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小班纳特“先生” > 第165章 |ivresse
  没想到克莉丝会把她送的礼物随身带着, 莉迪亚呆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那些冒险寻宝的小说里,被海盗贴了黑券的人将被追杀,因此引发一段惊险刺激的故事。

  不论如何,有架打了, 还是弟弟允许的。

  莉迪亚眼前一亮,把那张有些发软的纸片随手一塞, 也顾不上细想为什么突然就要对付那位“黑发情人”, 从一边的大箱子里一把抄起演戏用的道具剑,朝克莉丝指的房间飞奔过去。

  声乐老师有意把杜朗安排在了最偏僻的房间。

  当初能帮他顺利偷渡到法国来, 猜到自己的背景可能不是乡绅儿子那么简单, 所以也意会到了杜朗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克莉丝完全不担心莉迪亚会吃亏。

  头脑派打起架比她还弱,现在被迫躲在剧院, 不搞清楚情况, 他肯定不会还手或者开枪,只有挨打躲藏的份。

  不紧不慢走到门口,看清屋内情况后,克莉丝愣了一下。

  狭小的休息间才一会就变得非常凌乱,显然已经有过一场追逐战,杜朗瘫坐在一边, 表情空白, 莉迪亚还提着那把剑, 也傻站在屋子中间。

  他们看着同一个方向。

  “你力气已经大到可以把墙打破了”

  克莉丝抽了一口气, 指着墙上黑黢黢的洞口问。

  莉迪亚下意识低下头, 看着自己的双手, 似乎也被自己的力量惊呆了。

  看到好友跟着进来,还和貌美残暴的女人相熟,杜朗连忙道“克里斯你快解释一下”

  足迹遍布整个地中海的贼首有意换了英语。

  克莉丝无辜道“解释什么”

  “她居然说我是你的情人,我们都是男人,英国人不是最担心这种污蔑,不惜决斗自证清白吗。”

  “我们是在马赛的红灯区认识的吧,还是你主动邀请我去你的房间呢。”

  “是这样没错”

  “那些晚上,也是我们呆在一起,了解对方,我带着你体验很多你以前不知道的刺激。”

  杜朗觉得自己遇到了对手。

  如果自己还只是瞎编一通,那外交官都不用颠倒黑白,只要有意更改用词,他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等等,瞎编。

  看着扔了剑,跃跃欲试要再验证自己的力气,掰响关节缓缓走进的女魔头,杜朗终于明白过来,绝望后退,一边嚷道“你小子也太记仇了吧,啊”

  没理身后的惨叫,走近那个被莉迪亚打破的墙,一阵轻敲,克莉丝终于摸到了机关,咔哒一声,被打破了一个洞的墙缓缓移动,露出了足以一个成年男子通过的入口。

  “难怪你能打破了,这面墙是空心的。”

  莉迪亚凑过来,面对幽长的隧道,眼前一亮“要进去吗,这里面肯定藏了宝藏。”

  克莉丝屈起指节敲她的脑袋。

  “少看点冒险小说。”

  杜朗低嘶着按着手臂走到她另一边,防备看了一眼莉迪亚,才说“我觉得里面肯定有一位貌美少女,她被绑架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救她。”

  克莉丝一巴掌糊上他后脑勺。

  “你也是,少看听戏。”

  被她推了个踉跄,深感差别待遇的人控诉着低声说“那你说是什么”

  “不看看怎么知道。”

  克莉丝擦了根火柴,点燃风灯,迈步走进去,两个人好奇心胜,也急忙跟上了。

  她一个人提着灯走在前面,因为火光摇曳,把附近映得更加鬼祟,没走两步就被两边抓了衣服下摆。

  这两个人原来还会怕鬼吗

  克莉丝身形瘦削,两个人都想挤到她背后,免不了互相推搡,听着走道回响的脚步声,都不敢大声说话。

  “你居然躲在我弟的背后。”

  莉迪亚强撑着害怕,对身边的男人鄙夷道。

  “不是说了,我是他的情人吗。”

