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龙阙 > 凤凰城主 番外之覆巢之八
  皇袍加身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惜,

  这个世间没有一个姓赵的皇帝,

  不然, 此时此刻,

  秦凤仪便有了一位知音。

  他简直惊呆了。

  不论内阁还是百官,

  在秦凤仪眼里,

  其实一直都有些效率低下的问题,

  只要做事,必然要先吵上一架或者几架云云。如今不同了,统一意见的内阁效率高到吓人,

  就如他媳妇所说,秦凤仪什么事都不必做,内阁就把百官、太后、皇子、宗室都搞定了。

  当然,

  内阁如此高效的前提,

  与秦凤仪如今的威望也有着莫大相关。

  在景安帝生死未明的当下,拥重兵、占大义、在京城主持政务的秦凤仪,

  事实上也只较天下至尊之位差一个名分了。

  所以,

  没人会不识趣的反对,

  便是裴太后也只是含泪说了一句,

  “哀家要皇帝平平安安的回来。”

  以郑相为首的内阁齐声道,

  “太后放心,

  陛下定能平安归来。”

  然后,裴太后道,“空口白牙,

  哀家不信。” 于是,

  郑相发一毒誓,毒誓内容基本上也就相当于,如果景安帝不能平安,郑相全家死光光之类的。

  总之,毒的很。

  内阁周全到,连秦凤仪三辞三让的事都虑的周详,并且,其间给柳王妃进行了浩大的追封。真的,不必秦凤仪说一个字,百官联名请求追封陛下元后,柳皇后。给柳皇后的谥亦是美谥——孝烈皇后。

  随着朝中百官请求镇南王登基,外面各督抚大员、外任将领、藩王、宗室,连带北疆一干将士,反正,只要是够格上本的,都上本,请求镇南王临危受命,登基为帝。

  这一切,也不过半月之内,悉数搞定。

  连内务司都谄媚的献上龙袍,秦凤仪还奇怪道,“这样的满绣龙袍,还镶金缀玉的,半月就好了?”

  李镜笑,“这就不懂行了,约摸是陛下没上过身的新龙袍改的,要是从头绣,最少也得小半年才得这一件。”

  秦凤仪听这话倒没介意这龙袍是景安帝衣裳改小的,一想到景安帝可能遭了大难,秦凤仪对景安帝的讨厌也没以前那样深了。李镜服侍着秦凤仪穿上,把秦凤仪压的,秦凤仪道,“亏得我近年来没少煅练,这衣裳得二十几斤,比一套铠甲不轻了。”

  “万里江山在肩,自然有份量。”李镜望着丈夫,眼神是流露出满满的欣慰。

  秦凤仪展开双臂抱住妻子,夫妻二人相拥片刻,李镜给他细细查了这龙袍的尺寸,又请了秦老爷秦太太过来一起看,秦太太更是欣慰的眼睛里冒出小泪花,秦老爷不停的点头,“阿凤生得好,穿啥都好看。好看!好看!”秦老爷比秦太太更是激动,一想到秦凤仪马上就是皇帝了,秦老爷就有说不出的高兴,总算不负娘娘所托,阿凤这样的出众!

  秦太太道,“以后不能叫阿凤,得叫陛下了。”

  秦凤仪连忙道,“可别,娘,怪别扭的。”

  李镜掐了掐丈夫的腰,道,“腰这里有些宽了。”

  秦太太心疼地,“这来了京城,要忙的事更多,阿凤清减了。中午加一盅八珍汤,好生补一补。”

  李镜召来内务司总管,让给龙袍改一改腰围,内务司总管连忙应承了,并保证明天就能改好。

  秦凤仪登基的速度极快,礼部内务司共同联手,钦天监一算就算出个上上大吉的日子,就在本月,五日之后,最适宜登基不过。还有要准备的便是皇帝的御书房、太宁宫偏殿、与皇后的居所凤仪宫了,前两者都好说,秦凤仪没令人动里头的摆设,依旧如景安帝在时一般。平氏却是死的不大光彩,裴太后身子不大好,依旧是撑着命内务府调派出人手来重新布置凤仪宫。重新大修是来不及了,但,平氏先时所用悉数点清,封出内库。另外要如何布置,裴太后令大公主去问了李镜的意思,李镜也没客气,原本她与平氏就不是一个品味,自然有自己的喜好。

