回头,那扇院门已经合上,看不见那抹美丽的身影了。当小妾应该可以,至于那两个孩子,随便养养就是了,总不会少了一口吃的,男娃长大了能够做工,女娃嫁出去能得到一笔彩礼

  张文才想着未来,心头火热。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