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沙暴停息,两人返回银沙城。

  项海葵老远就瞧见城门口处不太对劲儿,比着出来时起码增加了两倍的护卫。

  走近一瞧,内外城门中间位置,有两个男人在打架。

  持剑的锦衣男人,正是先前飞舟上被她踹过一脚的路溪桥。

  赤手空拳的男人,则是她父亲的三弟子无眠。

  生了一副邻家弟弟的容貌,可若一动手,宛若一匹野狼红着眼。

  “三师兄怎么一回来,就跟人动手了”项天晴担忧的询问守卫。

  “回大小姐,城主先前下了令,不准路公子出关,可他”回话的守卫鼻青脸肿的,显然被路溪桥揍过。

  项海葵真心佩服这位王都来的大少爷,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要继续作死。

  守卫用的是“出关”,而非“出城”。

  路溪桥是要离开中州边境,去往大漠深处探险。

  “嘭”的一声,路溪桥被锤上城墙,手中剑随之脱落。

  “太弱了。”无眠说完,呼呼吹了吹拳头,勾唇鄙视,“金灵大学府的精英弟子,就是这种水平”

  路溪桥顺着城墙摔落在地,被嘲讽后,抬头骂的不是无眠“孟西楼你他妈好样的”

  项海葵已经瞧见她爹的大弟子孟西楼了,黑发披肩,五官冷厉,穿一身墨绿色的对襟刺绣长袍,负手站在内城墙上。

  项海葵会看到他,是先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抬头与他对视,他冷笑一声,将目光又移去一旁提着小篾篓的项天晴身上去了,眼底顿时温柔起来。

  被路溪桥点名之后,孟西楼又叱喝“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下次在闹,就别怪我动真格的了”

  骂骂咧咧的路溪桥被带走,周围的城民们议论纷纷。

  全是在夸孟西楼。

  孟家和路家,在王都算是旗鼓相当,且两家一贯不和。孟西楼亲自来阻止他,是救他的命,这公子哥却一点儿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

  此时,孟西楼却在与心腹传音“盯着路溪桥,他若再偷着出关,让他走,然后”

  顿了一顿,“等他走后,将守关护卫全杀了,用路家剑法。”

  心腹“是”

  孟西楼心中冷笑,想死就去死吧,他才懒得管。

  只是在他地盘上,总得做做样子。

  “小师妹”无眠迎着项天晴走上去,笑容灿烂。

  项天晴有些尴尬地提醒“三师兄,现在小葵妹妹才是咱们的小师妹。”

  无眠偏头,看向项海葵,目光中带着一分挑衅“你就是师父遗落在外的那个女儿”

  项海葵的目光从他手上移开“啊,对,三师兄好。”

  “剑修”无眠见她背着剑匣,拳头又攥起来,出手就朝她脸上招呼。

  道理项海葵都懂,她这会儿该故作惊吓,躲去项天晴身后,但天狂在匣子里震动个不停,一副暴怒着等着出鞘干死他的模样。

  而且装孙子这事儿,对她来讲还真是挺不容易。

  幸好在她犹豫时,孟西楼抓住了无眠的手腕“胡闹什么”

  无眠有些怕他似的,吐了下舌头“开个玩笑,我就出了一分力,只想试试小师妹的本事。”

  又小声嘀咕,“没听见大家都在说什么”

  当然听见了。

  项海葵也听的很清楚。

  说完路溪桥,众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

  “还真是和城主长的一点都不像,听说也不是修仙的材料,传闻该不是真的吧”

  “什么传闻”

  “就是”

  剩下的,便用眼神来交流了。

  和梦境中发生的一样,不知是谁在底下煽风点火,说她是个狐媚子,勾搭上城主,资质太差收为徒弟太假,于是认作女儿。

  “干爹”和“干女儿”的那种关系。

  项天晴听到这些败坏父亲名声的流言,心中气恼,但又无法解释,揪着手看了项海葵一眼。

  眼神里带了些埋怨。

  孟西楼见项天晴如此神色,他看向项海葵的目光愈发不善“小师妹今后还是多在城主府待着,少出门为妙。”

  项海葵也受不了别人诋毁父亲,可这又不是她的错,关她什么事情

  她心里还委屈呢。

  她伸手问项天晴要过小篾篓,提着小黑蛇先走了。

  走几步后项海葵又拐回来,对孟西楼笑道“大师兄是吧你若真有本事,就去管住他们的嘴,而不是来管我的腿。”

  说完朝他翻个白眼,掉脸走人。

  孟西楼被她给说的愣了下,倏地一捏拳头,心中骂了一声“贱人”

  回到城主府之后,项海葵先去厨房,从篾篓里将小黑蛇取出来。

  蛇已经凉了,项天晴看过牙,说是无毒的,项海葵也就没怎么处理,只随便刮了下鳞片,就将盐巴撒在它那些细碎的伤口上了。

  还用拇指往伤口里使劲儿压了压。

  问厨娘要了个瓷罐,扔进去,合上盖子,便搁在窗台上了。

  她伸了个懒腰,请厨娘帮她烧个热水,她要泡个澡。

  以她现在的修为,虽然不会怎么出汗,却会疲累,泡澡十分解乏。

  先前因为有心里阴影,一直没敢泡。

  她从厨房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美少年白星现正坐在院中,趴在石桌上动笔写着什么。