  李镜令心腹侍女去瞧着布置凤仪宫,大公主另有事与李镜商量,大公主道,“这凤仪宫的名儿可如何是好?”按理,帝王名讳自当避讳。秦凤仪这名儿,正合了正宫名。

  李镜想到这事,也不由笑了,道,“相公的名字,两字皆是常用字,就是民间也常说龙凤呈祥、龙飞凤舞什么的,不过,凤仪宫这名字也的确不大好再用,不然,以后宫人怎么提呢。就改为中宫吧。”

  大公主笑道,“你这更简单,其实,听说这些年也鲜有人提凤仪宫的宫名的,一般不是说皇后娘娘宫里,便是中宫了。”

  李镜点头,大公主道,“陛下此番登基,后宫诸太妃、太嫔们也要移宫了。还有,几位皇子连带着诸多皇孙都住宫里呢,你心里头可得有个数才好。”

  “皆按旧例吧。”李镜道,“先前父皇舍不得诸皇子,一直留他们在宫里承欢膝下,如今,也都大了,我看,几位年长的皇都也快娶媳妇的年岁了。相公与我说是可择址建王府。太妃太嫔们,年满五十五的,可由各自的皇子接出宫奉养,得享天伦。”

  大公主笑,“皇子公主、太妃太嫔们听到这信儿,不知要如何高兴呢。”

  俩人说些秦凤仪登基之事,大公主最后方私下问了,“太后娘娘如今病着,心里只是不放心大皇子家的几个?”

  李镜心说,当初也没看出裴太后对平氏姑侄如何满意,对大皇子家的几位皇孙倒真是上心。不过,将心比心,李镜亦是有儿子的人,以后自然也有孙子孙女的。李镜心下一叹,道,“如今他们年纪尚小,便依规矩,还是在宫里住着吧。一则有太后娘娘的顾看,二则到底年纪小,这世间人,哪个不势利呢。其实,大皇子之事,与孩子们不相干。可大皇子的罪名,到底也影响了孩子们。待到成年,再赐爵出宫不迟,以后领个差使,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未尝不是福气。”

  “是啊。”大公主想到大皇子那一家子,既是堵心,又不禁有几多感慨。

  李镜心知大公主说此事必然是裴太后的缘故,晚上与丈夫提了一句,秦凤仪道,“老老实实的,日子不会差。别个,端看他们自身造化吧。”又与妻子道,“待咱们搬到宫里,多留心永哥儿。哎,那孩子没什么不好,以往见他,也觉着是个心思周正的。只是,他那个胎记,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

  李镜道,“放心吧,这事有我呢。”

  秦凤仪点点头,抱着媳妇蹭了蹭。小五郎大叫,“爹,你挤着我啦!”

  “唉哟,没看到五郎啊,你怎么也在床上啊。”连忙将快挤扁的小儿子从媳妇的被窝里拎出来复元。

  小五郎嘟着个嘴,给他爹挤的不轻,“我一直在啊,爹你没看到我!”

  “都说了睡觉不要把头也钻被子里去,你本来就小,头也盖被子里去,哪里看得到啊。”秦凤仪眯着眼睛仔细看一看五儿子的小脸儿,担忧道,“这可怎么办,鼻梁好像压扁了?”

  “真的?”小五郎吓一跳,立刻就要光屁股跳下床找镜子看自己鼻子有没有被压扁,秦凤仪连忙把五儿子捞回被窝暖着,哄他道,“没扁没扁,爹逗你玩儿呢。”

  小五郎是个执拗性子,宁信自己眼,不信他爹嘴,最终还是闹腾着要来个小靶镜看了一回自己的小脸儿,发现鼻子没扁,此方安心继续睡觉。不过,第二天以“听到他爹的秘密”为名,敲诈了他爹二十两银子。若是他爹不给,小五郎便歪着个脸斜着个眼,一幅欠扁模样威胁他爹,“那我见着阿永堂兄,就不晓得会不会秃鲁嘴啦~”

  有这样的熊儿子,秦凤仪对于做皇帝的事才算提起了一丝精神。秦凤仪对媳妇道,“看着咱小五这倒霉孩子,也得打起精神来呀。”

  “谁倒霉孩子啦~”李镜不爱听这话,她觉着自家小五郎特可爱,特招人疼~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

  礼部内务司钦天监准备着登基事宜,秦凤仪已经开始巡视了在京的诸营人手,同时,令工部再一次的调征粮草,同时,下严令,完全自蜀地、陕甘,全方位的切断与北疆的贸易:但有私自与北疆贸易者,一经查实,阖族抄家!

