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四十二年春月初三,定离帝驾崩,举国哀恸。
一时间,天下沸腾,哪位皇子问鼎宝座成了天下百姓最关心的事情。毕竟现在还是春寒料峭之时,闲着无事,宫廷秘辛,朝廷风云,随处可听,小到民间小巷,客栈茶馆,大到宫廷候府。
一个眼角泪痣的俊俏公子正在天香茶楼喝茶,顺便听听话本子,便听见邻桌议论纷纷。
“话说,咱这定离帝一生孩子可真多啊!”
“可不是么?总共十三个儿子二十四个闺女。啧啧,得多少女人啊!”
“如今四子临川王,九子淮陵王,十三子东渊王最有可能。唉!你说谁会当皇帝!”
“管他呢!反正不是老子!”那人一口喝了一碗酒道。
“怕啥,现在又没皇帝!你说说看。”刀疤男人道。那刀疤足足半根筷子,斜着从鼻子刮过,整整一张脸。
“你啊!”
“我觉得临川王最有可能,毕竟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
“那也不是亲生的啊!她生母可是刘家的贵妃。”
“九王淮陵王仪表堂堂,战功显赫,最有希望。”
“诶,当皇帝又不用打仗,打仗好就能当皇帝,那镇国公府的李飞大将军是天下一等…………啊……一的…………”那大汉话还未说完,一把筷子从眼前嗽的飞过去,插在后面的柱子上。
“你谁啊你!”
“没事找事是吧!”
“想打架?我看你是不长眼,我不出去打听一下,我们东哥”
那一桌子人,看到是一个白面小生,气焰一下子就涨了上来。五六个彪形大汉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架,长长自己的气焰。
“各位友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那泪痣的白面先生道。
“我们说我们的,管你屁事。兄弟们跟他一个小白脸费什么话,上!”一个脸上刀疤的大汉,面目狰狞道。
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劝架。
那几个大汉是街上的混子,霸王餐没少吃,谁闲了蛋疼惹他们?那都是过街的瘟疫,有多远离多远。
几个大汉没有武器,又见书生拿一把佩剑,凳子,桌子,酒瓶什么的,不敢近身一个劲的丢。
一时间,茶馆乌烟瘴气的。
“别啊,我的酒!”掌柜的见一个大汉被踢到他陈列的酒上。心疼的发出狼嚎。
“各位好汉,有话好说,出去打也行啊!”掌柜的,跪地求道。
“那那,那算盘是南海,百年香檀木啊……我滴老天爷啊!…………啊!”突然一个凳子飞过来。那掌柜的吓的呲溜的钻进帐台下面。
一柱香之后。
“别别打我…………”
“好汉饶命啊!”
“记住我说的了么?”那白面书生粗着声说。
“是是是,小的以后一定不敢多说话了!!!”几人跪在地上求饶。
“掌柜的!”
掌柜一脸心如死灰的样子――这可是他半辈子心血。那几个地痞流氓不可能赔钱,但是也不怨那位小哥,全是地痞流氓砸的的东西,难道只能自认倒霉了?
掌柜的沉迷在痛苦中,听到有人叫,习惯性的一句。“诶,来了,客官有何事?”
一个钱袋子飞过来,那掌柜的一把接住,很是利落。袋子做工精巧,但是。
“客客官,这,这也不够啊!”
那书生打扮的小哥潇洒的拿剑走人。
那掌柜的打开钱袋子一看,眼睛贼亮――金子。
“谢谢客官,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啊!”
莺时初十六,天朗气清。一番角逐,传下先皇遗诏――皇四子继位,佑玺帝。传位诏书如是:
奉天承运 ,皇帝诏日,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皇侄大行皇帝,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康泰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钦此!
新皇因先皇崩逝而痛彻心扉,遵循古制为新皇守孝七七四十九天。披麻戴孝,枕砖睡席,粗茶淡饭。
转眼,新帝回朝,准备继承大典事宜,在五月初十二这天四喜公公一脸笑意的带着一纸诏书入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听旨。”
镇国公府上下几百人口,哗啦啦的出来。
李飞将军道:“四喜公公,这圣上有何旨意?”
“飞将军,大喜啊!”
李飞众人心下了然,估计是封后入宫之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氏之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入选为贵妃,三日后入宫,不得有误,钦此!”
这诏书一式四份,选妃诏书,飞入陇西李氏,沛县刘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
天下轰动,皇帝登基之日,四妃入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按理说,李氏王氏,刘氏,三代居住在帝都三大家族之女入宫为妃,倒也情理之中,只是这陈郡谢氏,虽富可敌国,可是全族上下无一人入士――按朝廷律法,三品以上为妃,三品以下官员之女为嫔之下。这新帝登基,此番作为是为何?
“为何?肯定是谢家姑娘水灵呗!你们可不知道,那谢家姑娘可是貌比西施!”
“是啊是啊!”台下众人附和。
“呸,再美能比李家姑娘?小生有幸得看一眼,那娇滴滴的,跟早晨的牡丹花似的,还带着露水儿”
“哈哈哈!酸秀才,按我说啊,还是王氏之女好,名动帝都,才貌双绝!”
