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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深蓝色的夜幕下,繁星低垂,有晚风将窗纱轻荡起一角,露出外面一隅的景色。

  玻璃窗只拉开一点小缝,隐隐听见院子里边的虫鸣鸟叫,空气中还蕴着夏日特有的花香味。

  树影婆娑,黑影倒映在窗纱上,朦胧不清。

  房间黯淡,只有从窗口处透进来的一点月光,隐约可以看见床上女孩的轮廓。

  床上只有小小的隆起一团,女孩面色潮红,额头上还冒着密密细汗。

  搭在腰部两侧的手指慢慢蜷起,紧紧揪着被子一角。

  身体的不适让她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脸上的薄汗更甚。

  房间安静无声,只依稀听到墙角处沙漏的声音。

  口干舌燥,身体的不适越发严重,熟睡中的女孩双眉紧拢着,唇齿间的声音模糊不清。

  须臾,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玫瑰金色的门锁轻轻往上转过九十度,小小的一声“咔嚓”过后,有黑影出现在门边。

  绰绰约约的,看得并不真切。

  房间没有点灯,凭着窗外模糊的月光,男人的瞳孔终于适应了屋里的视线。

  他微一抬眸,朝床边踱步过去。

  黑色皮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边尤为显著,男人目光微冷,眼睑下垂着,静静凝视着床上的女孩。

  片刻,薄唇微微勾起。

  他慢慢向前,身子往女孩的方向微微靠拢,男人冷冽的视线在女孩脸上扫荡。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于炙热,睡梦中的女孩终于有所发觉,她轻轻动动指尖,才刚一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

  晦暗无光的双眸终于渐渐有了颜色,女孩双眸微闪,她轻轻动了动红唇,那两个字还未从唇齿间出来时,男人的大手已经凑近她脖颈处。

  轻轻一捏。

  只是用了三分力气,女孩已经说不出话来,双眸的光彩渐渐被错愕所取代,女孩面色恐慌,脸上的血色渐渐退散开去。

  她挥舞着双手想要去掰开男人的手腕,却被男人轻而易举桎梏住。

  手上的力道更大,男人扬了扬唇,唇角的笑意越发冷冽。

  蓦地一松手,他突然松开了五指。

  喉咙间暂时得到了舒缓,只是女孩还没来得及喘气,咽喉再次被人扼住。

  呼吸不畅,女孩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手脚挥舞着,却还是抵挡不住男人的力气。

  求救的话哽在喉咙之间,女孩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觉得身子渐渐变得冰冷。

  挣扎之际,却见男人微一俯身,在她耳边轻吐出几个字。

  女孩顿时瞪大双眸,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男人又再次加大了力道。

  惊呼之际,温以然一个恍惚,猛地从梦中惊醒。

  喉咙间的窒息感还在,温以然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一般,剧烈跳动着。

  双颊煞白,温以然慢慢坐直了身子,她双手抚上心口,平缓着呼吸。

  梦境中的一切太过于真切,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没能走出来。

  房间幽暗,隐约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空气中还有临睡前点的香薰的味道,淡淡的果香味在房间弥漫。

  心境慢慢平和下去,诡异恐怖的梦境终于渐渐散去,温以然深吸了一口气,她慢慢闭上眼,身子往后靠了靠。

  梦中人的轮廓已经不再清晰,只是那种窒息的感觉还在。

  温以然无声咽了咽喉头,窗外明月高照,有习习的凉风吹来。

  房间宽敞,温以然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蓦地感觉到一阵冷意。

  逼仄的气息传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胃里猛地一阵绞痛,温以然拢了拢眉,她手指抚上腹部,等了许久还不见转好。

