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野岭迷宫 > 第十一章:来自远古的声音
  我们渡过地下河,暗河里的水獭再没敢出来抓壮丁,看来之前的一切都是碧玉令牌惹的祸,令牌如山压死人啊,几人死里逃生,匆忙往外边赶去。

  这场恶战下来,真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大伙儿都是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就跟猫抓了似的,从头到脚看不见一块像样的布。虽说小伤不是病,可疼来真要命,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甚至都不知道到底都那些地方挂彩了。其中以我和刘云飞还有刘警官的伤势最重。

  刘云飞裤子撕开了多半,到处漏风,都不好意思走前面,只得走在最后。我问刘云飞要不要紧,刘云飞没好气的说不要紧,就是蛋疼……

  我回头看了刘云飞一眼,那熊样又好气又好笑,就说要是把那是非根也给除了,你就彻底六根清净不蛋疼了……我话还没说完,刘云飞伸手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疼得我直咧嘴,这才知道自己屁股上也开了花,挂了彩,还有什么资格取笑人家。

  这回出师不利,一来就中了连环计,先是陷入密道的水坑里,被人下了“馄饨”,后来又被獭妖黑了,点儿背得不行,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众人只好先回旗里调养几天。

  等我们拖着疲惫的脚步逃出生天,整整在古墓里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众人死里逃生,恍如再世为人。徐老师听到动静,看我们衣衫褴褛的出来,忙迎上来问长问短。郭叔说:“老徐,一言难尽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你家再说吧,大伙都累坏了。”

  掩埋好洞口,换上干净的外套,众人这才上了吉普,朝旗里医院赶去。

  从医院出来,我们在徐老师家休整了四天,都说轻伤不下火线,第五天大家开始有些坐不住了,都惦记着呼伦湖畔的地下古墓。三位专家都卯足了劲儿,一定要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得把这地宫摸个底,都是一群老革命了,不能就这么被困难吓倒。不然都没脸回北京,怎么向祖国人民交代?在这群老革命面前,正如斯大林同志说的那样:撤退比前进更需要勇气。

  而且一旦回北京,再想来就难了,这回冒这么大风险,再申请来也没哪个领导敢批了——出了事谁负责?还想不想混了!

  熬了一个星期,大伙儿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再也呆不住,又迫不及待的返回了草原,这次照例由徐老师在外面负责看守车辆及物资。

  这些天我心里一直有个谜团,就是上次在密道岩缝里做的那个怪梦!我一向极少做梦,隐约感觉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样的梦可不是什么好事。梦里那密宗圣女让我们赔命,这事儿想来就觉得悬乎,可上一次又怎么放我们出来了?难道古墓里的主儿知道我们还会再去?越想越觉着离谱,也没个头绪,说出来又怕影响大家积极性,动摇军心,只好把这些话烂在心底,连个屁也不曾放。

  清理完上次掩埋的洞口,我当先钻了进去。刚进密道我就摔了一跤,胳膊撞在青石上,疼得我直咧嘴。刘云飞一把拉起我,说:“明哥,这密道里到处都是宝,可别把这青石条撞坏了,这可是文物!”

  我一听这话不对,气不打一处来,咧着嘴说:“刘云飞,你就损吧!要不你也试试这滋味!”胳膊擦破一块皮,红起一大片,疼得我直咬牙,真是出师不利啊。

  于老师帮我敷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文教授和郭叔看我跌得惨,以为踢到了什么,打着手电在地上察看,可密道里除了铺设平整的青石条,空无一物,这不是摔跤的地儿啊。

  刘云飞看着平坦的地面什么也没有,小声问我:“不会是鬼绊脚吧!”

  刘警官是地地道道的唯物主义者,属于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警察嘛凡事都得讲证据,没亲眼看到的东西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就说刘云飞,你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受党的教育多年,怎么迷信思想还那么严重,你还真相信有鬼神?

  刘云飞狡辩说我不是迷信鬼神,就是好奇,好奇知道吗?没听说过吗?恶鬼还得恶人磨,这意思是说啊,人要混球起来,比鬼还可怕。

  刘云飞刚刚笑话我,正愁没机会磨牙花子,见他吹牛说不怕,就和他开了个玩笑,拉过刘云飞小声说道:“刚刚有个小鬼来找我,可一看才发现找错人了,嫌我碍事儿,就把我推倒在密道里。那小鬼问我认不认识你,说是来找你的。不过嘛你是我好兄弟我没告诉他,小心一会儿找上你。”

  古墓里边本来就阴森森的,刘云飞头一回下墓,还真有些不禁吓,忙看了一圈,说:“明哥,不带这样开玩笑的啊,你可别把我拉下水了,我可不想见什么小鬼,小鬼难缠。”

  按计划,文教授决定先对密古墓里的密道进行考察。不多时,大家就来到中间那条密道的地下暗河旁,出于前车之鉴,都远远地站在岸边不敢靠拢,生怕又从水里跳出几个冤大头来,把我们拉水里下“馄饨”。

  密道里黑洞洞的,四周静得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不属于这个世界,看着就觉得不安。

