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精灵王一共有七个王子加一个公主——算上支脉的水族,他们分别是:冰族长子那莱、火族长子丹尼尔;冰族次子那默;冰族三子那臻;火族次子夏索尔;水族长子罗伊斯;水族公主浣清溪;冰火两族混血的末子那慕。
水族是非常小的支脉,因为失去了势力而一向被忽略着。尽管罗伊斯的父亲想尽了办法发展本族的力量,却并没有效果。何况水族的王妃是位人类,生下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半精灵,因此格外不受重视。精灵族不喜欢和人族□□,削减他们自古以来自认为的高贵血统。在精灵的漫长历史中,最多只出现过三位贵族的半精灵,除了罗伊斯和浣清溪,只有冰族的第三个王子,那臻。
那臻虽然并不拥有纯正血统,也没有强大的法力,而且天生有着麻烦至极的“血友病”,但却是冰王那瑟最宠爱的孩子。
其宠爱程度达到那臻被允许不参加一切艰苦的训练,而只用呆在冰王身边。
久而久之,成年后的那臻成为了冰王政权幕后的处理人,为冰王清理着他的违逆者、清理着众多肮脏的交易。于是同样成为了冰族第二惹不起的人物。
——罗伊斯第一次见到这个容颜绝丽的金发半精灵时,那臻的一头直发修得整齐而文雅,额前刘海齐眉,走路时这头漂亮得几乎失真的半长金发翩翩地蓬散开来,露出精致秀丽、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眉目。以及那清澈若泉眼的湛蓝眼睛。
每当回想起这个场景,都令人一阵眩晕。
但是罗伊斯现在已经不会眩晕了,因为吸血鬼——死人是不会有晕眩的感觉的,不是吗?
“罗伊斯大人,第一军已经全部抵达。请下命令。”
联络仪里传来毫无机制的声音。
罗伊斯握着联络仪,站在一片黑漆漆中,打量着周围。对吸血鬼而言,黑暗简直就是一种亲切。他们不但能够辨别出黑暗中的一切,还能够以黑暗作为掩饰,游刃有余。“再等一下,我找到对方后再联络。”他说道。
对方,正是指他们这次行动的接头人:爱兰汀·托德。
同时,也是已经死去的那臻的身体的现在使用人。
说真话,罗伊斯感到有点紧张。
“呀。久等了。”
黑暗中响起甜腻的声线。有一个纤长的声音从某高处一跃而下,灵巧而轻盈。
然后罗伊斯看到陌生的一张脸庞。
为什么会陌生呢?明明对那臻的容颜已经那么烂熟于心了。
但是。眼前这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孩子——一头粲然的金色卷发几分松软几分凌乱,左边高高别在耳后,裸露出雪白的双颊和玲珑的耳尖;一双颜色未变的湛蓝色大眼睛眨着,在扑簌迷离的睫毛衬托下愈发盈盈生辉。身穿的是牛仔制的套装,足下一双高跟的尖靴子在地上轻轻踩动,一点声响也没有。罗伊斯几乎惊呆了。
对的,这就是那臻的脸。那臻的身体。
爱琳也就是为了让他见到那臻才安排了单独行动。
然而爱兰汀·托德,身上完全没有和那臻的相似之处。
怎么说呢,他太美了。
随意的、任性的美。软化的美感,棱角全无。
从前在那臻身上,更多的体会到的并不是“漂亮”而是高贵的威严。弱小的身份和肩上的重担形成鲜明比对,所以为维持这威严那臻将自己原本的卷发硬生生拉直注释6,使人基本已经忘却了他的卷发是天生的。
而爱兰汀则原原本本地本色出演。
“你就是爱琳说的吸血鬼的首领?”思索间对方已而伸出手来,微微笑着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罗伊斯是吗?我是爱兰汀·托德,就是在人类中臭名昭著的那个哦。”
这说话的口吻!
