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腹黑嫡女 > 第40章 第四十章
  “我身上的衣服腰带是何颜色?”

  “也是金色。”

  “今儿我的衣服是谁送来的?”满月愈发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小姐进宫的衣服素来都是王妃派人送来,今儿——也是明水阁的丫鬟送来的。”

  “是乔青吗?”

  “不是,是王妃身边另一个丫鬟,乔青出去办事了,所以王妃安排别人送来的。”凝静如是说。

  “大小姐,衣服有问题?”凝静不解的问着满月。

  “没事了,一会按照我的吩咐行事。”满月沉声叮嘱凝静,不再开口。

  凝静点点头,警惕的观察四周环境。

  这时,皇上和太后互相看了一眼,眼底有惊讶闪过。

  “住持闭关一年不曾出关,却能说的如此精准,住持所说人选,的确是有的。”皇上点点头,看向满月。

  住持则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微微一笑,

  “回皇上,臣闭关之时,素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祈福,至于是否有合适人选,臣并不知晓,完全是天尊安排。”

  “天尊安排,自由原因。”太后也跟着附和道。

  “令狐满月!”太后沉声喊着满月名字。

  “臣在。”

  一直保持沉默的满月缓缓起身。

  之前,凝静已经在她手心做好了暗语,该朝哪个方向走多少步她都记住了。

  “今儿就由你来打开天机宝盒,这对于你对于令狐侯府来说都是至上荣耀,哀家和皇上都将你看作是自家人了,不要让哀家失望。”

  太后一番话说得拐弯抹角。

  众人听在耳中,有对满月嫉妒不已的,有羡慕奢望的。

  “臣谨遵太后懿旨。”

  满月安然领命。

  “皇奶奶,孙儿也想见识一下这天机宝盒,就让孙儿在令狐满月身边看着吧。”林冬曜突然出声,看似是好奇想要近距离的看到天机宝盒,实则却是要站在满月身边保护她。

  “五殿下,您身体尚未康复,这天机宝盒乃神圣之物,若不是天尊选定之人,只可远观,还望五殿下见谅。”

  住持忙劝着林冬曜,一脸虔诚表情令皇上和太后对其深信不疑。

  “东曜,这是荣耀之事,你在一旁看着就好。”皇上沉声开口,抬手示意林冬曜不必多说。

  林冬曜面孔一沉,瞳仁冷冷看向住持,一抹寒气令住持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满月这时已经来到大殿中央。

  “皇上,太后,既然天机宝盒乃圣物,满月凡夫俗子,以免玷污了圣物,还请皇上下令臣立刻斋戒沐浴,以示对圣物尊崇。”

  满月不紧不慢的开口,皇上正要点头,却听住持再次阻拦。

  “皇上,这倒不必。正所谓心诚则灵,而且臣算过时辰,此时正好,若是耽误了时辰,只怕天尊收回天机,难以应验。”

  住持如此说,皇上和太后不免有些迟疑。

  满月眉头轻皱,旋即缓缓舒开……

  所谓无字天书,不过故弄玄虚。上面的字迹过一段时间就会褪去,说是天机不可泄露,却是弄虚作假。

  “令狐满月,就按住持的意思办吧。”太后虽然认为满月的确应该斋戒沐浴,但既然住持说了,太后姑且信他。

  “是,太后。”

  满月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住持眼底闪过一抹窃喜。

  只要令狐满月接过这个天机宝盒,他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这天机宝盒上的磷粉和□□,一旦与令狐满月衣服上熏上的硫黄接触,那势必会燃气熊熊大火,到时候,令狐满月就会葬身火海!

  而他就可以趁机说令狐满月触怒天尊,只有恶灵才会因为罪孽深重被烈火焚烧,而他也可因此以五殿下救命恩人自居!触怒天尊,爆发天火,焚烧身体,恶灵驱散!这是在□□京都流传多年的传说,相传,若有人突遭不明天火焚烧,必是恶灵触怒上苍,上苍惩罚之,为庇佑他人。

  令狐满月身上熏染的硫黄也非普通硫黄,是加入了他特殊提炼的一种药材,若不是与□□和磷粉近距离接触,硫磺的味道并不会散发出来。

  这也是之前,满月为何闻不到硫磺味道的原因。

  侯府不太可能有□□和磷粉,就算有,邱季璇在暗中下手之前,这些东西也会被她及早清除。

  林冬合留着邱季璇在侯府,就是方便给他做内应。

  邱季璇对将要嫁给令狐鸿熹一直不死心,而庞锐对令狐满月的看重和在意,便是邱季璇对令狐满月不满的最大由头。

  眼看满月就要接过天机宝盒,只需默许三下,天机宝盒底部暗藏的□□和磷粉就会与空气中的硫黄接触,而令狐满月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之前早被硫黄熏染,将会引燃大火,将她焚烧殆尽。

  这一刻,林冬合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他等待许久的一幕,终要成现实!

  为了这一刻,林冬合自认他等了很久。

  久到他自己都怀疑,是否还有机会对令狐满月下手!

  在这之前,他心底也还存着一丝幻想,令狐满月会因为林冬曜受伤而站在自己这边!可他终究什么也没等来!

  这一刻,他死死地盯着令狐满月,眼底血色翻涌。

  她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她不识抬举!

  这样的女人既然不能被他控制,那就只有死在他手下!他要她尝到烈火焚烧的痛苦!就如同之前他心底的痛苦那般!

  她不是很聪明很会反击吗?

  呵呵——这一次,看她如何逃脱!

  太后身旁,尔若眼底幽幽划过一丝冷嘲,令狐满月也不过如此,这一次根本不用等到她出手,就能解决了令狐满月!

  还想跟她争?

  简直是痴人做梦!

  眼看满月的指尖就要触碰到天机宝盒,林冬曜与林简几乎是同时想要起身,就在这时,一道婴孩啼哭声在大殿外响起。

  满月倏忽收回自己的手。

  她的援兵来了!

  她不会坐以待毙,更加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皇上,太后,是欣妃娘娘抱着小公主来了。”

  大太监急忙高声通禀。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太后疑惑的看向皇上。

  “先让她们进来吧。”皇上很疼爱小公主,原本今儿因为小公主太小,人多怕惊到她,所以安排欣妃在寝宫休息,怎知竟是突然出现在大殿外,皇上也是一头雾水。

  众人疑惑之际,欣妃抱着小公主笑意盈盈的走进大殿。

  一身华贵宫装打扮的雍容高贵的欣妃抱着小公主甫一出现,皇后的脸色瞬间一变。

  在她看来,欣妃和小公主已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还是不肯满足,这时候却还要出面争宠,将皇后本就所剩无几的风头彻底抢光。

  皇后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虽强颜欢笑,却比哭还难看。

  “皇上,太后,刚刚小公主醒来,一直冲臣妾笑着,臣妾逗着小公主时,小公主拿着太后赏的金锁一直指着承乾宫方向,臣妾觉得是小公主和皇上太后心有灵犀,想念皇上和太后,所以就带着小公主过来了。”

  欣妃说着,抱着小公主抬脚上前,在经过住持身边时,小公主手里的金锁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住持,有劳。看来小公主是跟住持有缘了,之前小公主就拿着金锁指着承乾宫的方向,原来是住持来了,这来了以后金锁又正好掉在了住持脚下,看来这孩子是真的与住持有缘。”

  欣妃说着,冲住持微微颌首。

  住持也是懂得迎来送往之人,当即俯身亲自为小公主捡拾金锁,就在这时,在襁褓中瞪着大眼睛四处看着的小公主突然蹬了一下腿,欣妃一惊,急忙抱紧了小公主,却是顺势撞了住持一下。

  下一刻,当欣妃转身欲拿回金锁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啊!皇上!太后!救命啊!”

  随着欣妃一声惊呼,皇上和太后的视线直直的朝她这边看来,大殿其他人,包括看不清的满月也看向欣妃的方向。

  大殿内,无数双眼睛,在看到眼前一幕时,具是瞪大了眼睛,或震惊、或恐惧、或讶异,胆子小的世家千金已经吓晕了好几个。

  满月庆幸自己这一刻看不清楚,不必亲眼目睹那恶心的场景。

  谁也没料到,住持不过是弯腰捡拾金锁而已,等他抬头站稳的时候,整个头颅竟是骨碌着掉在了地上,有胆大的人朝地上的头颅看去,只见脖颈内大部分的血管都已经被虫子啃噬干净,无数条细长蜿蜒的虫子在掉下的头颅内爬行。确切说,住持的脑袋和脖颈连接着的不过是一层皮肤,内里早已被各种虫子填塞。

  “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险些晕倒,不是吓的,而是气的。

  “这——这是何方妖孽?”皇上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头颅,而住持的身躯此刻还有意识的站在原地,呈现一副诡异恐怖的画面。

  还有源源不断的虫子从住持体内钻出来,仿佛他身体内有成千上百条虫子。

  联想到自己和太后之前都中过蛊虫的毒,皇上心惊不已,脸色也难得变得煞白如纸。

  而林冬合,则是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差一步——

  就一步了!

  为什么欣妃会来?

  为什么还未满月的小公主就能抓着金锁指向这边?

  为什么金锁偏偏掉在住持脚下?

  为什么?!

  林冬合瞳仁充血的看向满月,见她脸上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则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到她面前,亲手点燃一团火焰,将她这个妖女当众焚烧!

  他要让所有人看到令狐满月的凄惨下场!

  所有对他不好的!都是如此下场!

  可惜,差了一步!

  “太后,好可怕!”尔若也吓了一跳,捂着眼睛躲在太后怀里,没能看到出事,尔若说不出的失望和不满。林冬合不是本事很大吗?不是将住持收买了吗?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住持还没烧死令狐满月呢!怎么就变成这么个鬼样子!

  众人都在惊讶之际,欣妃抱着小公主跪在了地上。

  “皇上,今日小公主有些反常,臣妾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小公主是有灵性的,故意指引臣妾到此揭穿住持真面目!”

