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屠龙
一龙一人的激战,正到酣处。
龙自带水势,一举一动都带起无穷水浪,声势浩大,威力无比。而张铁刀,自五岁起用木刀开是,数十年来,未尝有一日离刀。这份刀道修为早以渗透在张铁刀的灵魂深处,此刻的张铁刀,那里还是人?浑身上下被刀气包裹,分明是一柄绝世神兵。
外人早以看不清张铁刀与蛟龙的战况,唯有张铁刀自己分明。
带起一重重水浪,冲天而起,好像有巨人抓住了元江,使劲一甩,元江所有的水头脱离了河道,飞越在空中。
一层层的水浪最里面是蛟龙百余丈身躯,此刻蛟龙驾驭着无边水浪,向正中间挤压过去。
而这一层层最中央,好像是一层层花瓣之中,摇曳的花蕊,正是张铁刀。
张铁刀虚空盘坐,一道刀光冲天而起,仿佛实质一般。这一道刀光,正是张铁刀借助手中的神兵,激发出来,几乎上可以说是张铁刀最强的手段了。
但是正如赵清羽所言,这孽龙岂是寻常?
这一道道水浪夹着孽龙的妖力,几乎如同一块块铁石,从四面八方冲击在刀气上,张铁刀不过堪堪维持而已,时间一久,张铁刀必死无疑。
张铁刀暗道:“欧冶兄,没有想到我还是要用你的办法?”
欧冶行是元江最有名的铸剑师,也是欧冶家的弟子,一生最希望的是能打造一柄神兵。不惜生死。
这柄屠龙刀正是欧冶行用生命打造出来的,号称屠龙,岂能没有特异之处,岂能对得起欧冶行这一条命。
张铁刀将屠龙刀抬在面前,说道:“欧冶兄,你们再次并肩做战。”随即一拳击在胸前,张铁刀的心头热血一口喷在屠龙刀上,屠龙刀上染过一丝嫣红,将张铁刀的心头热血,全部吞噬的干干净净。
张铁刀感到这并屠龙刀,好像忽然有了生命。正在蠢蠢欲动。他再次想起欧冶行的话。“张兄,这柄屠龙刀其实并没有完成,只有以一条蛟龙为祭才能让这柄刀名副其实。”
但是祭刀那里那么容易啊。张铁刀唯一的办法就是学欧冶行,以身祭刀,激发屠龙刀的威能。
张铁刀一声暴喝:“啊。”浑身肌肉崩紧,脸上狰狞的不似人类,浑身真气如流水一般进入屠龙刀之中,不出片刻涓滴不剩。紧接张铁刀一头乌黑的头发,瞬间雪白,鼓胀的肌肉瞬间干瘪起来。从脚跟开始,张铁刀一点点崩解成虚无。
张铁刀数十年生涯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最后化作一声说不出口的呼喊:“瑞儿啊!”
张铁刀以身祭刀,浑身精气神都被屠龙刀吸纳一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但是屠龙刀上的血丝好像是活物一般,一瞬间遍布整个刀面。正柄刀好像活了过来一样。刀面一颤,发出嗡嗡的声音。
蛟龙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疑惑,他不明白这个敌人,怎么他还没有打,就自己死了。蛟龙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感觉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从屠龙刀上传了出来。
“嗷-----”一声龙吟之声,从元江上远远的传开。这一声龙吟先是愤怒,后是恐惧,再往后是有气无力的哀求。最后一片沉寂。
无数江水从天空之中倒砸在元江之中,一时间,声如雷震,元江之中好像是万千雪涌,一时间蔚为壮观。
一瞬间,不知道连续下了多少天的雨,居然停了下来。一时间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张瑞心中担心无比,立即说道:“师傅。我们去看看吧?”
赵清羽一把抓住了张瑞,说道:“不。先等等。”
赵清羽暗运真气,随时准备出手。虽然有些事情他不想去想,但是必须思虑周全。他比张瑞考虑的更多。
如果张铁刀胜了还好,如是蛟龙胜了,此刻过去,不啻于羊入虎口,所以,他宁可慢一点,穏一点。
赵清羽话音未落,眼前就变化陡生,一道惊雷炸响,从云层打下,好像是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
一道惊雷未过,另一道惊雷就炸响。一道接着一道从天而落。一时间天地之间,没有其他声音,唯有雷声,没有其他光芒,唯有雷光。
张瑞浑身一软,几乎要栽倒在水里。
他即便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这样的雷霆之威,张铁刀决计不能活下来。
张瑞拼命大喊:“爹爹。”但是在雷声之下,连他自己都听不见,泪如雨下,但是混在蓑衣上滴下的雨水。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知道多少时间,这雷声平息,乌云散去。元江水位立刻退却,露出大片大片的沙洲。千里泽国的元江两岸,也慢慢的变成大片大片的泥泽。
赵清羽带着张瑞,来到了元江之上,却见元江正中间,一片沙洲之上,屠龙刀孤零零的插在沙洲之上。
没有蛟龙,也没有张铁刀,好像一龙一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张瑞挣开赵清羽,扑到屠龙刀之前,一把抓住屠龙刀,一丝悲意涌上心头。眼中酸涩无比,满腔泪水就要涌出。
但是张瑞强制忍住,张瑞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屠龙刀,说道:“爹爹,我不会哭,我记得男儿流血不流泪,我是个男子汉。”
赵清羽默默走在张瑞身后,看着这柄屠龙刀,心中暗暗一叹,已经明白了几分,这柄屠龙刀,以张瑞的眼力,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赵清羽如何看不出来啊?烟火之气未消,分明是新近炼成。而且赵清羽刚刚看着柄屠龙刀的时候,分明看的出来,这柄屠龙刀的品质不过接近神兵而已。而如今看,分明已经是一柄新成的神兵。
这前后一推敲,赵清羽不由不佩服张铁刀与欧冶行两人,两人才是肝胆相照,彼此性命相托啊。
赵清羽拍着张瑞的后背说道:“瑞儿,想哭,就哭出来。”
张瑞双眼通红,眼泪在眼里打转,却咬着牙,忍住不哭,轻轻摇头,说道:“爹爹,最看不贯我哭。”
匆匆数日过去了,元江附近一天一个样,元江水位早已恢复正常了。而两岸无数房屋也露出了水面。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人都从新聚集在原本的家中,收拾一片狼藉的家。
而原本屠龙刀所在沙洲也变成一个江中小岛。
此刻小岛之上,新起一座新坟。整座新坟是用大石头堆砌而成。一个等人高的大石碑,上面刻着“大晋神刀门弟子张公讳铁刀之墓孝子张瑞敬立”
这是一座衣冠冢。这几日赵清羽找遍了元江上下数十里,也没有找到张铁刀的一丝痕迹。只好与张瑞一起为张铁刀立一个衣冠冢。
张瑞跪在张铁刀墓前,说道:“爹爹,孩儿要去元山派学艺了。”说完这一句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见张瑞这个样子,赵清羽说道:“瑞儿,我已经吩咐过,周围村民会日日打扫,岁岁祭祀的。我们该走了。”
此次屠龙之战,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元山派之中,早已派出了好几拨人,来催赵清羽了。赵清羽实在不能在此处久留了。更不能将张瑞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
张瑞背着几乎是自己身高的三分之二的屠龙刀,重重的在衣冠冢前磕了一个头,说道:“爹爹,孩儿走了。”随即重重闭上眼睛,用力一甩头,站了起来,转身和赵清羽一起离开。
赵清羽最后看了张铁刀的衣冠冢一眼,心中暗道:“张兄,你就放心吧,我纵然性命不要,也要护住瑞儿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