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恶贯满盈 > 第54章 第54章
  太阳暖洋洋挂在天边,蓝天白云洁净如洗。天空下轻缓地江水拍打着岸边,潮湿的礁石上卧躺着一个断手的女人。

  清澈的江水流过河堤的鹅卵石,女人半边身子泡在水里,上身趴在岸边,黑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惨白的脸庞却妖冶一如水妖。

  在江水拍岸的的击水声中,晏九夏双眼微微张开,模模糊糊看到一道人影,她努力想睁开眼,只看到悬挂在天空晃眼的太阳,又摆头昏迷过去。

  放置在晏九夏枕边的是一把漆黑短刀,她睁开眼看到头顶简陋的屋顶,晏九夏转过头将枕边短刀收起,慢慢依靠着床边的墙壁坐起来。

  这时房门开了,走进一位黝黑质朴的青年,青年端着药碗,看到晏九夏醒了,黝黑的脸庞一红,咧开嘴笑到:“姑娘你醒了。”

  晏九夏看过去,视线扫视在对方粗糙结实的手掌上,一眼看过屋中简陋质朴的摆设,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握在被中的短刀不动声色收进怀里。

  晏九夏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她看着床边毫无灵气的质朴青年,又低头看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断腕,瞎子的发带依然缠在自己右手断腕的地方。

  见晏九夏盯着自己右手断腕看,杨大鹏笨拙地安慰道:“姑娘,你······你没事吧,你一直挣扎不肯放下这根发带,没有办法,给你包扎的时候就只能将它包在你手腕上。”

  晏九夏闻言抬起头,“谢谢。”

  杨大鹏脸一红,将药碗递给晏九夏,眼睛不敢看晏九夏:“喝,喝药吧。”

  晏九夏掀开被子下床,她双脚一软差点跪下,杨大鹏想要扶她又不敢,端着碗进退两难,晏九夏扶着床沿自己慢慢站起来。

  杨大鹏脸色还是红彤彤的,他看着站稳的晏九夏笨拙道:“你,你还是躺下休息吧,大夫说你要静养。”

  晏九夏沿着床沿走了几步,力气慢慢回来,她只是虚弱,腿没有问题,晏九夏脸上全是汗,她慢慢地走,手摩擦在怀里的短刀上,神色近乎于冷漠。

  杨大鹏见劝不住晏九夏,他挠挠头,问到:“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晏九夏看他一眼:“谢谢,我需要。”

  杨大鹏脸色一喜,“我去为你端点粥。”说着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晏九夏看着关上的木门,慢慢活动身体,她的筋脉断裂灵气干涸,已经如同废人。不过晏九夏丹田中的南离良髓还是平静稳当地运转在丹田里,因此晏九夏并不是很着急。

  当身体不那么疲软后,晏九夏推开门向外走去,入目是一间小院。园中养着鸡鸭堆着柴木,园中简陋狭小干净整洁,院外是田园景色,绿油油的蔬菜田伴着鸡鸭吱吱喳喳的叫声,生机勃勃的景色。

  晏九夏身旁的小砖房飘着炊烟,在她睡下的卧房旁是一间厨房,屋檐下堆着整齐的干柴。晏九夏走进去,小小的厨房里,杨大鹏正在为她盛粥。

  见到晏九夏进来,杨大鹏慌忙放下手中瓷碗,“姑娘,你怎么起来里,这里脏乱,你在屋里等我将粥端来。”

  晏九夏看一眼堆着满目食材的灶台,杨大鹏站在灶边,灶里是煨着的小火,肉粥的香气随着烟雾从锅里冒出,晏九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晏九夏默默坐下来:“我给你烧火。”

  杨大鹏端着粥碗,他小心翼翼蹲下来,高大健壮的身体蹲在晏九夏旁边:“不用里,都是做好了给你煨在锅里的。”

  晏九夏看着灶里温暖的火焰:“谢谢。”

  杨大鹏将粥碗端给晏九夏,将咸菜和馒头堆着灶台上,咧着嘴傻乎乎笑:“吃吧。”

  就这么坐在灶边小马扎上,晏九夏用完好的左手端着碗埋头喝粥,斩断的右手手腕垂在身旁,无所适从。

  杨大鹏看着晏九夏埋头吃饭,他傻乐着收拾灶台,只从他在河边捡到昏迷的晏九夏,晏九夏已经昏睡三天了。

  杨大鹏请了镇子和县里的大夫都说晏九夏活不下来里,可是杨大鹏还是收着晏九夏,天天给她喂点水喝,晏九夏竟然慢慢好转苏醒过来。

  杨大鹏偷偷看一眼吃饭的晏九夏,然后黝黑的脸庞慢慢变红,他早年没了爹娘,穷得很娶不到媳妇,自己慢慢挣着钱了又没有喜欢的姑娘。

  看到晏九夏一身的伤和她身上的衣料饰品,杨大鹏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的,就是本地县老爷也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杨大鹏知道晏九夏与他不同。

  晏九夏喝完粥将空碗端在左手,她在激流的河水中只抓住了瞎子的短刀,乾坤袋早就遗失在了湍急的河流中。

  晏九夏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眸:“你叫什么名字。”

  杨大鹏眼睛一亮,他笨拙的走前一部,脸一红:“杨大鹏。”

