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荡剑诛魔传 > 烽火情缘 第四八六章 生活所迫
  不过三两杯茶下肚的功夫。

  姜逸尘便问完了心下整理罗列出来的八个紧要问题。

  从张老二口中得到了对应结果心满意足。

  张老二到底是个拎得清的人依着姜逸尘那番告诫联系起近日过往之客的行色匆匆便知明后两日这道上恐不太平没有拂了姜逸尘的心意。

  作答时尽量客观全面自有见解的才多提几句至于心生不解处则一概压下不提。

  一切进行得极为顺利。

  至少在楚山孤看来是如此。

  就好像姜逸尘早已为这三十里地绘制了张情况详图只是由张老二根据实际情况补几道线条、添加些注解、填充上颜色简简单单水到渠成。

  二人没有避着楚山孤言语所说的话逐字逐句他都能听懂可相互间却难觅关联。

  听来像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瞎搞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偏偏自己江湖经验浅薄心中一个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可真是糟心!

  姜逸尘饮尽第四杯茶嘴鼻中茶香四溢。

  一份茶钱了却大半心事正是心情最为舒畅之时。

  忽而觉察到端坐对面的楚山孤鼻息不匀急吸缓呼显然心中憋着话不吐不快却又碍着“被雇佣”身份不好多言实教人忍俊不禁。

  遂出言道:“楚兄还有何疑问不妨直言。”

  有了这道“赦令”楚山孤终得以开口畅言。

  然而先前心中疑问如蛛网蚕丝密麻细碎他自己尚未理清又怎知从何问起?

  踌躇半晌后这才挑了个姜逸尘事先提到过刚刚却避而不谈的疑点问。

  “掌柜的我看你这手脚上不似有功夫。这儿说不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镇上却还有些距离。人多时倒也罢了相互间都会有所顾忌人少时比如现在倘若我二人穷困潦倒对你这小茶寮起了歹意一来你插翅难逃二来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无人知晓你就没这方面顾虑吗?”

  此前张老二已搬来张木椅坐在二人桌边听得楚山孤所言虽不似方才那般突然满面愁容可那谈笑风生之态却很快褪尽。

  木椅中的张老二仿佛转瞬间矮了半截身子从牙缝间挤出些声息讪笑道:“若非生活所迫谁愿如此?”

  看到张老二这般姿态楚山孤哪里不知自己问错了话。

  恍惚间楚山孤犹若他这梁蒙小兄弟所评述的那个词——醍醐灌顶理清了关键。

  难怪梁兄弟所问的某几个问题间似乎都缺失了某一环。

  难怪梁兄弟刻意避开这点疑问。

  难怪梁兄弟听到他这问题后彻底僵住了。

  原来这是掌柜的伤心事提不得。

  姜逸尘叹了口气他还以为楚山孤会有何独到见解没承想此人年岁虽大自己不少却当真与自己初入江湖时没多大区别。

  他接过张老二手中的茶壶亲自为对方斟了杯茶。

  “想必此中艰辛非我二人可想眼下左右无事张老哥要是愿意说说我们未尝不能作听客。天色也不早了说完后张老哥也收拾收拾随我们一同回镇上吧?”

  楚山孤忙帮腔道:“是极是极。”

  张老二怅然一笑道:“梁小兄弟啊十几年来你还真当是第一个愿听老哥倒苦水的。”

  “老哥很庆幸此生有缘与你一见也知晓你一直刻意与老哥划清界限的用意。”

  “那些过往你二人便当个故事听听罢了不需上心。”

  “如若对你有帮助自是再好不过了。”

  “二十多年前老哥一家子在这白驹镇上还是很风光的。”

  “一门三兄弟大哥是郡守三弟是最年轻的镇长老哥我最没出息就混了个茶商。”

  “可好歹也是白驹镇上最大的茶商内子更为家中添了两男两女算是阖家幸福安康。”