  欣妃如此说,皇上和太后都是半信半疑,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变中回过神来。

  “欣妃,小公主这么小,说灵性太早了!这住持究竟为何会这般样子,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皇后捂着胸口开口,明明是惊魂未定,却不想欣妃现在占到任何便宜。

  “皇上,不论如何,今儿都是小公主到来之后,住持才出了事,住持平日与宫中众人无冤无仇,若非他自己本身原因,又如何会出现这般可怕的情景!小公主的出现的确是令众人看到了住持的另一面,臣妾倒认为,是小公主帮了皇上和太后一次。”

  安妃很少在众人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这次皇后开口了,她自然也要说话,总之不能让皇后如愿。

  皇后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正要开口,却见住持的两个徒弟指着低山打开的天机宝盒,一脸的震惊。

  因为住持之前一直亲自拿着天机宝盒,现在他头颅落地,身体虽然还直立原地,可手中的锦盒却掉在地上打开。

  里面的无字天书掉了出来,被风吹过,上面出现了一句话。

  “天之骄女,庇佑苍生,天尊指引,为民除害。而者信徒,六根不净,众目睽睽,身首异处。”

  住持的两个徒弟同时念出了书上的三十二个字。

  一时间,满座哗然。

  天之骄女,值得自然是小公主。

  六根不净的信徒指的自然就是住持。

  而且现在的情况也是应验了无字天书上面的话,因为小公主才令人见识到了住持的真面目,住持现在也的确是身首异处。

  “这——这个宝盒之前可有人打开过?”皇上指着宝盒,沉声责问。

  住持的两个徒弟同时开口道,

  “回皇上,这天机宝盒一直是师傅看管,之前也是师傅亲自上锁,并没有人打开过,只在今儿进宫之后,师傅才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上面的金锁。”

  “你们二人之前可见到你们师傅有何异样?”皇上看了一眼恶心的尸体,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回皇上,师傅以前闭关都是令我们在关外日夜守护,可是这一次,师傅却打发我们去了别处,我们只知道,师傅闭关之前曾去过三个地方。”

  “哪三个地方?”皇上厉声责问。

  “扬州锦绣山庄,苏州傲天山庄,洛城飞云庄。”

  皇上听了一愣,这三处可都是各地有名的大宅子。

  皇上哪里知道,这三处宅子背后的金主可都是相国寺住持,都是他这些年来搜刮而来的金银珠宝堆砌而成的。

  “展滔!立刻派人去这三处调查!”皇上立刻下令。

  “还有!掘地三尺,找寻一切有用的线索!”

  皇上此话一出,满月垂眸冷笑不语。

  每朝每代的国君,最大的弱点也是特点就是疑心重!皇上也不例外!

  而她等的就是皇上这句话!以展滔的能力,掘地三尺必定能找到住持埋藏在院中地下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

  而在后来的三个月内,展滔辗转三地,不但查封了这三处院子,也的确是在院中地下挖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足足运了一百二十车才运回京都!

  当金银财宝展示在皇上面前时,皇上只想到了四个字——富可敌国!

  堂堂□□京都,一年的国库库存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自然是后话。

  展滔领命退下,皇上墨瞳飞快扫视众人。

  “皇上,先令人将那尸体抬下去!”

  太后沉声提醒皇上。

  这满地的鲜血和虫子着实恶心,有些虫子都爬了出来,光是想想,太后就觉得浑身难受。眼前的场景,比她那日自己吐出一条虫子还要恶心数倍,无数条白色的虫子血肉模糊之中钻来钻去,太后只觉得头都要炸了的感觉,多一眼也不想再看到如此令人作呕的场景!

  住持的尸体和头颅都被抬了下去,皇上稍微定了定身心,寒瞳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徒弟。

  “来人!将他们押下!稍后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摆摆手,仔细看的话,皇上的手都在发抖。

  两个小徒弟被带走的时候一声不吭,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令林冬合觉得蹊跷不已。

  他手中最有用的一颗棋子就是相国寺住持,至于邱季璇,则是侯府老夫人和相国寺住持培养的人,始终不会跟他一条心!况且现在这情况,邱季璇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如果他今天不能将令狐满月置于死地,那以后——他不会再有如此合适的机会!

  想到这里,林冬合抬眼狠狠地看向尔若。

  四目交织,他眼底杀气翻涌,尔若则是恨恨的咬紧了牙关,眸光嗜血。

  距离彻底铲除令狐满月,只差一步!

  可令狐满月这个扫把星,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

  这时,就在侍卫要带走住持的两个徒弟时,那两个徒弟突然就地打坐,下一刻,在他们身上忽然燃起了熊熊火焰,火光冲天之中,二人身前地面上,隐隐有一行小字。

  “国运昌隆,合娶隐婚。”

  众人念着地上的字,等着想要再度看清楚的时候,字迹却被风吹散。

  之前地上的字迹竟然是金粉书写,至于何时书写众人都没有看到,只知道从那两个小徒弟坐在地上身体起火开始就有了。

  “京都郊外,西北五里,槐树三尺,合之阴婚。”

  这时,那两个小徒弟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呐喊出声。

  熊熊火光之中,只剩下两具尸体。

  “来人!走水了!快!灭火!”

  大内侍卫紧跟着提水想要浇在二人身上,皇上和太后同时出声阻止。

  “等等!”

  “不要管他们!”

  众人都是眼巴巴的瞅着。

  原本是出关的住持,竟然身首异处,而跟随住持身边多年的两个小徒弟,也在几乎同时出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留下的一系列话语,包括无字天书上的字迹。

  “皇——皇上,这京都郊外,西北五里,槐树三尺,合之阴婚分明说的是在京都郊区西北方向五里的位置,槐树下三尺,埋了什么东西,而最后一句合之阴婚中的合反复提到了两次,在之前地上出现的金粉字也有此字,合字普天之下只有二皇子的名字中可以出现。”

  这时,朝臣之中有人出声。

  紧跟着其他人也跟着议论附和。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难道是要二皇子娶阴婚?方才能保佑国运昌隆?”

  “我□□之前也有过皇子迎娶阴婚的例子,之后果真是国运昌龙化解为难!”

  “是啊,也有不听劝阻的,到最后却是——”

  议论声到此戛然而止。

  所谓阴婚,在民间早有存在。

  而在□□京都,皇室宗亲之中,也出现过一次,的确如预言所说,皇子娶了阴婚,国运昌隆三十年。

  不过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

  众人议论纷纷,唯独林冬合脸上的表情,可以用鬼畜的感觉来形容。

  他眸子狠狠看向满月的方向,眼底充满了恨意和不可思议。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会?!

  明明该死的人是令狐满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字!还有那两个小徒弟!也跟着令狐满月发疯是不是?

  皇上犀利的目光徒然看向林冬合,太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在熊熊火光之中,那看向林冬合的眼神仿佛看待恶灵一般。

  “来人!去京郊查看!快去!”

  太后率先下令。

  这时,燃烧的尸体已经只剩下骨架。

  满月与欣妃站在一起,在一众或慌乱或恐惧的众人当中,她们脸上也是一副明显受到惊吓的表情。

  太后身侧,皇后吓的浑身发抖,脸色都变了。这活人焚身的场面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刚才就因为看到住持透露落地虫子乱窜差点吐了,现在更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吐出的秽物溅在了一旁尔若的鞋子上,尔若眼底闪过一抹恶狠狠地嫌弃,旋即看似关心的问着皇后,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快来人啊,皇后娘娘吐了。”

  尔若忍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开口,却是恨不得将皇后一脚踢出去。

  大殿内的场景已经够乱了,皇后这一吐,皇上和太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由侍卫抬下去的两具尸体上转移到皇后这边,一众妃嫔更是流露出幸灾乐祸和嫌弃的神情。

  堂堂皇后,竟然吐了!

  就算是吓晕了,顶多是被抬下去。现在可是吐了,活遭罪!

  “来人!将皇后送回去!”

  皇上寒着脸挥挥手,从皇后吐了到现在,就看了她一眼,还是满眼的嫌弃和不满。

  皇后脸色苍白,想要开口说话,哇的一声又是一口吐了出来。

  尔若距离皇后最近,避之不及,被吐了一裙子。

  “啊!”尔若惊呼一声,差一点就跳脚跟皇后拼命了,这时,西域王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一声也吸引了满月的注意。

  因为看不清楚,所以听的更加真切。

  西域王这一声明显是在提醒尔若什么!

  至于尔若,她刚才那一声尖叫也跟往常不一样,听起来异常尖锐,像是声嘶力竭喊出来的一样。

  这时,身旁的尚墨欣正要开口,满月感觉到她的动作,急忙轻声咳嗽了一声。

  尚墨欣一愣,却见满月对她轻轻摇头。

  今天是她提前通知尚墨欣在关键时刻出来帮忙!看似是互惠互利的一件事情,她为尚墨欣的小公主铺就一条金光闪闪之路,而尚墨欣就配合她演出刚才那出戏!

  一旦京郊槐树下有所发现,尚墨欣的小公主可就成了功臣!皇上和太后会更喜欢她,会将她看作灵童转世!至于林冬合——一个娶了阴婚的皇子,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敌方!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那就是等死!

  这一刻,必须为了自己而战斗!

  既然她早早的就知道住持与老夫人暗中联系,如果她还忽视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那她若是因此出事,谁也怪不得!

  所以,在老夫人昏迷的时候她就花费巨资通过铁英认识的江湖势力多方打听相国寺住持的所有消息,更是买通了住持身边的人,得知住持一直用药物控制身边的两个小徒弟,并且用他们试药,使得两个小徒弟经常生不如死,到最后更是失去了痛觉能力,即便全身骨头都断了也不自知。

  两个小徒弟对于住持是敢怒不敢言,又因为常年试药,早已是生不如死,生命没剩下几天,可他们想死都不可以,住持还要利用他们试药,他要炼制仙丹,就要知道人体的最终承受能力,而通过活人试验是最适合的。

  两个小徒弟早就想寻死,可一直没有机会。

  满月打探到这些消息,托江湖中人暗中收买两个小徒弟,给他们银两可以安顿家人,让他们在住持的饮食中做手脚。这也是她为何会对蛊虫如此了解的原因!

  住持喜欢吃一种当地人称猫鱼的淡水鱼,但是身为相国寺住持,他则要吃素,所以他就经常令小徒弟出去为他采购,而猫鱼体内会有一种虫子,必须高温两小时才能杀死,否则就会通过肠胃游走于身体各处,包括大脑和血管。

  但体内有此种虫子的人自己却不会有其他感觉,胃口反而会越来越好,因为这种虫子可以麻痹人的神经。

  相国寺住持一直都在利用两个徒弟试药,却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自己也成了别人的试验品。

  相国寺住持这一年来偷吃的猫鱼,每一次都是满月派人送去的,色香味俱全不说,绝对不会杀死里面的虫子。久而久之,一年过去,虫子早已将住持身体啃噬如空,可他却丝毫不觉。

  如果想要住持在众人面前死去,虫子的数量掌握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欣妃出现!

  这种虫子最喜欢婴孩细嫩如丝的皮肤和身体,一旦它们在住持体内闻到了小公主的奶香味道,一定会蠢蠢欲动急于出去,而这之前,住持自然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婴孩。

  整件事情都是满月一手操作!而欣妃却是至关重要的一击!

