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已死了,半躺在床上,下半身伸出床外。尸首虽较完整,但脸色发青,骨头有戳出皮肉来的。他们有脸上还带着极端的惧色,全身骨头都已断裂。而他们的两条腿,都已经成了白骨,血淋淋的骨上带着肉丝,好象用刀子刮过一样。
李烈小声道:“真是残忍。为什么要做这等事?”
云狼看看他,没说什么。大周国士兵似乎谈不上有指责别人残忍的资格,可杀人杀到如此地步,那简直不像是杀人,而是借杀人玩乐了。
那两具尸首身下有些粘液未干,云狼凑上前去,李烈在一边道:“将军,小心点。”
云狼用刀尖挑了一点,那些粘液是一股腥臭之味,像是什么动物的唾液。
“那人一定还在屋里,你们都小心。”
继续搜了几间屋子,但这次云狼没有让他们在分开。这家人只怕是户大家庭,上上下下有数十人,而这数十人都已死了,没有一具尸首是干干净净的。
搜完一遍后聚集在大堂中,李烈道:“将军,怎么办?”
此时云狼的酒意都已成为冷汗,尽从背上流走了,“把这些尸首烧了吧,小心别烧到别处去。”
李烈点点头,他们找也些长长的棒子,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尸体都堆在大堂上,床上那些尸块也用被子或床单包到一处。这足足有几十个尸体堆得如小山一般,李烈打着了火镰,点燃那堆尸体。
不论这些人中有谁,或主或奴,现在都要成为同样一堆灰烬,再无法辨认了。
云狼拿过一根李烈他们找来的一根木棒,把那些掉出火堆的尸块推进去。
正烧着,忽然听得头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粗重的喘息,紧接着,李烈叫道:“将军,小心!”
正说着,一股劲风便从头顶扑来。
云狼的左手还抓着那木棒,已用力在地上一推。那股劲风来得太急,跟本没时间抬头看,只怕看得一看便躲不过了。
左手的力量虽然不是太大,但借了这股力量,云狼在地上打了个滚,移开了两尺。此时,“砰”一声,一枝枪正刺到刚才站的地方,地砖也被这一枪扎得粉碎,把火堆也震得火星四射。如果缓得一步,这一枪足以从云狼头顶扎到脚心。
看着地上的枪,云狼心头涌上怒意,左手在地上一按,右手的战绝刀已横着斩去。通过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偷袭之人这一枪发出,力量如此之大,自然接着人也要跳下来的。云狼现在这一刀斩出,实是以逸待劳,偷袭之人绝对逃不过的。
哪知这一刀斩过,却斩到了枪杆上,“砰”一声,力道之大震的云狼手发麻,那枝枪也一下缩回梁上。
那人居然没有下来。这让云狼不由大吃一惊。那枪只不过半人高,是枝短枪,而房梁离地足有一丈多,那人的手绝不会那么长的。难道他是把枪脱手掷下的么?可在滚动时,眼角明明看见了那人抓枪的手了。
云狼爬起身,只见李烈和几个什长正目瞪口呆,动也不动,我怒道:“你们做什么?快动手!”
哪知云狼这一声喝,李烈和那七个什长都只是呆呆道,立刻喝道:“快给我醒醒,睡觉么?”
李烈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他看着云狼,喃喃道:“是鬼!是鬼啊!”
云狼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李烈不是第一次出阵,为什么怕成这样子?云狼左手一个耳光打在李烈脸上,道:“别说傻话,别让他跑了,守住出口。”
云狼正在说话,注意力却还放在上面,这时已瞟到那人的影子,在梁间,下面火光熊熊,照得上面忽明忽暗,却也看不清楚。这时,那人又发出了一枪。
这一枪云狼已有防备,亲眼见那人探下大梁,便直直的朝云狼扑了过来。就算他的脚用绳子绑在梁上,这一回也不能轻易回去了。
云狼等那枪快到跟前时,刀又是一推,那枪顺着云狼的身体又向下插去,刀锋刮着枪杆,发出让人牙酸的难听声音。
这时,云狼第一次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此时云狼才算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这时,才明白为什么李烈他们这批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居然会感到害怕。
那根本不是人,一张脸虽有人形,但眼是油绿油绿的冒着光的,脸上全是毛发,嘴和鼻子在脸上长长的凸了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最为可怕的是,那个人的下半身,不只是有两条腿,还有一条长尾盘在梁上!
