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了一把手枪，但是谁也没想过要真的用上它。
长孙延是没找着机会。
文盛是怕挨揍，一把手枪，只要打出火来少不得要有人受伤，若是不小心打死了，那他老杨家就要清理门户了——代价太大，他活这么大都是一直挨揍挨过来的，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活到一百岁是他的梦想。
“僮僮哥，就是前面吗？”文盛指着那处院子，若非他们知道小剑带着人在附近，不然还真看不到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自己人。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长孙延眯着眼睛打量那院子，隐约听到些许声音，“是周围人的声音太嘈杂吗？”
“你耳朵不好使。”文盛道。
长孙延掏了掏耳朵，也觉得自己可能耳朵不太好使。
“哎，不对啊，真的有声音啊，而且是杜昭娘的，她的声音会成灰我都认识！”
僮僮和文盛忍不住侧目看向他。
“干什么啊？我说的是真的，后面，那院子后面有杜昭娘的声音，不信你们自己听！”
文盛道：“你对杜昭娘这么熟啊？”
“你说的什么废话，姓杜的臭丫头我追着打了这么多年，我能听不出来她的声音？呵呵，这回栽小爷手里了，我们进去揍她？”
是她追着你打……文盛吐槽一句，道：“小剑叔叔他们呢？”
他们三个不武林高手，按理说应该被他们察觉了才对。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
头顶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很熟悉。
除了长孙延傻呆呆的扭头想骂娘，文盛和僮僮条件反射的身体僵了僵。
“杨……杨公爷。”长孙延在看到杨晨那张成熟男人的脸的时候，脑海里飞快闪过自己母亲跟自己说的话，按照文盛是表舅舅的亲眷关系，他应该叫杨公爷叫什么？关系太过复杂，长孙延cpu过载，果断放弃喊了一声杨公爷。
杨晨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前面那两个后脑勺上：“你们干什么？”
“爹……我不是来胡闹的。我是来救人的。”
僮僮颔首，想到小剑叔叔跟自己说过这件事不是他们能参与的，现在他有种忤逆长辈现场被抓包的窘迫和尴尬，硬着头皮道：“我也是来救人的。”
这俩小子搞的跟要被吃了一样……杨晨失笑：“小剑，你看好他们三个，别出什么意外。”
“是，公爷。”
“爹，你不赶我们走啊？！”文盛笑的阳光灿烂。
“嗯，不赶你们走，待会如果有人杀出来，拿你们去换人家小姑娘。”
文盛灿烂的阳光逐渐阴云密布。
呵呵干笑了两声，知道自己在自讨没趣。
“里面有杜昭娘的声音，我听到了！”长孙延指着小院后面，“就在那里，我们是不是叫上叫一起上啊！”
三个人都看着杨晨，小剑道：“公爷，到现在为止，里面的人今天是第一次动手，是在摘星楼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挟持了杜家的小姐。”
杨晨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院子。
其实这个院子最早的时候是被长孙无忌的人盯着的，后来长孙无忌出事，狄仁杰的人就发现了这个地方。
杨晨原本是不知道的，查到这个地方只是因为狄仁杰去了火器营，想问伪棒子的其他线索，然后这个地方被多心的小剑盯上了。
查到现在，大约可以确定里面的人，就是制造玄武卫被杀一案的主谋。
而且人数还不少。
杜昭娘被抓走，倒是有些意外，这些人潜藏在长安应该是出于政治目的，杜昭娘只是一个女眷，抓她不可能是为了当作筹码。
唯一的解释，就是意外。
不过……
“我记得，杜昭娘的事情是你们通知的小剑？你们怎么知道杜昭娘在摘星楼被掳这事的？你们去摘星了？”
“……”
“……”
“……”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杨晨了然：“怕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去趟摘星了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花了多少钱，我报销，下次不要再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爹，我们真的没有。”
杨晨扶额，他没说反话，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毕竟几个小子去摘星楼撑死也就多吃点菜，其他的事情他们不敢，摘星楼里的老妈子也不敢蛊惑他们。
“行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杨晨看向长孙延，“你确定杜昭娘的位置就在后院？”
“对！我确定，我真的听见她声音了，好像被人打了，声音很沉闷。”
文盛不可思议的道：“这你都能听出来。”
杨晨丢给小剑一个眼神，小剑马上扭头离开，少顷功夫，就有两道身影跃入围墙。
