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木山南 > 第45章 水太深
  送走了夏南衣, 晏奚回了书房, 翻了一会儿信笺,发现不是很看得进去, 便索性放到了一边,“秋梧宫那处,进来可有动作”

  “禀主上, 木台会后,秋梧宫接了趟南下的任务, 这两日应当就会出发。”七月答道。

  “什么任务”

  “去寻皇上之前遇到的一位美人。”七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晏奚轻咳了一声, “美人”他嗤笑道,“派叶舟去寻美,也不怕被半路截胡,叫那女的看上了叶舟。”叶舟那边是没问题,但美人那边可就不好说了。

  晏奚又问道, “柳霜霜那里,这次走了几个”

  七月答, “少了七人,全是女子。”

  往年木台会,春柳宫总有些人要随着木山主离开。

  而这些离开的人, 都一个个被巧妙地安插入了达官显贵家中, 或为妾、或为婢、或为反正无论男女, 春柳宫的人, 个个长相出挑, 也就是为了这点。

  晏奚点点头, 看来春柳宫那边也到了选新人的时候了。这冬柏宫刚有了宫主,应该也会添些新人。

  “七月。”

  “属下在。”

  “以后若是杨宫主来寻本座,直接放进便是。”晏奚复又打开了信笺,“还有如果杨宫主来了,且寻个由头,让六月暂去别处。”

  “是。”主上最近对六月,真是越来越疏远了。

  另一边,刚做上冬柏宫宫主,南衣本还想着好好熟悉熟悉情况。可自从被蛊美人识破,她便索性做了甩手掌柜。所谓萧规曹随,反正姜半夏挺好用。

  现下,她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去趟夏樟宫,表表忠心,拍拍马屁,也很是繁忙。

  “不用总来得这么勤,徒惹旁人怀疑。”晏奚又咳了几声,胸口发痛,看向南衣的神情都带上了几分不满。

  南衣舔着脸笑,“属下这不是怕错过主上的吩咐吗。”

  晏奚边咳边不耐地挥了下手,“下次没事,就不总用过来了。”

  三天就来了两次,惹得他咳得都多了些。

  “是,主上。”南衣毕恭毕敬地点头,“那属下以后一月来一次”

  执着锦帕的手微微一顿,晏奚斜着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必这般避嫌。你便就十日一次吧。”

  “是。”南衣应下十日一次不照样挺勤的吗。

  终于止了咳,晏奚收了锦帕,“在冬柏宫,过得可还习惯”

  “挺好的。”南衣道,“但属下心中总是不踏实。”

  “你还会不踏实”晏奚扬了下眉,“连过四关足以堵住悠悠众口。且你往日装模做样的水平,小小一个冬柏宫,怕只会混得风生水起。”

  南衣赔笑道,“主上过誉了。属下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真才实学,还是拎得清的。”

  晏奚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今日冬柏宫又是无事”

  南衣老实点头,“无事。”

  就算有事,姜半夏那边也都处理好了,轮不到她去瞎操心。

  晏奚嗯了一声,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了窗边,“你觉得姜半夏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南衣斟酌了下,“姜大夫性子很温和,人看着挺好。”

  晏奚扶了窗框,“你可知前一任冬柏宫主是如何死的”

  南衣心中打鼓怎么姜半夏的话题能扯到晏隶的死上头去

  “属下不知。”

  晏奚看着窗外,语气很平淡,“那日,说好了由夏樟宫拖住敌人主力,冬柏宫的姜半夏前来接应。可来的,却是数十位杀手。最后,本座只能带着晏隶的尸身逃进了地宫。”

  南衣惊讶地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犹豫半响,只问了句,“地宫”

  东方门的南衣知道地宫,但清夏阁的夏南衣可不知道

  晏奚赏给她一个“你不要再装”了的眼神。

  南衣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可姜大夫不是前宫主一手培养的吗”

  晏奚笑了一声,“那又如何”

  南衣想不明白, “这么大的事,没个说法吗”

