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胸前的那些事
“你现在自由了。”黑色大理石办公桌前，爱琳·路易斯笑黡如花。
“自由？”站在她身前的红色直发女人——也就是朱莉安娜本人，平静地问道。仿佛听不懂这个词的含义。
“也就是可以理解为，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栗发少女耐心地解释道。
“除了啸天那里。而且你们在我身上安装了跟踪器，对吗？”
朱莉安娜的质疑非常直白。因为自这个灵魂重生以后，没有人教过她说话委婉。
爱琳微笑着的回答也非常直白：“嗯，是的。”雪白的脸颊绽出酒窝，“好啦，你在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呢？”
“——你作为亡灵，生前的记忆为什么会没有了呢？那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吗？”帝姬的女儿歪过头，稍有坏心眼地问道。
一时间，朱莉安娜那灰色的眼眸里迸发出火光。但她什么也没有做。相反，只是静默几秒，低沉地说道：“我不知道。”
爱琳的笑愈发灿烂自若了。
“正是这样——你并不知道。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答案：有人对你的记忆做了手脚。不止对你，是对全部的再生人做过。这样才好让他们对他死心塌地。”
朱莉安娜震撼而愕然地盯着她：“什么……是谁？哪个人？啸天？”
“据我所知，魔法没有那种能力。所以具体人员我也在调查中。”
“那么我也来！”红发美人冲破了平静的面具，大声吼道，“找回我的记忆！我就让这具身体归顺你！”
但是爱琳·路易斯摇了摇头。
“不。如若这个人真的有改变记忆这种的危险程度，那你说不定会失去更多哦。”她褐色的眼睛罕见地变得幽邃，“去找你的‘自由’吧。我会找到Ta。”
“浣清溪？”林繁星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重复这个名字。
真是久违了的名字。自从选拔那时以后。
但是林繁星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个从节目直播追后奔逃出去的，既可怜又可爱的黑发精灵女孩。如果有机会再见上她一面的话……
“我们要追捕她。”爱琳的声音落地。
“好的，追捕……”林繁星迎合到一半，忽然惊觉她在说什么。“追捕？”
对那么弱小、那么可爱的精灵小女孩采用追捕什么的？
她张目结舌：“为什么？发生什么了吗？”
许是看到她这神情，爱琳微微掀起眼帘，巴掌大的脸庞显得深沉而阴郁：“她也许弱小，但也只在体术方面弱小。浣清溪是和罗伊斯一样的半精灵，所以继承了母方的异能——记忆异能。这种异能是强大到可以篡改任何种族的记忆的能力——”
“等等！”林繁星打断她，大惊小怪般呼道，“罗伊斯是精灵？真的吗？”
爱琳神色漠然：“不是精灵，是半精灵。对不起，以前忘记告诉你了吗？”
“你没和我说过啊！”林繁星吐槽道，“这不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吗？”
“重要么？”爱琳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至少对我而言是无所谓啦。不管他曾经是什么，现在都一样是吸血鬼啊。”
但是啊——林繁星脑海里浮现出初见罗伊斯的情形：柔弱清冷的吸血鬼。露出笑容时有尖尖的毒牙。如若不是总提不起兴趣的寡淡眼神，那双红色的、沉淀的鸡尾酒般的眸子应该会颓靡而妖孽——无论怎样都不能够和那高贵强壮、生活在丰饶土地上的长耳精灵族相提并论啊。
若是一定要形容，那么就仿佛堕天的原天使路西法一样。
“我说？”爱琳的声音在她沉思时响起来，“你不要对精灵保有太美好的幻想哦。否则会失望到骨头里的。”
“欸？”林繁星回过神来，“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一群迂腐的家伙。”爱琳悻悻道，“好了，我能继续说浣清溪的事情了吗？”
