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恶贯满盈 > 第60章 第60章
  晏九夏孤身来到华楮洲楚西城,楚西城熙攘繁盛,是晏九夏还在万剑宗随师门路过的样子。

  霓裳派戒备森严,晏九夏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两日,没有看到可以消无声息进去的破绽。

  碧落门灭门使得霓裳派十分警惕,谁都知道晏九夏早晚要找上门来。

  而晏九夏在灭掉碧落门后,情绪陷入稳定,波澜不惊犹如古井,再不像当时孤闯碧落门的的心绪。

  晏九夏在楚西城赁了一处院子,在楚西城一住就是半年,她现在就像冷血的猎手,冷静地等待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夜里繁星万里,晏九夏坐在院中观察星空,瞎子和她互相逃亡的时候,为她指过星宿,晏九夏过目不忘都记住了,只是她不感兴趣,没有去看过星空。

  瞎子死后,晏九夏回独在坐在院中,就像瞎子一样闭目描绘星宿的分布。

  晏九夏有时想到,要是报了仇,无处可去,她就去青星洲,在瞎子出生的地方落脚。晏九夏没有父母,也没有来处,她承接了瞎子的命格,愿意去为庄家祭拜香火。

  小院矮墙上坐着一道身影,和晏九夏一样看着辽远广阔的星空。

  艮尨跟着晏九夏千里奔袭,在晏九夏落脚楚西城后也一起跟了过来。

  艮尨风餐露宿,不饮不食,在晏九夏赶过他后,时常蹲在晏九夏院外,就像一条没有栓链子的狗。

  夜里起风,云朵遮住星辰,天空飘下细雨。

  晏九夏抱臂倚靠在廊下,她披着一件外裳,断腕藏在衣袖里。

  落雨后,晏九夏转身往屋里走,她想起有时候和瞎子分开,瞎子去追寻仇人妍坎离的消息,或是晏九夏自己独自出门。夜里晏九夏回来,她总能看到瞎子提着灯笼在门下等她。

  晏九夏这才明白,瞎子他看不见,他打着灯笼干嘛呢,都是为了方便自己能够在夜里看见他。

  寒风中,挺拔却单薄的瞎子穿着黑衣,脸上缠着发带,单手提着灯笼等在门下的身影让晏九夏陷入回忆。

  瞎子的脸是昏黄模糊的,可是他的鼻梁很挺,嘴唇颜色浅淡,面对自己时,嘴角勾起弧度,握着自己的手凉凉的。

  晏九夏抹把脸,她只当瞎子是哥哥。

  晏九夏叹口气,天气转凉,她吐出的气息带着薄雾。转过身,见到墙角的艮尨时微微一顿,她的心变得柔软了些,便伸手招向艮尨。

  艮尨跃身而下,离晏九夏几步的距离,龇牙咧嘴向着晏九夏咆哮,晏九夏将一路跟着自己的艮尨赶了好多次,每次艮尨都带着一身伤离开。

  艮尨只是被晏九夏吸引,可他也畏惧伤痛。

  晏九夏招手,艮尨小心移到廊下,高大的身躯蹲在晏九夏脚下,仰头望着晏九夏。

  晏九夏伸出左手摸在艮尨头顶,指尖捏着毛绒绒的兽耳,艮尨呜咽着俯下身。

  晏九夏顺着艮尨粗糙的头发往下抚摸,顺毛一样拍拍艮尨头顶。

  艮尨眯着眼蹭蹭晏九夏手掌,晏九夏抬起艮尨下巴,看着他坚毅英俊的脸庞问到:“名字?”

  蹲在廊下的艮尨仰头望着站在廊下的晏九夏,晏九夏宽衣大袖露出一截浅白的手腕,艮尨鼻翼阖动,对于魔种血肉渴望的本能使他露出獠牙。

  带着薄茧的素白手掌掐着艮尨脖子,将试图咬向晏九夏的艮尨制住,晏九夏掐着艮尨喉咙,冷笑:“名字。”

  艮尨头顶的兽耳俯下,他高大健硕的身躯诚服归顺地蹲在晏九夏脚下,粗哑着吐出:“艮······尨······”

  晏九夏甩开手,燕毋必竟然给艮尨取这样的名字,嫌恶道:“恶狗!”