  晏九夏右手臂垂在身侧,用左手把空碗搁在灶台上,她站起来看一眼脸色发红的杨大鹏,神色冷肃空洞,点点头往外走:“谢谢,我会报答你的,杨大鹏。

  晏九夏就在这河流低处的水乡农家暂时安定,丹田中的南离良髓静静运站,缓慢修护破损的筋脉,晏九夏在某些寂静的夜里似乎可以感应到魔蕊灌种的呼应,似乎重活一场,吞下的抑魔丹随着破碎的丹田筋脉一起消解掉了。

  在深邃的夜空下,晏九夏时常抬头望天,为莫测的命运沉默,如果她没有吞下抑魔丹,或许瞎子就不会死。重来一次的生命带给晏九夏的不是庆幸,而是痛彻心扉的无边悔恨。

  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晏九夏跟着杨大鹏走在绿油油的乡间小路上去吃邻家的喜酒,她如今没了修为,额上挂着薄汗为暑气蒸得有些热。

  杨大鹏手中提着一块熏腊肉,一条活鱼最为贺礼,长腿跨过田坎引水的豁口,伸出手要扶晏九夏:“晏姑娘,小心。”

  晏九夏断腕揣在袖里,看着杨大鹏阳光下漆黑脸庞上的笑,她低头自己跨过田坎,慢悠悠往前走。

  杨大鹏挠挠头,他跟上去:“待会去王家吃酒,你可别喝酒。”

  晏九夏已经在这处水乡农家落脚一个多月,她整天足不出户,沉默木然像一尊木偶,只会在杨大鹏出去打猎时跟着出去,帮着杨大鹏收拾了好多猎物,别的时候就是坐在院中喝酒。

  杨大鹏还记得自己背着猎弓和砍刀上山的时候,晏九夏要跟着,他拗不过,只得让晏九夏跟着上山,他本想随意在山脚走走陪晏九夏看看就回去。

  晏九夏却闷头往山里走,杨大鹏惦记晏九夏的伤,急忙忙跟过去,老远就听到野猪嚎叫,杨大鹏急的脚下生风,等他赶到时却看到晏九夏站在狂躁的野猪旁,一拳重击在野猪头颅,野猪已然轰然倒地。

  周围似乎还有庞大野猪轰然倒地的震荡,晏九夏已经头也不回往前走,杨大鹏震惊地看着地上已经毙命的野猪,他震惊得追上去,眼看着晏九夏又徒手捉了野鸡野兔等猎物。

  后来杨大鹏神情恍惚地扛着野猪与晏九夏往山下走,晏九夏提着野兔小猎物慢吞吞走在后面,沿途老乡围着猎物看杨大鹏都一直精神恍惚。

  与杨大鹏一道去吃喜酒的晏九夏老远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乡间喜事虽然简单却也热闹,王家宴席摆在院坝里,进进出出都是来往的乡人,还有小孩们嬉戏打闹互相乱窜。晏九夏本不想来,杨大鹏说这是喜事,要她来沾喜气,晏九夏便跟着来了。

  四周锣鼓喧天,晏九夏跟着杨大鹏找了位置坐下,旁桌的人都不住打量晏九夏,这么俊的小姑娘被杨大鹏捡到,都说杨大鹏有福呢。

  杨大鹏少年时丧父,母亲很快跟着父亲去了。小小年纪的杨大鹏吃着百家饭长大,索性他有副好身手,打鱼捕猎种田下力都是一把手好,日子被他自己一个人过得愈来愈好。杨大鹏长了副好体格又容貌端正相貌好,还是个沉稳干事的好脾气,村里不少人家瞅着想把闺女嫁给他,谁知道杨大鹏自己捡了个天仙回去。

  晏九夏伤势有些好转,她便不太吃东西,日常只是喜欢喝酒,晏九夏端着粗瓷的酒盏一杯杯往嘴里倒酒。

  杨大鹏捡了些熏肉干货推到晏九夏面前,憨笑道:“空腹喝酒伤胃,吃点东西吧。”

  看着堆着眼前的乡间美食,晏九夏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吃,她不吃杨大鹏就要一直说。

  新郎接了新娘入门,周围一阵热闹,晏九夏抬头看,蒙着盖头的新娘和新郎牵着手进来,两人着大红喜服,四周热热闹闹的看着很是喜庆。

  晏九夏左手端着酒盏抵在唇边,看着两位新人行礼,在锣鼓喧嚣和众人的祝贺中往走出堂屋,新郎满脸笑容,新娘的手也一直紧紧握着新郎的手,看得出两位新人很有感情。

  晏九夏仰头喝下酒液,她低头吃菜,耳边听着热闹喧嚣的吵闹声,右手断腕隐隐作痛,这样的场景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一盏酒杯递到晏九夏面前,杨大鹏脸有些红:“晏姑娘,我敬你一杯。”

  看着酒杯里摇晃的酒液,晏九夏抬头看向杨大鹏,他黝黑的脸颊有些红,双眼认真看着自己,有些慌乱也不眨眼。晏九夏突然有些明白杨大鹏的心意,她默默端起酒杯:“谢谢,应是我敬你。”说着仰头喝下。

  杨大鹏有些失落,他将手里的酒喝了,再为晏九夏添上:“晏姑娘你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停留。只是若是你要歇脚,请不要客气,我家中简陋,招待姑娘却不是问题。”

  晏九夏手掌摩挲在酒杯粗糙的豁口上,她现在明白杨大鹏的心意,本应该一走了之,却话说不出口,只得仰头将酒喝了:“多谢照料,我定当衔环结草以性命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