  在密道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巨大的石鼎安放在暗河里。石鼎露出水面一小截,上面刻着些粗朴回折的雷纹和浮露厚重的饕餮纹,十分显眼。尤其是口皮上那圈六字真言和八卦爻象,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文教授看了看水里的石鼎,说:“奇怪,在古代,尤其是体型较大的鼎,历来被看做是皇权的象征,所谓集九鼎而定天下,定鼎中原等等,可以说鼎是至高无上的象征。那些鼎大多都是铜铁铸成,置于高台华堂。像这样的大石鼎放置在地下水中还真是头一回碰上。只是这鼎……”

  三位专家讨论起石鼎的造型来,这石鼎一看就不是凡胎。文教授浸淫鼎器多年,见多识广,说这鼎来头不小,但以他的眼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没猜错,这鼎可能和佛门有关,至于是用作什么教义礼器,却说不上来,基本上没有现成的资料可已参考。

  文教授见我和刘云飞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副无知的样子。就说鼎在佛门里边,作为香炉之用的就有不少。原本鼎在民间就是用在火上蒸煮食物的嘛,到了佛门里边用作香炉也算是物尽其用。文教授说到这里特别强调,当然这个鼎绝对不是香炉一样的鼎器,从老郭你们上次描述的遭遇来看,这极有可能是古代罕见的“鼎漏”,汉末也叫“佛滴”!

  “鼎漏——佛滴?”

  文教授告诉我们,民国初年,在洛阳孟津一带曾出土过一个类似的铜鼎佛滴,不过没这么大,其造型和这石鼎基本类似,当时带队考古队的是俄国探险家波勒列夫,一个在东亚各国臭名昭著的文物贩子。具体经过已经无从考证了,只知道当时这事儿传的很邪,波勒列夫回国不久就死于车祸,那铜鼎也下落不明。

  清末民初那会儿,为了抢地盘到处打仗,就是大军阀也朝不保夕,谁还在乎这么个铜鼎!后来民国十二年的时候,在西安南边的终南山下也曾发现过一只类似的铜鼎,可惜也在运回的途中遭遇车祸,还没来得及运出去就半道没了。

  再后来就没见过这类怪异的鼎器了……至于这个“鼎漏”到底是做什么用,如今已经没人知道了。据说鼎漏里边蕴藏了一种神秘的力量,具体是什么,如今已无从考证。据东晋《伽蓝密陀记》里边记载,“佛滴”是佛主赐给阎浮提鬼王界的福音,同时也是鬼王界向佛主交流的渠道,具体是什么渠道,是正是邪就不得而知了……

  我见过不少鼎,尤其是那个司母戊鼎对我印象最深,但我觉着这放在水中的石鼎不比那司母戊鼎差,就我的眼光看,那绝对是“绝色”胚子,别的地儿都见不着第二个这么稀罕的物件。这要是倒腾出去了,那得换几辈子的富贵!不过这一类物件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基本上没人敢卖,也没人敢买。往大了说这都是镇国宝器,敢动它,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

  刘云飞听文教授说得云里雾里,也没听出个头绪,见石鼎刚好端放在暗河中间,说:“咱也别费那份劲儿了,我看这一定是古人用石鼎搭的石桥,干脆从这石鼎上过去得了,回头再仔细研究不迟。”

  刘警官也认为这法子可行,而且还方便。不过鉴于上一次被水淹了后路,差点喂王八了,担心过到对岸重蹈覆辙,没敢轻举妄动。

  我们上回就是吃的这亏,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郭叔说:“这绝对不行,我们上次就上过当!这一条密道肯定也设有机关。但可以确定,不会是像那边密道里的水患,很可能是我们之前听到的钟声,当然了,与其说是钟声,还不如说是阿鼻地狱的恶鬼在催命,听着头皮都能震裂了。”

  郭叔盯着石鼎上的三个圆环看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原来秘密在这里!你们看,这石鼎上的三个圆环,和水位始终相差那么一点,要是水位再涨一点就流进石鼎里面去了,这分明是一个机关啊。记得上次我们从石鼎上过去后,只是有些许水流进鼎里,过了十多分钟就出现了摄人心魄的诡异钟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声,听着心都快跳出来了。老徐就是在听到第二波钟声后吓瘫的,差点就出大事了。再说了,诸位在哪里看到鼎是用来踩的。因此我推断,这鼎就是一个设计精妙的机关,看似平淡无奇,就三两步的事,谁曾想到,在这方寸之间也是暗藏杀机啊。”

  最后郭叔让我用杆搭一个简易浮桥,靠着墙壁过去。这办法和我想的一样,比走石鼎上安全。宁可费些事浪费些时间,也不能在这里浪费小命,再掉沟里了。

  我当先通过浮桥在对岸接应,眼看都平安从浮桥上过来了。只剩下刘云飞最后一个,我说:“刘云飞,你可别拖后腿,注意脚下安全,这石鼎邪乎得很——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挨着就炸。”