  至于无字天书上面的字,也是两个小徒弟暗中调换了!

  金粉撒字不过是江湖术数,两个小徒弟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宁可死去也不要悲惨的活着,即便死去,他们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他们身体的五脏六腑早就被各种毒药毒害败坏,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怨气,要亲自报仇!

  俩个小徒弟得了满月好处,家人得以安置,才出现了自fen一幕。

  因为后期还要花费巨资打通江湖上的人际关系,所以满月后来找到林冬曜借了一笔银两。

  这笔银两已经过了期限,可她至今未还,原因很简单,稍后她要还给林冬曜的可是一份大礼,绝对比十万两黄金值钱!

  有些银两花多少都值得!

  收买了住持的两个小徒弟,又查出他在各地的房产,就等于掌握了他的命门。可住持这个人为人小心谨慎,甚少露面,要想将他彻底打倒,必须给他致命一击取他性命,令他没办法开口说话,剩下的就是满月如何安排如何是!

  她令铁英找来的人,表面看留用的很少,连铁英都不知道的是,满月一直暗中联系这些人,同时她还通过江湖中无所不知的信息网将这些人的信息掌握的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有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相国寺住持,竟会死在贪吃上?

  出家人四大皆空,可他却五毒俱全!满月不过是在替天行道!

  只是,若住持之死,带来的只是俩个小徒弟的解脱,那这盘棋她未免下的太奢侈了!所以,辅助帮过自己的人,同时将自己的对手打击的无还手之力,这才是她最终目的。

  既然住持之前的预言都很准,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对她深信不疑,那她就以牙还牙!

  住持最擅长利用所谓提前写好的字到了关键时刻应验这一套来换取信任,满月将计就计,提前做好了准备,才会出现刚才那离奇诡异的一幕幕。

  她要的结果远不止如此!

  真正的好戏正在不远处等着林冬合!

  将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打击!

  而满月之所以不让欣妃开口,只是不想欣妃卷入太深!欣妃虽然帮了她,可她现在正当受宠,小公主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本就令人羡慕嫉妒,欣妃现在一开口,万众瞩目,对她来说,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下来,令皇上和太后主动开口才是关键!

  欣妃很相信满月,所以满月对她摇头,欣妃也就配合她不再多话。

  整场戏,暂时停歇,众人都在等待所谓的京郊五里外槐树下究竟有何指引?又跟阴婚有什么关系!

  满月依旧站在大殿中央,皇上和太后没有下令,任何人都不会乱动。

  大殿两侧,满朝文武屏息静气,没有人再敢开口半个字。

  皇上和太后的脸色阴冷的吓人,仿佛是要将所有可能危害□□的人凌迟三千刀!而皇上和太后现在眼中最能影响□□安定的就是林冬合!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家用字,自然是其他人不敢用的,就是谐音都很少使用,尤其是皇上和皇子们的名字。

  合字是在林冬合名中出现,就连平时的奏折和书籍典故,若要用到这个字,除非是写的林冬合的事情,否则都会以其他字代替,例如何与和。

  林冬合此刻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仿佛所有的刀剑都齐齐的朝他身体刺过来,而他手握的王牌却在前一刻土崩瓦解!他还有尔若可以利用,可尔若的行动却在之后才能开始!这一刻,他如坠深渊,腹背受敌。

  满月两侧,林简目光始终落在她迷蒙轻垂的眸子上。如果今天这一切与她有关的话,那她是要从多久之前就开始设计这一切?

  半年?

  一年?

  或者更长的时间!

  他一直以为她局限在侯府,在宫中也难有她立足之地,可她的触角竟是伸到了相国寺!

  这还是在她眼睛看不清楚的情况下,竟是做到如此地步!

  即便如此,林简还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属于她!她不该过这种生活!

  他的担心和紧张,在这一刻化作的是对她无尽的恋爱和占有!他甚至——宁可她恨他,也要将她从现在这样的生活脱离出来!他想要给她的,是在他羽翼之下安然平静的生活,每天可以给他一个温暖轻柔的笑容,可以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微笑,这便足矣!

  他尝试过失去最重要的人的那种痛苦和可怕的感觉,所以当他再遇到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他一定要将她好好地保护起来!

  可他现在是连最基本的她都看不透!

  林简眼神从满月身上移开,眸子垂下,复杂的情愫在眼底翻腾,顷刻间,若沸腾的热水,淋浇全身,痛彻心扉。

  而刚刚换过干净衣服的尔若重新回来坐下,看到的是在林简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复杂表情,这表情无关乎此刻发生的一切,更像是有什么担忧和疼惜,直接戳进了他心底,令他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想做些什么,却不得不克制压抑自己。

  尔若染了红光的眸子猛地看向令狐满月,却见她正站在欣妃身后,眸子垂下,看不清脸上的任何表情。

  尔若心底的怒火缓缓升腾。

  即便现在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林简的反应与令狐满月有关,可尔若心底早就对满月有了怀疑,就会任何事情都套在她身上!

  怀疑和怨念在心底纠缠着滋生,像是互相缠绕的藤蔓,越缠越紧,互相影响,到最后,这心底的不满就会滋长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彻底激发她心底的嫉妒和隐疾,一发不可收拾。

  此刻,还有一个人,对于今天这一幕,眼底除了惊讶,却是心服口服。

  如果这一切与她有关!

  那她能打入相国寺内部!她能收买住持的两个小徒弟!

  看来他的十万两黄金没有白花!可后面她要如何归还?她曾提过,迟归还一天就会给他双倍利息,那么今天这一出,解决了住持这个恶棍,算是还了他的利息,那本金呢?

  她如何归还?

  金子花出去容易赚回来难!

  难道她是要还给他——

  想到这里,林冬曜挑眉,恍然大悟!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归还的不是黄金,而是人!

  确切的是栋梁人才!

  千里马常有伯乐难求!她是伯乐,发现了千里马,送给他!现在正是他最需要千里马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属下虽然不缺,可能混迹江湖和官场上的却没有!

  她给他需要的人才,正是他千金难求的!

  他唯一好奇和不解的就是,她如何成功说服这些人在暗中帮她?除了黄金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

  他知道,江湖儿女虽然清贫者多,可也是一腔热血正义凛然居多,未必会因为黄金就动心!除非她还有别的办法双管齐下!

  而她也经常给他这方面的惊喜!乃至是惊吓!

  她似乎总可以洞悉旁人看不到的阴暗面,将之挖掘出来为她所用!

  仿佛是众人身边的眼睛,你看不见她在何处,她却能看到你的每一个举动!仿佛能钻进你心底,看透你的心!

  这样的令狐满月,陪他走过三年的话,是真的会飞走的!她有明确的目标和目的,一旦目的达到,她还会继续留下来吗?

  只怕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能让她走!

  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

  如果她目的达到就要离开,那好!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制造出她更想要达到的目的令她继续留下来。

  林冬曜闭了闭瞳仁,脑海中闪过的是她今天有些特别反常的举动!

  她的计谋仍旧是天衣无缝,可她今天有些细微的举动,的确是有些奇怪!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要亲自试探一番!

  承乾宫大殿,烧焦的尸体已经被抬了下去,地面的污渍也用清水清洗干净,香炉中香气溢出,遮掩了之前的焦糊难闻的味道。

  可香气与还未消散的焦糊味道混合在一起,更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

  这味道,对于一个人来说,最是熟悉。

  他曾经亲眼目睹一百多口人中毒惨死,倒下的身体碰倒了院中父亲亲手为他制作的纸灯笼,灯笼着火,燃烧的火焰包围了倒在地上没有任何挣扎之力的身体上面。那都是他认识的人,从父亲到母亲,再到他熟悉的仆人家丁丫鬟奶娘——

  尽管之后的一场大雨及时到来,保住了庞侯府,可那些尸体却经历了火烧雨淋,更加可怕,比之今天一幕,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一年,他尚小。

  眼前看到的一幕幕,仿佛人间炼狱,令他一度以为整个庞侯府变成了传说中的地yu。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只信自己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厉鬼,他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躯壳!他宁可相信自己的魂魄不在活着,也不愿意接受庞侯府的惨剧是一场人为。

  直到他去了大漠戈壁,在那般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没有人会同情你照顾你,除了郑管家,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当郑管家被狼群围攻,而他只是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当鲜血飞溅而出落在他脸上,那一刻,他才发现,狼的血都是热的,都说狼是冷血猛兽,可狼血尚且还有温度,而他——却当真是活得猪狗不如!

  那一刻,他发疯一般厮杀群狼,带着郑管家杀出一条血路!

  那一年,他十二!

  之后的八年,他一直都在大漠戈壁!

  白日里,他是游戏人间甩手不管的落魄侯爷,夜晚,他比狼王更加凶残,比苍鹰更加敏锐迅捷。

  八年时间,唯一令他坚硬的心有所动容的是京都的探子从侯府带回来的几句话。

  是令狐满月说给令狐鸿熹听的一番话!

  八年来,唯一令他有所触动的一番话!

  当日令狐鸿熹对令狐满月有所怀疑,她跪在令狐鸿熹面前,一番话说得寒彻骨髓,是他曾经也想过的一番话,最终却烂在了肚子里。

  而她替他说出来,就好像是从她口中复述了一遍往昔血泪的经历。

  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字字句句血泪斑斑。

  所以令狐满月那一刻在他心目中,便等同另一个他,像是彼此的影子。

  即便是在失去阳光的时候,影子也只是隐在暗处,不会离开。

  庞锐看似温润实则犀利的眸光与皇上看过来的视线隔空相撞,他的平静淡然,皇上眼底却比之前更加复杂。

  皇上心中的女子,是他的娘亲。

  曾经在宫中那一夜,迷醉一夜,醒来之后,他看到的是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十个月后,便有了庞锐。

  当年,庞侯与夫人成亲三年没有子嗣,坊间流传,庞侯身体有疾。可他跟他娘亲一夜之后却是——

  皇上心中一直有所怀疑,但这些年过去,她始终不肯承受,直到最后,庞侯一家一百多口人中毒而死,他来不及去救她,也没能听到她最后的一句实话。

  可她却留了一封信给他!

  信中证实了他的猜测。

  庞锐是他的儿子!

  比林简还年长一岁!

  这不过这个儿子的心思却比太子和老五都难猜测。

  飘忽不定,却又深藏不露。

  他有心令他有更大的成就,可始终还有一个太后在他身边!

