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科幻灵异 > 野岭迷宫 > 第十三章:饿鬼道之谜
  我和刘云飞都是心直口快的人,文教授见我俩虽然都挂了彩,但半点没有退却的意思,对郭叔说:“到底英雄出少年啊,别说,这两小伙子还真是干这行的料。”文教授停了停,“大家先休息一下,把气喘匀了再从容下去。如果推测不错,下边一层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饿鬼道。有道是:饿鬼道中多饿鬼,饿得要命命可悲。这也符合密宗轮回的教义。只是这一层就暗藏玄机,越往下越复杂,下一层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大家都要有个心里准备!”

  郭叔接过话茬,说:“是啊,老话就讲:民以食为天,饿鬼最难缠,大家都得小心。”

  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刘云飞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这会儿又惦记着里边的宝贝,吹上了:“富贵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咱们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豁出去了,咱们不光要革活人的命,那些牛鬼蛇神的命也要革。东风吹,战鼓擂,革命的天下谁怕谁!”

  我说:“刘云飞,先赶紧养养伤,调理调理精神再吹牛吧。我看我们的队伍里就数你不靠谱了,要不是你不小心,我也不会被你害成这样,回头你怎么补偿我?”

  郭叔看我和刘云飞又在拌嘴,摆摆手说好了,都别说了。这古墓邪性得厉害,大家要提高警惕性,高度注意身边的一切。小叶你也别怨小刘了,实在是这古墓太邪门了,就算是小刘不中招,指不定其他人也会中招,现在当务之急是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只有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我们才能应对意想不到的意外。

  当然,意外是永远也想不到的,那是预料的死角,未知的未知,正如一位国际登山队员说的那样:准备永远是属于未知的,只有等到需要时,才知道我们的工作有没有做到位,那个时候,也才知道自己是否成熟。

  往下的密道里,青石阶上照样刻满了六字真言,穿行在这样的密道里,仿佛走进了佛廊一般,不过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我终于体会到了佛家所说的那种“一念即佛,一念即魔”的真意。看着幽深的黑暗,分明走在真言石刻上,但心底却感觉不到佛法的力量,相反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惊悸在体内游走,邪恶之极,几乎都能失控了。定力要是差一点,控制不住就想犯事儿,成佛成魔都只在一念之间。

  老实说,走在这样的密道里时空仿佛都已经凝滞,人的神经受到了极大的考验,甚至有一种压抑到快要窒息的感觉,我敢保证,要是我一个人,都没那份胆识再往下走。在这个时候,团队的力量就突显出来了,到底是集体力量大,有鬼也不怕。

  走了不到十来米,密道往右拐了个弯,前边变得平坦起来。这时郭叔停了下来,说道:“文老啊,你看,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果真有个密室。”

  文教授看了看说这就对了,看来我们先前的推测没错。郭叔说倘若这一层真是饿鬼道,那咱们都必须得万分的小心。都记住了,进去后不许乱摸乱碰,更不许私自行动,以免走散!

  四人小心翼翼摸进密室,这间密室和上面畜生道差不多大小,五六十平米左右,就连里边的陈设也相差无几。石室中间摆放着六级圆形白玉石阶,从上到下同样依次刻着嗡、嘛、呢、叭、咪、吽等六字真言,四周的石壁上光滑平整,刻着些壁画,入口正对面也有一个密道。

  “难道这就是佛教传说中的饿鬼道?鬼都死绝了,连根骨头都没看到。”刘云飞有些失望。

  我也觉得有些意外,如果说这就是饿鬼道,那和我以前的想象多少有些出入,可以前想的究竟什么样又说不清,反正觉得应该很恐怖才对。可眼前空闹闹的密室里,就中间那堆白玉石阶还可以撑些场面,倒也值些钱。别的就再没有了,和我想象中的满屋鬼魂差异太大了,简直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刘云飞轻轻碰了碰我,小声说明哥你怕不怕鬼?