  文教授过到暗河对面,止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正看着密道两旁的火山岩石壁,听我叮嘱刘云飞,回头拿手电往后一照,本来是照地下河水,一束反光正好反射到刘云飞的眼睛——这种巧合,十万次也未必能遇到一次。刘云飞本能的扭头避让,不想身体重心不稳,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暗河里,原来平静的地下暗河立马就炸开花了。

  我在岸边看得心惊肉跳,他娘的,真是巫婆神汉跳大神,邪门儿了,怕什么来什么啊!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赶紧扔下绳子,大叫一声:“抓紧了!”三两下把刘云飞捞上岸来。

  地下河都炸锅了,波浪涌动,哗哗的拍打着石壁和石鼎。河水正一波一波的涌进石鼎里,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回的祸闯大了,比林冲误入白虎堂还要命。

  郭叔一把拉过刘云飞,“小刘,背到后边赶紧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了!”于老师自觉转过身到前面去了。

  我上回就吃过大亏,差点连小命都搭上了,看着河水一波一波的涌进石鼎里,真是皇帝死了娘哭的心都有。

  刘警官没有领教过石鼎机关的厉害,安慰大家:“我说也不要这样紧张,古人生活的时代远远比不上我们的时代,各方面都比较落后,就算是有机关也不会太害怕,只要我们小心点就好了。这不,现在不也好好的没事吗!”

  文教授常年浸淫传统文化,对许多事物有着不同寻常的见解,不同意刘警官的说法:“刘警官,考古和破案虽有部分相近之处,但毕竟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历史上的有些东西是不能用常理去揣度的。举个简单的例子,现代西医科技高度发达,可很多西医治疗不好的顽疾,用我们古老的中医却能治好,单是这一点,就让西方的那些科学家们自叹不如。而传统中医的精髓就是阴阳五行,论天地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在人则有心、肝、脾、肺、肾五脏,这些府脏相生相克,又回到阴阳五行等术数的范畴。所以说在某些方面,古人一点都不落后,一直都走在科技的前沿,只是我们继承的不够。单是一本《周易》,摆在当今世界顶级科学家面前,就足可让那些科学家们头疼,因为没有人能系统的阐释清楚里面蕴藏的生存哲学之谜。你们看眼前这石鼎口皮上那圈八卦爻象,其实暗合了八门中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等八门,我对《奇门遁甲》了解有限,也只能看出个大概方位,这方面老郭是专家。我看老郭推测得有道理,这石鼎八成就是个机关暗器。有些事不是我们进步了多少,而是我们对古人的智慧了解的太少了,换句话说,我们都低估古人了——我们考古,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对人生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努力求索,生命不止,求索不息!”

  郭叔接过话茬,“的确如文老所说,我们对那些传统秘术都了解得太少了。如果按《奇门遁甲》来分,这条暗河上下游正对着八门中的死门和伤门两道凶门。当然了,也别过于担心,凡事都得一分为二的看,即便是凶门,还得看临宫旺相和阴阳格局的变化。古人有歌诀: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这里面个中三味就不细说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总之《奇门遁甲》这潭水太深了,遁甲歌说得最形象:苍天作甲子,大地分丘山。阴阳驱万物,奇门镇山川。”

  这时刘云飞换好衣服,提出一个天才般的疑问:“我的大教授,照你的说法,《周易》的作者早在两三千年前就可以拿诺贝尔奖了!”

  文教授呵呵一笑说,小刘啊,你把《周易》说得也太寒碜了。我早年也曾在美国做访问学者,对祖国传统文化有着深刻的感触。诺贝尔奖虽然是当今科学界的一件盛事,但这是没法比的,两码事儿嘛。《周易》的精髓是太极两仪四象八卦,是整个天地宇宙,是自然人生,是天地大道,是全部的全部——它类万物之情,承天地之变,演四时枯荣,高深得常人难以触摸。它是古代无数劳动人民长期观察天地万物的智慧结晶——是客观的是,是用中华五千年文明反复验证的生存变化之道,不是单个生命个体能与之比较的。在古代,《周易》被推崇为众经之首,大道之原,构建了古代高度的华夏文明,就是在现代也光耀四方。

  于老师说她年轻时曾在法国留学,对《易》学有着深刻的体会。1930年美国天文学家克莱德﹒汤博发现了太阳系的第九颗行星——冥王星。随即有人提出太阳系有没有第十颗行星呢?由于条件有限,预测接连失败。当时在法国勤工俭学的只有二十七岁的中国人刘子华,发现太阳系的各星体与八卦存在着某种对应关系,便依据这个关系,利用天文参数进行推演,证明出每一个对应卦位所属星体的平均轨道速度,和密度均分别为一个密值,经过反复计算,刘子华终于第一个计算出太阳系第十颗行星的平均轨道速度、密度及和太阳的平均距离等等。他把自己的预测写成了《八卦宇宙论与现代天文》的论文,交给了巴黎大学作为考取博士学位的论文,获得了一致的赞赏。法国教育部鉴于该论文的学术价值和影响力,破例资助了刘子华3000法郎。这在当时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这是现代中国科学家运用古老的《周易》太极八卦,做出的震惊世界的伟大贡献。

