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举人的典妻 > 第7章 第七章
  陈氏拿着荷包从床底下爬了出来,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尘土,就赶紧将这荷包献宝一般递给了王敏,“快拿着吧!嫁妆都在这里了,以后可别再因为这个哭鼻子了。”

  王敏红着脸蛋抿嘴一笑,接过荷包一扭身就跑了。

  陈氏呵呵笑了,带着几分得意与满足,“还害羞了?可别在娘这里做样子,娘只知道女大不中留!”

  说完,陈氏开了门,大摇大摆地从儿媳妇屋里走了出来。

  她才没有物归原处的想法,她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张芝麻,她搜了屋子还拿走了荷包……

  张芝麻此时已经约莫走出了三里地,忖度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嘴角泛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来,“希望我精心捡的石头,能得此二人的喜欢。”

  与此同时,王敏的惊叫声突然从屋里传出来,几乎把正要进门的陈氏吓得摔倒。

  “张芝麻,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陈氏心觉不妙,连忙进了屋,“敏儿,你喊什么?怎么了?”

  王敏满脸惊怒地转过头来,将荷包递给陈氏,“娘,您看看这都是什么?我们被那个贱-人给骗了!”

  陈氏狐疑地接过荷包,打开一看,瞬间变了脸色,“石头?怎么全是石头?”

  “娘,就是石头,里面全都是石头!”王敏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了下来,“嫂嫂真是好心机!把我们娘俩耍得团团转。”

  “张芝麻!”陈氏死死地攥了攥荷包,手背青筋暴起,“老娘今日若不给你点儿厉害尝尝,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走,敏儿,我们接着搜!只要她这钱还在家里放着,便是挖地三尺,老娘也要给它掏出来!”

  说完,陈氏拉起王敏就奔着厢房而去。

  两个人仔仔细细地搜遍了所有的角落,奈何毫无收获,一个铜板都没能找到。

  王敏埋着头趴在炕上哭了许久,几乎把眼泪都流干了。

  而他们恨到骨子里的张芝麻,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走回了娘家。

  “大姐,你怎么回来了?”

  刚推开门,正挥着扫帚的二弟弟小高粱先是一呆,然后迅速地冲了过来。

  “大姐,你又瘦了”,小高粱只有八岁,却装得一副大人模样,“快跟我进屋去。”

  张芝麻见到自家弟弟,心里满是抑不住的欢喜,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你又高了呢!今日怎得在家?前一阵听说你入了书塾了,这才几天功夫就学会逃学了?”

  小高粱拽着张芝麻进了屋,又殷勤地把她让到椅子上坐好,这才回她的话。

  “弟弟岂是那等不懂事的人?塾里的夫子身体不适,只能把我们放回家里令我们自行温习课业。”

  张芝麻点点头,“那你就听夫子的,可莫要落下了,爹娘供你读书不易,你可要好好学,将来才能有出息。”

  小高粱拍拍胸脯,“大姐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懂得。我一定好好学,将来也挣个功名回来。”

  张芝麻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才像话!”顿了顿,又道:“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家里人都去哪里了?”

  “哦,他,他们啊,他们去往浑阳城里了。”小高粱状似随意地抬起手,指了指浑阳城所在的方位。这么说应该可以吧?大姐听见大人们不在家,没准儿只略坐一坐就回婆家了。希望她赶紧走,但又真的很舍不得,哎!

  张芝麻闻言诧异,心里暗怪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去城里了?去城里做什么了?那啥时候能回来?”

  小高粱搔了搔脑袋,眼珠子一转,“怕是得后晌才能回来,至于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说。”

  张芝麻的脸上带了几分不赞同,“到底是什么事?非得去城里不可?爹那身子骨能行吗?别再把自己折腾着!”

  “没事儿大姐,爹这几天精神还算健旺,出去走走总比一直躺着强。”小高粱继续圆着谎。

  张芝麻这才点点头,又问他:“那你二姐呢?怎么也不见她?”