  这话刚好被郭叔听见,回头看了我和刘云飞一眼,觉得我们心气不足,容易受阴邪入侵,就说鬼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太年轻了,不明所以。我个人以为,天地万物都是禀阴阳二气所成,正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阴阳消长,清浊乃分。清明灵秀者,天地之正气;残忍乖僻者,天地之浊气。这正邪二气和而生万物,分则散万物于无形。阴阳调和,显于性情则性情仁慈温厚;阴阳失调则残暴乖戾,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上火或是阴寒多病。不管怎么说,大凡阴阳二气所聚之物,与人相比,都高明不到那里去。就算是只老虎,不还是照样被人拔了皮当风马旗!如果将活人和死人换一种角度看,都只不过是精气神的一体两面,没什么可怕的。阴阳之气聚则为人,散则为一抔黄土,人和鬼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哪有活人怕死鬼的道理,没听说过吗:人不怕死,阎王也怕……

  郭叔的思想工作非常到位,三言两语说得轻飘飘的,我和刘云飞听了都没话说。其实我担心的不是正面的敌人,正面的敌人往往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我担心的是那些暗处的敌人,背地里下黑手打黑枪,总之怎么黑怎么来,往往阴沟里翻船。自从第一次进这地宫,上的当还少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吓怕了,郭叔虽然说得轻巧,我可得多留个心眼。毕竟,这古墓是埋死人的地方,阴寒之气都太重了,呆久了感觉骨头缝都冒凉气,阴阳有别,于阳人不利。

  两位专家虽说只是考察,可一到干活职业病就犯了,寻根究底进入了一种忘我状态。就是一个简单的图案,有时都要联系上下图,来回看好几遍,据说“老学究”的雅号就是这么得来的——越学越讲究。直觉告诉我,这样刨根问底,指定没我们好果子吃,鬼也要面子,不能什么都让人看了。毕竟光屁股上吊——死不要脸的是极少数。

  刘云飞在上面吃过一回亏,这回长记性了,看见壁画就发怵,说你们看,我在中间白玉阶上为大家观敌瞭阵,以策万全。刘云飞听郭叔说这白玉石阶应该加持了佛法愿力,法力非凡,说不定能辟邪,不愿离开白玉阶。真应了那句老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叫人心里都装着一个“怕”字呢,至于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傻子说的话!

  我也怕发生意外,寸步不离跟着两位专家,不管哪路牛鬼蛇神,要想犯浑先得过我这关。

  两位专家看着壁画,边看边讲,妙趣横生,渐渐地我也听得入了境着了迷。

  文教授说,在传说中,饿鬼道或居海底,或居山林,在十方世界的尽头,没人能到达那里,只有鬼才去那地方,那是一个痛苦的深渊。据佛经上说:十方净土,有四隅恶壤,分别为:贪、嗔、痴三毒壤和饿壤。贪、嗔、痴三毒常侵入人的本性,与生俱来,倒转轮回,除非修成正果,远离三毒,进入极乐,不受三毒之害,除此之外,三毒就是跳黄河都洗不掉。在四隅恶壤中,就数饿壤远离人间,饿壤也叫“阸壤”(阸音同饿)。人死后罚到这里的罪魂,只要一踏上“饿壤”,就会饿得穿肠倒肚,满地打滚都不稀奇,吃再多也吃不饱,饥肠终日,比要命还难受。因此佛陀曾这样告诫世人:宁受世间千般苦,莫踏阸壤一寸泥。饿业累累,如漫漫长夜,根本盼不到个尽头。

  郭叔说是啊,传说中阸壤的饿鬼或似人形,或似兽形,终日不得饮食。恶业深重者,饥肠辘辘,累日不闻饼浆之气,面容枯槁,形骸消瘦,整日有干不完的差事,其中的苦楚,只有真正体会过忍饥挨饿滋味的人才能理解。

  郭叔说到这里开了个玩笑,要说还是佛家浪漫,想象力丰富,以饿鬼道来警戒世人,倘若在这样的地方修行赎罪,没人能受得了,何况是鬼!说起来真不是鬼呆的地方……

  按佛教说法,恶业次之者,漂泊乞讨,伺求人间荡涤脓血粪秽,恶心至极。即便如此,却也难得。既是在畜生道之下,不用说,日子自然过得比猪狗都不如。要说饿鬼道里边日子稍稍好过一点的,就数那些恶业最轻的饿鬼,偶尔还能时搏一饱,不过也得挑日子,像什么佛爷菩萨诞辰,或是人间祭日,要不就是菩萨闭眼不管事儿的时候等等。