  不仅如此,古老的太极八卦对现代科学的贡献也是多方面的,德国数学家莱布尼茨是现代计算机二进制的创始人。他发现八卦由坤卦经艮、坎、巽、震、离、兑到乾卦,正是由零数到七,这样八个数就组成了二进制的层数形。而延伸开来的六十四卦就是一个完整的二进制数形,在数学中属于八阶矩阵。莱布尼茨正是在中国古老的太极八卦图的启发和帮助下,才触动灵感,一举成功发明了计算机二进制。可见古老的太极八卦对电子计算机这一门现代科学,也是有历史性贡献的。

  文教授说于老师说得太好了,而相对于西方现代管理学就更不用说了,《易经》早在数千年前就为子孙后代指明了方向。要自强不息,要厚德载物,要生生不息……最终归结为八个字,那就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现代科学,不都在这八个字范围内转悠吗?这些大道之源是无数先贤智慧的结晶。我们要正确认识到其中的菁华,不浮夸,不贬低。承先人后者,我们没理由让先人心血智慧埋没,甚至是失传,不然是要交学费的。我们搞考古,就要虚心学习,学习古人的思想精髓,学习传统文化的精髓,这些东西一旦学会了,内可为圣,外可为王,也即是说的内圣外王。说了这么多,就是提醒大家,千万可别疏忽大意,古墓里的机关太多了,而且其精妙处匪夷所思。

  要说专家就是专家,说起话来都不待打草稿,让人不服都不行。再说我们那半拉子水平,也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刘云飞半响没回过神来,像听天书似的,听得直翻白眼儿。

  于老师看着未知的密道,别出心裁的说:“这密道是古人费尽心机开凿的,机关重重,但也是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这里边凝聚了古人匪夷所思的智慧……文老,老郭,许多像这样的古文化都具有唯一性和不可逆性,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郭叔颇有些感慨,激动的说刚才两位专家的话说的是太好了。我们对古人的智慧继承不够,了解的太少,对于远古文明精华,多数只能从历代流传下来的历史文献中窥探一二,多少有些“不肖子孙”之嫌。而在成则王侯败则寇的正史逻辑下,很多正统文献都有失偏颇,所以我们的考古才具有重大的实际意义。

  比如说在西晋时期出土的编年体史书《竹书纪年》,其中记载的夏商周至战国时期的历史,与传统正史记载的多有不同,而《竹书纪年》与近年长沙马王堆汉初古墓出土的古书记载近似,对先秦文明有极大的考古价值。我们要想了解更多的历史真相,更好的继承中华文明,就要努力探索,不断进取,用科学严谨的态度,面对一切事物,不论是见惯的还是罕见的,这样,才不辜负了老祖宗的一翻苦心。正如一位世界级的考古大家说的那样,“回顾历史长河,我只有回到父母那里时,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而离开了父母,我就不知道我身上的基因过去在哪里。虽然我不知道,但那是我生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永远也不可能和我的生命分开,那是我全身信息的过去!”

  几位专家一席话,把我们感动的都快不行了。好一句“我不知道我身上的基因过去在哪里”,一句话就将历史融进了我们的血液中,而且是那么真切和生动,真是热血沸腾啊,原来历史感和我们这么近,比隔壁老王还近,形影不离啊!

  刘云飞是典型的烈火型的,激动得不行了,说道:“三位专家,什么也别说了,我也是炎黄子孙,这趟活也有我的份儿,咱们赶紧进去吧,我也想找找我全身信息的过去在哪里!”

  众人中,就我和郭叔见识过地狱钟声的诡异,其余的都不知道钟声的厉害。在热血豪情的催化下,大家朝密道深处走去。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虎遇到了老革命,也只能自认倒霉吧,人不怕死,阎王也怕。

  刘云飞和刘警官走在最前面,密道拐了两个弯,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刘云飞问我,是不是情报有误啊,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不都好好的吗?哪来的什么钟声啊!要不就是撞钟的小和尚没吃饭化缘去了。然后又和我开玩笑说,恶鬼还得恶人磨,我就自毁形象,做一回恶人。其实啊鬼也怕胆儿大的。

  我也有些纳闷,一直不明白那要命的“钟声”是从哪来的,尤其是那钟声带着股魔性,都能让人发疯。上回吃了个瘪,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当下不敢大意,提醒刘云飞别托大当心点,这古墓里机关太绝了,一不留神就让人给办了。到时就是到了阎王爷那里都没法伸冤,你总不能说我刨了人家祖坟被人黑了吧,阎王爷可不认你是考古的。

  刘警官以前对考古不是很了解,以为就是刨人家祖坟,只要是政府出面,也没人敢骂娘。直到听了三位专家的精彩讲解,这才意识到危险,相比之下骂娘都是轻的,拼命才是最头疼的。他就是负责安全的,一再提醒大家小心。毕竟之前在左边密道里被人坑惨了,没牺牲在战场上,却差点掉阴沟里淹死了,那可是臭水沟啊!前面什么情况没人知道。那位爱打群架的孙子老早就苦口婆心的提醒大家: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啊……

