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快点，继续跑！”
托马斯边拼命爬着沙坡边朝身后喊道，
“快走！我们能在风暴里甩掉他们！”
――――――
“长官，他们应该还在围墙里！”
“这儿！追踪足迹！”
远处摩托车的灯光杂乱地扫在沙土上，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和武装员隔着面罩粗厚沙哑的喊声。
明塔感觉到那些卷在风里的沙子正扫过她的小腿，粗糙的颗粒磨得她裸露出的皮肤发疼。
空出手扶了一把差点滚下去的查克后，明塔手脚并用，赶紧爬上到沙丘的另一面，俯下身躲避远处的那些照明。
幸运的是，WCKD的让很快就向其他方向漫无目的地搜索去了。
“走吧，弯下腰。”
托马斯拍了拍艾达的肩，轻声朝大家招呼道，
“低一点！别被发现了。”
……
……
“特瑞莎等一下！我们得待在一起！”
“我觉得我们甩掉他们了。”
“当心！”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
混杂着沙尘的风暴把每个人的声音搅和在了一起，异常的混乱。明塔一边紧紧抓着领口，不让袍帽被风暴掀开。一边艰难地向前挪着步子，同时用胳膊挡着风――直到她发现这个举动毫无作用。
这样下去，她大概是会跟他们走散的。
……
蓦然，她感觉到似乎有谁挡在了风沙吹来的方向，阻力小了很多。明塔只觉得自己终于能分出神来给风暴之外的东西了。
“别走丢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在风沙里憋着声音说道。
明塔没有回话，在袍帽的阴影下抿了抿嘴唇，选择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
“特瑞莎，等一下！”
艾达听见托马斯的喊声。
他努力向前张望了一下，看见特瑞莎高挑的身影在某一处停下，而后消失在一个缺口。托马斯紧随其后。
喊就喊……你见鬼地喊得这么大声干什么。
也不怕吃一嘴沙子粒。
艾达腹诽着走到那里。
……
“见鬼的……我不想进去，一点也不。”
艾达一想到在这里走一步就能踩到闪焰病人，极度抗拒地停在了缺口那里。
“……这里全是那些跟八爪鱼一样恶心的丧尸。”
一边的明塔听了，不怎么认同地耸了耸肩。
“到时候提醒他们一下就好。托马斯和米诺还算是很谨慎。……再说了，在里面总比吃一肚子沾着病菌的沙子要好吧？”
她拍了拍他的背。
“别闹别扭了，赶紧下来。”
……闹别扭？
艾达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
虽然看不清，但他觉得明塔笑了一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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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托马斯在里面喊道：“大家都过来！快进来！”
明塔想效仿几个男孩顺着沙子滑下去。但完全意料外的，她的袍裙似乎有些长――这令她 滑到一半时踩到了它的一角。
然后，就无可避免地往前抢倒。
她甚至能预感到自己是怎么滚下去的。
先明塔一步到了地面的纽特刚转过身想扶她一下，就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突发状况。
来不及思考，男孩的肢体瞬时做出反应。
他一只手扶上女孩的腰，另一只手揽过她腿弯，半抱起她转了个身，刚好减缓了惯性的冲力。
……
直到脚尖着了地，明塔才余惊未尽地睁开眼睛。
“也太不小心了。”
纽特轻轻放开扶在她腰际的手，往旁边退了半步，笑意若有若无。
“……你反应得倒是很快。”
女孩也没害羞，靠近他含笑轻声说道。
“看来，我继续冒失下去也没关系了。”
语毕，没看纽特的反应。明塔理了理自己的黑头发就心情不错地往里走去。
――――――
米诺从背包里找出手电筒，照了照四下的环境：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觉得这里不太好。”
艾达赶了赶空气中的浮尘，皱着眉嘟囔了一句。
托马斯嘴上不停重复着同一句“我们该走了”。
“托马斯!”
特瑞莎就在明塔旁边，她叫了托马斯一声。
“我们该走了……我们得继续走!”