乍看之下,云狼也吓得深身一激凛,不敢与他那人照面,人跳后一步,手里抓着刀,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怪物挂在梁上,用枪在火堆里一挑,想必要把火堆挑得矮一些,可是却挑得满天都是火星。它发出一声嚎叫,尾巴一缩又回了梁上,已向上穿过屋顶。
它是受不了那火焰的热气,想要逃了。
“退后,在门口守着。”云狼看着那怪物似的人上了屋顶。
走出大门,正好看见那怪物跑出屋顶。现在它站在屋顶上,倒显出原来身形不算小。它作势便向边上的屋顶跑去。要是被它跑到另外房里,只怕又是难找的。它在上面跑来跑去很是方便,可在下追着却太吃力了。
云狼叫道:“快,让我借借力!”
李烈和一个什长相对把拳互相握好,云狼一脚踩到他们拳上,他们已用力向上一抬,一跃而起,云狼便跳上了屋顶。
屋顶上,是厚厚的瓦片,但踩在上面有点滑。那个怪物正拼命的要向前跑去,云狼喝道:“哪里走!”
那怪物回过头,两只眼睛是浑浊的绿光,没一点神情。它身长着和人相差无几的手臂和腿,但身上和它那脸一样长满了毛发,两腿之间一条长长的尾巴。
它提着那枝枪,被云狼一喊,它转身盯着云狼,让云狼不由得心头发毛。
忽然,它弓起上半身,猛地向云狼扑了过来,那枝枪使得力贯枪尖,居然不下于军中的勇士。云狼只觉脚下有点发滑,情知不能和它久战,看准了它刺来的枪尖,战绝刀已然劈向那枪头。“当”一声,当云狼感到刀身上已有沉甸甸之感,人便借力跃起,竟跳得比它还高。
这怪物万料不到云狼会有这一手,它两只手伸得长长的,这一枪却刺了个空,云狼一刀已落,“嚓”一声,这一刀正砍断了它的两只手,那杆枪登时滚下屋去。
它疼得浑身动了起来,正要再来一刀,却只觉一阵寒意,那怪物突然站了了起来,尾巴象一根绳子一样打在了云狼的的肩膀上。此时刀虽没有脱手而出手上,却也无法再抬起。
这怪物的力量大得吓人,尾巴打在身上时,云狼只觉眼前金星乱冒,气都透不不过来。云狼挥着刀但只能在自己身前稍微动动,情知根本对它造不成任何威胁。此时它两三步便凑到云狼跟前,张开了嘴。
它的嘴里,有一排白色的獠牙。和人的牙不一样,这些牙非常尖利,像是两排小刀。看着这些牙,云狼一下就想起了屋里的那些残缺不全的尸首。那些,也许都是它是食物吧?
它的嘴里发出一股恶臭。我拼命挣扎躲开,可它在失去了双手后依然动作灵活,如影随形般根本躲不开它。
完了。
此时云狼感到死亡的来临。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等死法,这反让云狼有点好笑。可好笑归好笑,现在这事却实在笑不出来。
这时,一枝短箭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刺入它的左眼。它万料不到忽然有这等事,咬向云狼的大口虽然改变了方向,但身子却是猛的撞在云狼的身上,云狼被撞倒在屋顶,只觉浑身的骨节都象拆碎了一样,一阵疼痛。
这时,又是一枝短箭射来。这是李青所发,他的箭术在前锋营是有名的,虽然离得较远,还是箭无虚发。
这一箭却射不中那怪物了,它的头一摆,那箭从它头边掠过。可是它这一动,却把胸前敞露在云狼的眼前。刚才落下时云狼正在它身边,此时见机会难得,一刀向它胸前扎去,却只觉脚下一滑,屋顶本是斜坡,就算平时要站稳了也不易,现在更是浑身疼痛,已然站立不住。
这一刀才扎到它胸口,云狼的人已向下滑去,屋顶上唏里哗啦地一阵响,云狼已滑到了房下。
这一掉下去,非摔个半死不可。正在云狼担心之际,只觉身后一沉,却是李烈和另两个什长急忙跑了过来抱住了云狼。
此时云狼已看不清房上面的情景,只听得上面一阵乱响,不知怎么一回事,正在纳闷时,忽然一声巨响,那个怪物穿过屋顶,摔了下来。
刚才云狼这一刀,已然将它的肚子划开。这怪物身负巨痛,在屋顶一阵扑打,但屋顶哪里受得了它那么大的力量,瓦片一下碎了一大片,它便跟着掉了下来。
大门正开着,这怪物在梁柱间磕磕碰碰,又是“砰”一声,正落入那堆熊熊燃烧的火堆中,马上它那浑身的毛发都烧了起来。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云狼回头一看,却是刚才守在外面的李青他们四个什长。
那怪物在火中烧着,火势本旺,它一阵挣扎,只会让火头更大,一会儿,便再也不能动了,已烧作一段焦炭。
李青他们还不知是怎么回事,道:“将军,那是什么?”
云狼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打了个寒战。
抬头看看天,月色居然是鲜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