  人间常言:饥饿不是病,饿来真要命。饿鬼道的日子天天饥肠难耐,饿鬼身上的戾气非常的重。

  在传说中,有的饿鬼忍受不了阸壤的饥苦,不惜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偷偷跑到人间,扰乱阴阳,企图以此瞒天过海,作乱人间,找个替身,逃过轮回。在民间,就有许多人因饥饿病倒的,按旧时的说法,那是被饿鬼附了身。遇到这类的事儿,就是再好的郎中也束手无策。要知道,在佛家的说典中,饿鬼即是恶鬼,只比厉鬼道行稍稍低那么一点点,没一个饿鬼是省油的灯,常人招惹不起。一旦被饿鬼附身,最终饿坏了身子,被拉去当替身,以此丧命都不是稀罕事儿。

  刘云飞听得有些心里发毛,在坐在白玉阶上说我最怕饿了,民以食为天,听老辈们说,节粮度荒那会儿,饿死好多人,饥饿的滋味儿可是不好受啊!不过照郭叔你们这么一说,感情到了这里,就好比是关进了天字号大牢,就等着挨那一刀了,这还有什么盼头。

  郭叔笑着说也差不多吧,不过却又和天字号大牢有着本质的区别。相反,在佛的眼里,众生平等,不论天道、阿修罗道、人道还是饿鬼道什么的,根本不分人、畜生、鬼怪等等,只要悔过自新,佛主都给了希望,都有修成佛身的机会。相传佛门修成圆觉的就是孔雀王、大象王、龟寿王、主财鬼王、主命鬼王、四目鬼王等等,在佛教经典中,飞禽走兽以及鬼怪,功德圆满修成正果的不在少数。

  郭叔的话匣子一打开,故事儿就多了。回头看了我和刘云飞一眼,问我们,你们知道佛光虽是七彩,但看起来为什么是金色的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我和刘云飞哥儿俩给问住了。哥儿俩在人间混饭吃,连天道的事儿都没闹明白,哪明白极乐世界佛主的事。

  郭叔见我们愣到家了,哈哈一笑说自天地初开以来,唯太阳普照万物,万物才得以生长。在佛家那里,无边的佛法有普渡众生之愿,也有拯救众生之能……因此,佛光就像天上的太阳那样,能普照六道轮回中的芸芸众生,加持法力,直出苦厄。在释家三大千世界中,不论是精明俊秀,还是昏昏碌碌,佛法和佛光一直都普照着芸芸众生,直至心性。只是轮回中的三界众生混沌不开,无法开悟佛法里的无上妙境罢了,其实抬头即见佛光。当然,这种金色佛光,只有开了慧眼的才能看到这层境界……

  文教授拍了几张照,笑道老郭说的好啊!其实在咱们传统观念里边,认为人死了之后都会变成鬼魂,之间会转世鬼道,是因为众生生前自作恶业,心吝啬而多贪欲,所以要受饥渴的业报,也叫苦报。虽然有的鬼也能安享天人之福,就像传说中包丞相铁面无私,死后做了鬼依然掌管阴司刑律,掌控众鬼的生死大权,但是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只能接受苦报的饿鬼,饱尝饥渴之苦,故此间以‘饿鬼’为名。在许多经典中所提到饿鬼,多是终日忙碌于饮食,但是却饱受饥饿之苦,不是遇水成火,就是喉细如苇管,无法咽食。据《瑜伽师地论》记载,饿鬼在饮食上要受到三种障碍:分别是外障、内障和无障。外障是此类饿鬼因常受饥渴,所以面黑发乱,形容枯槁,口唇干裂,只能以舌舐口舔食,虽然终日劳苦,四处奔波求食,但所见之水都变成脓血而不能饮用。内障是此类饿鬼喉细如针,口大如盆,腹鼓如山,然而即使得到了食物,也因喉细而不能下咽。而无障类饿鬼饮食虽然没有障碍,但是不论所受食物为何物,都会燃烧成火,化为灰烬,终日饱受饥渴之苦……

  刘云飞笑着说文教授,照你们这么说,就是做了鬼这日子也不好混啊!