  “他说赶到之时,只见一地尸首。”晏奚拢了手在袖中,“事情尚未查清,本座也暂未动他。但你既已在冬柏宫,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谢主上关心”

  南衣一脸感激,看得晏奚眉头又是一皱这张脸很是不讨喜。

  “既然无事,便早些回去吧。”

  “是,主上。”

  一路出了夏樟宫,南衣心底发慌不已。

  今日突然说了那么些事情,蛊美人是把她当自己人了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而且被他这么一说,冬柏宫可能也藏了事儿。自己不会是一脚踏了狼窝,一脚又入虎穴了吧

  从以往自己得运气来看还真有可能。

  忧心忡忡地回到冬柏宫,南衣特特好好了解了一番,总算将人都认了个遍。

  冬柏宫上上下下不到五十人,基本都会些医术,名字全是中药。至于功夫,没拿得出手的。

  最后一点让南衣松了口气既然功夫都不咋地,那派给冬柏宫的任务想必不会太险。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除了看病还能干啥

  平常病患,交给姜半夏就行了;不平常的,带上姜半夏一起就行了。

  刚打算完没多久,一封八百里加急就送到了南衣面前。

  着令冬柏宫宫主杨许生,即刻启程进京,医治病患,限五日到达。

  进京啊她还从来没去过天子脚下的京城呢。

  南衣默默咽了口唾沫。这信函里对病患情况只字未提。

  要知道,京城可是有太医院的。现下如此紧急地叫自己过去,病症看来很是棘手。

  “主上,马车已经备好了。”姜半夏面上也满是凝重限了五日到达,只得日夜兼程了。

  “嗯。”南衣木着脸,“那就即刻出发吧。”

  反正有姜半夏,还有那么多大夫在,到时一起商量,等大家都下了定论,自己再附和就是了。

  匆匆从冬柏宫出发,一行人统共有两辆马车。

  南衣作为一宫之主,单独占了一辆。驾车的小伙叫卷柏,年纪不大,长得很朴实。

  连姜半夏在内,此次一共五人随行,五个全是男的。

  骑马走在最前头的是苏叶,号称是冬柏宫功夫头一号,但事实上与六月、七月相距甚远。

  南衣见识过他的轻功,蹦得还没自己高。

  后一辆马车,驾车的名叫广白,车里坐了姜半夏与文竹二人。

  启程不久,他们便遇上了夏樟宫的一行人。

  “晏宫主。”苏叶下马行礼,身后马车也停了下来。

  姜半夏很快下了车,一路走上前也行了礼,“晏宫主。”

  听到外头动静,南衣磨磨蹭蹭地坐在车上,不是想下去冬柏宫的人果然更听晏奚话。

  “碧成兄”蛊美人的声音响起。

  主子发话了,自己再赖着就不好了。

  暗暗清了下喉咙,南衣一本正经地掀帘下车,作出惊喜模样,“不离兄。真是好巧”

  “不巧。”晏奚今日气色不错,“夏樟宫接了任务,便是随行护送冬柏宫的几位,一同上京。”

  随行护送

  南衣视线扫过夏樟宫那群人,看到了六月、七月,心里立时有些咯噔。

  这么一路都一起,自己岂不是要夹缝求生

  “那就多谢不离兄了”虽心中不愿,却只能堆上满脸欣喜,南衣还拱手来了个礼,“时辰不早了,我们且快些上路吧。”

  晏奚点头道,“听碧成兄的。”

  队伍立时壮大起来,马车有了三辆,护卫有了一群,但南衣的愁绪也有了万千为何近来她总有一种老天逼我到极致的感觉。

  赶路的第一日,平平安安,欢欢乐乐,南衣一口一个“不离兄”,叫得自己都牙酸。

  赶路的第二日,南衣又一次见识到了蛊美人咳血

  “主上”

  六月还是第一个发现的,也难为她注意力这么时时刻刻都摆在晏奚身上了。

  晏奚看向了稍远的七月,“七月,咳咳水。”

