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盛芳 > 第四十一章 纷至
  “谢二”

  来人一身的衙役服色,先远远叫了一声,走得近了,复才问道“你是不是在宣州城里有个兄长”

  谢处耘面色大变,矢口否认道“你哪里听来的谣言除却裴三哥,我何时有什么兄长了”

  那人奇道“不对啊,那早间来衙门的那一个是谁他说自己姓郭,来寻弟弟的,把你名字、相貌说得清清楚楚,正在公厅里等你呢”

  谢处耘便问道“长得什么样子”

  那人道“比你三哥略矮两分,浓眉大眼的,脸面有些黑,说话倒是很和气”

  谢处耘听到这里,立时就知道来人乃是郭向北的兄长、郭保吉的长子,名唤郭安南的。

  他同郭向北两人算得上是切齿大仇,互相不晓得打了多少次架,又骂过过少次仗,那郭安南虽然不曾参与,还曾经在中间调解过,然而毕竟是仇人兄长,胳膊肘难免内拐,一来二去,谢处耘对此人也少了好感。

  “我不曾认识这样一个人,怕是哪里来的骗子罢”

  谢处耘想也不想,当即回道。

  对面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他穿着公服,与其他差官一起来的,说是清池县衙的人,手上还有公文,怎可能是骗子”

  又道“有什么话回去说,他说还有差事要办,等不了多久”

  谢处耘不回去也知道那郭安南想同自己说什么,无非是代郭向北那个小兔崽子给自己道歉,说不得还要劝自己回郭府。

  他本来打架吃了亏,还被撵出州学,这两项已经够丢脸了,来得县衙这许多日子,从来不肯对旁人细说自己的身份,若是此时贸贸然回衙门,被那郭安南点破,今后哪里还有脸见人。

  谢处耘连忙站住了,摆着手道“我当真有事三哥这一处交代了我急差,须臾就要办好,实在没功夫去管什么郭家的南南北北的,日后再说罢”

  口中一面解释,脚下已经抹了油一般,仗着自己手长脚长,也不待对方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后跑。

  跑完之后,他也不敢再往衙门回去,因想那郭安南是来办差的,最多等上半日就要走,便在外头胡乱晃荡。

  谢处耘自小就爱撵猫逗狗,同左近街巷的小孩闹作一团,近两年虽然回来得少了,旧交情倒是没有断,那些个相熟也早各自谋了出路,或自担个簸箕做货郎,或给旁人铺子里做伙计,或去务农,或跑镖,或杀猪,什么生计都有,另有一两个读书的在外地。

  眼下他在街上乱逛,东家摸一下,西家聊两句,与众人称兄道弟的,倒也有滋有味。

  因他手头阔绰,此时也无地方可去,便邀了几个旧日兄弟寻个酒铺子喝酒耍闹。

  一时众人或说或笑,正在热闹,其中一人喝多了几口,便拿着筷子,指指点点地感慨道“果然同人不同命,当日咱们一同在街巷里凑哄的时候,谁人能想到雀儿今日竟能得进衙门呢”

  另有人便啐了他一口,笑道“什么雀儿,你当还是往日那个谢雀儿,快叫你小耘哥他而今可是披着衙门的官皮了”

  谢处耘不耐烦听这个话,把手中酒往那后头说话的人脸上一泼,一脚就踢了过去,骂道“嘴里说什么不干不净的,老子原来是谢雀儿,而今也是,再啰嗦,喂你喝马尿”

  那人“呸”了一口残酒到地上,把脸上的酒液一抹,骂道“你还有脸说我这一年你来寻过咱们兄弟几次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便是裴三哥当年出门做生意的时候,趟趟回来,觉都管不得睡,也要同咱们聚一回,有那外地买回来的东西也是咱们兄弟间先互分了再去卖还当真稀罕你这一口酒我那档口有好肉,自然晓得分给三哥,本还给你留一刀,好教你送给郑婶子长脸,谁知等到肉臭了也不见你人”

  谢处耘只觉得老娘廖氏改嫁给郭保吉,那人还是一路高官,自己攀了对方的好处去州学读书,乃是万分丢脸的事情,是以半点没有同这些个狗友交代,他心中有鬼,此时被骂,只好硬着头皮道“我那是有正经事三哥给我安排的你当我不想回来”

  众人正说着话,一时外头来了一人,做个苦力打扮,原是商队里扛包的。

  他进得门来,一干人等连忙应道“来了来了,叫了半天怎么才到”

  又催着来人自罚三杯。

  那人倒也干脆,也不用酒杯,对着酒壶就把那小半壶酒干了,把壶地翻过来往桌上一扣,嚷道“且看清了,是酒是尿老子这都喝干净了”

  众人轰然大笑。

  他把嘴巴一擦,便道“正好今日大伙都在,同你们问个事可有见过翔庆来的一个小姑娘家,姓沈的,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旁人俱都摇头,却有一人看向谢处耘,问道“三哥家里那一个姓什么当时来了许多兵,四处敲门问谢官人住在哪一处,说是三哥的岳家来寻人那一群好似就是翔庆来的”

  谢处耘皱眉道“那不是三哥岳家,不过外头胡乱传的,乃是婶娘旧日知交的女儿,家中有事,暂时过来投奔,人还要回去的,你莫要胡说,男未婚女未嫁的,将来还要各自说亲呢”

  他幼年丧父,后来母亲改嫁之后,被主动上门的同族叔伯来接回家,吃过许多亏,对这来寻人的事情天然就生出几分警惕来,便又转向来人问道“你寻那姓沈的姑娘做什么干你什么事,这么上心”

  那扛包的道“哪里干我的事,却是邪了门了,这一阵子隔三差五有人来问,都说是来寻亲戚的,听闻是个姓沈的小姑娘家,不知为何走失了,正火急火燎”

  又道“据说相貌生得极好,出身也好,从来没经过事,是以生怕她在外头吃了亏。”

  谢处耘问道“既是出身好,又怎么会走丢”

  那人捡张凳子坐了,道“我哪里晓得,只知道最近许多地方都在打听,怕是她那家人急得厉害,三茬五茬的,都是毫不相干的人来问,互相都还不认识,什么道上的人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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