  “但几年后那场中州浩劫将那一切美好给一拳粉碎了。”

  “打到我们镇上来的是瀛寇。”

  “众所周知瀛寇从闽地入境扶摇北上直到姑苏才遭遇阻击。”

  “久攻不下瀛寇自得另寻他法其中一个法子便是南北夹攻。”

  “南边早已拿下北面便是盐城、东亭、平海三郡平海郡沿海之地地广人稀更无官军驻扎不需一兵一卒去攻占那么强攻点自然是盐城郡和东亭郡了。”

  “彼时南边的情况两个郡的军民早有耳闻西面的人都在往东逃北面亦有瓦剌作祟我们还有何路可退?”

  “唯有全民皆兵!”

  说到这儿楚山孤愣愣地看着眼前萎靡不振的中年人竟油然而生一股豪迈之情和他的授业恩师如出一辙。

  “更何况我们老张家也算是盐城郡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我们没有退除了老幼妇孺外大伙儿军民一心一齐将外贼赶走!”

  “可那终究是战争啊!”

  “战争总要死人的!”

  “大哥、三弟一家都无人留存内子和四个孩子在去往北边避难的路上遭到瀛寇截杀”

  “清退外贼后张家只剩我还有腹部中了一刀伤及根本身子每况愈下的内子。”

  “接下来近二十年靠着街坊邻居的接济我们挺过了最难的日子。”

  “可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在内子能下床走动之后我们还是选择了自食其力。”

  “起先我拾捡了镇上唯一还未毁损的门店做茶铺但生意不尽人意。”

  “初时勉勉强强维持着家中生计然而近些年内子身子越发扛不住了需要更多银两服药补身子。”

  “这女人跟着我苦了半辈子这余下的日子再如何我都得让她过得尽量舒服些。”

  “我想起了镇外这七里窑平日间百余人在窑里干活总免不得喝口水解解乏我便寻思着在这整一个茶寮布置不需太复杂只要手脚勤快些每天定能赚上不少。”

  “还别说那时生意尤为红火也有些杂碎动了歪心思。”

  “但老哥也不是没防着这手。”

  “一方面老哥每日出来只带了些碎银找零另一方面郡上衙门里的王捕头当年被我三弟救得一命便将恩情报在了我身上会不时来照看一二一来二去自然少有不开眼的来找麻烦。”

  “真的碰上些狠角色也不过破财消灾嘛就你们江湖人说的富贵险中求。”

  “不过这世道变化之快当真让人猝不及防。”

  “你说昨儿还开得好好的官窑明儿便给关上了说是南边赣地儿烧出来的瓷器更佳这儿不需要了。”

  “这一折腾可断了百来号人的生计。”

  “有些学了好些年烧窑手艺的硬着头皮跑南边去讨口饭。”

  “有些之前只是跑前跑后烧饭打杂的就到一些儿饭馆酒楼里当小二或另谋苦差。”

  “更多人则是不知何去何从要么就此荒废要么便从了匪。”

  “而老哥便是受了这池鱼之殃这一年来只能看老天赏饭。”

  “天气太热太冷天色太早过晚雨雪太小太大都不会有人停歇只有恰逢其会时才能迎来客人。”

  “嘿嘿你们说老哥我这命儿是不是忒波折了些?”

  张老二那强颜欢笑的劲儿实难带起场间气氛来。

  他咳了两声忙道:“嗨说了只当个故事听就这样罢。”

  “梁兄弟就依你刚刚说的我去收拾收拾咱们这便回镇上去。”

  “我知道镇上一家饭馆的面点不错还有叫花鸡也值得一尝。”

  “老哥请客是兄弟千万别和我客气!”

  话已至此姜逸尘实在不好推却只得顺了张老二心意权当结个善缘。

  和楚山孤百无聊赖地等候之际却听得半里地外那七里窑处传来打斗声。

  而那金铁交鸣声正缓慢地向着茶寮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