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恶贯满盈 > 第10章 第10章
  晏九夏眼眶发热,她抬手用手臂抹抹眼,仰头倔强执拗地问道:“师父,其他弟子炼气需要几天?”

  看一眼晏九夏,晏舒容指着一旁站着的沈渡:“你大师兄只三天就炼气入体,踏入修炼门槛。”

  晏九夏红了眼:“我太笨了。”

  晏舒容引着晏九夏往屋里走:“吃过饭了吗?”

  晏九夏跟着晏舒容,她摇摇头:“没有。”

  身后的沈渡看着前面只有他们半身高的晏九夏,她将手背在身后握成拳,跟在晏舒容后面,小小的个子,又瘦,却挺着背撅着头,无端生出几分倔强要强。

  进了屋坐下,晏舒容叫人上来早膳,晏九夏坐着默默吃了。

  晏舒容这才说道:“我探一探你的灵脉,你运气修炼,我看看是哪里有问题。”

  晏九夏沉默地点头,她盘坐到一旁蒲团上,闭眼运行心法,晏舒容将手放在晏九夏背上,探入灵气跟寻着晏九夏小小的灵气,查看她的经脉,青灵决运行的脉络,还有晏九夏稚嫩的丹田。

  可是一切如常,晏九夏灵根坚韧宽阔,这些天的修炼将她灵脉扩展夯实的更加精纯,导入的灵气也温和醇正,在经脉中运行的方式也严格按照青灵决所教,正是天灵根绝佳的资质该有的样子。

  可是丹田空空如也,半旬修炼的灵气丝毫没见积累,晏九夏的丹田还是如同最初凡体一般。

  运行一周天之后,晏九夏睁开眼,她期待地看向晏舒容,期望他告诉自己问题出在哪里。

  晏舒容皱眉再探:“我再看看,你不要慌张。”

  晏九夏闻言心有些沉,她默默地闭眼,将灵气在灵脉中运转。晏舒容探出神识将晏九夏包裹住,晏九夏只感觉心神震颤,化神期大能强大的神识威压震慑得晏九夏如临大山,所有自己所有一切都如同裸露剖析在外,细密绵软的神识将晏九夏扫过,她不由头皮发麻地颤抖,感觉要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松,晏九夏感觉扫视在自己身上的庞大压力一轻,晏九夏慌忙睁眼,她抬手,抹抹自己满脸的汗水。

  可是晏舒容却抬起晏九夏下巴,手掌覆在她脸颊,将她脸上冰凉的细汗抹去,晏九夏为之一颤,她半垂着眼,不敢看身前的晏舒容。

  修长的指尖抹在晏九夏右脸狰狞的胎青上,晏九夏眼睑微颤,听到晏舒容轻微的叹气,她右脸从眼尾至颚骨,张牙舞爪的恶毒胎青蔓延到鬓角,恶鬼一般骇人。

  :“九夏,你的胎青是自小就有吗?”

  晏九夏感到游走在自己脸颊的手指离去,她心尖一紧,也不知名地松口气,垂眼说道:“打小就有的。”

  晏舒容看着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的晏九夏,神情悲悯:“这是胎毒。你应该是女尸产子,尸毒侵入你体内,凝聚在你丹田,你的丹田天生残损,无法凝结灵气,导入的灵气也会溢散。”

  晏九夏有些愣怔,仰头怔怔道:“是,是么······”

  :“而胎毒潜伏你体内,一日日侵蚀你的丹田经脉,在不用十年,你的身体就受不住了。”晏舒容手放在晏九夏肩上,他看着这个瘦小年幼的弟子,好像苦难伴随着她,将她刚刚升起的希望浇灭,她又是那个可怜辗转的小孤儿。

  晏九夏眼前有些发晕,晏舒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懂,可是她却不大明白。是,是说,她活不过十年,也练不了剑是么?

  沈渡微微叹气:“师父,难道没有解毒的法子吗?”

  千年前翀渊魔尊爱妻离世,却在身死后为他产下一名女婴,女婴也是身带胎毒,以翀渊魔尊的大能,他寻遍九州,都没能挽救她一日日衰微的幼女。

  晏舒容站起来,“或许有吧。”如果能找到南离良髓,那么身为正阴之体的修士可能有一线生机。翀渊魔尊为他女儿寻到了南离良髓,可她女儿却不是正阴体质,还是小小年纪就死去。

  晏九夏呆呆坐着,抬头问道:“我努力修炼,修炼到很厉害很厉害!也不行吗?”她说着抬起手臂抹掉不由自己控制滚下来的泪珠,眼眶红红地问道。

  晏舒容侧身摸摸晏九夏脑袋:“如果你很厉害很厉害,这些都不是问题。”得道者抛却凡体,得证大道,再塑金身都不在话下,可是晏九夏她丹田受损,却根本无法修炼。

  晏九夏抬着手臂低头抹眼泪:“那我······那我好好修炼······”

