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天帝真是打得一把好算盘!’阎帝心里冷哼一声,看了眼正位上的天帝开口道:“如今大战刚过,人间灵智开化,聚落而居,城池野舍,已然自成一方,承天之序,妖魔一族势微只得退回一方,现在又合你我二人之力,将其之东削山成峰,遮天蔽日,金刚之石凿之不敌其坚,之南落崖成海,暗礁海漩鹰隼燕欧难渡其阔,又有无垠沙漠于其西,寂冷冰川于其北,通天之梯又已被斩断,人间难以及天,如此上升下降,除却人间,你我自是传说!”
阎帝位于左方上座就坐,原本降生时和天帝色泽相同的衣袍已经被渐渐熏染成漆黑之色,若散去衣服上的神力,估计现在天宫的木石摆设早已被浑浊侵蚀失去光华,难以涤去的血煞混着金色的功德在周身游走着,他透过垂珠看着霞光漫漫,仙乐渺渺的天宫,压不住心底的悲意。
自己同天帝一样,天生地养,为何只有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此时受尽苦楚,想起自己最为之骄傲的爱子因此次大战而神魂受损,而地府于九泉之下,虽一身冽寒神力威压八方,却不利于温养神魂。天帝的天宫位于碧落之上,灵气柔和慈俭滋养万物,但由于天地限制,若来此处休养两方仙灵之气却势如水火,无时无刻不如刮骨剖髓,只怕神魂还未有起色,便……,想到这里阎帝急忙收回神绪。
天帝听了,面上的神情无丝毫变动,眸色一暗转瞬即逝,此次大战,除去损失的兵甲亲将不提,就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刀光剑影,征战四方,若不是天界灵气清和,常年积累下的灵宝珍草怕是早已经消散殆尽,而阎帝手下的人马无不有以一敌十之力,即使所处之地灵气与天界不同,但,光与其灵体强悍的差异,又如何补平!这阎帝若不借此机会打压一二,以后天界众生岂不要看着他人脸色过活!压下心底的万千思绪,天帝满脸疼惜的开口说:“阎帝你我二人同为天生地养,如今贤侄受此遭之罪,……委实心痛!”
此话刚毕,便立即有人呈上托盘,露出散发着药香的乌丸。
“听闻贤侄此讯后,本座便立刻着人收集配制,望阎帝收下,贤侄能够早日摆脱苦楚!”
阎帝听后脸上露出疼惜之后,“谢过天帝,我地府仙灵之气冷烈透骨,炙热火毒,与天宫完全相反,而如今人间开化,不得归处者及战败的妖魔之类除却灰飞烟灭的只能尽数被压在十八层之下,地极之底,其中鬼嚎怨气浸透九泉,而本尊子息早已天定,我儿神魂温养无碍,怕是极难的……”阎帝说到此处心疼难耐,自己与夫人成婚以来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文治武功,自己如何能让他再去面对那无边怨煞之气!今日,自己即使博个骂名,这大战后,地府中新出的问题也定要让天帝来解决!不要以为自己不知天帝的心思,自大战前后的种种表现,无非是忌惮地府的精兵强将,魂魄不散,身形不死,可万万年长存,可是这天上地下又有多少神兵利器是他们的克星,一旦挨上,便化为灰烬,下尽黄泉也无所存。
“阎帝所讲甚是!”天帝点点头,表情极为悲痛,“此次大战贤侄与我儿俱为身先士卒,以助军威,虽魔族已不足为惧,但他二人无不伤痕累累,神魂有损!”
阎帝听闻天帝提起天界的太子,心里才略略平衡了一些,周身缠绕着的血煞气也平缓了些。
同魔族交战时,战状瞬息万变,自己的儿子还是承了天界太子的情义,才得以全身而退,可以说是天界太子很多伤都是因为自己儿子才受的。
阎帝点点头,冕旒上的垂珠跟着交撞在一起,“为了消减魔性,不再流毒它界,一干魔族余孽皆已押入极冥影境,其中不乏冥顽不灵,大奸大恶之徒,需一清灵之气不消者以镇压!还请天帝寻一符合者早早前往才是!”