  当然了,人倒霉的时候,察也没用。密道里正黑得密不透风,刘警官话还没说完,冷不丁从前面黑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钟声:咚——咚——咚——

  那钟声仿佛蕴含了无限的魔力,妖邪而浓烈,震耳欲聋,仿佛是含冤千年的冤魂,正对着耳朵撕心裂肺的吼叫,刺得头皮一阵阵剧痛,顿时脑子里冤屈声响成一片,都快变成马蜂窝了,随时都会炸营。

  我和刘云飞一时惊慌失措,都被震蒙了。真是瞎子奔天涯,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三位专家似乎早就有思想准备,虽然钟声突然,但到底是老革命,临危不乱。

  这要命的钟声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虽然早有足够的心里准备,但依然觉得头痛欲裂,心都快跳出来了,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我最先想到的是要不要撤回去?

  不过一想到在石鼎旁的一番话,三位专家的决心都很大,绝不会轻易撤退。这也算是那些专家们的通病了,都一根筋——轴!对于自己痴迷的事业,就是再苦再难也不后退半步,哪怕是为事业献身也在所不惜,用一句话说就是:生命不止,奋斗不息!遇到这群老革命,就连阎王爷都没脾气了,死也吓不了人。

  我头被震得都快炸开了,大声叫道:“快,快把耳朵堵起来。”他娘的,话一出口才知道白瞎了,耳朵里轰隆隆直响,连自己都听不见,别人的情况未必比我好。

  钟声此起彼伏,密道里拢音效果十分了得,那钟声就像是罩在头上发出的,感觉有无数的孤魂野鬼在索命,凄厉声就像密道里的黑暗一样,密不透风,只听得寒毛倒竖,气血翻滚。估计要是有心胀病的,当场就得歇菜!

  郭叔赶紧打着手势,招呼大家就地坐下,以免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震晕倒。然后示意大伙,赶紧按预先的预案,用耳塞堵住耳朵,不去听那邪恶的声音。

  然而等众人戴上耳塞才明白,这法子根本不好使,也许是太近了,那钟声似乎带着一股直指人心的魔力,竟能穿透头皮,直接灌进去,犹如来自阿鼻地狱的魔鬼之音,充满了不尽的诱惑,只要六根不净,总有漏洞钻进来,仿佛要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吸去一样。

  钟声一波接着一波,在我的脑海里响成一片,感觉脑浆都快搅飞了,比浆糊还浆糊,声波到处乱撞,根本不受控制,只觉得头都震裂开了一条缝,渐渐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快下来,快下来……”那声音仿佛很遥远很遥远,却又充满了力量,似乎已经穿越了千年。

  我不知是谁在叫,又是在叫谁。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眼前漆黑一片,细看时隐约还有些微光。我孤身一人,不知已到了何方何处……

  越想越怕,脑子又开始痛起来,模模糊糊的记得好像死过一回了,这是哪里?看着四周漆黑一片,难道已经到了地狱?头一回做鬼,真有些摸不清门道。

  一想到下了地狱,不禁害怕起来。他娘的,我还没活够就这样被人黑了。我急切的想看看身边有没有牛头马面或是黑白无常,还有那些什么散殃鬼王、狼牙鬼王、主命鬼王等等,我想问问是谁在背后打的黑枪……

  我一着急,发现那缕微弱的光线是手电发出来的——转念一想,不对啊,地狱都是油灯业火,哪来的电子产品?

  这时要命的钟声没了,脑子也好使多了,刹那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想起还有那么多队友,我一咕噜爬起来,急切的想找到郭叔和刘云飞等人。

  刚才也许是太紧张了,这才发现郭叔等五人就倒在一旁的密道里,只要人都在,那就不是地狱。可一看到大伙儿东倒西歪,就没一个喘气的,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真是不是地狱胜似地狱,阎王爷真会玩啊!

  摊上这样的倒霉事,我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壮。挨个探了鼻息,全都气若游丝,甚至有的都感觉不到气息的存在,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就等阎王爷点卯了。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都得交代在密道里陪葬。

  我摇了摇文教授,又摇了摇郭叔,软绵绵的,就跟没长骨头架子似的。回过头抓住刘云飞的肩,边摇边喊,可刘云飞这会儿阳事不知。而几人当中,就数于老师情况最糟,危在旦夕。

  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同伴命悬一线,却不知道该怎么救治,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奈和恐慌。我看了看时间,进洞快两个来小时了,大家至少昏迷了一个多小时。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对讲机上次进水也坏了,都没法联系外面的徐老师,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婆家没兄弟——无处求救(舅)!

