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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

  “这话怎么说?”裴大奶奶问道。

  裴羽没敢把话说满,“我也不是很确定,再看看吧。”

  裴大奶奶没有追问,却因裴羽的话心头一喜。作为姻亲,谁会希望萧错与崔振斗个死去活来。裴羽既然有这种说法,便是发现了什么苗头。她只希望裴羽的看法能够变成事实。

  这时候,在小暖阁睡觉的瑾瑜醒了。虚张声势地干哭了几声之后,便安静下来。

  裴羽笑道:“等阿瑾吃完奶,吴妈妈就把她抱来了。”

  裴大奶奶点一点头,“这两回过来,瞧着阿瑾倒是不怎么爱哭了。”

  裴羽失笑,“都熟悉她的脾性了,大事小情都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再哭可就真该打了。”

  “打?”裴大奶奶打趣道,“你才舍不得。便是你舍得,姑爷也会跟你翻脸吧?”

  “那倒是。我啊,哪一个都惹不起。”裴羽这样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裴大奶奶由衷道:“你和阿瑾都是有福气的。”

  反正阿瑾一定是非常非常有福气的女孩子。裴羽笑盈盈的想着。

  姑嫂两个又说笑了一阵子,吴妈妈把瑾瑜抱了过来。

  瑾瑜一双大眼睛透着刚睡醒的朦胧,皱着眉,嘟着小嘴儿,有些不高兴。看到裴羽,她表情未变,只是抬了抬手臂,示意要找母亲。

  “每次睡醒都是这样。”裴羽笑说着,把女儿接到怀里,亲了亲那白嫩嫩的小脸儿,“舅母来看你了,高兴点儿。”

  “阿瑾,”裴大奶奶柔声唤着瑾瑜,“让舅母抱,好不好?”

  瑾瑜纤长的睫毛扑闪两下,一臂搂住裴羽的脖子,一臂抬起来,把手放到嘴边,要吃手指。

  裴羽连忙握住女儿的小手,和声道:“不准。”这习惯在最初无可厚非,人们都说小孩子都是这样,但是现在一点点大了,手摸到东西的时候很多,再吃手指兴许就要连同灰尘一起吃,这习惯扳过来。

  瑾瑜更不高兴了,小手在母亲手里拧来拧去,嘴里也发出不满的呢喃声。

  “不准。”裴羽加重语气强调一遍。

  瑾瑜嘟起了小嘴儿,身形都随着挣扎的小手扭动起来。

  “怎么不听话呢?”裴羽把那只小手一下一下地按到瑾瑜腹部,“不乖了?是不是?”

  没想到,瑾瑜竟觉得有趣,咯咯地笑起来。

  她一笑,裴羽和裴大奶奶、吴妈妈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在这同时,如意翘着尾巴跑进了室内。瑾瑜一看到它,立刻忘了先前的事情,小脸儿上的笑容愈发璀璨,嘴里咿咿呀呀的。

  这就算是打过叉去了。裴羽放开了瑾瑜的手。

  “这可真是一家人。”裴大奶奶笑道,“这么小就喜欢大狗,跟你和姑爷一样呢。”

  “如意和吉祥也很喜欢阿瑾。”裴羽和声道,“有时候,阿瑾在大炕上睡着,它们两个就扒着炕沿儿看。”

  “的确是招人喜欢。”裴大奶奶提醒道,“日后你得上心约束着,别让阿瑾欺负它们,更不能让它们没轻没重地跟阿瑾嬉闹。”

  “这事儿你只管放心。”裴羽抿唇笑道,“皇后娘娘早把它们管教出来了,我只要管好阿瑾就行。”

  裴大奶奶放下心来,“那就好。”说着话,从甘蓝手里接过一碟子肉干,一块一块地喂给如意。

  **

  皇后走进御书房。

  崔鑫笑呵呵地奉上茶点,便领着服侍在室内的太监垂首退了出去。

  皇帝盘膝坐在大炕上,炕桌上摆着一局棋,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正好,跟我下两盘儿?”