“啊，请把。”林繁星连忙道。
“没关系，我有提到浣清溪和罗伊斯的关系吗？”
“你说他们是同类，都是半精灵。”她小心地回复。
“嗯。她是他妹妹，亲生的。”爱琳看起来不太高兴地说道。
林繁星差一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亲生兄妹？那个罗伊斯和那个浣清溪？
虽然都是黑发，罗伊斯和浣清溪的长相并看不出相似之处。罗伊斯的脸庞清瘦、尖削，浣清溪则是标准的娃娃脸；罗伊斯的眼眸细长，浣清溪则是大而园的杏核眼；罗伊斯的肤色苍白如同石膏，而浣清溪则水灵透明。即使从身材上，罗伊斯也是纤细到骨感，而浣清溪则圆润丰盈……
“我们都不了解浣清溪。”爱琳双手十指扣拢地托住下巴，语气颇有阴沉，“有些时候事实才不美妙呢——浣清溪，不管怎样都是啸天的人。”
林繁星生硬地咽下一口水，生怕自己听错了。
“啸、啸天的手下吗？”
“她做的工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正是帮助啸天清洗再生人灵魂和躯体里原本的记忆。失去了记忆又走投无路的再生人自然会归顺于魔法师集团——在这个过程中，浣清溪的存在是不可抹杀的一环。”
“如果爱琳你猜错了呢？”林繁星面对着帝姬的女儿，神情严肃。
“那么就来证明我是错的呀。”爱琳露出狡黠的笑。
“什——什么意思？”
“唔。”爱琳坐直了身体，“今天我找到你的目的，就是邀请你和我一起前去精灵族，问清浣清溪的行踪和动向。如何，答应吗？”
林繁星小小地吃了一惊，指向自己的鼻子：“我吗？你需要一个被打回原形，连翅膀都没有了的‘龙女’？”
“对，正是。”
“恐怕我没有什么用处吧……”
“谁说的？”栗发少女突然从办公桌上前倾身体，极近地凑了过来。她的左手不经允许地轻轻滑进林繁星毛衣下的胸前。微妙地停顿在心口的位置。“这里。即使你无法化形，还是存在着一片鳞的喔。”
林繁星知道自己胸口上坚硬的一块小痣。
不是一般的痣，它凸起、棱角分明，呈青黑色，时常会将胸衣刮破。
“你指那个？”她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胸口上的那件事？”
爱琳耸耸肩，满不在乎：“有一次去你家玩时，恰好你在浴缸里睡着了。”
“欸，是这样啊……等等！等等！你为什么要偷窥我洗澡啊？”
“我在客厅等的太久啦，以为你在洗澡时溺水了呐。于是好心地、只是去看了一眼。”
“我是水幼龙！水幼龙啊！怎么可能溺水！”大发雷霆之后林繁星终于冷静下来，正色问，“你的意思是，那里其实是我的鳞？”
“是中心鳞片。”爱琳大大的褐眸深沉地凝望着她，“是你法力的凝聚处。嘛，虽然现在被废掉了，但她还依然在哦。所以那就是你作为龙的后代的证明，已经足够了。但我不明白的是，一般的中心龙鳞都长在额头，为什么只有你的在那么……的地方呢……”
林繁星的脸立即一片潮红：“那不怪我！而且解释已经够啦，我懂啦！”
“好吧。”对方妥协道。
“可是不带其他人去，只带我吗？”林繁星虽然好奇的厉害，但还是不免担心，“比如，让熟悉地形又很强的罗伊斯（半精灵）带路……”
爱琳非常认真地拒绝：“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爱琳重复着说道，“那孩子对他的出生地有很大的心理阴影，所以Pass。”
林繁星满脸怔呆。她本以为会是个好主意。有什么人会对自己的出生地有阴影呢？不过现在似乎不是问这个的时机，爱琳也一副并不愿再详谈的样子。于是她又提出建议：“那么柳无咎呢？随时转移，也很好啊。”
“啊。”爱琳眨眼，“柳无咎——现在正忙于别的事情哦。很忙。”
林繁星很想问“是什么事情”，但想到追查自己上司的行动，岂不是和影斜那家伙一个样。所以她便装出不太在意的表情，继续问道：“好吧，真的就我们两个人？”
爱琳“嗤”地笑出来：“笨蛋。当然会带上保镖的。”
嗯。爱琳·路易斯说过会带“保镖”。
但是没有提到过——保镖会是一排苍白、高大、气息冰冷的雕塑。穿戴着周身的遮光布织衣——她想这是特制服吧。因为，爱琳带的“保镖”齐齐地都是吸血鬼。
仿佛她在示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