  为了方便支援,他俩住在同个院子里。

  “我爹已经闭关了,接下来几天我应该挺安全,就看第七日了。”

  第七日,刚好是她父亲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之际。

  项海葵走过去,原本想坐他隔壁,改成了身边。

  真不想看他说话时,露出那两颗大金牙。

  白星现却侧个身,托着腮面向她“小葵妹妹,你心里有底了么”

  项海葵摇摇头“猜不透,不猜了,等着他上门。”

  她现在盼望着那人尽快上门,这样,她就不用在继续遮掩本事了。

  一旦天狂出鞘,那些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谁还敢说她不像她那骁勇善战的父亲

  “那就等着吧。”白星现点头,继续写字。

  项海葵不是故意偷看,不小心瞄见了自己的名字,后面还有个数字“小白,你这写的什么”

  白星现“记账,我们这一路的花销。”

  项海葵难以置信“你这么有钱,不过零星花销,也要记下来”

  白星现可怜兮兮“我很穷,有钱的是叔叔,都要还的。”

  项海葵

  “说起来,你这是第一次离开阴前辈”

  “对,自我有记忆起,就一直跟在叔叔身边,差不多五百年了。”

  通过观察白星现,项海葵觉着阴长黎将这傻囤囤塞给自己,并不是赠个队友给她。

  更像是他要出远门了,将宠物扔给她暂时养着。

  项海葵趁机打听“小白,阴前辈这么帮我,真是因为他不喜欢天道安排给他的情缘”

  白星现“是吧。”

  项海葵“为何会选中我呢,看出我适合天狂剑”

  “那倒不是。”白星现停下笔,回忆了下,“叔叔说聪明人做事,总是有迹可循,是具有一定的逻辑的。你不一样,你很难掌控,最适合搅混水。”

  什么意思

  项海葵听了半天,才明白是说她蠢笨,脑子只有樱桃大

  生气,但又慢慢想通了点。

  就像竞技游戏,王者大佬们在高端局,可以预判敌人走位,很少会失误。

  但在新手场里,大佬们却频频失误。

  为什么

  因为王者大佬们的预判能力再强也没用,青铜菜鸡根本没有走位。

  这边项天晴回来后,一直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像是,她必须做某件事情,可她却忘记了。

  项天晴索性出了房门,月色下,沿着回廊慢慢走。

  漫无目的,居然走到厨房门外。

  而且,还听到一阵细小的响动,是厨房窗台上一个罐子里发出来的。

  她鬼使神差走过去,打开盖子,瞧见是那条小黑蛇,正在罐内扭动身躯。

  竟然没死

  提回来时不就已经死了

  可能原本还剩一口气,被盐巴一腌,又疼活过来了

  但也活不过多久了,项天晴准备将盖子合上,不知为何,办不到。

  小黑蛇的眼睛,充满祈求,像是在求救。

  并不常心软的项天晴,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救它。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是

  命中注定。

  项天晴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小蛇的脑袋,满眼的怜惜,语气也是软软的“嗯,我听到了,我救你。”

  她刚要将小黑蛇带走,项海葵顶着个乱蓬蓬的丸子头走了进来“咦,姐姐你也肚子饿了”

  项海葵泡着澡睡着了,醒时肚子饿的厉害,是来找东西吃的。

  项天晴忙道“你来的恰好,快瞧瞧,这条小黑蛇还活着,这样用盐巴腌着,实在太痛苦了。”

  项海葵愣了下,赶紧上前看看,果然还活着。

  她这人特爱吃肉,最常说的话便是“老祖宗用了无数年,让人类爬上食物链顶端,不是让人类吃素的”。

  但杀生可以,不能虐待和虐杀,这道理她懂“对不起啊蛇兄弟,让你受苦了,是我的罪过。”

  项天晴心道这就好办了,正准备说自己要将这条小黑蛇带走,明天再抓几条大蛇送给她吃。

  却见项海葵动作迅猛,一手抓出罐子里的小黑蛇,扔在案板上,另一手拎起菜刀,手起刀落,啪,剁成两截。

  “好勒,这下该死透了,不痛苦了。”

  项天晴懵了懵,手指轻轻一颤。

  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女孩儿,令她感觉到了恐慌。

  相信很快就会有人开始谈论,说她才像是父亲的女儿。

  单是想想这一天,项天晴就很焦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阴总不会轻易狗带。

  问想当年你重伤之际,是什么让你坚持下去的是情缘吗是仙丹吗是信念吗

  阴总是盐巴。

  完全不知道自己拿了恶毒女配剧本的葵花我真的就只是想吃口肉

  看不懂这其中关系的,回去翻下第六章结尾,阴总和葵花师父的对话,就明白啦。

  以及,经过试验,以后还是晚上七八点更新吧,早上我起不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