  “行啊。”皇后脱掉绣鞋,上了大炕。

  皇帝将残局收起,把装有白子的白玉棋子罐递给她。

  两个人一面下棋一面说话。

  皇后问道:“怎么这么清闲?”

  “清闲?”皇帝失笑,“累了,缓缓神而已。”

  皇后一笑,说起蓝月宸的事情,“蓝氏就册封为从一品郡主吧,太后也同意。”

  皇帝有些意外,剑眉微扬,“前两日不是还说只给个挂虚名的三品县主么?从一品的郡主,可没有挂虚名无封地的——最起码,在我这儿不会有。”

  “前两日不是还没见到人么?”皇后落下一子,抬眼望着他,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见到人之后,我挺喜欢的,自然不介意好人做到底。”

  皇帝笑笑地打量着她,“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嗯,我跟太后商量好了,明日一早,太后下懿旨。”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柔和,“太后最不爱掺和事情,正因此,办这种事情倒最合适。”

  皇帝睨了她一眼,“你就是要绕个弯子,不想送人情给崔振。”这要是换了裴羽,她早就急赶急地办妥了——让她册封蓝氏的事情,她可是拖拖拉拉了好几日才着手去办。

  “是又怎样?我跟他又不熟。”皇后理直气壮的。

  皇帝轻笑出声,“凭太后,怎么可能找得到蓝氏?”崔振都不需想,就知道是她的主意。

  “崔振想得通,但别人不一定想得通——这样我心里好受点儿。”

  皇帝提醒她:“蓝氏要嫁的人是崔振。”

  “那是两码事。”皇后小手一挥,“他以后要是不善待蓝氏,看我怎么收拾他。”

  皇帝哈哈地笑起来,心说你就拧巴吧,也不嫌累。

  **

  翌日,太后下懿旨,册封蓝月宸为明欣郡主,从一品。

  至于理由,懿旨上说的是太后偶然出门时旧病发作,蓝月宸恰好经过,并及时设法为太后缓解病痛,太后这才得以安然回宫。

  越两日,太后再下一道懿旨:为崔振与明欣郡主赐婚。

  崔夫人和几个儿女反对长达数年的这段姻缘,就这样定了下来。

  对于太后第一道懿旨,大多数人不以为然,都说太后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别较真儿。更有胆子大的开玩笑,说太后与皇后婆媳情深,眼下这分明是被皇后带的不着调且全无忌讳了——皇后的拿手好戏就是称病,现在倒好,她老实了,太后把她故技捡起来糊弄人了——压根儿就不相信太后出门发病这个说法。

  说白了,人们都明白,太后的旨意是不需推敲的,皇家给崔振和蓝氏体面才是需要重视的。

  裴羽得知之后,愈发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帝后分明是在变着法子化解萧错和崔振之间的仇恨。

  先是皇帝要两人一同查案的事情,其实本无必要,但还是这样决定。

  之后便是眼前这一件事。帝后、太后这三个人是一体的,不论是谁下册封旨、赐婚旨,都是要送崔振一个人情,让蓝氏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崔振,身份相当,免去了高嫁一说。

  假如没有这样的两道旨意,蓝氏嫁给崔振之后,不管进不进崔家那道门,平日里都少不得被人明里暗里讽刺攀上了高枝。现在却不一样了,太后亲自赐婚,谁都不敢在明面上对蓝氏指指点点。至于私底下的议论,谁会有闲情去理会?

