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又变成了罗凌。
那个长相普通，身材矮小的女人。
她盯着这个躯壳活了二十八年，她也习惯了。
长相如何，都无所谓了。
但是，能不能把她的男朋友还给她。
如果不曾拥有过，她自然甘心情愿地守着他，直到他将来和另外一个女人官宣，她或许是脱粉，或许会成为两个人的cp粉，都说不准。
但是现在不成了。
她曾经拥有过他，她清楚地尝到了当他女朋友是什么样的滋味，现在让她收回所有的心思，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女友粉，她怎么甘心？
可是——
罗凌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么普通的脸要怎么吸引程修的注意力——
门外，罗凌的主治医生看着罗凌在厕所碎碎念叨着，提笔在他的笔记本上又记了两笔，身体恢复健康了，但是这脑子有点儿问题。
“你说她天天对着镜子照什么？”
难道一直照镜子，就能够变得特别美吗？
这个人已经照了一天的镜子了，从随身携带的那种小镜子，一直照到了厕所的半身镜。
“如果你能够明白这些患者在想些什么？那你离他们也不远了。”
医生慢吞吞地说道。
“······”
程修从昏迷之中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全身都酸疼得厉害。
苏艺正坐在一旁守着他，看到他醒来，迅速地喊了医生过来，给他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恭喜你，已经无碍了。”
这人送过来的时候，倒没有受伤，就是一直昏迷着，现在他清醒过来了，自然也就没有大碍了。
“洛凌呢？”
程修捂着头，他记得他被海草给困住了，最后是洛凌救了他——
“程修——”
提到洛凌，苏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了。
“我和你说件事情。”
“什么事情？洛凌受伤了？她是不是也住在这个医院里面，我去看看她。”
程修的脸上扯出一抹惨笑来。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一颗心渐渐揪了起来。
“程修，那个——洛凌她——”
“苏艺？她是不是也住在这个医院里面？”
“她死了。”
苏艺深吸一口气，直接说了出来，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偏过头去，甚至不敢看程修的脸。
救援队找到他们的那一幕太过惨烈了。
他们曾经看到过不少次，在洪水之中，母亲用自己的双手托起了孩子，就是为了保住孩子的一条命。一双手哪怕僵硬了，也不曾放下过——
却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也可以这样地对待一个男人。这种事情会在一对成年男女身上发现。
找到他们的时候，洛凌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但是她的双手却高高举着，托着昏迷不醒的程修。
——
“你一定是在骗我，肯定是因为我遇到了危险，惹她不高兴了，我去找她，她在哪个病房？”
程修眨了眨眼，眼睛已经是赤红一片了。
“我去找她——”
“她现在在殡仪馆——你也知道的，她的父母都不要她了，所以那边的人在等你——”总要给洛凌办一次追悼会，风风光光地送她离开——有资格为她办追悼会的，也就只有程修了。
“你胡说，不许你胡说，洛凌身手那么厉害，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
程修瞪着眼睛，直接穿着病号服就冲出去了。
“洛凌——”
他没有带口罩，甚至没有披上外套，就这么冲出去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医院门口早已经围满了记者。
他刚刚走出医院大门口，就被这些记者给堵住了。
“程修，关于你女朋友为了救你而死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感受。”
‘程修，洛凌死了，你现在心情如何？’
“程修，你是不是有些后悔参加了这一次的综艺，你——”
“啪”地一声，这是话筒被拍落在地的声音。
“闭嘴闭嘴，她没有死。你们不许咒她。”
程修的眼睛赤红着。
被他这么一吼，全场都安静了。
他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向了殡仪馆。
不会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不可能的。
阿凌说了，要陪着他的，会一直陪着他的，他怎么可以丢下他——
记者们面面相觑。
被打掉话筒的记者弯腰捡起话筒。“什么嘛，也太凶了。”
不过，从他那一双眼睛，他们倒是可以看出程修的痛苦。
是太痛了？
才会有那样激烈的情绪。
几个记者默默地跟到了殡仪馆。
在殡仪馆里面，他们倒是不敢乱来了。
相机什么的，都收起来了。
这种地方，总归要保持着一份敬畏。
他们看到了程修正愣愣地看着洛凌那一张绝美的脸。
哪怕惨白到可怕，也依旧无损她的美貌。
“阿凌，你别闹了，你快点儿起来啊。”
“阿凌，你说想要我陪着你，我不接综艺了，我好好陪着你，你起来——”
他的手在颤抖着，他用力地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脸。
她的脸已经恢复了柔软。
身体上也开始出现尸斑了。
这一切怎么就跟梦一场，明明之前，他们还搂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对着其他人撒狗粮，怎么才一个转身，一切就都变了。
泪水一滴滴地从程修的眼底流出，落在了洛凌的脸上。
程修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让那些记者都彻底沉默了。
他们虽然喜欢挖人的黑料，但是首先，他们也是一个人。
丑闻黑料也就罢了，造谣他们也毫无心理压力，但是真正直面生死的这一刻，他们却突然想起了，他们还是一个人。
面对这样痛苦的生离死别，他们手上的摄像机都抬不起来。
苏艺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说实话，他在害怕，害怕程修会做出傻事来。程修的样子看着很不对劲。
“苏艺，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怎么就醒不来了，你打我一顿，狠狠地揍我一顿，我疼了，痛了，或许我就醒了。”
或许他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洛凌在甜甜地冲着他笑，问他怎么了？
“程修——”
“你快点儿，要不然，狠狠掐我一下也可以，我自己掐的力道太小了，一点儿都不痛。”
程修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那手劲儿让人看着就觉得疼。
“一点儿都不痛，我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