  “是,主上。”七月拿了水,绕过六月,赶忙递了过去。

  蛊美人竟然直接唤了七月,反倒是对近在咫尺的六月视而不见。

  看来自己留的那些话还有用。

  南衣正兀自津津有味地看着,姜半夏走了过来,“宫主,可要去看看。”

  言之有理

  “不离兄你还好吧”立时摆出满脸关心,南衣快步走了过去。

  她现在可是冬柏宫宫主,与夏樟宫同气连枝,见到夏樟宫人吐血怎能袖手旁观,自然该是

  “我且帮你看看”

  刚走近,还没装模做样地搭上脉,她就被晏奚一把拉住袖子,拽坐了下来。

  一手以锦帕捂着口鼻,一手死死拉着她的袖子,晏奚双眼像是要把她灼出一个洞般狠狠盯着她,“不劳碧成兄了。若是碧成兄想我能好些,最好离得远一些。”

  离得远一些南衣莫名地眨了两下眼睛,“不离兄,你”

  “咳咳咳还不走”

  南衣提了提袖子,一脸无辜,“在下是想走,可不离兄能不能松下手”

  袖子都还被他死死拉着呢

  “咳咳咳”晏奚咳得又上气不接下气了。

  真是莫名其妙。

  走回自己马车边上,南衣无奈地对着姜半夏连声叹息。

  “不是本座不想帮他,实在是不离兄不让看啊。唉”

  而后顶着一脸不忍,直接避回了车内,帘子一拉,统统清净。

  外头蛊美人还在咳,南衣伸了个懒腰,聚了聚马车里的软被,舒舒服服躺了下来。

  老子好心好意关心你,还叫老子离远一点你不想见老子,老子还不想见你咧

  正好歇歇,等会儿还得继续赶路。

  所谓的日夜兼程,便是南衣醒着的时候在赶路,睡着的时候还在赶路。作为宫主,她彻底体会到了优待,不用轮班值夜,还有单独马车可以休息。

  每到夜深的时候,整个队伍会寻处地方休整上三个时辰,接着天不亮便又出发了。

  但南衣今儿个白日里睡多了,到了深更半夜,忽然异常清醒。

  此时已点了篝火,大家各自挑了地方,准备休息。

  南衣下了马车,站在边上转了转脖子躺了一天,都躺累了。

  一侧身,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六月,那丫头正朝向自己,背着光,看不清神情。

  南衣若无其事地转向了另一边,还特意摸了下鼻子难不成机会就要来了

  半个时辰后,除了值夜的人,大家都睡了。

  好巧不巧,值夜的正是六月。

  南衣轻手轻脚地从车里爬了出来,对着六月用口型说了句,“在下去方便下。”而后绕过人群,往边上的树林走去。

  走了一段,抬头找了棵树,南衣飞身跃了上去,安静地隐在树叶里往下看。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轻跃而来。

  是六月。

  南衣屏了呼吸,眯眼继续观察。

  六月停了步子,四处观望,并没有寻到人,她有些疑惑地拧了眉。

  “咔”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轻微声响,六月猛然跃起,出剑就往声音的方向刺了过去。

  刀光闪过,躲在树上的南衣一点一点沉了神色。

  她又对自己起了杀心。

  一剑刺下,进入血肉,不是人,而是一只野鹿。

  六月冷脸拔出剑,看着倒在草丛里挣扎的鹿,反手又刺了一刀,正中咽喉,鹿便没了动静。

  “六月妹妹这是在夜半打猎”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六月即刻执剑转身,看到来人,越发冷了神色,“果然是你夏南衣。”

  “六月妹妹真是心细如尘,姐姐我这般模样,你还能认得出。”南衣摸了摸鼻子,顶着杨许生的面容,倒是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六月紧紧盯着她的步伐,用余光看了眼远处火光。

  “妹妹这话就不对了。姐姐我好生生活着,怎么会化灰呢”南衣笑笑,又走近了几步,“只是,在下有些好奇,究竟是何原因,让妹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置我于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