  我接过话茬说是啊,命苦不能怨政府,这都是尘劫,只是苦了俗身,累了鬼魂,不管在哪里,有时混口饱饭难哪……

  文教授呵呵一笑,说:“这些故事都是历史传说,不能当真,但从意识形态深处,却反映了人们的善恶之心,美丑之别,反应了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审美观念,带有一定的阶级审美情绪在里面。”

  听着两位专家的讲述,仿佛又找回了小时候听故事的感觉——心里发毛一阵,欢喜一阵,好奇一阵。这些个实践课太生动了,基本上文教授和郭叔说上一遍我就能记住,比在学校照本宣科学的那些生动多了,不光长个子,还长见识。用最流行的话说就是在快乐中学习——想想都可惜了那么多年的学费。

  别看这些专家们工作时一丝不苟,一副严谨样子,可肚子里的鬼故事还真不少,讲起鬼神来一套一套的。我敢向老天爷保证,我从来没听过这么系统,这么深刻的鬼神奇事儿,再说平时想听也听不到,关键是常人也没那份学问和水平不是!真是哑巴吃仙桃,妙不可言。

  文教授顿了顿又说因为前世所做的善恶业不同,在饿鬼道所受的业报也不同。按一些佛经上讲,若依饿鬼生前的生活境遇,贫富不同,大致可分为有威德鬼和无威德鬼两类。无威德鬼生活非常贫困,常常靠佛主救济。而有威德鬼则生活非常富足,大多受民间祭拜,大凡民间祭祀鬼神的时候,有威德鬼都是可以随意享受的。当然了,在一些佛经中也有不同的说法。

  听文教授说完,我笑着说:“文教授,照你这么说,看来阎王爷是个十足的昏君啊!做了鬼还有贫富之分,治下这么多苦难的鬼民,也不知道体恤。这要是搁到人间,谁不让人活,就要谁的命,老百姓早起来造反了,陈胜吴广起义、黄巾起义、明教起义、太平天国等等,那一茬不是穷人起来闹革命的,由此看来,这些饿鬼还真算得上是‘良民’。不过做了鬼都还有贫富悬殊,倒也真是叫人寒心,看来还是那句话说得深刻:世间本无净土,净土自在人心。人间的日子难混,鬼魅的日子又何尝安平,由此可见那句:一了百了,也是骗人的……”

  郭叔听了我的话,哈哈一笑,说:“小叶,你脑子倒是蛮灵光的嘛,能举一反三,联想到这些,有见地,有见地。”

  然后告诉我,要往深了说,其实这些宗教思想是一种扭曲的意识形态,是古人生活现状的反应,人间有的,宗教遗存中有,人间没有的,宗教神话里也有,不然怎么体现教义的高明。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间万物就是在不断竞争中进化的,青草被毛虫吃,毛虫被麻雀吃,麻雀被鹰吃,这就是达尔文《物种起源》中提到的自然选择,在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中,人类文明超越了原始的野蛮和蒙昧,面对种种不平等的社会现象,人们无法在现实中找到平衡,日子苦啊!最后老天爷给出了一个天才的启示:命苦不能怨政府,别愁眉苦脸的了,培养个信仰吧。就这样,英雄出世了,人们开始崇拜英雄,后来天神也出世了,人们又开始崇拜天神,这就是宗教形成的社会根源。在这个启示下,天下苦主终于找到了菩萨,找到了神佛。虽然好找,但好歹是找到了。教义虽然或多或少还有些感性,但没关系,大年初一看历书——日子长着呢,慢慢来。在宗教里,一切教义都是社会意识形态的反应。人间有的疾苦,鬼怪世界也一样有,总之一句话:你有我有大家有。宗教本来就是因为社会发展需要才产生的嘛,这么说明白了吧。

  要说专家就是专家,我是听明白了。不过刘云飞却听糊涂了,说:“郭叔,要照这么说,可是伤了我一片向善之心啊,我还打算有时间去庙里磕头呢,感情佛主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老百姓活着的时候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吃不饱穿不暖,以为忍忍死了就没事了,没想到在阴曹地府还得受二茬罪。我个人以为,要照这么个轮回法,这做人还是不能太善良了,做鬼也不能太善良了——我宁愿下地狱,也不愿做奴隶。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好人命不长,坏人万万年。还是那句话说的精辟实在——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安天下难,开太平更难!”