  等待的时辰异常煎熬,当年辉带人从京郊回来时,大殿之中,反应最大的当属林冬合。

  “回皇上,京郊的确有所发现,按照天书所说,槐树下有一具死去多时的女尸,尸体容貌无法辨认,但通过还未腐烂的衣服可以看出是一年轻女子,死去时间在三到六个月。尸体现在还在远处未动。”

  年辉话音落下,林冬合瞳仁瞬间收缩,眼底泥浆翻涌。

  死去三到六个月的女尸?

  他不相信令狐满月这么早之前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对付他!究竟那具尸体是什么人?

  “皇上,难道真的是天尊传话要行阴婚?”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凤眸凉凉的落在林冬合脸上。

  这会子,林冬合已是面如死灰。

  一众朝臣及家眷也随之小声的议论起来,

  “这女尸都挖出来了,而且还不是才死没多久的,这是上天早有安排!”

  “上天选中了二殿下啊!二殿下还未成亲,虽然有指定的妃子,却没定下日子,看来是冥冥中注定的啊!”

  “可不是吗?为何偏偏出现了一个合字,而不是太子或二殿下!或是其他皇亲国戚!”

  “天意如此,天意难违啊!”

  尽管众人议论声很小,可足够林冬合听个真切。

  满月垂下的眸子含着盈盈笑意,笑意深处,嗜杀凛然。

  皇上和太后相视一眼,旋即,皇上眸光飞快的扫视众人。

  太子和老五素来不将林冬合放在眼中,老八年纪尚小,都不会设计对付林冬合。

  至于其他人,也不敢公然如此对付皇子!即便要对付,这□□京都未来的皇位人选都是太子或老五,也不会是林冬合!

  难道真是天意?

  之前一切发生的太诡异,皇上心底早已震撼连连。

  头颅突然掉下的主持,自fen起火的小徒弟,还有无字天书上的字,还有小徒弟临死之前喊出来的话!

  皇上视线最后落在庞锐身上。

  他也有过怀疑是不是这个行踪诡异神秘的儿子所为!可他若要动手,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林冬合,实在是不值得!

  如果不是庞锐,那就是天意!

  庞锐脸上是一贯的慵懒淡然,举手投足之间像极了他心目中的那个女子!同样的优雅安然——

  “东合!”

  皇上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沉沉出声。

  林冬合身躯一震,眸子如血。

  一众朝臣也都竖起了耳朵好好听着。

  “父皇!儿臣有话说!”林冬合在皇上开口之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皇上的决心隐隐动摇,也有些心软。

  反倒是太后看到这般情况,皱了下眉头。

  “父皇!住持之事还有诸多疑点,必须彻查!方能还儿臣一个公道!”林冬合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是堂堂皇子,行阴婚的话,他将前程尽毁!

  “东合!你不仅是你父皇的儿子,还是□□子民!你怎如此不懂事?这般情况之下,就是普通百姓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推辞!更何况你是堂堂皇子!这是为□□祈福的好事!皇上也绝对不会亏待你!许你王爷身份,不过是一门阴婚,丁菊茗还可以做你的侧妃!”

  太后太清楚林冬合想说什么了!所以她不会给他机会说更多的话!

  今天一幕,看的太后心惊胆战,大白天怪事连连,太后急于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一切!

  “皇奶奶!孙儿愿意为□□效力!为百姓祈福!可也要彻底查清楚之后,此事疑点重重,住持可是□□的功臣,落得如此下场,父皇和皇奶奶也于心不忍吧!”

  林冬合知道太后素来不重视自己,他的突破点只有皇上!

  “母后,东合的事情不如等到展滔从江南回来再——”

  皇上的话还没说完,承乾宫外突然窜起一团无名火焰。火焰虽小,却是瞬间吸引了众人视线!

  满月挑眉看向尚墨欣,这是她之前交给尚墨欣的□□,原本是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若是万一现场的□□出现了问题,也好临时补救,可尚墨欣却是令人在刚才暗中点燃了□□,如此一来,无名火起,偏偏还是打断了皇上的话,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众人都会猜测是天尊不赞成皇上的决定。

  可尚墨欣如此做——却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尚墨欣虽然聪明,但她真的不够了解皇上!

  原本不需要放出□□,只要太后在场,就能压制住皇上的决定!

  可蹿出的火球突然打断了皇上的话,这分明是在挑衅皇上的尊严和地位!天尊虽然神秘,可终究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皇上自诩是真龙天子,如何受得了如此公然的挑衅!

  就算之前皇上还有犹豫,这一刻也要顾及自己的面子!

  尚墨欣不等她开口再行动,实在是太草率了!

  “朕的皇子,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也是由朕亲自管教!由不得他人之手!”皇上厉声开口,寒瞳眯起,杀气迸射。

  “皇上,此事不可拖延,还是及早下决心的好!”

  太后却不为动容,势要顺应天意决断。

  “母后!此事并非只有阴婚一条路可走!”

  皇上此话一出,等于是给了林冬合喘息的机会。

  “皇上,天意如此!”太后摇摇头,显然太后是看出来皇上有其他想法。

  “母后,朕已经决定了!”

  “皇上,若是你顾念父子亲情,担心东合日后会怪你怨你,那就由哀家亲自宣布!”

  “母后!并非如此!”皇上显然是认准了这一次要放过林冬合!毕竟是他的儿子,此事也非他的错误,所谓天意,也不可在他说话的时候以无名之火打断他!

  这是皇上所不能容忍的!

  他可以尊重天尊和主持!但这份尊重却带着属于天子的清高和恩施,在不挑衅他皇权时,尊重也有做给天下人看的心态,可一旦令皇上心中不悦,便甚么都不是了!

  “皇上!东合不会怪你的!大不了日后所有不幸,哀家一人承担!都可降临在哀家身上!”

  太后如此说,足可见她态度决绝。

  满月轻叹口气,看向尚墨欣的眼神多了一分无奈。

  尚墨欣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她真的没料到事情会演变的如此!她原以为以那团无名之火会令皇上更快的下定决心!更何况那团无名火也没了使用的价值,总不能就此浪费了!谁知——

  她真的没有看透皇上!

  自以为是的葬送了满月满盘计划!

  不知她还有补救的可能没有?

  想到这里,尚墨欣瞳仁闪烁一下,拇指食指隔着被子轻轻掐了一下小公主脚踝、哇!

  小公主委屈的放声大哭!

  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从生下来开始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当即哭的不依不饶起来。

  “皇上!总不能令小公主有个差池闪失吧!”太后一听小公主的哭声,就说不出的揪心。

  不知怎的,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格外喜欢小公主,仿佛她是上天给他们的财富,所以小公主一哭,皇上的心也跟着乱了。

  “皇上,太后,小公主可能是怕生,我哄哄她就没事了。这丫头也真是的,之前那么兴高采烈的要到这边来,来了也很安静很听话,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是发起脾气了呢!”

  尚墨欣无奈的叹口气,看似是在责怪小公主,可字字句句都戳在了皇上和太后的心口窝。

  潜意识里,皇上和太后已经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了小公主和林冬合身上!

  皇上要保林冬合,似乎就要影响小公主的健康和福泽,如果要保护小公主,难道真要东合行阴婚之礼?

  尚墨欣这一招补救还算有效,至少皇上这一刻明显是在小公主和林冬合之间抉择!

  皇上闭了闭眼睛,瞳仁再次睁开,寒气凛凛。

  如果是因为之前的无名火而改变主意,那皇上的尊严就受到了挑衅,可现在皇上是因为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公主!

  林冬合已成年,小公主还小!

  两相比较,皇上选择小公主的话,也就不存在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

  尚墨欣微微松了口气,却见满月神情清冷异常,似乎是在回应她,事情如此未必就是最好的结果!

  “东合,□□京都百年之年,就有皇子行阴婚之礼,可福泽天下,泰之你身。父皇对你寄予厚望,相信你也不会令父皇失望!父皇决定封你为安泽王,赏赐安泽王府,加封一品安泽将军!行阴婚为侧妃,本月十八成婚,丁菊茗为正妃!本月十八,正妃侧妃一同进门!十日后,是太子和老五成亲,再过十天就是你!你的年纪也到了迎娶的年纪,父皇绝不会亏待你!”

  皇上下令决心,便不再犹豫!

  事实证明,皇上在小公主和林冬合之间,真的选择了小公主!

  可如此一来,本该属于小公主的加封也就没有了!如果欣妃之前不操之过急的话,皇上在太后的劝说下也会下令林冬合行阴婚,而对于小公主也会加封赏赐,可如今,皇上既然在小公主和林冬合之间选择了保护小公主,就会对林冬合有所愧疚,所以小公主到手的加封也就打了水漂。

  一切本在满月算计之中,可人心易变,欣妃也是为了她好,却是操之过急了一点。

  偌大的承乾宫大殿,鸦雀无声。

  林冬合跪在地上,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就连皇上这一刻也是说不出的压抑感觉。

  太后别过脸去,长舒口气。

  是皇子就注定了要为皇朝做出牺牲!性命都可不要,更何况是阴婚!而且以阴婚换来王府爵位,林冬合并不吃亏!

  当然,这只是太后的想法!

  太后身边,尔若视线隐藏在太后身后,看向林冬合的眼神却多了不屑和嘲讽。

  还以为他多么神通广大呢!到最后竟然要与女尸阴婚!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他就安心做他的安泽王爷吧,□□的江山是与他无缘了!

  尔若视线从林冬合身上移开,有些不舍得落在林冬曜身上!

  她的东曜哥哥,可是从她很小的时候就令她着迷,一直到现在!如果东曜哥哥能重新站起来,她一定不计任何代价的将他抢来!她尔若配得起最好的一切!

  包括天下出众绝代身份高贵的男子!

  尔若轻叹口气,看向令她又爱又气的太子。

  起初接触的时候,她以为太子性子单纯随心所欲,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纵使之前会对令狐满月好,也只是暂时的,不过是一时新鲜玩玩罢了。可接触的久了,她才发现,太子之于她,不动声色中就能掌控她的全部,而她对于太子,却是越来越不了解了!

  父皇之前还提醒她,说她脚腕扭伤肯定与太子有关!她也怀疑过太子,可后来太子又派人送来名贵膏药,她的脚踝不过七天就痊愈了,她对太子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现在只希望太子以后不要再如此反复无常了!

  尔若正盯着太子看的出神,冷不丁两道锐利的视线看向她,尔若甫一接触到庞锐戏讥冷笑的视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说不上的一种什么感觉,令她在庞锐的注视下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庞锐那双眼睛就像毒箭,能瞬间刺穿她身体,她还毫无招架之力!

  尔若恨恨的移开视线!