  贼首能屈能伸,并不在乎这点嘲讽,戏瘾上来,故意捏了嗓子,娇滴滴说“克里斯,人家好怕。”

  他不会变声,这一句把莉迪亚恶心得不行,也反应过来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黑发情人”了,干脆扭过头不搭理他。

  刚刚饱受她的挫折,这时候掌握了对付的方法,杜朗又凑近了,阴阳怪气叫道,“姐姐。”

  莉迪亚躲开,嫌弃道“你离我远一点。”

  头一次看到莉迪亚吃亏,克莉丝憋了笑,没管他们,继续往前走。

  没有岔道,前面是一个楼梯,她脚步一停。

  有一个喜欢在黑暗里谈事情或者做点什么的男友,克莉丝的听觉比过去好了不少,至少在这种过分安静的环境里,她能分辨出并不在身边的声音。

  身后的两个人也跟着紧张停下了脚步。

  四下里一片阒静,偶尔有滴滴答答的水声,没过多久,自下方深处传来了一阵石墙移动的声音。

  克莉丝下意识摸出枪,听到身后两个人一致慌乱叫出来,知道已经被这里的住客发现,干脆循着声音,提起风灯追了上去。

  果然,路的尽头变成了一条死路。

  她对建筑了解一般,刚才能发现机关,是因为莉迪亚误打误撞凿破了空心墙。

  前路未知,除非爱德蒙在这,就算破解了机关,再追下去恐怕就是她自己吃亏了。

  看过自己想知道的,克莉丝才迈了相同步距,不慌不忙折回去。

  姐姐和好友还呆在原地,两个人相隔很远,看上去不太对劲,看到她回来,一个还惊吓过度一样杵着,另一个已经呆了哭腔扑过来。

  哭诉一通后,莉迪亚又用力拍她的手臂“你怎么可以把我们扔在这里。”

  克莉丝嘶了一声。

  “你其实不用怕,”她苦笑说,“我觉得那个人如果就住在这,成天不晒太阳,不一定打得过你。”

  三个人回到休息室,关上机关,看着那个大洞,杜朗迫不及待问“你发现了什么”

  克莉丝“感觉这里面还挺深的,地下应该不止这一层,能不声不响挖这么深的地窖,肯定不是个人能做到的。”

  她又推开杜朗带来的巴黎地图,回忆了步数和方位,大概估算了下刚刚追到的地方。

  “这个地道有些年头了,我记得大革命的时候,这片区域被占领过,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挖了作为黑牢使用,后来巴黎变数太多,很多人连自己都顾不上,时间长了就被遗忘了。”

  杜朗表情认真起来“王弟那时候就在巴黎,说不定还记得这里,会不会是王党的人用这里关押对手”

  他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国王这次之所以病倒,就是因为他弟弟借自己儿子被刺,把整个参议院的温和派都抓住,自己和一帮贵族把控了议院,国王数年平衡努力化为泡影,气急攻心,卧床不起。

  克莉丝摇头,“机关是这个时代做的,这里应该只有一个人。王党现在在巴黎气焰正高,什么都不怕,就刚才的动静,早就跑出一堆人把我们逮捕了。”

  “你就不能替我把这个发现检举给警务局吗。”

  一个贼首,遇事第一反应居然是找警察。

  克莉丝恨铁不成钢看了杜朗一眼“警务局现在忙着抓通缉令上的某个马赛人,贫民窟的命案都不管,你指望他们来剧院地窖抓人”

  “而且他们来了也不一定能抓到他。这个人在里面住了这么久,布置这些机关,说不定还有一堆秘密通道,看来,你恰好住在他的出口之一。”

  还不知道对方是人还是鬼,想到可能今晚找过来,杜朗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剧院下午有人排练,晚上有表演,半夜才最吓人也最危险。

  “那我该怎么办”

  克莉丝扫见一架立柜,示意莉迪亚帮忙推过去,整个堵住破洞。

  “这样不就行了。”