  郭叔一听乐了,说这些都是阶级意识在宗教里的反应,离开了社会现实,就没有宗教滋生的土壤。不过你最后那句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才是社会的历史原动力。就凭这句话,你回头就可以悟道了。

  两位专家看着饿鬼道里的壁画,浑似是到了皇帝家的祠堂,太妙(庙)了,不停的指指点点。我终究根底浅,不懂得其中的好,只是随意的瞅了几眼。

  石壁上的壁画有繁有简,有的似高山,有的如大海,有的饿鬼全用工笔白描,虽没着色彩,但画的惟妙惟肖,鬼气森森,让人看一眼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有的饿鬼则是极其简单的速写,整个造型就几根直线组成,有的还得跟猜谜一样靠蒙才能看明白。

  转悠了几圈,便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一看俩专家正干得起劲儿,都是一起吃的,人家专家都没喊饿,我也不好意思说,咱也不能落个酒囊饭袋的话柄啊,忍一忍吧!很早以前听说过这么一句蛋疼的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当时觉得好笑,可到底还是影响到我了,一句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时,我无意间看到石壁上的一幅壁画很美,像是……

  画里画的是一个站立的女人像,不过这绘画的手法,可真是菩萨背后有窟窿——妙(庙)透了。虽然说是白描速写,但寥寥几笔,一个优美动人的女人形象便跃然石壁之上。那女的头部以下都是以流畅的单线条速写的,“s”形的腰身,柔韧又不失圆润的手脚,将一个女人的身材勾画得火辣迷人。画面上女人的妩媚、柔润、灵秀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甚至都有些迷茫,是该赞叹画师的高超技艺还是该赞叹女人这种上天的杰作?不过再往上看就有些勉为其难了,照直说都有些对不住观众。只见女鬼的头是个不规则的半圆,面部很平,就像一个平面,嘴却无比的夸张,张得大大的,占据了大半张脸。

  最让人恶心的是,那女人正张嘴吃着只老鼠,老鼠的头已经被吞进去了,只剩两只后腿一上一下,一弯一直还在蹦跶,尾巴也在拼命乱弹——那可是在挣命啊!我越看越觉得恶心。你说画什么不好,偏偏画个美女吃老鼠,真跟女人有仇啊,这不是变态是什么,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看脸盘子不成,下边条子还顺,便多看了两眼。那魔鬼般的身材,真叫一个撩人,有种想摸一把的冲动,那叫一个美啊,越看越着迷,到底觉得心里不足——就在迷恋之际,我突然发现壁画里出现了一些异象,只见……

  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我发现那美女的头部慢慢被一层白纱遮住看不见了。而那“s”形的腰身却在渐渐丰满。完美的柳腰,白皙丰润的臀部,丰满修长的大腿,圆润柔滑的手臂……刹那间只觉得三春不及这一瞬娇媚,盛夏不及这一瞬火热,金秋不及这一瞬丰美,雪冬不及这一瞬洁白。动情处,我的心仿佛秋天里的蓝色湖水,饱含情愫,宁静透明。心中最原始的情愫到底被撩动了,那种美,难以言说,美到舍不得!舍不得有距离,又舍不得没有距离;舍不得近看,又舍不得远看——原来美竟然可以这般难舍难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得竟有些痴迷,竟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那就是我前世或是来生的形象,已然变成了女人,汇聚了天地间最美的造化!

  奇怪的是,当我再往上看时,头部又从白纱中露了出来,只不过嘴已经变形,竟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弧线,猜不出是喜是怒,看不懂欲说还休。看着张得无比夸张的嘴,我的肚子也在咕咕的闹别扭,神情却依然有些茫然……

  这时两位专家完成了拍摄工作,看完最后一幅壁画,文教授说:“哎哟,刚才只顾工作了,什么时候吃的饭?我这五脏庙的菩萨可都在闹意见了,该开饭了!”

  郭叔笑道:“文老,你还别说,我这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是该吃点东西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啊!”

  我听说开饭,顾不上石壁上的美女图,美女和饿肚子相比,还是饿肚子要命,虽然色字头上一把刀,美女也要命,但相比之下饿肚子更要命。我饥肠咕噜的来到文教授身旁坐下,打开包取出压缩饼干、酸奶和牛肉干,大口大口的嚼起来……

  看着郭叔和文教授狼吞虎咽的样子,我暗自好笑,这些专家,一干活就忘乎所以,整个就是工作狂,拼命三郎啊。饿了你吃点了再干也行啊,非得撑到活干完了才吃,都是属牛的,劳苦功高啊。

  刘云飞看着文教授和郭叔狼吞虎咽的样子,说:“你们慢点儿,别噎着了,喝口水,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然后又说我,“明哥,你也一样,猴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怎么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跟猪拱食似的,一点儿吃相都没有。没听说过吗?细嚼慢咽,养胃省钱。”

  我听了这话一愣,心说奇怪,我觉得两位专家的吃相好笑,居然还有人在背地里盯着我。不过这会儿真是饿了,随口说道:“刘云飞,你不知道吗?民以食为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古墓里,形象抵个屁用,你装给鬼看啊。少啰嗦,趁这会儿有时间,赶紧甩开腮帮子敞开了吃吧,别到时一干活又喊饿!”

