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猜的没错,孙氏回京之后不信便正巧有皇后举办的赏花晏,一些命妇都要进宫赴宴,孙氏在宫宴同一些贵妇们谈起自己去寺里上香的经过,然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大肆夸讲了一番苏凝,赞周氏有福气,有这么个貌美又有才华的女儿,就连养在寺里的苏凝也这般心善,又说了看到苏凝的时候那姑娘从容大方,寺里生活苦寒,却仍旧单纯善良等等。
众贵妇从未听说过苏显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孙氏又当着众人解释了一番,说是苏显的嫡妻生的嫡女,因母亲去世后便去了寺里守孝,众人这才哦了一声,同时,看向周氏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周氏是继室,大家都是知道的,加上苏家在一众上流圈子里并不出众,只是周氏向来在大家面前表现的温柔大方,她的女儿也是才貌兼备,还没及笄都有很多公子哥想要定下来,只等她及笄后娶回家里,只是却不曾想,再温柔大方的女人,对继子继女也有冷落的时候,守孝,苏显的嫡妻已经去世六年多了,孝期也早就满了,周氏身为继室,从未在众人面前提过苏凝也就罢了,这样放任继女在寺里六年不闻不问,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在坐的都是些命妇,家里都是有权有势,后宅多少会有些腌臢事情,顶多对庶出的不闻不问等到了年纪指一门差不多的人家嫁出去就是了,却不想,这位表现的向来得体又温柔大方的周氏却对继女如此苛待,也难怪,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界总归是有限的。
在座的,原本有几家对苏月还挺满意的,毕竟虽然身份低了点,但是足够优秀,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到自己府上,怎么说也能成为自己儿子的助力,门户低点也没事,只是今日一听孙氏的话,各个都有些犹豫起来,幸好一开始没去苏府提亲事,周氏虽然封了诰命,但毕竟小门小门出来的,没什么眼界,这种人的养出来的女儿虽然好,但是毕竟有这么个做母亲的在,到时候娘家的事情理不好,说不定得连累婆家,再说了,名声这东西,大家都心照不宣,又有几分真?
大家都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眼界放得宽,想事情也想得深远,就这么简单几句话的时间,大家心里已经转了几转,周氏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好名声,多少打了些折扣。
周氏向来都是八面玲珑的,在这些命妇里面人缘也是极好的,哪里想到孙氏竟然会当着一众命妇的面这样落自己的面子,当下恨得心痒痒只赔着笑说苏凝孝顺,想要多为母亲守几年孝,不过,孙氏既然提出来了,她也觉得不妥,毕竟苏凝也快要及笄了,一直住在寺里不好,过几日便派人去寺里把她接回来,她有这份心就好了 ,在哪里守孝都一样。
周氏这样一说,大家才明白,原来是这位大姑娘纯孝,想要替自己母亲多守几年,看向周氏的目光也不如刚才鄙夷了,孙氏本来还想替苏凝多说几句的,只是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多说。
“娘,真的要接她回来吗?”苏月一回府便有些闷闷不乐,小时候她是姨娘的女儿,虽然得了父亲的宠爱,却也是个庶出,好不容易秦氏死了,自己母亲扶正,却有个苏凝跟苏启时时提醒自己,曾经是庶出的事实,向来高贵完美的她,哪里容得下这种事情。
“不接回来怎么样?若是几年前,这样说大家也没什么话说,毕竟她还小,可眼下却不行,那小贱人马上要及笄了,若还是住在寺里就不妥了。”周氏又何曾想把她接回来给自己添堵?只是人前她向来都是温柔大方的,这表面功夫肯定是要做的。
“可女儿不想她回来,!”苏月撒娇道。
周氏看着自己容貌出众的女儿,她向来娇宠苏月,模样生的极好,从小娇养着,皮肤更是晶莹剔透的,声音也如同空谷的百灵一般动听,向来是自己的娇傲,她的女儿,就该是拥有世上最好的,普通世家哪里配得上,她的女儿做皇子妃身份还差点但是做个侧妃是没问题的。
又岂能让苏凝这个小贱人回来搅了她的好事?