  晏舒容轻叹,他见过许多天才的陨落。修炼大道,本就艰难险阻,可是晏九夏上天给了她机会,却又残忍夺去,比之太过悲凉。

  两个月后,天色微亮,暗沉的云层从边缘透出一些光,从天边远远望去黑鸦鸦的,像是要下雨。

  晏九夏抬眼看一眼窗外的天空,她将手里的鸾泊剑翻面,用一张绣着暗花的锦帕,从剑端细细擦拭到剑尖。反反复复锻造的剑纹光亮如洗,整把剑被晏九夏打理得锐利光洁。

  晏九夏叹口气,她将鸾泊收进剑鞘,爱惜地摸摸剑身,再将长剑挂好,站起身往外走去。

  天色暗沉,太阳还没完全露出脸来,四周漆黑的水面波澜不惊。晏九夏走在木质的栈道间,轻微的嘎吱身伴着偶尔小鱼跃出水面的水声,她走在薄雾间,显得很安静。

  两个月了,晏九夏还是没能炼气。

  一路出了芳绯小榭,晏九夏往安华殿走去,四周庄严肃穆的殿宇在晨光薄雾中影影绰绰,既仙气缥缈有冷淡疏离。

  进了大殿,穿过回廊,晏九夏就看见古树下站立的人影。晏舒容黑发高高别在脑后,穿着浅白的中衣,拿着剑一招一式缓慢认真地仔细练剑。

  晏九夏站到一旁,她看一会,然后将树下石桌的软帕打湿,再将一旁的霜桃酒斟满,静静地站在一旁。

  晏舒容收了剑,晏九夏走上前将软帕递给他,晏舒容接过软帕擦了手。晏九夏再将霜桃递给他,晏舒容将霜桃饮尽,叹口气道:“九夏,你不用这样。”

  晏九夏摇摇头:“弟子侍奉师父本就是应该。”何况她不能修炼,也只能做一个侍奉人的小童。前些日子,有人堵着她,对她说了这些话,这些话她听了,就记下了,时时拿来咀嚼默念提醒自己。

  晏九夏还记得,那天她做完功课,从晏舒容这里出来,遇见从致虚峰过来的林韵芷一行人。

  晏九夏简单地施礼后继续往前走,却被人拦住了前路,“听说你还没有炼气?”林韵芷伸手拦在晏九夏身前,慢条斯理地问道。

  晏九夏抬眼看她一眼,她端着手看着周围的七八个致虚峰弟子,沉声问道:“不知道师姐有何高见?”

  林韵芷弹弹指甲,冷笑道:“没有什么高见,不过是看看天灵根的弟子是什么样子。”她说着伸手抓住晏九夏,一把将她按到一旁回廊立柱上:“这么好的资质,却不能炼气,我得好好见识见识。”

  晏九夏身量小,还是个孩童模样,林韵芷却已经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她炼气中期,对付凡人的高手大汉都毫不费劲,何况是没能炼气的晏九夏。晏九夏被她按着肩膀压在柱上,就像给大山压顶喘不过气来,丝毫不能动弹。

  晏九夏用力挣扎,她喘着气道:“师姐莫非又要以大欺小,上次被罚师姐是不是没有过瘾,嗯?”

  林韵芷冷笑一声:“我爱护师妹,看看师妹,如何是以大欺小,师妹不要对师姐心生隔阂才是。”她说着手上用力,将晏九夏肩膀捏得咯吱作响:“这么多的同门师兄在这,师妹可不要血口喷人。”

  晏九夏肩上剧痛,她忍住要喊出的惨叫,努力站稳了身子。

  林韵芷提着她:“师妹怎么这般柔弱,我只当师妹不能炼气,原来连站都站不稳么,师妹你可拿得稳剑?”

  晏九夏挣扎着站起来,她伸手按住林韵芷手臂,转头看向周围,将他们每一个人记住,咬牙喘息笑道:“我自然拿得稳剑,师姐你见过几个天灵根拿不稳剑的。师妹我要是哪天拿起了剑,师兄师姐们可不要忘了今日。”她说着黑沉沉的眼睛扫视过周围,凶狠冷静的眼神丝毫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小孩。

  林韵芷被晏九夏凶狠的眼神吓到,她心一紧随即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扇在晏九夏脸上,“不过是个炼气都不能的废物,你这样的废物连内门弟子都算不上,只能做过洒扫伺候人的童子。宗主仁厚,依然要你留在宗门,你就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了,以为自己真的能够踏入大道么!”

  晏九夏脸被扇得偏向一边,她回过头来,半边脸颊已经肿得发红,嘴角也破了有些渗血,晏九夏伸出舌尖舔舔嘴角,她盯着林韵芷,一字一句缓慢说道:“师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也会认真记住。不要等到我踏入大道那一天,我如果踏入大道,一定加倍奉还今日师姐所施加的一切!”简单的几句话却被晏九夏说地杀气翻滚,就好像她为刀俎,林韵芷才是鱼肉。

  所有人都被晏九夏气势吓到,林韵芷也有些心虚,她不过只是个骄纵的娇女,连血都没有见过。

  跟着林韵芷的弟子都是些灵根普通的弟子,他们看在林家家世上巴结讨好林韵芷,对于天灵根的宗主内弟子,他们是不敢得罪的,何况大道机缘,谁有说不准。

  如果哪天晏九夏能够修炼,以她的资质,碾死他们这些普通弟子都不用她自己出手,于是打着哈哈和解道:“林师姐何必与小师妹置气,小师妹年纪小师姐你多担待些,不要伤了宗门和气。”

  林韵芷悻悻的松开手,强言道:“哼,不能修炼的废物,不要再说是我师妹,她的身份就该去做洒扫童子。”

  :“是是是,林师姐说的是,师父叫我们去传话,不要耽误了差事。”说着哄着林韵芷就要走,走时还给晏九夏暗自赔个笑脸。

  晏九夏垂手站在廊下,神色平静地看着一群人蜂拥而来又吵杂而去,她背靠着朱红的立柱端正得就像一把利剑。

  所有人都走了,晏九夏终于垮下了肩,她眼眶有些发红,眼泪含在眼眶里低着头不说话,静静站了一会,晏九夏往自己芳绯小榭走去。

  走到廊下,却见到树后走出一个人来,晏九夏警觉地看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