“你那帝都算屁,“刘氏双燕”可是名动天下,别说帝都,就是在帝都,也是数一数二的!”
“唉,各位客官,且听下回分解!”
“诶,你这老头别走啊!”
“都是你!乱插嘴。”
灯火通明的不夜天,有两条朝廷也不能动的“烟花”“柳巷”。街上六层楼阁台的“怡红院”,刚离开的是天下闻名的说书人――世卿。
一个女子,笑吟吟的看着。身旁的丫鬟一脸的不忍心。
“主子………”欲言又止。
“嗯,琉璃,你看,这天真蓝啊。”
“主子,不想进宫的话,可以……!”
“可以什么?”那男子淡淡的道,眼角的泪痣,动人心魄。
那女子沉默……
“替我打理好怡红院。”
“遵命。”
“公子齐骆那里,等他回来你跟他说吧!”
琉璃沉默,估计公子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正快马加鞭的回来。合适几千里,三天怎么也不可能回来了!
三天后,四妃风风火火的抬进宫廷。
南安门,如荼如火的举行着登基大典。隐约可以听见,太监唱词,众人恭贺,钟鼓齐鸣的声音。
相较之下四妃这边,有些凄凄惨惨。
四溜人马,按着繁琐的规制。
一步一叩首的,总算入了各自宫门。
贤妃锦乐宫,贵妃乾祥宫居东宫,淑妃贤灵宫,德妃晨夕宫居西宫。四大世家的姑娘尚未打过一声招呼,便入了各自寝宫。
“一个个也不怕越制,凤凰霞帔的。”
李氏阿婉,念叨着。
“小姐,你可别这样说,我们不也是凤冠霞帔么?”琼华上前小心整理头纱。
“我还可惜了母亲十岁起便开始为我准备的十里红妆呢”李婉道。
眉头紧促,看着远方的楼宇殿阁,在红纱的笼罩下,一片艳红,连天也是如此,如同血液笼罩一般,心中微凉,这后宫可不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么?鲜血会少?
古代,黄昏通婚,红色的晚霞铺满整个天际。
老人说,这是祥兆。
李婉踏过一个盆,众人喜气洋洋的在教引嬷嬷的带领下到达她的寝宫。
琼华琼琚在一边说话。
琼琚道:“都入宫还叫小姐!”
琼华吓的捂住嘴,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李婉在教引嬷嬷的指导下继续她的表演。这些礼仪在家里练了三天,肌肉早都僵硬了。天擦黑时,她才走完所有的流程,坐在床上。发现贴身婢女跪在脚下。
“起来,胆子跟芝麻大小。”
“谢娘娘。”
“以后叫我主子吧,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琼华带她们去领赏。”阿婉道。声音淡淡。
“凤龙呈祥,百年好和。”众人齐声道。之后鱼贯而出。
李婉扭扭脖子,酸痛难忍。想起今天,子时在镇国公府的事情。
“娘,能不能不戴这个?又不是真皇后,这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好。”
“婉儿,其他三大世家皆是如此,我们不能失了颜面”
李婉看着那头冠,一阵脖子酸痛。
“婉儿,一入宫门深似海,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女儿知道,父母亲大人放心!”
“成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都出去,我要话要交代!”白发老人,眉头紧促,拿手中拐杖敲地道――那人是驰骋沙场,半生戎马的镇国公,五十多岁,依然精神矍铄。
众人鱼贯而出。
“爷爷!”
“嗯,孙儿,如今的局势,你也是知道,四大世家是少主心头刺,李氏首当其冲,送你入宫,我心不愿,可为了李氏,爷爷我无可奈何啊!李氏危矣!我不能让李氏荣华断送在我手里啊!”
“孙儿自小受爷爷培养,心中有数,爷爷放心。”李氏阿婉道,虽然家里人从小到大非常的矛盾,一边让她学习琴棋书画为将来进宫做准备,一边又让她学习骑御射,功夫也可以对付一般人,生活很是潇洒肆意。想起儿时还因为这等极端生活而离家出走,也是可笑。
“好,放心,这些钱契,是爷爷给额外的嫁妆,你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好,爷爷”李氏阿婉也不推辞,宫中上下花钱如流水她是知道的。“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我要李氏的手脚,羽毛干净,不干净的,越快清理填补。”
“好,果然是我教出来的,与我想法如出一辙。”
“那是。”阿婉撒娇。
“孙女儿啊,爷爷无用,竟将李氏重担,丢在你身上,爷爷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爷爷说的是哪里话,我是李氏长女,这是责任。孙女还觉得不能侍奉左右,很是不孝呢。”
…………
“果然,”李婉叹息,“这破东西疼的要命。”
皇帝肯定不会过来,耐何她要顶着这东西,只有子时皇帝未到,方可取下。
李婉挪挪腿,摸摸膝盖,捏捏手帕,扭扭脖颈,浑身上下不舒坦。
端坐良久。
报时的人一次又一次高唱,子时遥遥无期,脖子已经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