  艮尨兽耳轻摇,他不是傻,只是被做为魔种盅胚养大,无人教导心智迟缓。

  晏九夏不再管他,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艮尨蹲在廊下,夜雨茂密,逐渐将艮尨破烂脏污的衣衫打湿。艮尨望望四周,跃上长廊,卷缩在晏九夏门前在淅沥沥的夜雨中陷入沉睡。

  半年过去,楚西城风平浪静,霓裳派一切如常,众人渐渐放松警惕,甚至传言,碧落门根本不是晏九夏所灭,晏九夏已经死在了正派小辈的围攻中,一切都是魔宗的阴谋。

  渐渐岁月划过,霓裳派掌门大寿,便放开了禁制,热热闹闹筹备起了寿礼。

  晏九夏坐在霓裳派对面的茶楼,她看着霓裳派来往采办的门人,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

  霓裳派掌门也不过元婴修为,晏九夏有把握能杀掉那九人报仇,可是霓裳派也是底蕴深厚的大派,晏九夏并不愿意呼唤魔蕊灌种,她只想杀掉那九人就离开此地。

  晏九夏跟踪出门采办的霓裳派门人,见到他来到一处戏班,晏九夏等在门外,以她元婴期的修为,神识微吐就能笼罩整个戏班。

  采办的门人在请戏班前去办寿,晏九夏闭目倚靠在门外,心里有了打算。

  转身去了街市,晏九夏买了些戏服胭脂,夜里去戏班听戏,静静等着霓裳派掌门的寿宴到来。

  转眼就是寿辰,晏九夏化着浓重的妆容,她右手断腕,是太明显得特征,晏九夏只能穿着宽大的戏服,袅袅婷婷走在戏班人群中。

  熙芸社是华楮洲最富盛名的戏班,名角辈出,大戏排了一班又一班,人员众多,摩肩擦踵在后台纷纷杂杂乱在一团。

  晏九夏坐在角落静静地描眉补妆,纷乱的后台无人注意她,等到再叫人上场时,跟着人群一起走上戏台。

  晏九夏捧着一盏瓷碟,立在戏台角落,扮演没有戏份又人员众多的侍奉丫鬟。

  站在晏九夏身旁的小丫头看一眼晏九夏,侍奉丫鬟只是戏台的装饰,晏九夏化着厚重的妆容,小丫头竟看不出她是谁。

  飘扬的戏腔咿咿呀呀落在晏九夏耳中,辉煌明亮的灯火下,晏九夏随着人群在戏台踏步,一腔戏文飘来,落在晏九夏心里。

  原来只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看不清妆容的脸下晏九夏目光沉静,端着瓷碟袅娜地跟着人群,踏步走下已经谢幕的戏台。

  高搭的戏台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整场寿宴的全貌,晏九夏已经看见围攻自己和瞎子的霓裳派九人,全都坐在一处,晏九夏看得清楚明白。

  而满场宾客,无一人是晏九夏敌手。

  掏出短刀,晏九夏抹过满脸的胭脂,水袖一样的衣裳将晏九夏右手断腕遮住。

  坐在戏班角落,晏九夏慢慢卸下满脸妆容,一张美妍得叫人心惊得脸展露出来。

  提着短刀,晏九夏消失在纷乱的戏班后台。

  等在黑暗中,晏九夏收敛气息,暗影一样等待过路的弟子。

  繁华过后,推杯换盏空余下残羹冷宴,宾客纷纷告辞,留下过夜的客人。

  晏九夏立在暗处,将所有人的去向看得清清楚楚。

  路过的弟子和宾客没人发现,收敛气息立在暗处的晏九夏,等到落单的弟子,正是那九人之一,晏九夏短刀递出,捂着对方嘴巴将人拖进暗处,一刀划过脖颈。

  电光石火霓裳派弟子看清晏九夏面容,捂着脖子:“是······是你······”

  晏九夏脸上还带着残妆,眼角绯红,她脸上喷溅到温热的鲜血,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

  缠绵凄婉的戏文仿佛还在回荡,原来只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