  克莉丝又调侃说“如果是鬼,那你也跑不掉,要是人,你就有机会在他推开这里之前逃出去了。你也不用怕,你名气比他大,我觉得他说不定更怕你呢。”

  “其实,我更建议你相信自己的沟通能力,你可以试着和他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逃跑都会方便很多。”

  杜朗“”

  葛朗台夫人的慈善晚宴很快就到了。

  第一女富豪到巴黎后,这是她头一次在住处中做东,宾客大多非富即贵,除此之外,就是在索漠时就与她早有往来的慈善家和贵妇。

  接到邀请函后,德奥勃里翁子爵曾经的夏尔葛朗台,心里不自觉涌上了一些期待。

  他曾经见过特篷风,很清楚知道堂姐会与那个乡巴佬结亲,全因为自己的信伤透了她的心,她没法在索漠那样的地方一个人呆着,才选了那个人做她的狗。

  果然,特篷风死后,堂姐就改回了姓氏,守寡至今。

  据说她有一个年轻的情人,奥勃里翁也曾打听过,知道他们是在马赛一个舞会上认识的,那是一个俊秀斯文的英国青年,节俭的葛朗台夫人买了一堆亮晶晶的首饰打扮她的“小先生”,甚至为了赴任的领事亲自来巴黎,替他铺路,打开社交局面。

  可是这样一看,他岂不是更特殊了

  欧也妮过去或许还是个乡下妞,不敢来巴黎,但是后来会去马赛,明显是接手了家产,所以不得不为了家业四处奔走。

  说不定,因为他在这里,即使熟悉了出远门,十几年了,她宁可去更远的普罗旺斯,也没有来巴黎。

  他的伯父一毛不拔,显然欧也妮堂姐也继承这些品质,所以只是给那个英国人买点金银饰品,就让那么多人惊叹她对情人太好。

  可是当初他抛弃她时,她依旧不声不响替他偿还的父亲留下的所有债务,那可足足有一百万法郎。

  奥勃里翁越想越觉得堂姐对自己余情未了。

  他刚刚发财归国时,法国时局还很稳定,贵族依旧光辉亮丽,在船上,他结识了现在的岳母。

  这个交际花出身的女人手段巧妙,许诺只要他替奥勃里翁伯爵赎回宅子,娶了他难看刁钻的独生女儿,他们就会替他改姓,让他承袭爵徽,得到一份年金,再给他一个内廷行走的职务。

  夏尔葛朗台被未来和野心晃花了眼,忘记了那个昏暗屋子里只有一点温柔的堂姐,连她资助的那点钱都变成了无息的债务。哪怕从特篷风那里知道,原来那个贫瘠的乡下堂姐足足有一千多万法郎的家业时,他也不曾动摇。

  结果时代同他开了玩笑,复辟多番周折下来,许诺逐渐都化为了泡影,他像是巴黎城里所有的老贵族,一边为了体面的生活惨淡度日,开舞会也要小心计划,一边看着一些暴发户成为了新贵族。

  两度复辟,巴黎人已经明白,放在手里的金币才是更稳妥的。

  他的堂姐这些年靠投资发了不小的财,一跃成为法国最富有的女人,加上近年热衷大做慈善,大半个法国教会都与她有来往。

  路易十八缠绵病榻,王党最得势,哪怕不能重修旧好,自己代为牵线,让她帮忙,日后王弟上位,自己也能再进一步,这样两家得益的买卖,只要是葛朗台家的人,就一定会干。

  一边想着一面打听,终于在长廊尽头见到这里的主人,奥勃里翁心热起来。

  “欧也妮”

  葛朗台夫人慢慢回身,看着他,面露陌生,“请问,您是”

  “是我啊,堂姐。”

  在那双还很清澈的眼睛里,是奥勃里翁走样的身材,被假发遮掩的脑袋,还有被酒色和时光变得老迈油光的脸。

  被看着不到四十岁,气质恬淡的女性照得丑陋不堪。

  因为那惊讶错愕的表情,奥勃里翁终于从被情人吹捧的虚假里清醒过来。

  到如今,只能和她追忆过去,攀亲缘关系了。

  他面露关切说“堂姐,好多年不见了,您还好吗”

