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院士这个决定,让手术室和隔间里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暂停手术,证明出现了事先没有预见到的情况变化,需要及时作出调整,修改手术方案,或者是,中止手术。
手术都进行到最后阶段,只差最后一小部分瘤体没有剥离,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意外?
转眼,数张CT影像显示在手术室一面墙上悬挂着的大屏幕上,除了盯着朵朵生命体征的两名专家助手,其他人全部围到大屏前。
髙军指着几张几乎完全相同的画面,逐一解释:;这是我们刚才用秀珍摄像头拍下的画面,这是昨天术前准备拍的CT影像,这是更早以前的。从刚才我们看到的情况和这几帧画面显示的内容看,这部分瘤体确实有异变情况发生。
;现在棘手的问题是,异变瘤体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包裹住了这三处血管,如果进行剥离,肯定会导致这三处血管破裂,引发出血。但这几处血管位置结构太特殊,而且相互缠绕,无法做到及时有效的止血修复,强行剥离,手术风险会无限增大!
分析着影像情况,髙军的语气格外凝重。
;暂时切断供血的方式也行不通,剥离瘤体,修复三处血管需要的时间太久,而长时间停止脑供血,势必会对脑组织带来额外损伤,甚至脑死亡。于志国皱眉补充道。
两人都没说出手术无法进行下去了,但他们的分析代表的就是这个意思。
吴主任三名专家微微点头,赞同两人的分析。
隔间里那些专家议论起来,众人都认为高于两位权威专家的分析没错,手术发生了事先没有预见到的高风险,无法继续下去了。
薛若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无法相信,在手术就快要成功的时候,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
周萍被议论声惊醒,茫然地张望,看到女儿的焦急表情,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手术不都快完了吗?不可能吧?我们家朵朵运气不会这么差吧?听女儿解释完,周萍也是一脸焦急。
;我建议,暂时不动发生异变的这部分瘤体,留待后续观察,择机再进行二次手术。髙军沉声道。
;我同意!如果现在完整剥离肿瘤,肯定会带来无法预估的风险,选择中止手术,是稳妥的做法。于志国赞同。
因为客观条件限制,无法一次完成,分几次进行手术的方式并不罕见,隔间里那些专家都纷纷点头,换做他们,也会选择这种方式。
周萍母女听专家们分析,觉得有道理,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
郑院士微微摇头,缓缓说道:;之前的CT影像和昨天术前准备拍的完全相同,从影像呈现看,这种异变是在昨天做完CT之后,到今天中午这短短二十多小时之间发生的,证明肿瘤有突然恶化的趋势,如果不及时完整切除,后续发展情况根本无法预见!
;要不先提取部分肿瘤组织,进行化验分析之后,再做决定?吴主任建议。
;没用,这种短时间突然爆发的肿瘤组织,拿到分析结果也没有多大帮助,尽快完整剥离才是有效解决的唯一途径。郑院士再次摇头。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回身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死死盯着影像截图的秦天。
听郑院士这么一说,隔间里的专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禁跟着摇头。
这位小患者病例罕见之处,在于脑部肿瘤的形态构成和生成方式前所未见,而且所处部位极难进行手术剥离,要不是这几位权威专家通过联合会诊讨论出手术方案,其他医生根本束手无策。
但现在手术几乎都快成功了,患者脑部肿瘤却在术前准备完成后,到现在这在短短短二十多个小时突然发生异变恶化,这种罕见情况的发生,完全打了郑院士和五位权威专家一个措手不及。
隔间里观摩的专家忍不住小声议论,现在肿瘤剥又剥不了,留也一样危险,完全就是判了这个小患者死刑嘛!
薛若云听到这里,眼泪;哗就下来了。
没想到女儿的病情突然恶化,而且是短时间就恶化到连五位顶尖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程度。
薛若云后悔死了,如果自己早点凑到请专家的钱,只要早几个月,甚至早几天给女儿做上手术,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若云,你别想那么多,如果真的治不了,那也是朵朵的命。周萍弄明白了情况,也跟着眼泪。
髙军沉吟了一阵,艰难的开口道:;老师,您说的这种情况其实我也想到了,只是面对现在已知,且无法解决的危险,保留异变的部分肿瘤毕竟还有一线希望,我建议还是采取后续观察,等待二次手术的方式。
为了不让天帅和隔间里的病人家属绝望,髙军用尽量委婉的方式表达,其实他们几位专家都知道,这种所谓的等待,希望也非常渺茫。
其他四位专家也陈述各自的观点,他们的意见都和髙军一致。
五位专家说话时,都有意无意地看向秦天。
秦天的脸色沉静得像毫无波澜的深潭,完全看不出喜怒。
郑院士死死盯着影像截图,长长吐出口气,缓缓说道:;再等等,我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忍不住又回身看了秦天一眼,神色中满是歉疚遗憾。
隔间里的专家们也都清楚,就肿瘤突然恶变的情况看,这位小患者很可能连二次手术的机会都没有,但他们也都没说出口,毕竟患者家属就在旁边。
薛若云忍不住问旁边一位专家:;您说如果按高老师的方法,我女儿能有机会活下来么?
那位专家看薛若云泪眼婆娑的样子,轻声说道:;比起现在这种很可能致命的风险,也许还有希望。
薛若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追问:;您能告诉我,有多大希望吗?
那位专家迟疑了一阵,才说:;这种情况以前我完全没碰到过,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应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其实以他的判断,这种希望甚至连百分之一都不到,但他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但薛若云还是从专家的表情里看出来了,恐怕没有希望了!
瞬间,一种心死如灰的感觉弥漫全身,她呆呆愣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报告厅里的视频没有同步收录手术室里权威的声音,但画面长时间静止让医生们猜到,手术暂停了。
手术就快接近尾声,却在这个时候暂停,肯定是出意外了,报告厅里也是一阵骚动。
很快,这些医生们就从隔间观摩专家那里打听到手术室里的情况,患者脑部肿瘤异变的图片也传了过来。
观看手术直播的大多数都是来自各地的脑科医生,虽然他们的医技水平没有手术室和隔间里的专家那么精湛,但同样能分析出现在的情况。
大家三三两两讨论一阵,最后都得出相同的结论,情况非常糟糕。
医者仁心,想到小患者才五岁的年龄,所有医生都在暗暗嘀咕,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