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夫，坐如尸，立如齐。”
“礼从宜，使从俗。”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朗朗的读书声从院子中传来，一度让楚思尧怀疑自己来到了学校，他微微一愣，便跟上了前方引路的紫发打刀。
一边走着，他一边仔细打量。
紫发，蓝瞳，斗篷上特有的牡丹花，以及身上那股优雅的气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引路的紫发打刀应该就是五把初始刀之一的歌仙兼定。
他忽然有些好奇。
在五把初始刀里，歌仙兼定与蜂须贺虎彻一直被誉为人气最低迷的两位。
蜂须贺虎彻是因为自己的高傲而不受喜，而歌仙兼定则是因为自己的风雅。
风雅，代表的举止有礼，而举止有礼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拘谨，一个经常对你表示拘谨的人，想来也很难让那些审神者表示亲昵。
“请往这边走。”
歌仙兼定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楚思尧的思绪，他指向石子漫成甬路，微笑着向这位年轻的客人示意。
楚思尧点点头，紧步跟上。
几乎是每走一步，这位风雅的文系打刀都会开口向楚思尧介绍起他的审神者。
从他详细的描述中，楚思尧了解到他这位邻居在现世里是个中文系的大学教授。
本人热爱教育，所以经常会教导他的刀剑学习现代的知识，数学、语文、英语、地理，种类不一，几乎涵盖了现在学生要学习的全部。
虽然这一举动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多此一举，但也不难看出来，他是真的喜欢这些刀剑。
——毕竟喜欢，才会愿意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切奉献出来。
除了职业之外，同时楚思尧也了解到他这位邻居偏好古风，连带着本丸的建筑风格也有所影响。
脊角高翘的屋顶，江南风韵的走马楼、砖雕切成的门楼、如烟似水的过街楼，完美的表达了中国古代建筑的那几个字。
淡、雅、素。
但恕他知识有限，中国建筑风格实在太多，他真的分辨不出到底是哪种？
不过的确很漂亮就是了。
走在寒梅绽放的园林里，楚思望着清幽淡雅的梅花，莫名的感觉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在这种风雅的环境下，估计也很少有人能生出烦躁的情绪。
穿过园林，又走了几步路，两人转眼来到了审神者居住的房屋。
礼貌的敲了敲声门，在握住把手推门而入后，楚思尧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位新邻居。
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双深邃的黑色眸子，鬓角花白，脸庞消瘦，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典型的学者形象……楚思尧打量一眼，便看见对方走了过来。
“528726号本丸审神者，代号:明心。”男人礼貌的伸出手笑道。
楚思尧也伸出手做出了回应:“528725号本丸审神者，楚思尧。”
“好名字！”
男人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应该是选自《楚辞·九怀》，思尧瞬兮袭兴，幸咎繇兮获谋，直接用‘思尧’取名，颇有希望孩子才思敏捷、形成于思的寓意。”
楚思尧意外地看了一眼他，除了他早逝的父母外，几乎就没有什么人能猜出他名字中的寓意。
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只会读死书的人。
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男人又皱了皱眉，试探的问道:“真名？”
楚思尧:“真名。”
直接说真名？没有代号？作为拥有十多年资历资深的审神者，男人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环顾一圈，在确定仙歌兼定离开后，他也报上了自己的真名:“宋越。”
……
客厅。
温热的茶水在口中蔓延开来，茶香绕齿，楚思尧也确信了这位宋教授正是送那壶茶叶的邻居。
“你签订的是临时契约吧？”宋教授轻描淡写的问道。
“是。”楚思尧没有否认。
结果其实并不难猜，在时之政府手下的审神者中，是审神者却没有代号，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一个任期只有半年，甚至更短的临时审神者。
这类人属于时之政府的编制之外，由于他们随时都可能离开，程序上不会记载，也就不存在代号这种东西。
宋教授将茶杯放下，神色略微有些好奇。
“据我所知，临时审神者的福利待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有加薪，没有升职，就连现世里的家人也不会给予照顾，甚至说是白打工都不过分，十几年了，我从未见过一个临时审神者，那你为什么……”
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问题，楚思尧笑了笑，缓缓说道:“这个问题，以前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也跟我说过，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在我看来，无论他们把刀剑付丧神说的有多好，他们始终是有生命的个体。”
“从拥有灵力化形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物品，既然有了生命，意义就变了味。”
“凡事量力而行。”
“一旦接任成为审神者，我要负责的就不是几十把刀剑，而是几十条性命，我想你应该知道，审神者工作谈不上有多安全，我贱命一条死了无所谓，但他们呢？也陪着我一起去死？”
“只有这点，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宋教授难得楞了回神，抬眸，望了眼那个英俊的青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在时之政府里工作了大半辈子，他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他们或许谦和，或许高傲，但无一例外，心底深处都带着年轻人难以逃避的通病——
眼高手低。
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拥有了灵力，开始与正常人不同后，总以为自己是时代的主角。
自以为是、沾沾自喜。
没有多少实力，却总爱拿手上的刀剑冒险，当第一把刀剑破碎后，他们或许有些内疚，但时间久了，难免习以为常。
反正可以重新锻出来，那为什么还要在意呢？
每一位满任期的审神者背后，其实不可避免的都会染上一两把刀剑的性命，说到底，审神者这一职业，吃的也只是血馒头。
叹了口气，宋教授诚恳说道:“你的刀剑有一个好主人。”
楚思尧眼底没多大的触动，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他拿出了一瓶红酒作为茶叶的回礼。
宋教授接过，轻轻瞥了一眼上面的英文，脸上的喜悦瞬间洋溢出来。
82年的拉菲！
在红酒里，82年的拉菲一直在国际里最为出名，虽然现在市场上很多地方都有在贩卖，但几乎接近一半全是假的。
根据拉菲酒庄记载，1982年拉菲的产量大概在18~24万瓶，如果只是说售卖的话，除了酒庄留存15%以上，其实都已经差不多卖完了。
现在除了一些收藏家外，就很难再找到一两瓶的存货了，宋教授寻觅了很久，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给遇上了！
楚思尧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个男人或许不爱抽烟，但他绝对爱喝酒。
82年的拉菲虽然少见，但对他而言也只是少见，除非这种东西完全消失，否则以楚家的力量很容易就能找到。
送完礼物之后，他行了一礼，告辞出门。
下面他还要去隔壁，那个随手就能送出价值过亿唐代青花瓷的人家里作客，不得不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