  葛朗台夫人克制颔首。

  “谢谢关心,我这几年过得很不错。”

  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态看上去简直就像她那个油盐不进的父亲。

  他试探着失落说“您邀请了我,我以为,我是您的客人呢。”

  葛朗台夫人终于想起什么,态度大方镇定道“这要看您怎么选了,您如果还想保留体面,那么您就是我的客人。”

  奥勃里翁开始觉得事情麻烦起来。

  “我这次来巴黎,主要是为了我的好友班纳特领事,此外,也是为了查我在巴黎的经纪人格拉桑先生。他知道一些关于我的过去,似乎笃定我一辈子不会来巴黎了,所以这些年贪婪得不知收敛起来,我从他那里,还得知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当年,通过我的关系,您与先夫特篷风先生结识,你们联手,暗中钱权交易,做了许多小动作。”

  “格拉桑先生把他的一切偿还,现在已经破产,回到了索漠。奥勃里翁先生,我今天请您来,同样是来向您收债的。”

  “看着我们曾经是同姓的份上,我给您这个机会,如果您今晚按数额将这笔钱捐出去,我可以当做这件事不存在。如果您舍不得,那我就只好向法院提出诉讼了。”

  奥勃里翁看着面前平视也像高踞俯瞰的女人,终于意识到,替他偿还债务后,那个傻傻等了他七年的羞怯堂姐已经不在了。

  “欧也妮”

  一个轻快悦耳的声音亲昵叫着。

  葛朗台夫人的表情突然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克里斯。”

  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青年从花房里走出来,将挑选出来的鲜花替她认真别在衣服上,才看向杵在一边的奥勃里翁,以一种英国人特有的倨傲神气冲他颔首。

  一面替年轻人摘去肩头的叶子,似乎担心他们起冲突,葛朗台夫人不再看他,只是招呼一边矮胖的女管家递文件过来。

  接过那些详细的记录,直接扫到最后精确到生丁的合计数额,奥勃里翁脸色变化,控制不住失声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这句话让英国领事意会过来,挡在情人和她的旧爱之间,蕴了讥诮扬眉。

  “你就是夏尔葛朗台”

  话里完全不掩饰轻蔑和敌意。

  用青年特有的意气挑衅道“你具体有多少钱我们一清二楚,欧也妮就是太善良了,只让你把全部家当捐出去,没让你去欠债。”

  “不想拿钱没关系,我们来决斗,等你死了就不用还钱了。”

  这句话说完,年轻人被年长情人噙笑轻拍了一记,本来龇牙咧嘴的小狼狗一下变得温顺起来,委屈又不满哼着别开头。

  连他过去的名字和堂姐今天的用意都知道,显然刚才葛朗台夫人不看自己,是怕年轻气盛的情人为此吃醋。

  也就是说,克里斯班纳特根本不是他的替代品。

  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奥勃里翁终于万念俱灰,又联想到对方有元帅都赞不绝口的枪术,只好打消了趁机撕毁或者威胁的念头,讪讪应承下来。

  等那个人走远,克莉丝才收敛了凶巴巴的样子,关心看向身边。

  “我真的没事。”

  欧也妮笑了笑,“他回国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快二十年,单是相貌,我也已经认不出他了。现在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克莉丝不由想起了她家的政治犯。

  十六年过去了,那位未婚妻还能认出他吗

  她正想着,欧也妮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微笑着遥遥颔首,这才侧头说“这件事情处理完,我就要回索漠了,春天的葡萄园离不开我。”

  “不过我也不放心你,在巴黎,少了女性帮衬,社交会变得很麻烦。而且我走后,那些贵妇就不那么好解决了。幸好,我在一次慈善活动里认识了那位善良的夫人。她品行高尚,你可以放心与她往来。”

  克莉丝点头,陪同欧也妮走到廊边。

  “梅塞苔丝,我有这个荣幸向你介绍我最亲爱的小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