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荣医 > 273
  皇帝今年五十有二,已是知天命之年。近来尤感精力不济,长夜漫漫,入睡艰难。  徐德知道皇帝的毛病,当下也不敢多劝,只想了想近来收到的消息,便捡了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qíng)跟皇帝说。  说了些市井间的鸡毛蒜皮事,皇帝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比如:“那豆腐西施拒了给王大官人做第七房小妾,却嫁了个瘸腿的鳏夫,如今人人都在说她头脑犯浑,不识好赖呢。”  皇帝道:“庶人至多只得一妻一妾,那王大官人是富商,怎地竟能有七房小妾?”  徐德顿时一噎,这果然是陛下啊,关注点就跟常人不一样!  他讪讪笑道:“官府记档一妻一妾,这其余的……虽不记档,可养在家里也不犯法不是?”  至多……至多就是没有个正式的名分!  但这样的话就不好在皇帝面前说了,徐德简直想抽自己,提什么不好,要提这话题?  皇帝叹道:“律法当中破绽甚多,还是朕做得不够完善啊!”  徐德忙道:“陛下(胸xiōng)怀天下,又岂能事无大小,面面俱到?只看如今大靖江山,清平盛世,千古以来,陛下功绩都是卓然出世的。若非盛世太平,那王大官人便是想娶七房小妾,他也没那资本娶呢!”  一番话说得皇帝笑起来:“你这老货!口舌上的花腔谁能比得过你?说得倒好似市井一小民能娶七房小妾,都是朕的功劳似的!”  徐德只喊冤道:“小的跟随陛下多年,为人最是实诚,哪里会说什么花腔?陛下,虽说您是至高无上皇帝陛下,可您也不能因小的说了几句有关于您的大实话,便非叫小的承认自己耍花腔呀!”  他还委屈上了!  皇帝笑睨他道:“还说自己不耍花腔,这口才,不当状元都屈了你的才呐!”  到底是被徐德逗乐,神(情qíng)语气都尽显松快。  徐德嘿嘿笑道:“小的这几斤几两,可别把历代状元公比得恼火了才好!说起来,今(日rì)谢祭酒家举办腊八宴,谢祭酒原是昌平十七年的状元郎,谢状元今(日rì)作诗,才当真是诗口留香呢。”  皇帝精神已经舒缓了许多,便斜靠龙(床g)上,懒洋洋道:“哦,谢卿今(日rì)做了什么诗?”  徐德将谢祭酒的诗念了一遍,皇帝品味最后一句:“一种清孤不等闲……谢卿写诗,独有气韵,也是难为他了。”  言语中似有深意,徐德忙将头又低了低。  皇帝又问:“既是腊八宴,依谢卿的习惯,必定还邀了其余士子一同参加。席上只得这一首诗流传么?”  “当然不止。”徐德忙又将宴上相对出色的其余诗作逐一念过。”  念到郑家郑锦逸的诗时,皇帝道:“这是郑阁老嫡长孙?”  徐德道:“正是。”  皇帝“嗯”了一声。  徐德摸不准皇帝心思,也不敢多说郑锦逸。只好继续说诗,就说到宋熠的诗。  念完了诗,徐德笑道:“这便是全场最后一首了,谢祭酒说文采飞扬,小的倒不大会品鉴。”  皇帝听罢诗,沉吟了片刻道:“谢卿只说了文采飞扬,未说其它?”  徐德迟疑道:“应是并未说其它。”  皇帝就哈哈大笑起来:“谢卿也有品不透好诗的时候么?徐德,你再将此诗倒过来念一遍试试看?”  徐德一惊,果然倒过来一念:“烟云起落碧当门,门当碧落起云烟……哟!”  这一念就念出意思来了,徐德惊道:“此诗竟如此奇妙?”  皇帝品味得十分有趣,摇头细念起来,直笑道:“还不止呢!你再将每句前头两个字去掉,顺着念一遍试试?”  徐德记(性xìng)极好,这时就念道:“翠霭积烟村,诗人醉洒樽。水声琴入韵,山景画留痕……”  念完了又是一惊。  这诗当真是妙,正着念是一首诗,倒着念是一首诗,如今每句去掉前两个字,还是一首诗!  皇帝也念道:“碧落起云烟,高登路接天。抱崖盘曲树,空雨带飞泉……”  徐德惊道:“陛下这是……原来倒过来之后,每句减去前两个字,也还能成诗!”  皇帝大笑起来:“正是如此!千古一绝啊!”  越读越是觉得有意思,竟连长夜漫漫都不觉得难熬了。  最妙的是,他念诗品诗,过不多久兴奋劲头过去,不知不觉竟就自然睡着了。  这一夜睡醒,皇帝是神清气爽。  醒来后,他还在觉得这首诗妙趣无穷。  当下带着笑意上了早朝,整个早朝期间也都显得精神十足,与平常状态很有些微妙的不同。  这就惹得众臣纷纷猜测,皇帝这是逢着什么喜事了呢?还是其实是在憋大招?  陛下您别这么笑啊,您笑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心里发毛!  最令人暗生思量的是,早朝过后,皇帝竟单独留了谢祭酒说话。  这是很少见的,国子监祭酒这个职位说低不低,但它具有一定特殊(性xìng),可要说高,再高这也不过是个四品官而已!  小小四品官,凭什么能够得到陛下的单独召见呢?  难道说谢祭酒要高升?  哎呀这位谢祭酒还是昌平十七年的状元呢,谢状元为官十五年,这都快十六年了,他还是个四品,好像也该往上挪一挪了?  皇帝这一留,就直留到谢祭酒在皇宫里用过晚膳。  当天,整个京城如何暗潮汹涌且不说。  谢祭酒满面(春)风地从皇宫出来,回到府邸以后,迎面就见到了同样满面(春)风的谢夫人。  咦?这可就有意思了!  谢祭酒笑问:“夫人今(日rì)可是遭逢了什么喜事?”  谢夫人喜滋滋地说:“好叫老爷知道,今(日rì)我到崔夫人那里做客,好几位勋贵家的夫人都拐着弯向我打探我们家蕊娘呢!这其中呀,甚至还有余家!老爷,您说这是不是喜事呢?”  京西平康坊,江慧嘉和宋熠就着夜色,小夫妻两个也在闲说着话。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天里京城的暗潮如何汹涌,江慧嘉只跟宋熠商量:“三郎,我想换回女装,你说,要不要找个机会,叫江宣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