罗伊斯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这不是那臻,而是全新的另外一个人。
“罗伊斯·路易斯,最近新改的姓氏。”他握手说道。
“姓和名字念起来几乎一样。”爱兰汀若有所思地评价,而后就更开心地转向黑暗,从纳戒中召唤出一柄大大的精灵灯。“总之,来看这边。跟着我走,我会带你们到达钟乳石林的地下部分,然后你们就尽情破坏就是啦。”
……看着他,罗伊斯有种想要微笑的惆怅。
这样就好,这是那臻前生从未有过的活泼。或许,这种活泼,这种天真,就是他一直希望那臻是的样子。这个孩子拥有的是那臻从未拥有的新生。“那就拜托了,多多关照。”他这样说道。
钟乳石在他们头顶上方悬垂,犹如千年冰川缩影。雪白如银,层层叠落,光泽闪耀不绝。
地下洞穴弥漫着寒冷森然的气息。
“钟乳石有着特殊的灵质,所以能够困住灵魂。”爱兰汀这样说,带领着一列吸血鬼走到这里,而后转过身来笑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看这周围的钟乳石了吗?从这里开始,每一根都有着一个灵魂哦。怎样做就看你们的了。”
罗伊斯望着数以百计的钟乳石尖锥,默默点头。
对吸血鬼而言,全部破坏它们是毫无问题的。
甚至在刚刚成为吸血鬼的时候,他曾一度认为吸血鬼就是不眠不休的破坏化身。
“做个示范吧。”于是爱兰汀擎出那柄精致的雪清长剑,对准其中一根小型的钟乳石刷地挥下去。然后那根白色的柱体就像是被从中间移位开来一样,直接分裂成两截。其中的一节砰然掉落在地。“不用担心会伤到里面的灵魂,因为除去钟乳石的表面,没有什么实体可以触碰到他们。”
“唔。”罗伊斯应了一声,而后直接将腰间的一样长长的东西拔了出来,“那这个也没有问题吗?”
他拉上那东西的手柄,顿时它发出阵阵刺耳的呜鸣。
那是电锯。挥舞在吸血鬼手里分外具备破坏力。
“加强版。能断钢。”他补充。
“哇,有创意。”爱兰汀漠不关心地说道。“那就加油吧,我不奉陪了。”
金发碧眼的半精灵便轻巧地旋身,走向返回的路。
但是有一张薄薄的纸张忽而从他插剑的剑鞘里飘出来,落在罗伊斯脚下。他好奇地捡了起来。
爱兰汀一只蓝色的眼眸立刻回转过来:“那是我画的东西。”
“这是……”在幽暗的光线下,罗伊斯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绘制的那细密、逼真的纹理。“一只手的掌纹?”
“那是我对前世唯一的记忆。”爱兰汀冷冷说道,“不过没关系,我的记忆据说很快就到账了(浣清溪说‘它会在大脑需要它的时候出现’)。”
“哦,这样吗?”罗伊斯说道,其实并听不懂他的意思。
“就是这样,先告辞了。”对方没有回头的走掉了。
而再详看那掌纹——是一只左手,中间有着通贯的一条长长纹路。似乎这样的特征很熟悉——罗伊斯想起来了,爱琳的左手就是一模一样的通贯手,她还曾经骄傲地炫耀过自己因为有这样的左手,所以力气才异乎寻常地大,当时他还觉得爱琳真是可爱极了。但是,不会吧。哪里会存在这种巧合。再向后望去,一片黯淡中,爱兰汀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了。
他疑惑地收起了那张绘有掌纹的纸,之后重整精神对着联络仪下令道:
“天明以前,将这里的钟乳石全部破坏掉。”
工作才要紧。毕竟他们现在都是路易斯家族的吸血鬼了。
于是当天的午夜,电锯声响遍钟乳石林。
注释6:那臻其实天生是卷发,他不愿自己的外表显得过于漂亮柔弱,所以用了拉直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