“托马斯，站住！”
等托马斯稍稍冷静下来，转身看向特瑞莎，她也稍微放缓了语气。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
一边的明塔顿了顿，用余光轻轻瞥向艾达。
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后，立即露出了一副好像被冒犯了的样子。
“拜托。”
他微微俯身，声音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收起你的想象，明塔。你不会以为我会像个小姑娘一样……吃醋？”
……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明塔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笑了笑说：
“只是怕你会有不愉快。”
……
“是实验部……还是实验部。我们被骗了，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逃出去。”
托马斯走过来说道，
“我和阿里斯看到了数不过来的身体……就在限制区里。”
“你是说，死人尸体？”
米诺看了看其他人，问。
“不是，但也不算是活人。他们全部被吊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看起来……”
托马斯顿了一下，而后声音微颤着说：
“他们……看起来在流干。”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基尔博特突然开口问：
“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
托马斯想了想，诚实地答道。
“不知道？”
基尔博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声音冷淡地说。
“你冒着可能把所有人的性命给交代了的风险带我们跑出来，结果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基尔博特双手抱臂，瘦削的身躯随意地靠在墙边，微卷的浅金色短发显得他此时的神情格外刻薄，带着淡淡的不屑。
“好了。”
明塔把基尔博特往后拦了拦――虽然她对剧情上的小改动有些意外。
“托马斯做的没错。你们逃跑的时候，詹森已经拿着镇静剂去你们的寝室了。”
“……你怎么知道的？”
基尔博特收回对托马斯视线，转而目光尖锐而带上了怀疑，上下打量身边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宽袖袍裙，质地看起来柔软得不像样。袍裙自然地一直垂到她的脚踝，隐约露出一双轻简的鹿皮短靴。
“看看你这一身，明塔。看起来他们倒是很优待你……你跟我们跑出来干什么？”
――顿时地。
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多数还是明塔。
明塔感觉，自己的脸色在控制不住地变差。
“……我希望你说清楚点，基尔博特。这话，什·么·意·思？”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在怀疑什么？还是觉得……”
这时候，她倏尔感觉到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她的肩头，隔着衣料若有若无地传来的温度。
随后，意料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突然处于这种情况下，疑心是正常的行为，基尔博特。”
如果现在不是那么昏暗的话，或许其他人就能看到，纽特的神色并没有语气上那么温和，而显得冷淡很多。
“但是…你该知道，与其针对每一个人，不如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等。詹森说过什么……在山里的反抗组织……？”
阿里斯出声道。
“是干将。”
托马斯目光微亮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们可以去向他们寻求帮助。”
“嘿，米诺。给我点灯。”
温斯顿突然喊了米诺一声，在几步外蹲下，仔细辨别着地上的痕迹。
带着淡淡银蓝色的灯光随即照亮了一段延伸至里的足迹。
――看上去大小和深浅都不一样，很杂乱。似乎是来自很多人的。
“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基尔博特语调似乎是在询问，又好像只是说出一个陈述句。
查克看了看基尔博特，又看向其他人：
“那他们……现在去哪了？”
众人看向脚印延伸的方向。
还是黑暗。
看不清轮廓，看不见尽头。
……
“比起这些人去了哪……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基尔博特在米诺旁边蹲下，没有去看其他人，没什么神色地分析道：
“看上去至少有七八个人，可他们留下的足迹却窄得吓人。从最左到最右不到一米……难道走路还要排队，在这种地方？”
……
说实话。如果不是基尔博特说完这些做了个突兀的动作的话（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歪了歪头），明塔的惊讶大概就会到诧异的程度了。
即使基尔博特受到的教育大概很零散，甚至没有……这里却摆着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他细察入微。
远超过她，甚至这里的每个人。
……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探查一下这里。”
托马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下面看看。
“大家在附近找找可利用的东西，不要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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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米诺，小心点。”
明塔叫住了正准备跟托马斯到地下层寻找人迹的米诺，在他回过头后，扔去一个手电筒。
亚裔男孩稳稳接住。
“记住……千万不要随便碰开关之类的东西。”
明塔的神色很严肃。像是希望他完全记住似的，她再而嘱咐道。
“闪焰病人畏惧太阳，却会在灯光下醒来。”
――――――
“我一直想不明白……”
艾达一边往包里塞了好几个装满了的水瓶，一边瞥了一眼正走进制衣间的特瑞莎，跟旁边的明塔抱怨起来。
“为什么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换衣服……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这么悠闲？”
“好了……除了咱们俩，没有人知道一会会有一大群丧尸。特瑞莎是个女孩，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艾达发誓他看见明塔戏谑地笑了一下。
“……你没必要这么针对她，艾达。”
“………………”
“之前我就想问了，明塔。”
一段气氛奇怪的沉默后，男孩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觉得没有……我们该适当谈谈了。”
出乎意料地，明塔没有多少开玩笑的意思。她在艾达身边坐下，温和地笑了笑。
“我觉得你们……很好。你在介意什么？如果是性别的话，我倒觉得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这个问题淡化了很多……？”
话没有说完，明塔的嘴巴就被自家表弟轻轻盖住了。
“……我就知道。”
他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声音略微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不喜欢特瑞莎，但这跟托马斯一点关系都没有。”
棕发男孩那双蜂蜜色的瞳眸直直对视上明塔的目光。他停顿了片刻，而后，声音细微得让明塔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你不明白。”
……
明塔默许似的点点头。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最好。”
随后，她的目光轻轻向上，越过艾达后落到几米外，在那里装备物资的纽特和煎锅身上。
……
当煎锅的目光定定地停在特瑞莎正在换衣服的背影时，明塔轻轻屏住了呼吸。
――察觉到朋友的走神，纽特也顺着他的视线朝里看了一眼。而后，用指尖将煎锅的脸引了回来。
在明塔的角度，只隐约看得见他嘴角似笑非笑的一抹弧度。
“什么……”
煎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他而言，这其实是很难得的。不难看出来，这个黑人男孩现在有点儿尴尬。
……
明塔收回目光，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