“放心,她也得有命回来才行!”周氏语气阴冷的说道,就算她命大,回来了又怎么样,自己的女儿风华绝代,又满腹才情,那个小贱人常年养在寺里被成个草包哪里比 得上自己女儿分豪。
苏凝自从说了过几天就能回府之后,露珠跟翠珠虽然疑惑,但是在默默的收拾东西,她们带过来的东西不多衣服都已经不能再穿了,首饰更是没有,苏凝本就为守孝而来,哪里能带什么首饰银钱,是以,她们收拾了一番也没找出几个值钱的东西,一个箱子还装不满,露珠有些泄气的看着这个烂箱子,试问,有哪家小姐的行李这么寒酸,还寻常百姓家都还不如,里面的衣服也大多是老旧了,而且又小了,根本穿不了了。
“早点歇息,反正没什么东西,我又不在乎,左右回了府里这些东西都会给我添置的。”苏凝倒是不甚在意,比起锦衣华服来,她更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周氏母女了,当然啦,初回府,为了表示对自己的关心,周氏应当是会准备不少好东西过来。
夜里,屋外像往常一样一入夜便安静下来,只是,今夜却是格外的静,静得像一潭死水,一点生气也没有,苏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入睡,她在房间里面点了自己配置的香,听到外面细微的动静,正打算往门后躲,刚一走近,脖子上一片冰凉的触感,身后,一阵清冽的梅香,但是更多的是淡淡的血腥味,受了伤?应该不是周氏派来的,还有强大的杀气。
来者不善!
感受到危险的第一时间苏凝便将早已备好的药粉撒开,她并没有因为被劫而害怕尖叫,这让来人有点意外。
“阁下已经中了我的五步散,如果想要活命的话,奉劝阁下最好是把剑放下。”苏凝声音平静,并没有一般人的紧张,当然这也是她对自己的毒的自信,跟薜离学了那么久,用毒制毒这一块,连薜神医都夸赞过她。
黑衣人有些意外,只是手中的剑并没有松开,身后的人低笑两声,然后开口,声音含笑却带着一丝危险,“小家伙,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
“是不是威胁,阁下可以试一下。”苏凝声音淡淡的,但是内心的恐惧已经慢慢燃起,这个男人很不简单,即使受了这么重的外伤,还中了自己毒的情况下仍然能这么淡然的说话,便知不是一般人,她强装镇定然后继续说,“我与阁下无怨无仇,也不知道阁下的目的,咱们不妨做个交易。”
“哦?有趣,你且自顾不暇还有心情与我做交易?”男子轻笑几句,虽然轻蔑,却也敛起了周身的杀气,似乎觉得她的提议很有趣一样。
男子收起自己手中的剑,转过身来,苏凝这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剑眉星目,即使下半张脸被黑巾遮住也难掩他的绝美容颜,妖孽!苏凝在心里嘀咕一句,她对美的东西不是特别的执着,本因为自己长得就很美了,可是看到面前的人,仅仅只是上半张脸的模样,都已经让她会忍不住多感叹造物者的神力了。
当然也仅仅是欣赏两眼,苏凝对他这种全然看戏的口吻十分不满,但是没办法,“阁下是聪明人,不如叫你的手下替我把外面的老鼠解决了,我负责阁下身上的伤还有毒,这笔交易阁下并不吃亏。”
她看得出来,这个人身份不简单,跟自己这种人相比,自然是金贵得多,而且伤得这么重,若是再耽搁下去,自己的人没等来就被仇家追上的可能性很大,这笔交易,对他来说是一本万利的。
“主子!”守在一旁的暗卫想来是觉得苏凝说的话太过放肆,有些恼意,只是被黑衣人眼神一瞪,便退了出去。
黑衣男子的人身手不简单,苏凝几乎没听到什么声音,屋外传来几声轻微的倒地声,她便明白,外面的麻烦解决了。
她倒是好说话,见对方的暗卫进来,便把解药给了男子,然后又丢了两瓶莹白的小瓷瓶给他,“你受伤了,遇到我可是你的运气,这药可是千金难求,径口大的这瓶药是吃的,另外一个是抹的,抹在伤口上,休息一晚,明天早上伤口就好得差不多了。”
有这么多暗卫在这周围,黑衣男子也不怕她会耍什么花样,接过解药吃下去,然后打来瓶盖,闻了下那药,的确不是凡物,有些好奇苏凝的身份,不过却也没多说,没多会又有一个暗卫进来,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将人扶上苏凝那张破旧的小床,苏凝看着男子盘腿坐在上面调息,人高马大的,显得她的“大”床异常的狭小,有些气愤,但是又不敢趴在桌子上睡,强着的眼皮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似乎睡着的时候似乎听见一阵脚步声,她猛地起身,这才发现,房间里的人已经走,只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淡淡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