“爹，他们去救人了吗？”文盛捏紧了手里的手枪。
杨晨目光在他手枪上停留了一秒钟，随后自然的挪开：“不是，去看看情况。这伙人是大食人，在长安潜伏这么久，却一直没看见他们传消息回去，所以一直没有打草惊蛇。”
“大食人？是一直在撺掇其他势力，想要联合起来在前线溃败我们的大食人吗？”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杨晨朝长孙延笑了笑，心道多少还是有点长孙无忌的基因的，“就是他们。”
大食三皇子被杀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送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两道身影从院子里出来。
“公爷，里面没人！”
“你说什么？”杨晨眉头一震，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流光。
有暗道？
但是在长安城的繁华地带做暗道，所有人都瞎了不成？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剑呼吸逐渐压沉，在汇报情况的时候他也在做自己的分析：“里面的确没有人，可是我们来的时候里面是有人的。”
僮僮道：“对！我亲眼看见他们进去的！”
“我一到地方就将此地看了起来，绝对没有人出去！”小剑头脑风暴完，得出的结果还是没有人出去。
“对啊，刚才还有杜昭娘的声音呢！”长孙延头皮发麻，怔怔的看着前头的小院，杜昭娘不会死了？
“会不会是有密室？他们知道外面有人看着他们？”僮僮道。
“说不好，但是即使有，里面的人少说有十几人，藏不了多久。”
杨晨看了一眼平平无奇的院子，在长安，这样貌不惊人的地方很多，但是里面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我们就守着，里面的人要吃喝拉撒，不会一直藏在密室的，小剑，你撤走一半的人，留下一半盯着就行。”
“是！”小剑身形一晃就去办事了。
长孙延小心翼翼的道：“那杜昭娘怎么办啊？她要是一直没出来，会不会出事？她家里人会着急的。僮哥，你说对不对。”
僮僮脑海里闪过杜昭娘身穿男装，在街上遇上的画面，点头道：“要不要通知一下杜侍郎？”
杜之龄在吏部任职，跟着政事堂和中书省的人在忙美洲贸易分割一事，这个时候去找他，家里肯定没人。
“我去趟中书省，你们三个就回家去。”
文盛回头看了眼院子：“爹，要不我们留在这里帮忙？长孙延耳朵好，他跟杜昭娘从小青梅竹马，能第一时间听出来她的声音！”
长孙延僵硬着脖子一点点扭过去看他，像是要吃人。
“要不……还是我留下。”
长孙延和文盛又僵硬着脖子扭过去看他。
“我跟那两个人交过手。”僮僮冷静的道，“人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丢的，我应该帮忙找回来。”
僮僮跟对方交过手？
“僮哥，你打得过他们吗？”
“不一定，对方当时并不恋战。”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溜的贼快，连过手都没过几招。
杨晨想了想：“那你留下，跟着小剑，别受伤就好。”
僮僮颔首，拱手告辞去找小剑去了。
杨晨扫过他们俩手上的手枪，直呼败家子：“你们俩要是拿着这个东西在街上乱逛，第二天我就要去大牢里捞你们了，还不快收起来！”
训斥完两个人，杨晨独自一个人去中书省。
“杨公爷，您怎么来了？”吏员恭恭敬敬的弯着腰，“里面几位大人正在商议事情呢。”
“褚大人在吗？”杨晨蹙眉。
“褚大人刚……刚和于大人在说话呢，声音略大……”
杨晨嘴角抽了一下。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吵架都说的这么隐晦。
褚遂良跟于志宁在吵架，看样子于志宁是听进去了，打算抱李治的大腿跟褚遂良对着干。
“那我待会再进去。”他可不想进去被人拉着扯皮。
吏员领着杨晨去堂口休息，因为时常有官老爷坐着候人，所以里头条件不错，吏员送上来的糕点也精致，不过杨晨盯着看了一会，眼前这盘白嫩嫩的芙蓉金玉片糕，是皇宫里才有的吃的。
这是中书省，不是政事堂，更不是皇宫。
杨晨抬头去看那吏员，吏员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这是褚大人带来的，小的是不是不应该拿出来？”
“没有没有，你去忙。”杨晨挥挥手，吏员才笑呵呵的出去。
杨晨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吃。
褚遂良的逼格不至于去厨房偷糕点，只有可能是李治给的，目的是讨好暗示？但是褚遂良不想拿回家，就拿来中书省摆着给人吃？而且看样子好像是谁都能吃？不然吏员不敢把他私人享用的拿出来。
这是在隐晦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啊。
杨晨呵呵一声笑，有种拿着盘子把东西砸李治脸上去，这老东西一点都不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