  身陷绝境,看着昏迷不醒的众人,我只觉得心虚乏力,头痛欲裂,都不知到还能撑多久,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之前生龙活虎一个个的,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生命有时真是太脆弱了,这会儿连怕的力气都没了,只想怎么快点解脱,真不想再受这份心痛了。与其这样一个人活着,还不如死球他妈算了。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都是靠精神支撑的,精神一崩溃,人也跨了,觉得跟马克思混闹革命太累了,干脆跟阎王爷混吧,两眼一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于是把心一横,反正是阎王殿中轮回客,九幽城里过来人,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来生再投个好人家吧。

  要是大伙都死在这古墓里,那也算是天意了,到了阴曹地府,一路也好有个伴,古墓里还有现成的道场,都不用再费铺张浪费。大家为了考古工作献身,也算死得其所。就是开个追悼会,随便念两句悼词都体面,不愧于亲人,不愧于社会,不愧于祖国。算得上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若能同死,那也算是莫大的机缘了,那样谁也不用为死去的队友伤心难过。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的人生会以这样的形式慷慨而悲壮的收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终于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似乎体会到生命的真谛——生固然伟大,死也同样伟大!只是这种顿悟来的太晚了,而代价又太大了,大到没人能交得起这个学费……

  死是用一种莫大的勇气,将我们的一切定格在了那一刻、那一个点上。那是一种永恒,一种生的永恒,一种生命的永恒!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生命的永恒更伟大的了——这恐怕才是死者为大的真正内涵吧。

  越想越迷糊,我甚至都觉得自己颇有些英雄气概,正等着慷慨成仁!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同事,我不再悲伤,反而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就连最难磨练的六根这会儿也清净下来了。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在我悲伤到了极点后,反而异常的平静,不再受外界的干扰,这会儿我甚至觉得生与死都是生命自然而然的过程,可惜好多人看不透,其实根本没必要怕,看把黑白无常累得,差点没吐血,逢年过节都没空闲。

  就在我决心成仁的时候,老天爷却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阎王爷突然摆了我一道,不要我了,打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吧!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身旁传来。那声音是那样的真切和有力,我原本死了的心仿佛一下被惊醒,又找到了共鸣,猛烈的跳动起来,求生的本能催动着我重又活了过来……

  刚才太虚弱了,脑子糊里糊涂的都有些不好使了。这声呻吟彻底把我惊醒了,想起包里有些急救药品,暗骂自己急昏了头!忙从背包里取出提神醒脑的醒神丸。这种醒神丸是用薄荷、臭楉、寒枯草、太阳草等好几种植物精油提炼而成的,入口冰凉,能使人在极度疲倦和虚弱的情况下,保持头脑清醒,维持生命体征,是野外及急救的辅助良药。

  我每人嘴里灌了一颗,过了十来分钟,刘云飞渐渐缓过神来,有气无力的问:“这是在哪里啊?”刚一开口又喊头疼。

  我问刘云飞要不要紧。刘云飞看眼前漆黑一片,也有些昏头了,问我这是哪里,是不是到了地狱?我说暂时还没到地狱,可那也差不了几步了,快的两三分钟一口气就到了,慢的还得几十年。刘云飞真有些糊涂了,问我那到底还有多远啊?怎么一口气的时间还要几十年?刘警官也醒了过来,说刚才听到有个声音,一直在叫我们“快下来”。

  刘云飞吓了一跳,忙挪了挪屁股靠过来,小声说:“操,不是吧,你别吓唬我啊,我也听到了,怎么都跑到梦里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有鬼啊!我怕刘云飞越说越离谱,说不要再自己吓唬自己了,还有三位专家没醒过来,赶紧养好精神要紧。

  过了一会儿,文教授和郭叔也相继转醒。看来那丸子还真管用。只是于老师的情况不大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掐了几回人中也不管用。

  还是文教授想了个办法,说:“小叶,你快生一堆火!”

  然后吩咐我们把于老师扶到火边。文教授这才从包里取出一个装着桐油的小瓶子,瓶子里面塞着好几根灯草,取出一根在瓶口刮去桐油。然后点燃,不等火星子亮明,文教授就用拇指按熄,再用带着油温的拇指按在于老师头上,从头顶百会到印堂、太阳穴再到人中、风门、承浆、天柱等等,如此反复的按了十来个穴位,又在于老师额头眉心开过天门,推了坎宫,于老师终于悠悠转醒。

  我从来没见过这偏方,刘云飞也是头一回,问道:“文教授,你这一招有什么说法吗?好像很管用啊!”

  文教授有气无力的说:“这叫火灸,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一个偏方,还是在安阳一所古墓里发掘出来的,驱邪除寒最是管用。上古医方里边就曾记载过:药之不及,针之不到,必须灸之。《黄帝内经》里边也曾说:针所不为,灸之所宜。武火驱暴,文火祛邪,灸之力也。于老师惊吓过度,邪气入体封住了气息,用火灸正可祛邪通气。”

  我看于老师醒过来,怕她又晕倒,在一边扶着。不过于老师情况很糟,目光呆滞,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问什么也不答话。先那钟声真是要命啊!

