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某苏的长篇报告:
“喂——你还没有忘记昨天的事情啊?”
“我怎么可能忘?请您不要拖了。”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啊——那么我开始说了。”
女孩子踏过石板地面的声音。穿的应该是高跟的厚底鞋,没有任何要掩饰脚步的意图般。
这样的人大约世界上只有两种:笨得不知道在吸血鬼地盘里躲藏的人;以及强得不必再吸血鬼领地里躲藏的人。不知道这个女孩属于哪类。总之,她栗色的一头长发无拘无束地飘过阴森的古堡,飘过潮湿发霉的空气。她拎着某样滴着液体的东西,一边来回甩动着,一边微笑。
甚至有轻微地想要哼出歌来的欲望。
好似是一种惊悚的到来。
旋转向下的楼梯下方,阴暗的结着蜘蛛巢穴的大厅。有一座曾经是银质的、现在却生满锈迹的巨大十字架。十字架上隐隐约约的是一个人形。垂着一头泼墨似的长长黑发,双手双脚齐齐被缚在那十字架上,只余下闪烁着黯然微光的细长眼睛。常年未经清洗的手链脚铐上染着日益新鲜的斑斑血色。Ta微微地向着脚步声的方向抬起头一线。仿佛这抬头的动作就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Ta低咳着并发出微弱的喘息:
“不要……”
“抱歉啊,光线太亮了?”来者放下了手电筒。
即使没有光亮,也依稀能从那凌乱的长发下分辨得出Ta清秀并且柔弱不堪的眉目。苍白宛如死人的脸庞。和一双无色的唇。四肢纤长且羸弱,在暗处有些颤抖。
声音也是低微的:“你是……”
“我只是想问一下,要帮你下来吗?”对方悦耳地笑了。“另外,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你。”
一个圆弧状的东西在地面上辘辘滚来。
伴随着浓重、陈腐的血腥味。
“——泰德的人头?”
“是。不过是小小的伴手礼而已。所以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呢?”栗发少女歪着头,露出嫣然的笑容。
……
……
苏苏的描述结束。柳无咎起先是沉默,而后便僵住了。
“只是这样?”
“对啊。把经过都严谨、认真地告知你了。”苏苏百无聊赖地斟着红酒,却一点品尝的兴致都没有的样子。
柳无咎感觉自己好像被愚弄了。
“怎么会有这么轻易答应的吸血鬼!”
“因为,对那家伙来说,以爱琳为代表的我们是救命恩人啦?”
他有点不高兴地低语道:“原来是靠卖人情这招。”
苏苏意味深长地笑道:“卑鄙吗?”
“算不上。毕竟你是和我一条战线的战友。”
“那可真是幸运呢。”帝姬毫不以为然。
柳无咎站起来,最后投以犀利的目光道:“有时间的话,就让我见见那只叫罗伊斯的吸血鬼。”
再观林繁星这边的进程:毕竟是拥有极高元素潜能的龙族,很好,她终于地能够从食指上方引出一滴饱满的水珠。
今天的练习转为:将这滴水珠射出去。
她体会到为什么圣娴冰称“意念”为最简单的步骤。非常明显地她从体内尽力引出水珠的过程就好像是耗尽她的精力,流出的精华一样。甚至有些时候她会想象那滴水就是她的血液。总之,会令人筋疲力尽。
对此,圣娴冰的解释只有一个:
“因为你还是一条幼龙。”
口气就仿佛在说“你只是个孩子”那样。
今天林繁星也在用左手紧握着右手腕,竭力从指尖引出水流的时候,一个出其不意的声音在公寓门口响起来:
“好认真啊!”
两天未露面的爱琳·路易斯正站在门口,戴着一条造型奇异的长长卡通围巾,手插在围巾下摆的两只类似猫爪的东西里。一张雪白的巴掌脸被围巾掩住几乎半个,褐色的眼睛大大地闪烁在后面。外界的冷空气升腾着白雾透进屋来。她整个人都漂亮得想雪雕般。
林繁星有些惊愕地放下手,气喘道:“欢迎回来……话说,我正郁闷着呢。”
栗发女孩随意走了进来,将围巾甩开:“发生了什么?”
“遇到了瓶颈。”林繁星尽可能想形容得帅气一些。
“只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将水珠射出去而已。”圣娴冰道。
见到林繁星垂头丧气地来回摆动着尾巴,爱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要不要换一下内容呢?比方说,学习飞翔?”
飞——飞翔!
林繁星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自己摆设一般的脆弱翅膀。
“可以吗?”总感觉对于哺乳动物的人类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又不是人类。”圣娴冰发挥毒舌的功能。
而爱琳只是相当享受地轻抚着她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手法温柔又熟练得令人害羞。不过,确实很舒服就是了。“会飞的前辈,柳无咎那家伙手下不就有一只吗?”
林繁星很惊讶:“也是龙?”
爱琳的笑容有些诡谲:“不,你见到就知道了。”
随即,被圣娴冰拒绝后的二人前往了中心王朝。林繁星穿着崭新的白色羽绒服,感叹只穿风衣、用长靴代替底裤的爱琳真是一点也不怕冷的生物。顺便,她也花了时间想象如果这时自己的尾巴和翅膀不小心延展了出来,会是哪种下场。于是伸手紧紧用羽绒服的衣领裹住自己。
令人意外的是,即使天气很冷,柳无咎还是在大厦下等候着她们。
更意外的是,在等候她们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大约只比林繁星大上五六岁的年轻女性。
这个女孩的穿着立即就让林繁星放弃认为爱琳是世界上最不怕冷的生物这种想法——她如我们所见,披散着一头棕褐色的直发,支楞着一双金色的猫耳,眉宇精神硕硕,显示出几分恃傲几分飒爽。与此同时,有着娇蛮的身材和傲然的胸部,穿着牛仔热裤和白色的系带胸衣,手臂上绑着绷带和带刺的手环。晒成微微的蜂蜜色的肌肤,脸庞两侧长着浅浅的弯钩状胎记。
她居然在这种天气里袒露着大片皮肤,并且还矫健地向着林繁星打招呼:“嗨,这,就是新人?”
“你你你,你不冷吗!”这反倒是林繁星的第一反应。
这人简直和他们不在同一个季节里!她的夏天难道还没有结束吗!
“真是失礼啊。”女孩双手抱在胸前,带着不满道。“寒冷什么的,对兽人族是无效的哦!”
对的。从那双耳朵就看得出来,她是最明显的那类兽人。
“这就是我说的那只前辈呢。”爱琳微笑着打招呼道,“影斜,好久不见了啊。”
名叫影斜的女孩爽朗地抱怨:
“都是柳无咎给我安排了太多新人的训练的缘故啊!”
哦对了,之前柳无咎好像是说过,其他的新人有专业人士指导。原来就是这位。林繁星对她的好奇心染了起来:“一……只前辈?”
兽人娘转过脸,十分大度地回敬道:“是啊,那么,你就是半条小龙吧?”
好扎心的称呼!
柳无咎一如既往地打断她们的胡闹,清了清嗓子,击掌道:
“好了,寒暄就到这里吧。让我来介绍一下。影斜是飞行方面的专家——格里芬。”
格里芬……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狮身人面兽……
“是真的?”林繁星颤抖地问。
“当然咯!”兽人娘挺起伟岸的胸部。一副毋庸置疑的模样。
——“她会是你飞行方面的老师。”柳无咎如此说道。
实记:林繁星变成龙的第二天,正是这样在惊吓中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