  这个庞锐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一文不值得落魄侯爷罢了!要不是太后和皇上为了对功臣交代,早就废了他了!庞侯府到了他这一代,狗屁不是!

  可这庞锐却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凭什么?

  皇上的话说出很长时间,跪在地上的林冬合都没有反应。

  直到皇上脸色快要变了,林冬合才缓缓抬头,面上一片平和坦然,一如平常八班小心谨慎逆来顺受。

  “回父皇,皇奶奶!儿臣能得父皇和皇奶奶委以重任如此信任,儿臣感激不尽,儿臣未有机会建功立业,却获封将军名号,着实有愧。为天下苍生,为□□基业,儿臣绝无半句怨言!至于将军的封号,还请父皇收回!儿臣愧对!”

  林冬合一番话说得恳切认真,到此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的保持之前的性情,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林冬合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满月冷冷一笑,到如今,林冬合自知无力撼动皇上决定,却懂得以退为进装可怜博同情,他如此说,只会令皇上对他更加愧疚!

  他不是说不曾建功立业愧对将军封号吗?那皇上就给他兵权令他有机会建功立业就是了!

  呵——林冬合是十足的小人!这时候自然少不了精打细算!明明已经气得半死,却还要为将来铺路!即便是废了他,他也不会死心!

  他的野心也不会减少半分!

  他想要夺得天下的欲望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东合!父皇心意已决不会改变!从今往后,皇宫三千禁卫军以及守城五千守卫,都由你统领!稍后的练武场比试,朕就看你的了!”

  皇上话一出口,太后微微皱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三千禁卫军素来都是展滔掌管,后来因为云靖叛乱,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林冬曜暂代,至于五千守卫则是临国公掌管!如此公然将临国公的势力转移,皇后自然是说不完的怨言了!

  临国公还在大殿当中,听到皇上如此安排,脸色都变了!再加上周围其他人纷纷看过来,还对他小声议论指指点点,临国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旁的纳兰彦也是瞬间黑脸!

  父亲年事已高,原本以为再过两三年这京都守卫的重任就是他囊中之物,现在倒好!半路杀出了林东合,生生夺走了!

  皇上一直有意逐步收回临国公书中权利,这一次利用林冬合的事情,任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二皇子为了□□安危都作出如此大的牺牲,临国公若还不知进退的话,皇上自然还有话说。

  皇后原本一直都在看笑话,冷不丁涉及到自家利益了,皇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皇上和太后喜爱太子,但是对她娘家也仅限于有利用价值的那几年,这几年天下太平了,皇上又培养出了李景田等人,曾经帮过皇上的纳兰家族自然失去了最大的利用价值。

  这些年,临国公与纳兰彦暗中私吞了不少好处,皇上和太后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不过是还不到收回的时候。

  若真要打击纳兰家族,必定要等到其松懈自安的时候!

  皇上和太后之前不过是在麻痹临国公而已,到了该出手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临国公与纳兰彦这些年过惯了安稳日子,依仗的又是太子的身份和地位。皇上不会动太子,不代表不会对付他们!

  居安不思危,就是他们现在的下场!

  临国公被皇上狠敲了一记闷棍,现在如坐针毡,可如果马上离开的话,对皇上的不满做的太明显了。

  “爹爹,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我们吗?就算要收回去,也该给副将!刮风下雨也轮不到他林冬合!”

  纳兰彦终究年轻,忍不住发起牢骚,声音虽然不高,但此刻他是焦点。

  临国公皱紧了眉头,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皇上这是临时要收回他们权利的吗?

  分明是早早的就在找机会了!表面看是对林冬合的弥补,可林冬合怎么说都是皇上的儿子,这守城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皇上手里头!

  难为他早些年为□□京都立下汗马功劳,二十年前叛军作乱,那时候皇上刚刚登基,是他苦守城池九十天,才最终等来了援军!最困难的时候他堂堂大将军跟士兵一起吃草根野菜撑了下来!

  这才二十年!

  皇上为了帮太子稳固江山,竟是如此对待他?

  即便他是太子的外公,皇上竟也信不过!

  纳兰彦虽然不说话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比之前还要难看。

  临国公看了眼自己慌乱无措的女儿,再看一眼安之若素的安妃,怪不得这么多年皇上专宠安妃,对自家女儿始终是不冷不热。如果今日之事摆在安妃身上,只怕自家女儿早就喜笑颜开流于表面了!

  他临国公虽是武将,这些道理却看得透彻!

  皇上现在文有令狐鸿熹和安解,武有李景田和西域王,都是互相制约却互不干预,而且下月还要进行武状元选举,到时候皇上又可以为太子选举武将,如此一来,他们纳兰家就更无立足之地了!

  对皇上来说,有更有用的臣子,自然要淘汰旧人了!

  林冬合这边已经跪地谢恩,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谨慎认真。

  可太后却在这一刻觉得林冬合很可怕!很不简单!

  这个孙子是不是隐藏的太深了?!连起码的委屈和尴尬都没有,除非他真的有着不争不夺之心,要不就是城府深到连她和皇上都洞悉不到!

  若是后者,那皇上将守城之位交给他,岂不是很危险?

  太后的担忧自然也是满月的担忧!

  皇上在保障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极力弥补林冬合,可说到底将军和王爷的身份不过是虚幻一场,实权才能代表一切说话!

  皇上心中,太小看林冬合了!

  守城之位交给林冬合的话,对林冬合来说,除了阴婚的屈辱,反倒是给了他将来反击的机会!可皇上却认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假以时日,皇上将为自己今天的决定后悔不已!

  木已成舟,连太后都不说话了,即便太后内心也不赞成!

  一场午宴,引得众人心惊胆战。

  午宴散场,可因为林冬合的事情,皇上和太后决定继续在承乾宫举办晚宴,众人疲惫散去,想着几个时辰后还有晚宴,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不知到了晚上又会出什么诡异恐惧的事情!

  大白天见鬼了不说,这到了晚上说不定更加——

  ——

  尚墨欣离开满月身边之前,轻声说了句,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娘娘保重。”满月低下头轻语几句。

  “你也多加小心。”

  说完,尚墨欣抱着小公主在众人簇拥下离开。

  凝静终于有机会站在满月身边,扶着满月的手都在发抖。

  “大小姐,我们现在去未央宫休息?”

  刚才太后安排一众女眷到未央宫饮茶休息,而朝臣则是跟着皇上在御花园散步赏景。

  满月点点头,抬手去握凝静的手,倏忽之间,握到了一只有些冰凉粗糙的大手。

  满月眸子瞬间一滞。

  她与凝静有过暗语,抬手到什么角度,凝静就要扶着她,可怎么会?

  就在满月要松开对方的手,却反被他反手握住。

  “大小姐,奴婢——”凝静欲言又止。

  她真的没看到五殿下什么时候到了身后的,大小姐的手刚抬起来,她就准备去扶,可五殿下却明显比她快了一步。

  大殿之中,众人大多散去。

  也就很少有人关注此刻一幕。

  满月暂时不能出声,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林冬曜!因为看不清楚,一旦说错了,以林冬曜的精明,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五殿下,奴婢来吧。”

  凝静看出满月迟疑,小声开口。

  满月眨眨眼,眸子垂下,冷冷道,

  “殿下这是作何?还有十天才到大婚,殿下就如此着急?”

  “对我来说,十天时间都太长了,因为不过几个时辰,你也照样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是吗?”

  林冬曜的声音听不出责备,反倒是带着调侃和赞赏。

  “满月不懂殿下什么意思,殿下能放手了吗?”她冷冷问道。

  “不能!让你的丫鬟在未央宫外面等着,我带你去见见母妃。”

  安妃已经回了璇玑宫,林冬曜如此说,自然是要制造机会单独跟满月在一起。

  可如此一来,满月看不清楚的事情就会暴露,没有凝静在身边,就没有人给她打暗号,她今天这出戏还没演完!还差最后一步才能将她失明的事情顺理成章的推出去!

  而最后一步,才是退婚!

  “令狐女官,请!”

  年政已经隔开了满月和凝静,做了个请的手势。

  满月站在原地不动,眉头皱了起来。

  “令狐满月!你要去哪里?本太子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还没做完吗?”

  这时,太子有些不耐的声音在满月身前响起。

  林冬曜握着她手的手蓦然一紧,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太子殿下,满月今日正要与太子殿下交代。”满月明白林简是在给自己解围。

  “你当然要在近日给本太子一个交代,你在太子府当差那几个月,也插手了不少太子府的事情,现在你一走了之了,留下个烂摊子给其他人,还有很多折子没交代清楚的!”

  “殿下,臣这就去!”

  满月松了口气,可是想要将手从林冬曜铁钳一样的手掌中抽出来却是说不出的困难。

  即便看不清楚某人现在脸上的表情,满月也能猜到是何等冷酷铁青的样子!

  显然,强攻无法奏效,甚至还有可能激怒某人!

  那就只有改成怀柔政策!

  “五殿下,可否让满月先将太子府的事情忙完了,再去璇玑宫看望安妃?”

  “不可以!”

  林冬曜的回答倒完全在满月预料之中。

  “难道殿下不觉得有些事情应该在大婚之前就划分的清楚明白吗?总不能大婚之后还要太子来找臣,是不是?”

  满月一步步构出陷阱,令林冬曜进来。

  “那本殿下与你一起!”林冬曜可以让步,不过却是寸步不离她!

  “五弟,各自府邸都有各自的事情忙碌,太子府的事情五弟不方便知道!”林简冷声开口,看向满月被林冬曜牢牢握住的手,瞳仁深处冷光如锋利无比的冰刀刺穿而出。

  “既然太子都说不方便,呵——那满月也就不用去了。”林冬曜语气淡淡的,可他语气越是平和淡然的时候,越表明他不肯退让!

  满月的手被他握的有些酸痛,在她顺利完成最后一步之前,绝对不能让林冬曜看穿她眼睛出了问题!那她后面的戏也就演不下去了!

  她今天除了要对付林冬合,还要顺利退婚!

  无论任何代价,都要在这一刻安抚住林冬曜!

  心一横,满月另一只手抬起,毫不犹豫的握住了林冬曜抓着她的那只手。

  瞬间而起的亲热举动令人震惊。

  林冬曜眸光凝滞,愣愣的盯着她的手。

  而太子则是冷笑一声别过脸去!心底却恨得咬牙切齿!令狐满月!你为了退婚,还真是不惜代价!

  好好好!为了最终的目的,暂且让林冬曜占点便宜!

  “五殿下,满月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不过是去处理简单的事物罢了,难道我还会做出什么令五殿下蒙羞或是不满的事情吗?”

