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木山南 > 第3章 木山藤(二)
  一对五,被围攻的青年劣势明显。

  “当”

  青年再次避开其中一人刺来的长剑,气息有些不稳,“买主给你们多少,我出三倍。”

  那五人闻言,毫无停顿。

  “只要你束手就擒,我等必留你全尸。”五人中个子最矮的那个给了回话,声音听着断续,看样子也是快力竭了。

  南衣大气不敢出地抱着树枝,低头看那几个离自己不到两丈距离的人不会又要殃及池鱼吧。

  青年挡下一击,还趁机在其中两人身上划了两剑,踹开了另外两人,一手又掌推了第五人,“十倍”

  五人都被打离了青年身边。

  那矮子正被踹在胸口,倒在地上吐了口血,“呸奶奶的”脏话一出,这是被激起了气性,矮子用剑一撑,再次站起,“全尸不留了”

  五人纷纷站起,再次一同攻上,很快便给青年背后添了一刀。

  南衣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暗暗赞叹那五人身手都不弱,这青年竟然能挺到此时,厉害

  “老三”

  “老三”

  几声惊叫,一个不注意,那青年竟然一剑捅穿了五人之一。

  现下是四对一。

  南衣看着越来越紧张,连腿上的伤都觉不到疼了。

  这架势,还不知道最后谁能赢。

  矮子是最后一个倒下的,长剑直直穿喉而过,死不瞑目。

  “唔”一声闷哼。

  青年单手执剑,一手捂着胸口,身躯发颤,力竭地跪坐在地上。

  好巧不巧,他跪坐的位置正在南衣藏身之处的正下方。

  静夜之中,先前能清楚地听到矮子喉咙中鲜血喷溅的声音,现在也能听到树下男子吃力的喘息。

  这人也伤得不轻。

  继续抱着树枝,南衣绷着脸一动不动,鼻尖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道,那五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就在下头,其中一个没了胳膊,一个没了腿,一个没了头。

  真是长见识了。今天一个晚上见过的死人比自己活了十五年来见过的都多,都可以堆成个乱葬岗了。

  “救我,予你白银千两。”树下的青年忽然开口说了话,声音很吃力。

  南衣诧异地抬了下眉。

  “我知道你在树上。”青年继续说道,“我需要止血。”他已经连手指都快动弹不得了。

  南衣犹豫了下,暂且没动。

  师父说过,江湖事,少管,哪怕是救人。

  世上人心险恶很,可不能不明不白做了东郭先生。

  “万两”青年开价一如既往地豪气。

  白银万两啊。那能买多少马啊。

  南衣忍不住伸出脑袋往下瞅了眼,哪知她这刚动,胳膊就是一痛,整个人差些掉下树来。

  低头一看,一支小短箭正浅浅地扎在左手胳膊上,瞧这方向,正是树下射上来的。

  “箭上有毒,阁下若是不救我,七日必死。”青年话说得很慢,正在努力保持清醒。

  啥

  南衣捂着胳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人用箭射自己还带毒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下身上虽有解药,但阁下若是吃错了,即刻身亡。”青年话音越来越轻,却条理清晰,断了南衣搜尸找解药的可能。

  “若是不信,可看伤口。有紫色纹路。”说完这句,青年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倒在了树边。

  南衣

  一树无风,静夜若潭

  南衣无法用言语形容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

  呵呵。真他妈冷。

  拖着伤腿伤手,南衣从树上爬了下来。

  那男子几乎是个血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分明就是个尸体。

  几处大伤口还在流血,看着怪惨的。

  想到自己胳膊上的毒,南衣老不情愿地蹲下了身算你狠

  刚才扒着看了眼,自己胳膊伤口的周围全是紫色纹路,诡异得很。

  翻了翻,这人身上还真有四种不同的药丸,药粉,就自己这药理水平,啥都辨不出来。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心眼

  南衣一边腹诽一边把那些药粉、瓶罐全都揣进了自己怀里总有一个是解药,得自己留着。

  接着,她点了火堆,然后帮这人把背上、腿上、胸口的几道大伤口随意用水冲了下,止了血,用上了师弟家的招牌金创药。

  伤口太多,一整瓶药都给用光了。

  那人有时会闷闷地哼一两声。

  洗伤口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颤,却依然昏着。

  但南衣可不管什么手重手轻的自己胳膊还疼着呢

  至于包扎的布果断撕了这人一件中间的衣衫。还好他冬天穿得多,衣服都好几层。

  还别说,这衣服料子真不错,怕是要不少钱。

  摸着撕下的布条,南衣啧啧了几声。

  还有,这人身材也不错,几乎赶得上大师兄了,只不过大师兄可没他这么细皮嫩肉。

  可惜了这些伤口,看来得留疤。

  全部整理完了。

  南衣大大舒了口气还真挺累人的。

  就着火光,南衣不紧不慢地打量着一旁昏迷不醒的某人。

  灰头土脸,还沾着好些干了的血,狼狈得很。

  不过这人瞧着鼻子挺高,下巴曲线不错,长得应该还行。

  切,就算长得人模狗样,但心眼贼坏不是什么好鸟。

  等着吧,看他什么时候能醒了。

  虽然看着伤得挺重,但这人底子很好,脉搏什么的现在都挺有力,应该没大事。

  嫌弃地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某人,南衣很怨念以后出门得看看黄历。

  半躺着缓了没一会儿,便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嗯有点刺眼。

  一束阳光直直照在面上,南衣不满地用胳膊遮了眼睛,翻个身准备接着睡。哪知一翻身压了块尖石头,正巧戳在麻筋上

  立时清醒

  猛地坐起了身。

  此时天已大亮,周遭景致看得清清楚楚,不远处的一地尸体看着相当可怖。

  不对这里离官道挺近,又躺着这么些尸体,要是被赶路的人撞见了怎么说得清要是被拉回衙门审一审,那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放出来了