  刘云飞吃了一排半压缩饼干,又喝了点酸奶,然后抬起袖口抹了抹嘴说好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我说刘云飞,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娘们儿了,吃那么一点,喂猫啊,别一会儿干活的时候又没力气,能吃才能干,饿着肚子拖后腿啊你!

  刘云飞看着我说:“还不知道谁拖后腿呢!我从来就没拖过谁的后腿,就凭我这两膀子力气,要放到冷兵器时代,那就得是先锋官的料。那句话怎么来着:力拔山兮气盖世,不是我吹,我这一抡胳膊,那是风吹一大片。但前提是不许再咬我屁股!”刘云飞说完一脸坏笑。

  刘云飞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我就来气,嘴里正衔着半块饼干儿呢,想到他那白花花的肥腚就跟衔了片生肉似的恶心,差点没把嘴里的半口饼干吐出来。我没好气的说:“咬你是拿你当兄弟!你下回要再敢朝我下黑手,那就不是咬你这么简单了,我非把你命根子掐下来裹上盐巴烧烤了,都说人肉是酸的,裹点花椒正好。”

  说着话,一会儿功夫,一袋大号五排装压缩饼干,外加两袋牛肉干就被我轻松解决了,又喝了些酸奶,感觉这才刚垫了个底,又拿出一袋饼干吃起来。

  这时我发现刘云飞有些不对,目不转睛的盯着文教授和郭叔,脸都快绿了。正想问,就见刘云飞对两位专家说:“老教授,你们都吃两袋饼干了,再加上牛肉干和酸奶,肚子不嫌撑啊?我才吃一小半就撑得打嗝,饱得不行!”

  两位专家却说开席吃饭,斯文不算。吃没吃饱,胃里知道。这点东西才哪儿到哪儿啊!没听说过吗?能吃才能干。小刘啊,你倒是要多吃一点儿,这里边情况复杂,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呢!

  刘云飞听了这话,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刘云飞无奈,过来坐到我边上,悄悄对我说:“不对啊明哥。按照正常的食量,这种大号五排装的夹心饼干,成人一餐一袋就顶天了,足够了!你们哪一个不是吃了一袋还多,不嫌撑啊……”

  我以为刘云飞是担心野外探险情况复杂,我们的干粮都是配额的,怕我们吃多了超额。对于我和刘云飞来说,两位专家是长辈,是老师,是领导,是财神爷,自然得处处留心,不敢稍有怠慢,难怪刘云飞那么紧张。

  不过我和刘云飞兄弟之间就全然没有忌讳,属于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想都没想就对他说你也真是多事,吃饭你也管,没听说过吗?雷打缺德汉,不打吃饭人。

  一会儿的功夫,第二袋饼干又被我吃了小半。刘云飞盯着我,趁我没防备,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饼干。

  我饥肠辘辘的说:“刘云飞,你犯什么糊涂?抢我饼干什么?要吃不知道自己拿啊,我正饿着呢,快给我。我可跟你说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如果你要想当小人,我可以不和你一般见识。”

  刘云飞跟没听见一样,反而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问了个抽疯的问题:这是几?

  我一看就想骂娘,本想骂他一顿,可想到这是古墓里,看着刘云飞一脸严肃的表情,苦大愁深的,比哭还难看。我随口说道:“这不就是个一嘛,这种老掉牙的把戏好玩吗?”

  刘云飞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皮,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又看着我焦急的问:“明哥,我的亲哥哥耶,你跟兄弟我说实话,你吃了那么多东西,又不是属猪的,难到肚子不嫌撑吗?”

  我被刘云飞绕的有些糊涂了,他这是怎么了?真抽疯啊。就说:“刘云飞,你不是有病吧?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别绕圈子,我还等着吃东西呢……”

  刘云飞急了,说:“我看你才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别扯些没用的,快说有没有感觉!我的亲哥哥耶,算我求你了,都火烧眉毛了,你倒是快说啊,晚了就要出大事儿了,万里长江决堤,能淹半边江山!”