  刘云飞到底吓怕了,问先那钟声怎么回事儿?就跟催命鬼似的,摄人心魄啊。文教授也说那声波太邪门了,震得头皮都痛,根本身不由己。郭叔说我们上次就领教过来,这机关堪称一绝,真是煞费苦心啊。

  讨论无果,好在醒神丸效果不错,才半个来小时,头痛症状就好多了,就连一向极少夸我的郭叔也说这次小叶立大功了,要不是你及时施救,恐怕我们都得见马克思了,我们两老头子到没什么,你们年轻人就可惜了……

  于老师的状态还是不好,给东西不接,喂也不吃。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跟中了邪似的,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我这就来了,我这就来了……”闹得大伙儿心里都有些发毛。

  文教授看了很难过,说:“于老师这是受了刺激,一时血不归筋,呓语成念,得好好休息才是。”随即提出个方案,“老郭啊,这古墓到处透着诡异,对于研究北国文明有很大意义。你们就在这等我,我一个人进去,如果我二十个小时还没回来,就由老郭领队,立即返回,任何人都不许再进这密道,这是命令!”

  郭叔不同意,说:“文老,我和你一起进去!”

  我和刘警官不同意,这样太危险了,万一有个意外,俩老头子跑路都没我们快。我说还是我进去,年轻人手脚利索,如果我十个小时之内还没回来,你们谁也要来找我了,立即返回。刘云飞说这不行,打虎还得亲兄弟呢,我也进去,你们都别争了,就在这等我们,我们很快就回来!

  刘警官本来就是负责安全的,让我们谁去冒险他都不同意。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时候,于老师趁我们不注意,竟独自摸黑往密道深处走去……

  众人都没防备,我也只看到个背影就消失漆黑的密道里不见了,急的大喊:“于老师,于老师你回来……”

  听到喊声,众人才发现于老师没了,郭叔急的大叫:“快,跟上去!”

  慌乱中我当先冲了过去,刘云飞赶紧亮出家伙紧随其后。我一口气跑到上次的岔道口,却没看到于老师。

  看着眼前三条漆黑的密道,大伙儿都傻眼了,看得心底直发毛,仿佛就是三张巨大的黑嘴,摆好了架势就等我们往里边钻。我的心莫名的乱跳起来,该走哪条好呢?

  刘警官一脸的疑惑,“我们跟在于老师后面一路追过来,按速度不可能追不上啊,怎么就不见人呢?”

  刘云飞想都没想就说:“还愣着干什么,分头去找啊,我往下。”说完抬脚就走。

  郭叔一把抓住刘云飞:“小刘,不要冲动。这密道诡异之极,找是一定要找的,但不能这样盲目去找,大家更不能走散。刚刚刘警官也说了,照我们的速度,几乎是同时追过来的,竟然没找到,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力量太单薄了,这个时候更不能分散,别回头越丢越多。”

  刘警官看着三条密道,脸色凝重,到底是搞侦探出身的,眼睛就是毒,刘警官看了一圈,发现往下的青石密道里有一串极是模糊的脚印,我看了几回都没看见,最后硬是让刘警官给发现了。众人寻着脚印消失的方向,朝斜下方密道走去。

  没走几步,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联想到上次那怪梦,觉得这就是一个套,就等着我们钻。不然以我们刚才的速度怎么会追不上!可就算是圈套,那也得往里钻啊,得赶紧把于老师救出来!世界上最操蛋的事就是明知是陷阱,还得往里面跳,英雄就是这么来的。

  想起刚当上一回“正规军”,就是出生入死的,这革命工作委实不易啊!我感到身上责任重大,这些个专家个个都是宝,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他们,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老九不能走,得保护好他们!这个时候我虽不想当英雄,那也不能当狗熊啊。

  密道往下直走了十来分钟,依然没有看到于老师的踪影。大家心急如焚,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刘警官突然停了下来,刘云飞忙问怎么停下了,不找了?

  刘警官蹲下身,看着密道里的石阶,疑惑的说:“奇怪,这脚印怎么突然就没了!”

  密道里除了两壁斑驳的火山岩就剩无边的黑暗了。文教授皱着眉头向郭叔投去疑惑的目光。郭叔说不管怎么样,先下去再说,也许于老师就在下面!

  刘云飞说:“这是条独路,看来今天要救于老师,咱们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看我怎么破了这迷魂洞里边的妖术!”说完竟然在密道里小便起来。

  刘警官忙问:“小刘,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能随地大小便呢?一点都不讲文明!”

  刘云飞满不在乎:“文明是对文明人讲的,你去跟这坟墓里的死鬼讲文明去,让他把于老师放出来!他娘的我就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百毒不侵,我这是童子尿,最驱邪,和桃木剑一样好使!”

  刘警官被这货顶得没脾气了,瞪大了眼睛只说出几个字——这可是古墓。文教授气得脸都绿了,刘云飞偏偏就跟没看见似的。

  我忍不住好笑,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信这些。不过我倒真听过童子尿辟邪这么一说,只是刘云飞是不是童子身就没人知道了。

  信仰的力量还真不是吹的,刘云飞放了一包尿过后,浑似喝了瓶二锅头,胆气也壮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英雄气概,就像谁欠他钱不还去讨债似的,当先往密道里走去。

  密道往下不远朝左拐了个弯,刘云飞不小心踩到石阶边上,脚下一滑,大叫一声就滚进了黑暗中。我冲了两步想拉刘云飞,可还是晚了,只看到下边手电翻滚,估计滚了三四分,钟光柱才停了下来,看来是到头了。

  大伙都替刘云飞捏了把冷汗,滚了这么远别挂了。没想到刘云飞在黑暗中还能喊:“妈呀,有人!”