  小高粱见张芝麻终于不再问爹娘的去向,悄悄松了一口气,听她问起二姐蚕桑,便大人一般摆摆手,“问她做什么?无非是每日围着李大户的闺女转罢了。”

  张芝麻无语,“那李大户的闺女还真是一块香饽饽。”

  “好了好了,不说她了!大姐,你这次回来,当真是不凑巧了,怎么就选了个爹娘和大哥都不在的日子呢?”小高粱假模假样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他又接着道:“要不你今日就不要回三槐村了,你索性在家里住一晚,见了爹娘再走。”小高粱歪着头,语气里满是试探,反正以往大姐回家很少在家里留宿,都是当天来去。

  张芝麻抚了抚他鬓边的碎发,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好,好久没在家里留宿过,今儿我便不回去了。”

  “啊?不,不是……”没想到张芝麻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小高粱大惊失色,“大,大姐,你就这么同意了?”这怎么办?就大哥哥那个臭脾气,怕不得和大姐吵起架来?

  “嗯,今儿我就在家住上一晚。怎么,难道你不高兴?”

  这话绝对不能认!虽然,确实,小高粱并不希望大姐在家留宿,但他仍旧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巴不得呢……”

  两人正说着,张氏夫妇与大儿子张稻谷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到家人的声音,小高粱登时把嘴咧得比哭还难看,完了完了,暴露了!他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中午还得留在二叔家里吃个杀猪菜的?

  张芝麻同样听到了家人的动静,她疑惑地看了小高粱一眼,“你不是说他们不是后晌才能回来?”

  小高粱把腰一猫,脑袋几乎扎进□□里,“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

  “调皮!”张芝麻拍了拍小高粱的脑袋,随后又抬手理了理包着头发的帕子,这才站起身来迎了出去,“爹,娘,稻谷,你们回来了?”

  三人显然没预料到张芝麻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他们脸上的笑容立刻顿住,表情带了几分错愕。

  几息后,稻谷冷着脸扔掉手里的麻绳,当先回了屋,跟自家大姐连个招呼都没打。

  而张老爹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径自走了。

  张芝麻的老娘见状讪笑了几声,硬着头皮同大女儿寒暄了几句,语气里尽是客气,“芝麻回来了呀?哎,那个,别傻站着啊,快回屋里去。可有一阵没见了,咱们好好叙叙。”

  张芝麻不是傻子,几人的异状早已经落在她的眼睛里。

  她暗了暗眼神,掩藏了自己情绪,转身也跟着进了屋。小高粱紧紧地跟在她旁边,拽着她的胳膊,不时用手拍拍,似是再表达自己的关心与抚慰。

  “你还有脸回来?”众人都已经进屋,张稻谷也就没了顾忌,当即便对着张芝麻发作起来。

  不同于张稻谷的激愤,张芝麻反而很是平静。“大弟弟这话问得奇怪,我为什么没脸回来?”她淡淡地开口问道。

  张稻谷额上青筋尽显,食指几乎顶到张芝麻脑袋上,“哈,还在这里跟我装糊涂!你赶紧给我滚,莫要污了我们张家的门楣,我们家可没有腼着脸去做典妻的女人!”

  “哦,你说得是做典妻这事啊?”张芝麻嗤笑了一声,“按你这意思,是嫌弃我这个要给人做典妻的大姐给你丢脸了是吧?”

  “你还知道这事儿丢脸啊?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做?你知道现在村里人都怎么议论我们吗?你知不知道?”

  张芝麻没再理会张稻谷,她将头转向张老爹和张老娘,“爹、娘,别人怎么议论我,我不管,现在我只问二老,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怎么看待女儿?”

  张老爹许是没想到大女儿突然朝自己发难,他目光微闪,咳嗽了几声,缩了缩身形,没回话。

  而张老娘仍旧是一脸讪笑,嘴里往外说着客气话,“哎呀呀,这真是,稻谷快少说两句!你大姐难得来一趟……”

  就知道会这样,还能对他们有什么期待呢?张芝麻“呵呵”一笑,既笑对方的无情,也笑自己的幼稚。

  笑毕,她抬起头来,“稻谷,我今儿最后再叫你一次大弟弟,过了今儿,咱们以后半分瓜葛也无!毕竟你这张家的门楣,容不得一个典妻辱没。”

  张稻谷仿佛就等这一句话了,听张芝麻如此说了,把头点的小鸡啄米一般,“好好好,记住你自己的话,最好一辈子都别忘!”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省了一笔开销了,听说你相中了隔壁村的姑娘,大姐祝你百年好合……”话音一落,张芝麻起身就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