  我彻底被刘云飞弄糊涂了,刘云飞平时大大咧咧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突然正经起来,怎么看都觉得别扭,看他那猴急样,哭丧着脸,就跟死了亲爹似的。我也感觉到气氛哪里不对,就是说不上来,肚子饿了,连脑子也不好使了。看刘云飞说得这么严重,只好实话实说:感觉是有,就一个字儿——饿!

  刘云飞似乎很失望,长长的叹了口气,怪异的看着我。我正纳闷儿,刘云飞突然说:“别动,你脸上有蚊子。”

  说完咋咋呼呼抡圆了巴掌就朝我拍来。吓我一跳,这哪是拍蚊子?分明是拿我开涮啊,我本能的把头往后一仰,可还是慢了半拍。我平时反应很机灵的,极少遭到偷袭,这次竟然例外,没躲过!就听见“啪”一声脆响,刘云飞的手飞快的从我脸上扫过。

  嘿,一点都不疼,还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刚才吓我一跳。

  刘云飞反而貌似痛苦的样子,甩了两下巴掌,神色紧张的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轻描淡写的说没感觉,又问这墓穴里什么时候来的蚊子,难不成拿死人出气啊……

  刘云飞听了这话,仿佛不认识我似的,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旋即又回过神来,从包里慌乱倒出一把醒神丸递给我,说:“你先把这玩意儿吃了!”

  这个活宝,一把药丸都能药倒一头牛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一听到“吃”这个字儿,浑身就来劲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连想都没想,一把抓过药丸,直接塞进嘴里嚼了起来。才咬了两下就觉得腮帮子发麻,头皮飕飕的直冒凉风,感觉有股寒气往骨头缝里钻,浑身直打寒颤,比掉进冰窝子还难受。

  刘云飞见我浑身发抖,有些反常,趁我没注意,抡圆了巴掌,又是一个耳光朝我扇来。

  我毫无防备,“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他娘的——差点儿没把我半边牙槽打掉,脸上火辣辣的痛,整个人都蒙了,两只耳朵轰隆隆的就跟打通天雷似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刘云飞紧张的看着我,问道:“怎么样这回有感觉吗?”

  我捂着脸火冒三丈,刨了你家祖坟啊,下死手!照着刘云飞就是一耳光,骂道:“王八蛋,敢朝我下黑手,还好意思问。”

  刘云飞早有防备,一扭头就躲开了,忙摆着手紧张的说:“明哥别闹了,情况紧急,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两位专家快不行了,赶紧想想办法吧!”

  我脸上疼痛难当,就跟火燎了一样,听说两位专家出事了,理智终于压住了愤怒,回过神来才觉得有些不对,我和刘云飞都动上手了,旁边两位专家竟然视而不见,只顾自己胡吃海塞,这明显不是两位领导的风格啊!我举起的巴掌放了下来,忙问怎么回事?

  刘云飞慌张的说也不知道什么具体情况,就是感觉不对,感觉要出大事儿了!你看,两位专家一次吃了那么多饼干还没个够,我一天也吃不完啊,再这么吃下去,不把人撑死才怪!

  这会儿药力散开,我清醒过来,听刘云飞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肚子撑的,就跟塞了块大石头似的难受,疼得我弓着背,双手撑在腰上,感觉出气都是饼干味,就连心窝子都快被胃挤扁了,压得一阵阵钻心的痛。心里那叫一个悔啊——到底是饿鬼道,老子又上当了,打着灯笼都能踩到狗屎,我怎么就这么点儿背啊!

  刘云飞见我苦着脸,忙问:“明哥,你怎么样?赶紧说句话啊!两位专家可是我们的财神爷,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工钱找谁要去,这票买卖不就白搭了吗?我可不敢对他们下黑手!”

  听了刘云飞这话,我差点没气背过去。奶奶的——绕了半天合着是拿我做实验啊,感情有钱的就是爷,心里那个火啊!我说怎么拿我当猴耍,扇耳光跟走马灯似的,尽拿我开练。不过这会儿救人要紧,我赶紧说道:“快——快把他们的食物都抢了!”

  这时我发现,两位专家连目光都呆滞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竟然对我们的话充耳不闻。见食物被刘云飞抢了,一脸漠然的问刘云飞索要:给我,快给我……

  两位专家的音色都变了,怎么听怎么死板,冷冰冰的。我肚子撑得跟铁桶一般,刚想开口说话,一激动肚子一阵痉挛,痛得我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浑身直冒虚汗!