  秦凤仪一系列的动作令内阁担忧,郑相还在秦凤仪面前敲边鼓的打听过,秦凤仪摆摆手,“行了,有话直说,怎么倒鬼鬼祟祟的?”

  郑相便直说了,“老臣看殿下巡视兵马,可是要有出征之意?”尽管秦凤仪登基在即,尽管秦凤仪登基之事由内阁主导,多少人现下都对秦凤仪改了称呼,唯郑相,秦凤仪一日不曾登基,他仍称秦凤仪为“殿下”,而非“陛下”。

  “对。”秦凤仪并不否认,这事原也是要与郑相商量的,秦凤仪道,“待登基之后,我便亲率大军去北疆,平叛北蛮,迎回陛下。”

  郑相并未急着反对,只是,神色间难免有浓浓的担忧。郑相道,“今北蛮人说陛下身陷北蛮,到底如何,还需确认。不提先帝当年惨痛之事,陛下万金之躯,皆因南巡,方身陷险境。殿下初初登基,朝局未稳,此时率军亲征,老臣委实不大放心。”

  郑相神色恳切,言语间亦是真挚关怀,秦凤仪道,“郑相的意思,我都明白。郑相的担忧,我也理解。郑相放心,在西南时,我亦曾亲率大军出战,对战事有些经验。此次去北疆,一为确定陛下安危,二则便是北疆局势,自去岁至今,已有半年之久,这场战事,不好再拖了。平郡王是沙场宿将,有他在,北疆还是能稳得住的。可平家眼下的情形,郑相心里也是清楚的。平家忧惧大皇子与平皇后之事,还有平琳之罪,便是平郡王,也谨慎的过了头。”

  秦凤仪沉声道,“这场战事,早该结束的。”

  话至此时,郑相也没有再劝之语,只是,郑相再一次行了大礼,沉声道,“请陛下出征前,册世子为东宫!”

  秦凤仪当真是瞠目结舌了,张张嘴,问,“你,你这老头儿,不会是做好我回不来的准备了吧?”

  郑相叹道,“殿下如此想我,可见老臣拥立殿下之事,影响了殿下对老臣的观感啊。”

  “殿下,陛下对我有莫大恩情,老臣纵是百死也难报一二。但,老臣是朝廷的首辅,老臣与殿下,也相识多年,老臣想与殿下说几句心里话。”郑相苍老的双眸中透出一丝悲哀,道,“帝王开创江山,但,任何时候,若帝王遇险,从未有以江山交换帝王的先例。这是事实。老臣不想说什么花言巧语为自己分辨,老臣对陛下之愧,怕是以后九泉之下也还不清了。朝中有老臣这样铁石心肠的首辅,还请殿下北征时必要珍重己身,平安归来!”

  郑相说着,一个头深深的叩了下去,额头触地,砸出沉闷声响。

  秦凤仪连忙起身扶起郑相,道,“看你,明明是你对我铁石心肠,你这么一磕,便显得我没理啦。”

  秦凤仪还要再说点儿啥,结果,见青紫着额头的老首辅已是泪流满面,秦凤仪吓一跳,连忙劝道,“诶,你,你可别这样啊。这也不值当啊,咱们就随口说说……唉呀,我都还没北征哪,郑相你哭啥啊?”手忙脚乱的给老首辅擦眼泪。

  郑相狠狠的抽了一鼻子,哽咽中包含着莫大辛酸,郑相泫然若泣,“给你们老景家做首辅,实在太不容易了。”

  一个想做千古名臣的首辅,结果,任上丢了皇帝,这叫后世史学大家怎么写他啊!

  如今,秦凤仪还没登基呢就想着北征了,如果秦凤仪再出事……一想到自己生前身后名,郑相就恨不能大哭一场。

  他这首辅做的,实在太憋屈啦~以前,方阁老刚刚告老,郑相刚刚升为内阁首辅,郑相的理想是在自己告老后可以写一本书,书名就叫《我做首辅这些年》,现在,郑相悲哀的发现,他就是写书也只能写《总是丢皇帝怎么破》这种丢人现眼的书了。

  一念及此,郑相便忍不住泪盈于睫,为理想一哭。 烦请重新添加收藏!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