  我抄着家伙一口气跑到底,发现是于老师晕倒在密道里,忙说:“别怕,是于老师!”刘云飞摔得七荤八素,都蒙了,好在皮糙肉厚,已经爬起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蹲下身去,想把于老师扶起。就在这时,于老师突然睁开双眼,闪电般出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叫嚷着。我一句也听不懂,心里又惊又怕,他娘的这哪是一双女人的手,简直就是一把铁钳,夹得我脖子都快断了,气也喘不过来,眼珠都快憋爆出来了。我忙抓住于老师的手往外掰,无奈就像抓着两条铁臂,一点用都没有。

  刘云飞先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可哥儿俩合力也没掰开于老师的手。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我差点没被掐死!

  郭叔久经险恶,吓坏了,忙叫手底留情,别伤着了。然后从身上取出一串佛珠戴在于老师脖子上,这招收到了奇效,于老师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随即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这回阴沟里翻船,竟然被自己人黑了一把,脖子都快掐断了,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吞吐了好半天才捣过气来。刚才好悬——要是再憋一会儿,非得掐死不可!看来这古墓里边不干净啊,都是被那个声音勾进来的。

  文教授看着昏迷不醒的于老师,和郭叔商量:“老郭啊,先贤曾言:感而触之谓之正,无感无觉谓之邪。可眼下情况不妙啊,这地下古墓里缺医少药,再耽搁下去怕于老师熬不住她还很年轻啊!”

  郭叔明白文教授的担心,安慰文说:“文老,你就放心吧,于老师之前中了邪,不过有我这串师父传给我的佛珠,收心敛神,保准邪去神归。只是于老师惊吓过度,可能被之前诡异的钟声吓得气血不和,耗尽了精气神,就像丢了魂魄一样,须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刘云飞吓了一跳:“呀,丢了魂魄那不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了吗”?我在一旁听得直咧嘴,这个刘云飞,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说道:“你说话也太损了吧,亏得于老师之前那么关心你呢?你这是咒她还是关心她啊!”刘云飞狡辩说当然是关心于老师啊。

  文教授担心于老师的安危,听郭叔这么说才放心些,说这古墓确实诡异,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这里的北国文明不简单啊。

  我说那是,别的不说,单是这密道就了不起,这一路进来,密道几乎不分主次,都是依天然岩穴而建,其工程量之大,对古人来说绝非易事,就是放到现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文教授说这些在历史上都不奇怪,在藏传佛教盛行的地方,百姓终身的愿望,就是倾其所有,穷尽一生来礼佛。在这种虔诚崇拜下,一切皆有可能。从这地宫的遗迹来看,带有浓重的佛教色彩。说起佛教来,真是让人既爱又恨。自从佛教和政权联姻的那天起,就埋下了祸根,导致了历史上无数的灭国亡族之痛。西夏王朝、吐蕃王朝、古格王朝再到北魏王朝等等,很多西域或北国王朝都是因为信佛成灾,而最终导致亡国。历史上尤其在藏传佛教盛行地区,僧侣崇拜几乎到了极致,最终控制了政权。无数次血与泪的教训证明,这种僧侣政权是很难治理好百姓的,毕竟,六道众生恶业深重,不是个个都愿意皈依三宝的。

  刘云飞不懂得佛法的精妙,说也是啊,一大群老爷们儿不搞生产,整天只知吃斋念佛,自己念念经也就罢了,还忽悠别人也跟着不务正业,要我说人是铁,饭是钢,大米白面胜金刚……

  文教授说那也不全像你说的那样。佛门自有佛门的无上妙法,如优昙婆罗,如水明天青,如大千晦明,历史上也曾经缓和过阶级矛盾,只是任何事物都有限度,要适可而止,不可过于放大,放之任之。

  郭叔接过话茬说是啊,92年小平同志南巡时就说过:发展才是硬道理。佛门虽有无上妙法,但要看怎么用。倘若百姓都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从民生来说,便于治理。但久而久之,整个民族就失去了应有的血性,一旦国力空虚,外敌入侵,难免不走上亡国的道路。毕竟,三界之内,五行之中,还有那么多邪魔外道不归教化。套用一句话说,只要敌对势力的亡我之心不死,咱们就不能放下武器,要知道,枪杆子里才有和平!

  我对佛学了解不多,两位专家说的那些,我似懂非懂,不过对文教授所说的无上妙法我倒是认同的,尤其是那些佛偈,虽然才寥寥数语,却发人深省。就像六祖慧能的传世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每念诵一遍,心里就多一份空灵。有机会,我倒是很想接一段佛缘,明白一种尘世,哪怕修一份空灵也好。尤其是刚才郭叔那串佛珠,法力好生了得,于老师一戴上就安静了,真是立竿见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