  是,只要两情相悦,只要心内坦荡,如何成亲、度日,只要相守就是福分。但是,这世道就是这样,就有那么多看重身份的人。身份对于女子而言,很多时候是一道避免听人闲话、看人脸色的屏障。

  这世道对女子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若非如此,帝后也不会有这善意之举。他们想让蓝氏的日子好过一些,为的亦是崔振的日子能更舒心一些。

  这样一份人情,分量太重。

  皇帝不会让崔振偿还,但是,崔振心里必然清楚。由此,日后少不得要对皇帝迁就一些,有些事情便是再不情愿,也不会直接表示反对或是撂挑子不干。

  至于萧错这边,更不需说了,只长平郡主一件事就看得出:皇帝给了萧错绝对的信任,只字未提详查的事,人残了就残了,废了就废了。那是君臣情分,更是驰骋沙场时结下的情义。

  想到这儿,裴羽眼角眉梢都有了喜悦之情。

  她很庆幸。庆幸生在这样一个朝代,庆幸如今的帝后是这样可敬的人。反过头来想,要是换个重文轻武、只知道猜忌的帝王,崔振和萧错哪里还有闲情计较恩仇,防着皇帝何时把自己除掉都忙不过来。要是到那个地步,倒也好,也斗不起来——先联手造反是正经事。

  这可真就是胡思乱想了。裴羽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敛起不着边际的思绪,继续琢磨萧错和崔振这两个人。眼下对于他们而言,首要之事是整治江夏王和楚王。

  在这件事情了结之前,皇帝是如何都要把他们绑在一起的。并且,江夏王和楚王大概也不会让两人清闲。

  也不对,崔振的当务之急是准备娶妻——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中旬,听说这是崔振和蓝氏那边前几日就已定下的吉日。

  崔振忙着娶妻,萧错肩上的担子就会重一些。倒也没事,还有韩国公和锦衣卫呢。

  想到这儿,裴羽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拿过账册,认真翻阅。

  好的前景,是她愿意展望的,而在好前景到来之前可能发生的凶险,是她拒绝考虑的。那些想再多都没用,她无能为力。

  她可以做到的,是打理好这个家,照顾好女儿。

  这日晚间,萧错没回家用饭,提前让清风知会裴羽,他要去醉仙楼和韩国公用饭。

  说事情就不能在家说么?非要去什么醉仙楼,明明一盏茶时间能说完的事儿,到了饭桌上,就能磨叽一个时辰。

  到这时候,连裴羽都对韩越霖这个习惯颇有微词了。

  本来么,也是有娇妻幼子在家等着的人,偏要跑去醉仙楼吃素斋,昭华长公主跟这么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怕是早就被磨得没脾气了吧?就算昭华长公主母子两个没意义,她跟瑾瑜还有意见呢,他们的瑾瑜看到爹爹的时候最高兴了,真够不通情理的——她没好气地腹诽着。

  过了戌时,裴羽和吴妈妈正忙着给瑾瑜洗脚的时候,萧错回到家中。

  如意趴在墙角一张特地给它铺的毯子上,之前一直喜滋滋地看着瑾瑜,这会儿看到萧错进门,也没跑上前去跟他起腻,只是高高兴兴地摇着尾巴。

  萧错笑了笑,见裴羽坐在太师椅上,瑾瑜坐在她膝上,母女两个前面摆着一个小杌子,小杌子上面则放着给瑾瑜洗脚的铜盆。吴妈妈站在一旁,刚给瑾瑜脱下袜子。

  萧错笑了笑,“我来吧。”

  吴妈妈这才察觉到他回来了,慌忙站到一旁,屈膝行礼,随后笑吟吟地退了出去。

  瑾瑜看到父亲,立刻笑起来,挥舞着小胳膊要他抱。

  “阿瑾乖啊,等会儿再让爹爹抱。”裴羽一面柔声安抚着女儿,一面斜睇了萧错一眼,“一回来就添乱。”

  “不为添乱我还不回来呢。”萧错笑着走到她近前,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随后便又俯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瑾瑜笑得眉飞色舞的,还是要父亲抱。

  “先洗洗这小脚丫再抱。”萧错卷起衣袖,将女儿的小脚丫托在掌中,“这么小。”

  “快点儿吧,等你磨蹭完,水都凉了。”裴羽笑着揶揄他,“记性倒是好了些,却成了慢性子。”

  “水凉了就再换。”萧错抬眼瞧着她,“才知道我慢性子?”