天帝脸色不变,暗道:‘原来阎帝此次朝会前来并不只单单为了阎府少君求药,而是为了消弭魔族!只是除了自己的骨肉至亲,无任何灵宝可镇压那些怨煞嗔痴!’
“听闻地府有一池,可散尽此生罪孽……”
“可洗尽身上罪孽,却无法涤尽周遭怨煞嗔痴,稍有沾染便心性大便,天帝难道要看着各界再生胡乱吗!”
听到天帝提及此处,阎帝明白天帝怕是不愿出手,天帝儿女众多,虽有传闻暗指天帝已经没了子息缘分,但总是比自己只有一个阎府少君强过太多!难不成要让自己或者儿子前为镇压不成!!
想到此处,阎帝周身血煞之气翻腾着,近侍的几位仙娥瞬间失去了生机,伏倒在地上,阎帝周身只要是血煞气经过的地方灵气俱失,灰黑一片,殿内的的众位见了仓惶的闪避着。
‘原来阎帝已经被身上沾染的血煞气影响了心智!’天帝心里一惊,捏碎了一颗清灵丹掐了个诀化掉了那些想要四处流窜的血煞气。
阎帝灵台清明之后,因自身失控而导致的影响已经被天帝挥袖扫尽。他的神色变了变,拱手向天帝道了谢。
天帝抬抬手,说道:“你我二人同根同源,顺应天地造化各统一方,如今却对消弭魔之事束手无策。”
“来人,去给阎帝多取些清灵丹来!”
说完,转过头对阎帝说:“这清灵丹对清净灵台还是有几分效果,阎帝且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阎帝盯着白玉雕成的瓶子,仿佛已经透过它看到里面一丸丸碧色的丹药,想到刚才的一瞬是因为自己情绪有变而引起的,天帝的好意也似乎是为了让众仙看自己的笑话!
见阎帝坐在座位上迟迟没有反应,捧着丹药的仙侍只得托着托盘站在一边。
殿内的气氛正僵着,忽有一仙侍满脸喜色的进来禀告,“方才天后偶感不适,经诊已有胎讯!”
一时间,殿内众仙无不出声道喜,天帝听了正在询问消息是否无误,一边的阎帝笑了笑,站起来打断了天帝口中的询问,“真是恭喜天帝了,看来这一切俱是天道安排好的,正缺了那镇压怨煞嗔痴的,这不就来了!”
天帝的脸色变了变,说:“阎帝也该知晓,每有一子息诞生时,自会有对应的命录,不是你我可干涉的!”
阎帝听了不为所到的笑了笑,“纵观上下八方,现在只这一处是亟待解决的,这命录自是在此处!莫不是天帝以情谋私,舍不得!”
“阎帝,慎言,你的心乱了!”天帝压着自己的怒意抬高声音说道。
阎帝一甩袖袍,没有理会天帝的态度,笑了笑说:“如今胎讯已出,本尊自是等待着降生之日!一旦降生便可于极冥影境镇压,还怕什么怨煞嗔痴之气!此事既有了眉目,本尊就先告辞了!”说完化成一道流光离开了大殿。
前来报讯的仙侍深知是自己的过失,跪在阶下不安的瑟瑟发抖。这还没有出世的小人儿难道一出生就失了父母亲人,骨肉分别!
“天后究竟何处不适?速前方带路!”
仙侍急忙应是,爬起来在前方引着路。
天帝到时正同太子说着什么,她见天帝带着一众仙官浩浩荡荡的过来,脸带笑容的起来相迎。
“父帝!”太子恭敬的抱礼问候。
“起来吧!我儿的伤还未痊愈,不可劳累!”天帝摆摆手,上前握住天后的手说:“快坐下!刚刚仙侍来报,说天后有了胎讯可是真的!”
天后点点头,“是真的,往常都是先有了感应才诊出了喜脉来,这次却和之前都不同了!”
一边的太子也笑着打趣道:“看来是个内敛,喜静的性子!”
天后听了摸了摸肚子说:“要是这样,怕是满足了你的愿望了!”