  她一脸无辜的表情说着,低下头,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原来满月在殿下心中,就是如此不堪?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满月叹口气,这一刻的表演,连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冬曜看着她,半晌不说话。

  似乎在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她!

  “好!既然殿下不信,那我就不去了,现在是去安妃那里吗?”

  满月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垂下眸子,缓缓松开林冬曜的手,而林冬曜也松开了他的手。

  “殿下,走吧。”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林冬曜皱眉看向她,真假难辨。

  如果是真的,也许他做梦都会笑醒!可如果她这一切都是在演戏,那足够撑起她如此大牺牲的,该是多么可怕的一出戏!

  他的矛盾就在此!

  “殿下,我有什么能瞒过你的眼睛?难道我偶尔的转变不可以吗?我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我又不是神仙,累了就像要停靠休息一下,殿下肯给我一个安稳港湾,我自然不会拒绝。”

  她语气平静神情从容,这一刻,无懈可击到林冬曜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多心。

  “但愿。”

  停顿了很长时间,他只说出这两个字。

  满月的心倏忽一紧,眸子无所谓的漾开一抹浅笑,心底却升腾丝丝寒气。

  林冬曜不会轻易相信她的改变的!

  “不是但愿,是一定。”她笑着回答他。

  眼前的他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如同隔着层叠云彩,厚重背后,究竟是真是假,她已不想探究。

  她要退婚,而不是所谓的陪在他身边走多久!

  他说得很好听,三年之后放她离开!只怕到时候,□□京都局势瞬息万变,到那时,不是她想离开就能离开的!而他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与其将未来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如她自己掌控!

  她是女官,若退了林冬曜的婚,女官是可以一直在宫中当差不必成亲!

  “满月,我同意你去,不过——我有几句话单独问你。”

  林冬曜说着,转动轮椅到了一侧,显然,他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跟满月的对话。

  “好。”满月点点头。

  “凝静,你在此等我。”满月说着抬手,凝静顺势轻轻扶了她一下,在她掌心做了几个暗语。

  满月按照凝静提示,转身走了七步。

  身后,林简视线始终看向大殿外面。

  满月在林冬曜轮椅前停下,眸子垂下,只为了不与他视线交织。

  “你要我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相信你!我信你不是因为其他目的和原因才有如此转变。我也希望,我今天此刻的决定,不会影响十天后我们的大婚!令狐满月,你能跟我保证做到这一点吗?”

  林冬曜话一出口,满月眼底所有情绪都瞬间回到了眼底最深处,深不见底。这一刻,连她自己都不愿看穿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好,我保证。”

  话一出口,她已经知道,她跟林冬曜,从今往后,彼此之间,将不再有信任!

  他很快就会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

  而她此刻的保证,不过是一句空话!

  对于满月来说,她还无法想象她的空话将带给林冬曜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你去吧。”林冬曜始终背对着她开口。

  他真的无法相信她会有今天这般变化,但她的保证一旦说出,再多的怀疑对他来说都可以忽视不计!

  他不是轻易交付信任的人,在这之前,只要有任何一丝怀疑,他都不会决定。看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重重疑点,可因为是她,再多的疑点也能说服他毫不犹豫的相信。

  这一刻,满月心下像是扎入了无形的冰刀,寒冰铸成,进入身体却化作清水消失不见!

  隐形的伤害,不过如此。

  “东曜。”

  蓦然,她轻声开口。

  从未有过的称呼。

  她原本是要转身离开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像是着了魔一样如此喊着他。

  明明是不合适的时候,却偏偏卸掉了所有心防。

  但注定只是瞬间的迷失。

  他没有转身,以为自己听到的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话。

  “稍后见。”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温和轻柔。

  这一刻,某殿下若是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出一丝颤抖来,那是她的心虚作祟!不经意间暴露了出来。

  可他也在不经意间忽视掉了。

  满月转身,按照来时路走回去,凝静已经做好了扶着她的准备。

  走回去的七步,注定会将彼此的距离彻底拉开,也许是七年,乃至更久。

  背对着满月的林冬曜,此刻竟是扬起一抹从未有过的纯净弧度,笑容单纯无害。

  身为皇家子嗣,从懂事开始,就注定了难得有这般不设防的微笑,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怀疑目的。

  直到年政走到他身后,他唇角的弧度还在。

  “年政,你刚才听到了吗?”他突然问年政。

  年政就在他身后不久,满月那一声东曜,年政应该能听到。

  如果年政听到了,那就不是他的幻觉。

  “回殿下,听到了。”年政还是头一次回答自家殿下如此幼稚的问题。

  有些急促的看向林冬曜。

  “那就不是做梦!”林冬曜点点头。

  “回殿下,不是做梦。”年政附和某殿下,嘴角已经开始抽搐。

  “她到底为了什么?稍后见面会不会叫我夫君?”林冬曜自言自语道,可因为这位爷说出的话明显是疑问句,年政就得乖乖回答。

  “回殿下,应该会。”说出这句话,他都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那我还没心理准备。”林冬曜长舒口气,转过身后,瞳仁瞬间恢复一贯的清冷淡漠。

  她的转变他看在眼里,包括今天太子奇怪的反应他也记在心里!

  若是往常,令狐满月主动握着他的手,以太子的性子,必定会出言冷嘲热讽,最起码也会甩手走人,可是那一刻,太子表现的太过冷静了!

  这些疑点他都看的一清二楚!可从他选择相信那一刻开始,就可以统统忽视!

  “回璇玑宫。”

  林冬曜淡淡逸出,是时候找魏枫再谈一次了。他总不能一直坐在轮椅上,魏枫说加大药量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致命伤害,但他不想大婚那天还坐在轮椅上迎娶她!他要站起来牵着她的手成亲!

  这一次,不论魏枫说什么,他都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

  御书房

  皇上与群臣会面之前,先将林冬合叫到了书房,大抵还是对他的付出表示了愧疚和无奈。可皇上终究是面子高于一切,自然不会承认是偏爱小公主忌惮天尊传说才会如此做,说是暂时的缓解之策,但林冬合如何不明白,这选定的阴婚便没有取消的时候!

  离开御书房的林冬合,低头看了眼父皇赏赐的玲珑玉佩,通体翠绿世间罕见,整个皇宫不过两块,太后一块,另一块,父皇给了他。

  可他却觉得这块玉佩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嘲讽和屈辱!

  他握紧玉佩的手背青筋迸射,几乎要将玉佩捏碎了刺进掌心,直到他缓过来松开手掌,玉佩已经在掌心印出了血色痕迹,触目惊心。

  令狐满月?!又是令狐满月吗?

  又是她!

  他以为住持是他最好的利用工具!谁知看到的不是在他面前被烧死的令狐满月!竟然是——

  阴婚?!

  阴婚?!

  那具女尸究竟是何来头?

  为何会出现在京郊?

  难道是令狐满月埋进去的?

  他堂堂二皇子,娶一具来历不明的女尸?最令他耻辱的是,他都不知道那女尸的身份!说不定是青楼女子也不一定!说不定还是个丑八怪!

  真相只有令狐满月知道!

  可她不会告诉他!

  不说也没关系!他还有最后一招!

  尔若!

  不会有人怀疑尔若!令狐满月也不敢公然对付尔若!既然复杂的行不通,那就让尔若出手,最简单的一招解决了令狐满月!

  他无法再容忍令狐满月四个字再出现在他面前!

  决不允许!

  ——

  与此同时,慈宁宫

  太后回到慈宁宫,因为劳累便打发了众人,在寝宫休息。

  说是休息,却是暗中审问今儿承乾宫一众宫女太监侍卫,想要从中找寻线索。太后对今日之事是有七成相信的,但她看到虫子之后就开始怀疑,那些虫子是不是跟她吐出的蛊虫一样。

  可御医也说了,住持体内的并非蛊虫,而是一种可以寄生在人体和动物体内的虫子,虽然多了也会致命,但与蛊虫控制身体乱人心智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

  蛊虫是刻意置入体内,而住持体内的虫子则是无意之中通过饮食进入身体!这根个人长期饮食习惯有关!

  虽然这两件事情暂时没有关联,可太后也不敢松懈,今天一幕太过惊悚恐怖,到最后竟是闹出阴婚一出,太后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慈宁宫大殿,尔若看了眼自己的贴身丫鬟,对她使了个眼色,丫鬟匆匆离开,一会返回。

  “回公主,太子殿下刚刚送令狐满月到了湖边,皇后的人已经敢去湖边引开了太子,现在是令狐满月一个人坐在那里。”

  丫鬟低声耳语。

  “哼!就知道那个扫把星会勾引太子哥哥去湖边,真的被本公主料到了!”尔若咬牙低语,牙关紧咬,恨不得这一刻就将满月拆骨入腹。

  这可是令狐满月给了她机会让她下手!

  距离大婚还有十天而已!令狐满月竟然还不死心的勾引太子!就别怪她送她下黄泉!

  “索玉!按计划行事!你去皇后那边。”尔若低声吩咐索玉。

  索玉点点头,立刻退下。

  “令狐满月!这一次,就由本公主亲自送你一程!”

  太后既然已经休息了,尔若就可以自由活动。虽然今儿宫里头人很多,但太子和令狐满月去的地方却是皇宫一处僻静院落,更是太子的私人院落,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闯入,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

  离开承乾宫后,尔若不见太子出现,就聊到太子会跟令狐满月在一起!今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令狐满月再有机会勾引太子!就是东曜哥哥,令狐满月也休想得到。

  所以她一直派人暗中跟踪令狐满月!

  令狐满月不会武功,她身边暗处带着的那两个丫鬟也只是在较远的地方保护她,不可能贴身护着她。

  这一次,是她最好的下手机会。

  尔若先让索玉去皇后那里报信,一旦皇后听说太子跟令狐满月在一起,还是在湖边的话,皇后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太子召回,尔若将皇后看的太明白了,皇后急于在她面前表现良好的婆媳关系,所以看到她的人过去报信的话,皇后说什么也要给她这个人情。

  须臾光景,尔若已经到了湖边。

  身后是四名隐卫。

  “回公主,这里附近都没有隐卫侍卫,令狐满月身边的丫鬟也在湖对面,正式下手的好时机。”

  隐卫话音落下,尔若看向湖边那一抹悠然闲适的背影,眼底杀气凝聚。

  “你们分两组,两个拦住她那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其余两个将她打晕了扔进荷花池!”