  “嗯,”裴羽老老实实地点头,随后又摇头,“本来就是慢性子,现在情形更严重了。”

  “阿羽啊。”

  “嗯?”

  萧错安抚地再亲了亲女儿的脸颊,继而把她的裤腿卷上去一截,嘴里也没闲着:“阿瑾要是听得懂这些话,我在她眼里得是个什么样的爹?”满京城也就她一个,动辄说他记性差——慢性子他倒是没有异议,平日本就没有让他着急的事儿。

  “……”记性差、慢性子,那得是一把年纪的样子。裴羽笑起来。

  萧错对她扬了扬眉,低声道:“小东西,你等着。”随后开始认认真真地给女儿洗脚。

  瑾瑜该是很享受父母一起给自己洗脚的光景,乖乖的坐着,偶尔小脚丫因为被父亲碰的发痒,便忍不住笑。洗完脚,她也就如愿让父亲抱着了。

  瑾瑜现在住的小暖阁里,墙上张贴着猫、够、花卉的画,有两张花卉的画是他库房里的,其余的则是他亲笔画的。

  自二月初,萧错每次抱着瑾瑜,都会让她反复去看那些画,并且不厌其烦地告诉她画里分别是什么。

  他不嫌烦也罢了,难得的是瑾瑜也不嫌烦。

  只有裴羽不能乐在其中——每次到这种时候,她都会听得打瞌睡。

  这一晚亦是如此,听着萧错的温言软语、女儿应景的咿咿呀呀,裴羽外在小暖阁的大炕上,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

  吴妈妈进来收拾水盆。毛巾的时候,见裴羽乏了又懒得动的样子,习以为常地一笑,取了一条锦被给她盖上。

  过了小半个时辰,瑾瑜在萧错的臂弯里睡着了,睡相憨甜。

  萧错把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到大炕上,盖上小小的锦被,掖好被角,又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末了,他将裴羽连人带被子一同抱起来,转回寝室。

  吴妈妈在一旁瞧着,绷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心想侯爷倒是不愁没事可忙,母女两个呢,总有一个需要他照顾。

  **

  三月上旬,魏燕怡嫁给张旭鹏;中旬,蓝月宸嫁给崔振。

  张家娶新媳妇,裴羽又挂着个媒人的名头,道喜不说,还要大事小情地做出个帮忙张罗的样子,委实忙了几日。新人拜堂之后,她都松了一口气:这事情总算是圆满收场了,做媒这回事,往后再也不干了——一忙起来,在家哄女儿的时间就少了。

  到了崔振娶妻那日,裴羽明知没可能,私心里还是想去瞄一眼的——她想见见蓝月宸,想给那个情路坎坷的女子添一份喜气。

  可惜的是,萧错与崔振及至崔家在婚丧嫁娶方面是互不来往的,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

  只能等到给皇后请安的日子了。

  崔振娶妻当日,崔耀祖过去了,崔毅和杨氏则没露面。

  崔毅原本是如何都要去的,就算不能搅黄成亲礼,也能借着喝喜酒的工夫闹出点儿事情来。但是,先前挨的三十大板的伤还没痊愈,他要是想去,除非爬过去。

  杨氏则正面临崔家休妻的尴尬处境,这段日子回娘家了。杨家几乎每日上门,要给崔耀祖和崔振赔礼道歉,但是前者不肯见,后者根本就不在府里了。

  ——崔家这些门内事,已不再是秘密,很多人都晓得。

  崔振自成亲前三日开始,皇帝照规矩给了他十天假。

  崔振的假用完,回衙门当日,皇帝便有旨意下来:他要去城外园林散散心,随后再去园林附近的山里狩猎,命江夏王、楚王、晋王、萧错、崔振随行,带不带家眷都行。

  裴羽听萧错亲口告诉自己之后,不由嘀咕道:“皇上这又要唱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