  温以然无法,只能翻身下了床,慢腾腾往楼下的厨房走去。

  别墅只有温以然一人,哒哒的脚步声在黑夜中尤为清晰。

  温以然紧皱着眉头,忍着剧痛往厨房走去。

  才刚倒了一杯热水,腹部倏然一阵绞痛感传来,温以然猛地一惊,手上不稳,玻璃杯从手中掉落。

  “哐当”一声。

  热水溅了一地,滚烫的热水滴落到脚背上。

  温以然一个惊呼,意识混乱之间,一个不小心竟往旁边一地的玻璃碎片踩了过去。

  有玻璃碎片渗进脚掌之中,隐隐有血丝渗出。

  温以然倒吸了一句冷气,她慢慢弯下腰去,企图减轻腹部的疼痛。

  然而依旧无济于事。

  脚背已经有血丝汩汩冒出,混着热水流了一地。

  温以然紧皱着眉头,一手扶着墙壁,单脚往旁边退开一步。

  满地的狼藉,空气中甚至还有一丝血腥味。

  灯影昏黄晦暗,温以然强压住心底的不适,扶着墙往旁边慢慢蹭去。

  冷汗直上额头,温以然忍着剧痛,好不容易挪到一旁的橱柜边,她伸出手,将掉落在一边的手机捡起。

  手指下意识滑到父母电话那栏,然而拇指按下去前一秒,温以然却猛地想起。

  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父母早已入睡不说。而且这边是郊区,离温家甚远。

  这个时间点基本不可能打得到车,温父温母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赶得过来。

  温以然长叹一声,她弯腰蹲下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边,明晃晃的灯光映衬出她苍白无力的面孔。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连着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名。

  温以然眉头拢得更紧,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拨出了通讯录上最顶端的那个号码。

  是她以前特意加星号备注的。

  然而连着拨了三次,电话终于被人接起,男人不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有事?”

  “沈......沈屿之,”温以然一手抱着肚子,忍着脚上的疼痛,咬牙道,“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我的脚......”

  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已经传来男人一声冷呵:“无聊。”

  温以然还想着解释什么,电话已经被人挂断,只余下空荡荡的嘟嘟声。

  温以然目瞪口呆,再拨过去时,却只有一个机械的女声。

  “你好,你所拨通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连着拨了好几次都是如此。

  温以然愕然,腹部的痛感更甚,她手指一个不稳,手机差点掉落在地,还好及时接住。

  兵荒马乱之间,竟然不小心按到了下面一个陌生的号码。

  温以然瞳孔一紧,正手忙脚乱准备挂断电话时,蓦地听见那边传来一个狐疑的声音。

  “......温小姐?”

  ......

  晚上刚好轮到陈言值夜班,接到温以然的电话时,他才刚从手术台下来。

  白洁的办公室内,陈言蹲在一边,修长的手指轻捏住镊子的一边,金丝边框后的一双黑眸凌厉明亮,一点点将玻璃碎片挑出。

  女孩一张红唇毫无血色,她紧紧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言手上的镊子。

  那个电话是之前自己随手存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处理得及时,玻璃碎片尽数挑了出来,只是脚掌上的伤口还在。

  伤口虽然不深,但是看着骇人,陈言刚抹了碘酒上去,就听见一声倒吸的冷气。

  他抬头,目光触及到女孩龇牙咧嘴的一张脸时,眼镜后面的一双眸子瞬间带了笑意。

  “忍一下,快好了。”

  男人出声安慰,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许多。

  待消了毒抹上药,陈言终于从地上站起,男人拉开口罩,一夜未睡,他现在眼角还有一点青黛。

  陈言扭了扭脖子,将手上的镊子连同药物,递给一边的小护士,这才转身看向身边的温以然。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还好他有朋友也住在那一片别墅区,所以才及时将人接了过来。

  温以然眉眼疲惫,手指习惯性捂着腹部,慢慢揉捏着,含糊不清道。

  “倒热水的时候摔了杯子,又不小心踩了一脚。”

  温以然小小打了个哈欠,再抬头却看见陈言紧盯着自己,她动作一顿,脱口道。

  “怎,怎么了吗?”

  陈言反问:“你胃不舒服?”

  温以然迟疑,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狐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言无奈摇头叹息:“怎么不早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拉开一边的橱柜,从里边掏出一个小巧的棕色瓶子,连同温水送到温以然面前。

  “一次三粒,每天两次。”

  “谢......谢谢陈医生。”

  温以然到底还只有十八岁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学生阶段,看着陈言总感觉像是见了老师一般,态度依旧拘谨。

  她仰头吞了下去,棕褐色的药丸还带着一点薄荷味道,并不难咽下去。

  夏天原本就昼长夜短,才五点多,天色已经蒙蒙亮。

  陈言将白大褂搁到一旁的衣架上,他垂首瞟了一眼腕上的时间,道。

  “我先送你回去,等会回来上班还来得及。”

  见状,温以然连忙摇头拒绝:“不......不麻烦你了。”

  她指了指对面的窗口,道:“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陈言不语,只扬起下巴朝她的脚尖点了点,正色道:“你现在还走不了路。”

  话落,男人又弯了弯唇角,陈言抬头莞尔道。

  “有时间陪我吃个早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