  尔若压低了声音吩咐隐卫。

  她就站在这里亲眼看着令狐满月被扔进荷花池淹死。

  “是,公主。”

  下一刻,四个隐卫如鬼魅的影子倾巢出动,其中两个赶在对面的隐秀冲过来之前将她拦住,另外两个,一个抬手打晕了满月,另一个直接将她推进了荷花池。

  这里的荷花池是皇宫最深的一个池子,池子中间位置有两三个人身高的深度。尔若看着满月连吭一声都来不及就被打晕推进了荷花池,眼底的杀气带着丝丝得意。

  这时,四个隐卫都缠在隐秀身边,隐秀见满月落水,脸色巨变,出手之间说不出的凶狠!

  然,她终究是一个人,出手再快,也难一时摆脱尔若身边的四大隐卫。

  眼看过了几十招,四大隐卫都受了伤,可隐秀也没机会下水救起满月。

  时间紧迫,尔若杀红了眼!

  可这里地处偏僻,尔若来的时候又与皇后合作将外面的侍卫都调走了!虽然有打斗声,却不会有人进来,皇后的人都在四周守着,也不会有人接近。

  尔若一直隐在暗处看着平静的湖面。

  湖面平静无波,除了因为打斗而隐隐泛起的涟漪,再无其他动静。

  这已经是过去一刻钟了,令狐满月必死无疑!

  尔若暗中对隐卫打了个手势,随着她闪身离开,四个隐卫一瞬撤退。

  隐秀没有时间追赶隐卫,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荷花池。

  “大小姐!大小姐!”

  隐秀一边喊着一边寻找,双手握紧了拳头愤然捶打着水面。

  她一次次钻进水底,又一次次从湖底上来换气,可这荷花池也是皇宫最大的一个池子,池水浑浊能见度很低,池塘下面还尽是些绵软淤泥花藤缠绕,她搜寻了十几次,依旧是找不到满月。

  隐秀发出近乎于欲望的嘶喊,不得已,她狼狈上岸,顾不上一身水渍,发疯一般的朝璇玑宫跑去。

  回到慈宁宫,太后还在寝宫休息。

  尔若坐在前厅,唇角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

  索玉从外面快步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回公主,令狐满月身边那丫头找不到令狐满月,现在去了璇玑宫,五殿下已经派人去了。皇后那边一直拖住了太子殿下,所以殿下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公主,庞锐也去了……”

  “什么?那个该死的也去了?管他什么事?”尔若没忍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索玉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也不敢开口说话。

  “哼!一个没用的落魄侯爷,一个扫把星!他们倒是挺般配的!”尔若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很不服气,她欣赏美男,尤其是位高权重风度翩翩的美男,即便如此,天底下的男人若有她看了觉得还不错的,却对她没有感觉,那她心中也是极为不满的。

  “回公主,隐卫一直都在附近盯着,一直不见有人上来,五殿下的人去了有一阵了,也没有捞上人来,即便上来了,也是一具尸体罢了,这一次,令狐满月必死无疑了。”

  索玉讨好的说道。

  尔若满意的点点头。

  “这还不是本公主当机立断出手迅速!要是跟那个林冬合一样,磨磨唧唧的又是等待火烧又是谋算,到最后不还是一场空!本公主要的就只是一个结果!过程做的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就让庞锐去找吧,反正都是尸体了!本公主就在这里看戏!”

  尔若冷笑一声,这一刻,心里头说不出的满足得意。

  她一出手,立见分晓!

  这□□京都,以后都不会有令狐满月这个人了!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

  索玉回来送信,说荷花池那边还没消息。因为今儿中午才出了很多事,所以荷花池的事情一直都瞒着皇上和太后,到现在为止,除了林冬曜和庞锐,还没人知道荷花池发生了什么。

  就是令狐鸿熹也不知道。

  尔若看着沉沉暮色,垂眸品着香茗,轻笑出声,

  “呵呵——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找到了也都泡成了皮球,还能认出是什么样子吗?我的东曜哥哥虽然能干,可荷花池那么大那么深,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会受到限制。啧啧!现在天都黑了,想找人——更难了。”

  尔若得意的笑出声来。

  “公主,太后醒了,奴婢扶您去寝宫?”

  索玉小心翼翼的问着尔若。

  尔若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索玉立刻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往常公主如此看她的话,下一刻等待她的不是巴掌就是拳打脚踢。

  不过今天尔若心情好,也没了动手的兴致和脾气。

  “心情正好着呢,你提那个老不死的做什么?要不是她同意皇上封令狐满月一个二品女官的封号,本公主在她面前还用得着抬不起头来吗?真是多看那个老太婆一眼都恨不得掐死她!还要本公主时时刻刻在她身边装的乖巧懂事!哼!睡这么一会就醒了!怎么不睡死她!”

  尔若愤愤然,不过还是极不情愿的起身朝寝宫走去。

  因为太后休息的时候喜静,一点灯光和声响都不想听到,所以从慈宁宫前厅到寝宫这一路都是极为安静,连个侍卫都看不到。

  就只有索玉提了一盏宫灯照着前方。

  “这慈宁宫真是安静,些宫女太监都去哪里偷懒了!连个给本公主请安的人都没有!”尔若不满的哼了一声,越往前走越是安静。

  冷不丁的,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尔若下意识的回头,却是看到一盏孤灯蓦然悬浮在半空中,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孤灯后面。

  “赫尔若!还我命来!”

  一声低沉阴森的呼唤声,配合上悬浮在半空中的孤灯,还有孤灯映照出的一张苍白面孔,索玉啊的一声尖叫,眼白一翻晕了过去。她手中的琉璃灯也瞬间跌碎在地上。

  尔若定睛一看,孤灯映照下的面容竟然是满月,当即吓得浑身发抖。

  “你——你是令狐满月的鬼魂?不——不对!今天不是头七!你不可能回魂的!你——你究竟是谁?为何再次装神弄鬼?!”

  尔若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拔出了腰间软刀。

  “我是来讨要你欠我的命来的,你派人将我推入荷花池,还不许我的隐卫救我,赫尔若!我要你血债血偿!”

  满月的声音阴阴的,带着丝丝沙哑。

  尔若听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虽然不太相信令狐满月的鬼魂会回来找她报仇,可她才刚刚认定令狐满月必死无疑,现在却出现在面前,她自然会害怕!而且孤灯还是悬浮在空中的,她不害怕不相信都难!

  “你——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我是不会上当的!我——我杀了你!”

  尔若不顾一切,手中软刀直直的朝满月面颊刺来。

  而满月却是站在原地不动,似乎等的就是尔若出手!

  “贱人!受死吧!”

  尔若握着软刀的手都在发抖,可她没有退路,眼看软刀就要刺中满月咽喉,下一刻,一声巨响在她背后响起,她手腕一抖,等她再要出手之际,四周忽然灯光大亮,亮如白昼!

  尔若手中软刀已经到了满月咽喉处,四周灯光大亮,一瞬刺得她难以睁开眼睛。

  在她面前三步的距离,令狐满月手中孤灯一瞬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孤灯落在地上,一团火球猛然窜起,尔若本能的挥手将那团火球打向满月的方向,下一刻,满月捂着面颊蹲在了地上。

  “大小姐!”凝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跪在了满月身边。

  “公主!您为何要伤害我家大小姐!”凝静仰起头,一脸愤慨的表情看向尔若。

  尔若只觉得这一刻浑身都是说不出的别扭感觉,很轻易就会被凝静一句话激怒。

  “公主,五殿下和太子殿下都来了!您——”

  凝静的话还没说完,尔若扬手就要将软刀刺入凝静身体。

  “贱人!你们俩都得死!”

  尔若脱口而出骂人的话,手中软刀却在瞬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器击落。

  当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冬曜、林简、庞锐,还有太后以及西域王都出现在院中。

  而刚才的暗器正是林冬曜发出的。

  尔若愣愣的看着自己红肿的手心,若不是吓晕的索玉还躺在地上,她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令狐满月明明死了的!怎么还会出现在慈宁宫!

  这里之前光亮全无,可眨眼间就亮如白昼,还有东曜哥哥,太子哥哥,他们——他们怎么会来?

  “尔若!你在做什么?!快过来!”

  西域王沉声开口,脸色说不出的凝重复杂。

  “父王!令狐满月她装神弄鬼!她该死!”尔若还没从刚才的暴躁中跳脱出来,指着满月就要再次出手!

  “该死的是你!”

  这时,无情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肃杀冰冷的气息,令院内的气温都降到了冰点。

  这一刻,尔若竟然有种无法跟林冬曜对视的感觉,仿佛他的眼神都具备了能杀死她的力量。

  “太后,您要为大小姐做主啊!大小姐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凝静哭着开口,扶着满月一步步朝太后走去。

  见此,尔若不由得咬牙冷冷道,

  “太后!她是装的!她明明应该在荷花——”

  话说到一半,尔若突然闭了嘴。

  她一到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容易说出不该说的话!她知道自己的病情这几天有复发的情况,可她已经听了父王的话吃药,只不过今天大多时候都在太后身边,所以今天的药丸并没有按时服用。

  所以她刚才情绪就有所波动,可她已经极力在控制自己了。

  “公主说我应该在哪里?”满月蓦然回头看向她的方向,眸子迷蒙,似乎真的出了问题。

  “你眼睛怎么了?”林冬曜转动轮椅到了满月身前,紧张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冰冷数倍。

  这一刻,满月不再担心他可以看穿她眼神失焦,她低下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向他。

  “刚才不知道公主的软刀上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然后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满月话音落下,尔若跳脚的喊着,

  “令狐满月!你少在此胡言乱语!本公主不会故伎重演的!上次的事情是本公主一时气愤才会,这一次——”

  “公主说的什么一时气愤?公主当时不是说,上次是因为得了癔症才会忍不住对满月出手吗?好!上一次的事情,满月暂且不提,那么这一次呢?公主是出于一时气愤还又是癔症发作没好呢?”

  满月话音落下,太后紧跟着开口,

  “上一次是怎么回事?尔若!你今儿究竟怎么了?这里是皇宫,任何人进来都不能私带武器!你竟然藏了软刀在身上!若不是哀家今儿亲眼所见,哀家真的不相信你竟如此胆大妄为!”

  太后指着地上的软刀,见此,西域王正要跑过去弯腰捡起软刀,却被林冬曜制止。

  “西域王这是要毁灭证据吗?令狐满月可是本殿下未来王妃!她的事情本殿下自然要为她做主!年政,去检查软刀!”

  林冬曜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寒冽冰冻。

  令狐满月这丫头搞什么鬼?

  之前不是说的只是扮鬼吓尔若,逼她旧病复发被皇奶奶撞见,继而对她改变印象吗?为什么会——她的眼神怎么了?