天帝一直没有说话,伸出手探了探,果然有一道新的灵息懒洋洋的回应着自己,等到自己将灵气撤走时,却一口咬了上来,紧巴着不肯分开,要就着这道灵气跑出娘胎。天帝无法,怕伤着了,只好分出一丝灵气来绕在灵息的身上,才趁机将灵力撤了出来。
‘真是个难缠的小家伙!看来天赋颇高。’天帝暗自想到,但一想起阎帝刚刚在大殿上决绝的态度,竟开口说镇压极冥影境是这个刚刚生出来的灵息的命录,如此无理的话经他的口讲出来,天道竟然未有任何表示,天帝心里不由得一时惆怅起来。‘若命录如此,本座自当授封其位,但若命录不在此,这镇压极冥影境的人选、方法自然来日再商定!’
一边的太子见天帝的喜悦当中似乎藏着什么忧虑一闪而过,‘难道是我眼花了!’太子按捺下心中的想法,听着父帝细细的吩咐着众仙侍,只要关于天后娘娘的事,事无巨细皆要上心留意。
确认没有遗漏后,天帝带着众仙官返回大殿,一则是为了商议镇压极冥影境,净化怨煞嗔痴之气的办法,另一个就是禁止将阎帝说的话外传,现在天后有孕,更是万万不能知晓此消息的,大战过后这可是第一个令天后愉悦的消息,这段时间天后也劳心劳力,精神不济,消瘦了很多,合该趁此机会好好调养调养。
“众位仙卿就阎帝所说极冥影境之事可有何良对!”天帝环视了一下默不作声的众仙官,知道大部分都等着新生儿的降生,确认了命录后再说,可是,若命录不在此,到时如要如何解决呢!
“这极冥影境在地府之底,依附于地府确又脱离于地府,据说其中水漫无边,其正中只有一块儿孤岛般的地面,终日里无光无亮,事物不生不消,其中关押的众生无不以同类相食,渴饮其血,饥餐其肉。”有仙官出列讲了讲关于这极冥影境的事。
众仙官们听后讶然的互相议论着,这极冥影境的情况真是出乎意料,即使降生的那位(目前不知性别)命录如此,但跟送死又有几分区别!
“莫不如用拘魂化灵之阵!”有仙官提议道。
众仙听了点了点头,“此阵虽说有几分歹毒,但关押在极冥影境里的也合该得此下场,如此一来,这祸源也就消掉了!”
“只不过此阵不分善恶,全都在劫难逃,这一方面怕是要改一改!”
“不错!而且阎帝也曾提过,这里面满是怨煞嗔痴之气,还要想个办法消弭掉才是正理。”
“还要准备了足够的灵石宝器维持阵法的运行,关于极冥影境的情况还要了解的更仔细一些才妥当!”
天帝听了也不禁点头认同,“既然如此,还需众仙官将此阵法推演、筹备出来,毕竟这极冥影境里的问题拖的愈久,就愈发难以解决!”
“是!”众仙官应道。
“父帝!”
天帝见自己的太子前来颇有几分意外,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呵退了周围的仙侍。
“你的伤还没大好,记得不可过于操劳,以免伤了根本!”
“是!”
太子拱手礼了一下,开口道:“父帝,儿子今日听了一个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心里有些不安。”
“既是传言又何须理会!”天帝望着太子,‘自己的儿子哪哪儿都好,只是心太善了些,还需多磨砺一番。’
太子犹豫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传言,今日在母后那里传话的那个小仙侍在父帝走后心不在焉的,我怕母后见了多想,便寻了个借口将他带出来,知道了阎帝在大殿上说的镇压极冥影境的事儿后便将他封口打发了,但儿子心里基是不安,便来父帝这儿问问缘由!”
天帝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但提起此事来,一切都还未见头绪。
天帝一一说了,也提了阵法的事情,有心考校一下太子。
“若让还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去镇压极冥影境,儿子自是不认同的,诺大个天界地府难道就找不出个方法来吗!若是肱骨之臣还有生下来也没有命录的呢!若是如此岂不是误了正职司掌!”
天帝听了后什么也没说,只交待太子阵法的事情不可落下,幼童穿的衣服,一切用品也挑坚韧,养护身体,神魂的来!关于此事一星半点儿都不可向天后透露。
太子看着天帝为难的神色,攥紧了拳头,第一次恨自己无法为父帝,亲人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