  看着刘云飞被文教授和郭叔缠着脱不开身,我急了,皱着眉头忍着痛,说:“刘云飞,你王八蛋……这人命关天的时候,你……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刚才对付我不是那么多馊主意吗!”

  情况突然,刘云飞脑子没那两膀子力气好使,摊上这事早已是泥菩萨身上长草——慌(荒)了神了,没明白我的意思,尽惦记着自己的两膀子力气了。紧张的说:“还真打啊!这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可一看到两位专家那副漠然呆滞的神情,犹豫了——再下去真得闹出人命啊!忙对我说:“明哥,这回我可是听你的,彻彻底底的当一回恶人,到时候领导计较,你可得帮我多担待点。”说完抡起铁板儿似的巴掌就准备抽耳光。

  我差点没被刘云飞气死,彻底没脾气了!这“二货”,打我也就算了,还想拿专家开练,真是歪瓜裂枣上不了台面。我肚子疼痛难受,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啪”的一记耳光传来,我顾不了那么多,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醒神丸……

  人在极度饱食的情况下,如果剧烈折腾,很容易造成肠胃高压,撑爆胃脏,夺人性命。我这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肚子撑的滚圆,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劲,一点儿劲都不能使,一使劲比针扎了还难受。

  好在刘云飞终于开窍了,回过神来,忙给郭叔和文教授一人喂了两颗醒神丸。只一会儿的功夫,只见郭叔“哇”的一声,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刘云飞刚好在边上,见状忙往后跳。刚挪开,那边文教授也呕吐起来。刘云飞正好挪到文教授身前——那叫一个背啊,秽物全吐在了刘云飞的裤子上鞋上,连鞋里也渗进了一部分。急得刘云飞像个猴精似的,原地蹦起三尺多高。

  我刚刚被刘云飞狂扇了两耳光,脸上还火辣辣的痛,心里正堵着呢,看到刘云飞遭此报应,心里终于找到一点平衡,要不是胃痛难当,真想大笑三声,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文教授不好意思,有气无力的摆着手赔不是,不过张了好一会儿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然后又倒吐起来。

  只要吐了就好。我一激动,呼吸急促起来,一口气没捣均匀,肚子里就像翻江倒海一样直往上涌,先吃的东西都填到喉咙了,一个嗝还没打完,心口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把肚里的存货全倒了出来!

  暴食倒吐,那叫一个难受啊,疼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说不出的狼狈,眼泪、鼻涕、唾液混在一起,牵着丝的往地上淌,真是连苦胆都吐出来了……狼狈归狼狈,庆幸的是小命总算保住了。这个时候,命比形象重要。

  刘云飞擦干净裤子上文教授的“杰作”,见我狼狈至极,递过一团纸巾,我接过擦干净嘴角的污秽,没好气的说:“刘云飞,你抽的什么疯,能靠谱一点吗?做事也不过过脑子!”

  这回刘云飞可是立大功了,一脸的神气。听了我这话,不以为然的说:“我这是救人心切,好人好事一片!虽然下手是猛了点儿,可要的就是这速效,不下狠手,哪有这效果,温水煮青蛙,太慢了!”

  然后说我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往大了说是过河拆桥,六亲不认。最后连兄弟这块挡箭牌都搬出来了。我憋了一肚子火:“那你也不能下死手啊,我这脸现在还火辣辣的痛,我六亲不认——他娘的感情挨揍的不是你啊!”

  刘云飞忍住笑说:“这个嘛——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难免有些慌乱,别在意啊!咱兄弟俩,谁跟谁啊,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你是谁?你是我亲哥啊!”刘云飞越说越得意,“对了,可千万别谢我,咱那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手工钱了!”

  我看刘云飞憋了一肚子的坏笑,把我气的,说道:“得了,你也别卖乖了。拜托你以后动手之前动动脑子,发发慈悲,稍稍的留那么一点点余地行不行?不要人没救过来,反而被你折腾死了!即便救过来了,那八成也会短命,都是拜你所赐!”

  刘云飞不乐意了,说:“明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够兄弟了,难道我救人还救错了?我在阎王爷那里讨得人情,你不认就算了,说话还这么损,你属狗的,逮谁咬谁!”

  郭叔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说都别挣了,小刘做得对,这饿鬼道名不虚传啊,不知不觉就上了当,刚才太悬了,好在还有口气,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