  得马上离开

  但带着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怎么赶路

  一万两银子不够

  伤腿挪了一步。

  看着挺瘦,怎么这么重

  又是一步。

  眼下也没什么地方能去,南衣便认命地半拖半背着人往回家的方向走,还很顺手地拿了他的剑装在剑鞘里当拐杖。

  官道是不敢走的,只能挑林中小路,好在南衣对这块从小就熟,不然就这林子中横七竖八的干树枯枝,铁定迷路。

  等南衣好不容易背着那人远离开了血腥现场,天也大亮了。

  大冬天的,腿上胳膊上都有伤,还得背个人,南衣却早就出了一身汗,脑门都在冒烟,和内功修练似的。

  不行了不行了

  哐当倒在地上,背上的人也一并摔倒在地。

  南衣呼呼喘着气走不动了老娘不干了

  好一阵,顺了气,就着半躺在地上的姿势,南衣从怀里掏出包干粮饼的布包,随意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在嘴里狠狠嚼着。

  如果有镜子,自己此时的表情定是狰狞十分。

  又累又饿,丢马受伤又中毒,还得拖个累赘到处跑,这是什么天道今年又不是本命年

  靠奸商这饼怎么这么硬,嚼得腮帮子都疼

  狠狠又是一口。

  “水。”

  南衣咀嚼的动作一顿好像听到什么了

  “水。”

  确实有人说话

  直接翻过身,就着半躺在地上的姿势,支着上半身,看向了先前被自己丢在身后的“大累赘”。

  视线相对这人竟然醒了

  那人侧躺在地上,只睁了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南衣,再次重复道, “水。”神色莫名有几分威压。

  哦,水

  在反应过来之前,南衣已经乖乖地掏出水袋,打开盖子,递了过去。

  呃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回过神,“不爽”的南衣一骨碌坐起了身,双手盘在胸前看着那个正吃力地扶着水袋小口喝着的“大累赘”。

  “你醒了。”

  那人连喝了好几口水方才停了下来,“嗯。”

  南衣上下打量此人,虽然他脸上还有不少血污,看不出表情,但眼睛很清明,看着像没大碍了。

  喝了水,嗓子清爽了不少,那人将水袋拧好放在身侧,复又看向南衣,“劳驾,可有吃的”

  长句说出来,尚能听出有些气力不足。毕竟昨天夜里失血较多,外加力竭,这会儿能醒来全是因了习武之人底子好。

  吃的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南衣眉头一皱。

  “你的命我救了,血止了,伤口也包了,这会儿你人也醒了。能说哪个是解药了吧”

  反正人都醒了,索性直截了当道地谈谈。果断从怀里掏出那四种药,南衣就等着他确认了。

  那人没有回话,在南衣地注视中一点一点撑起身子,吃力地坐了起来。

  “哪个”南衣忍不住催了下。

  结果好半响,那人依旧坐着不动,视线却淡淡地看着南衣手边半包着干粮饼的布包。

  南衣

  片刻之后,那人靠着一棵树,细嚼慢咽地吃着干粮,手中拿着水袋,时不时喝上一口方便下咽。

  南衣盘坐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斜眼看他,心中暗暗有气。

  我这是人善被人欺

  平常在家里,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怎么到这人面前就怂了

  一定是因为还没拿到解药,怕这人不认账坑了自己,才这么识时务地不和他计较。

  继续看着那人,南衣满是不爽。

  明明衣服又破又脏,各种绷带,还满脸满头都有血污,可这人吃饭的摸样倒很雅致

  对,就这么个词。

  这人每一口都嚼得很仔细,喝水得动作也相当文雅,一抬手、一仰脖都恰到好处。

  此外,相当的食不言,哪怕一直被南衣盯着,也一言不发地认真吃完了一整个饼,喝了大半水袋中的水。

  “喂现在能说了吧”南衣没好气道。

  “多谢。”算是缓过来了,他能感觉到伤处都已包扎妥当,伤药的药效也很不错。

  这么半天,这人终于说了个谢字。

  南衣撇撇嘴,“解药拿来就行。还有一万两。”她可不能亏了。

  男子安静了一会儿,忽而起了别的话头,“东边有水声。”他看向南衣,“应是河流。”

  南衣一脸莫名啥

  “在下想去洁面。”说着,他捡起一旁的剑,支撑着慢慢站起了身,身形虽还有些不稳,但已经不妨碍走路了。

  眼见他一路往东走,南衣赶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后头。

  “你这人”

  瞥见他微微发颤的肩头,还有因为勉力支撑而发白的指节,南衣不由得按下了声音。

  哼洁面就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