  这不会是真的!

  “去璇玑宫找魏枫!”

  林冬曜再次下令。

  满月站在他身侧,即便眼睛看不清楚,这一刻也能感觉到他咄咄目光投射过来的复杂情愫,有疑惑有不解,更多则是紧张和担心。

  她从未觉得,来自于另一个的紧张担心会成为巨大的心理负担,令她坚定地信念在这一刻都有种隐隐动摇的感觉。

  林冬曜——何必呢?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而我——不过是挟裹着冲天恨意席卷而来的一缕幽魂!

  无根漂泊,支离破碎。

  年政将软刀小心翼翼呈上,林冬曜一闻到上面的味道,神色猛地一变,再看向尔若时,眼神如刀。

  尔若却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她的情绪因为太后说的那番话平复了不少,她也不敢继续任性下去。可她之前真的是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

  现在首先要证明她没有弄瞎令狐满月的眼睛,剩下的事情就要慢慢来了。

  尔若不由得一脸委屈无辜的表情看向林简,林简眸若星辉,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刻林简给她的感觉,未必就比林冬曜给她的感觉好到哪里去。

  如果说林冬曜的冷冽寒冽是带着明显的杀气,那林简此刻让她看不懂的眼神情绪,则是更加令她担忧紧张的!

  他这一刻所表现出来的平静,太不寻常了!

  尔若咬咬牙,不敢看太后和庞锐。

  这时,魏枫匆匆赶来,一番查探之后,再看看满月的眼睛,最后看向林冬曜的眼神都变了。

  “回太后,五殿下,这软刀上有能使人眼睛失明的药粉,而令狐满月的眼睛的确出了问题,现在看来,十之八九与软刀上的药粉有关。”

  魏枫话音落下,林冬曜猛地抓住他,冷声道,

  “她的眼睛——何、时、能、好?”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魏枫只能实话实说,

  “我——没有把握。”

  “你是魏枫!连你也没有把握?”林冬曜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令人心疼的颤抖。

  就连太后都侧目看向他,不相信刚才的声音是他说出的。

  太子看向尔若的眸光,越发的平静,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平静到令而若觉得仿佛是属于她的末日来临了的感觉。

  西域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冤。

  “太后明见!这只是魏枫一己之言,不能当做证据!小女尔若生性单纯善良,与世无争,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尔若也跪在地上,不甘的喊着,

  “太后,您老人家一定要为尔若做主啊!尔若真的没有在软刀上下毒!这是在慈宁宫啊,尔若怎么可能在太后的地方杀人!”

  “公主说的真是好听!既然不敢在太后寝宫杀人,那你藏着软刀进来做什么?难道你之前的目标不是令狐满月?只不过她突然出现,你害怕阴谋败露,所以想要杀人灭口?如此算来,那公主的目标应该是太后了?是不是?你看你连自己的宫女都打晕了,还不是想要独自一个人对太后下手?”

  庞锐清俊安然的声音悠悠响起,他不开口则已,一旦开口,就定要尔若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太后——不是的!庞锐这个混蛋冤枉我!他之前就冤枉我!现在还是——”

  “你闭嘴!”太后冷声打断尔若。

  “别说了!”西域王也侧目狠狠地瞪了尔若一眼。

  他是害怕尔若情绪波动再大一点的话,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尔若张了张嘴,到了嘴边骂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只怕,她到死也不会明白,今天这一出都是为何会发生?

  从她自以为是满月落水失踪,到满月突然出现吓她,再到这里灯光大量她情绪失控,再到软刀有毒!

  种种种种,尔若到死也想不出其中缘由!

  之前的确有人在荷花池落水,但落水的是穿了满月衣服的铁英!铁英身形与满月同属于单薄纤细的,在这之前,满月假借去茅房的时候已经与铁英换了衣服发饰,从太子被皇后的人叫走开始,满月这出戏就正式开演了!

  她说过,尔若对她下毒害她几近失明,她就要尔若付出双倍的代价!

  以尔若对太子的看重,一旦得知太子跟她去了荷花池,必定会利用皇后之手调走太子,所以太子走,是她预料之中的。铁英在水中闭气可以很长时间,闭气时,铁英已经在水下脱掉了原本的衣服,所以等林冬曜的人下水打捞的时候,铁英在水下穿着的正是普通侍卫的衣服。

  尔若的人在暗中只会观察有没有找到她,不会轻点究竟有多少人下水打捞。如果尔若会被她引到荷花池的话,就一定会将她推进荷花池,况且,在这之前,尔若也是知道她跟林简在此见过面。

  至于尔若稍后会用什么法子对付她,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之前一直都在观察尔若,尔若表面是怎样的性格,自然不必说了,可她从庞锐口述和自己观察中发现,尔若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情绪会有波动巨大难以掌控的时候。

  这并非简单地脾气暴躁所致。

  而庞锐的一句话提醒了她,自从尔若在庞侯府出糗之后,似乎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药草味道,虽然尔若故意用香粉遮盖,但还是会有淡淡的味道散发出来。

  满月也发现尔若情绪的失控性,可惜,对于此类病症的记载实在是少的可怜,她又不能去询问魏枫,会被林冬曜识破,所以她想到用装神弄鬼这一招吓唬尔若,刺激她的情绪,还可以用这个理由让林冬曜在暗中帮她,掌握好时辰和院中琉璃宫灯。

  既然要刺激尔若,就要做得令尔若惊惧到失控!悬空的孤灯不过是江湖中常用的障眼法。而从黑暗到亮如白昼的转换,一明一暗,也可以最大程度的刺激尔若,越是容易在情绪波动巨大的时候失控的人,对于黑暗白天的转换越是容易激动失控。

  这个法子对尔若未必管用,但值得一试!

  尔若离开前厅之前,林冬曜和庞锐就已经从别的地方进了寝宫,却是故意低调进入,不曾令尔若知道。

  至于太子和西域王,则是意外中出现的。满月的计划当中并没有他们俩。

  太子和西域王也是刚刚才到,却是恰到好处的目睹一切!

  而满月在铁英落水的时候就已经命凝静去通知林冬曜,如何安排都由隐秀告诉林冬曜,她之所以不露面,对林冬曜的解释自然是不能让尔若的人看到,她已经躲在了慈宁宫周围,尔若是绝对想不到她就在慈宁宫外面。

  而实际上,她则是不能过多的接触林冬曜,尤其是单独接触,很容易被林冬曜看出破绽。

  有了林冬曜的安排,满月出现之前给年政打了招呼,等年政进了寝宫对林冬曜使了眼色,林冬曜带着太后离开寝宫这段距离,也就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满月装神弄鬼这一段!

  至于凝静,她找林冬曜通风报信之后就留在了满月身边,一方面满月眼睛不便很需要她,另一方面,凝静在关键时刻冲出来那一下,除了成功的将众人注意力引导满月身上,还在暗处偷偷地将药粉洒在了尔若掉在地上的软刀上面。

  原本满月是安排凝静趁着跑出来的功夫将药粉洒在尔若脚下,可这丫头实在机灵的很,懂得洒在软刀上,令众人注意力集中在兵器上面!

  这又是兵器,又是毒药!

  尔若百口莫辩!

  就连西域王都一时语塞,面色灰白。

  至于魏枫会不会检查出她眼睛中的毒是不是洒在软刀上面的毒药已经不重要了!洒出的毒药是跟林简要的,因为她最终目的是取消婚约,所以林简会帮她!

  满月在林冬曜面前有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尔若害她,她要报复!原本就是想装神弄鬼吓唬尔若,令她在太后面前原形毕露,谁知尔若的软刀上会有毒——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而且还是当着林冬曜的面验出了毒药,林冬曜至少会相信七成!

  她先是骗了他,然后利用了他。

  最后一步,将是退婚——不知,这算不算是抛弃他?

  慈宁宫,前厅

  太后令人封锁慈宁宫内外,不许任何人传消息出去。

  就连皇上那边也暂时不知道慈宁宫发生了什么。

  尔若下毒一事,事关重大,尤其还是在太子大婚前十天!并且尔若伤的还是令狐鸿熹的女儿,是皇上亲封的二品女官!

  如果令狐满月还是以前的那个民女的话,太后也就不觉得难处理了!可现在令狐满月一方面是女官身份,十天后还是林冬曜的妃子,跟着林冬曜的王爷身份也会变成王妃!

  并且太子、林冬曜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庞锐也在场!

  太后想要隐瞒也不可能,当务之急是赶在晚宴开始之前解决此事,安抚好令狐满月。

  因为满月曾协助林冬曜帮皇上引出体内蛊虫,这件事情算是功臣,太后对她的态度也比之前更加信任,至于尔若……却也不能就此放弃!西域王若是对朝廷存了异心,西域大门一开,突厥十八部落就会长驱直入,战争不可避免。

  大厅内,只有太后、西域王、尔若,再就是太子和庞锐。

  令狐满月已经安排在寝宫,由魏枫给她查看伤势。

  太后久久不说话,大厅内沉闷的气氛令尔若说不出的压抑感觉。看着她额头滚落下豆大的汗珠,西域王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若继续沉默下去,只怕尔若狂症又会发作!

  到时候一旦闹开,可是连他都无法控制的。

  “回太后,小女尔若原本在西域的确是没有任何问题,可来到这里,自从那次中毒事情之后,尔若的身体就时好时坏,可能体内还有余毒未清,所以才会——”

  “西域王!她余毒未清跟她带着软刀进宫有什么关系?难道余毒未清还能影响她对后宫规矩的理解?她是公主,不是市井泼妇,刚刚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西域王眼睛没瞎就应该看个清楚明白!”

  太后一拍湘妃椅的扶手,厉声斥责。

  西域王跪在地上,冷汗直冒。

  这一次,单是尔若私藏兵器进宫,就是死罪一桩!更何况她还是当着太后的面拔出软刀!

  “哀家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后怕!这每天哀家将她留在身边,当是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可她竟是随时都想要哀家的命!西域王啊西域王,你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可怕了!你放心吧,看在你是皇上御弟的面子上,哀家也不会杀她!你的好女儿你自己带回西域吧!哀家这里,实在是容不下了!”

  太后这一招连削带打,分明是先硬后软,打一巴掌,一会再给颗甜枣让西域王和尔若感激不尽。

  闻听太后此言,西域王吓得连连磕头。

  “太后请网开一面,尔若还小,只是一时贪玩才会如此!若是就此回去西域,只怕尔若会想不开!还——还请太后再给尔若一次改正的机会!臣在此代女儿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

  西域王声音颤抖,看上去一副被太后吓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