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云相恼火，觉得金掌柜不识好歹。
但随即，他又重新笑起来，仿佛全然没有不高兴过。
金掌柜倒是一怔愣，只当竺云相奸猾，早已经习惯生意场上的虚伪，处变不惊的本事炉火纯青了。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金掌柜了。”竺云相笑呵呵的端起酒杯来敬酒，“我在云县几十年，勉强混出点名头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金掌柜尽管开口！”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竺老爷？”金掌柜觉得好笑，小小一个云县，若是公爷真的想，还不是动动嘴的功夫。
朱掌柜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爷想来喜欢助人为乐，金掌柜在云县这么久，总不会不知道？”
金掌柜呵呵一声笑，心道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
“这……那好，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厚着脸皮来找竺老爷了！”
竺云相朗声大笑。
饭桌上气氛不错，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多，金掌柜头重脚轻的发晕，被人扶着出了竺家。
刚上自己的马车，就立马去了第一楼，要来了一碗醒酒汤喝，甩了甩脑袋，终于清醒点。
“幸亏我留了个心眼，没全喝完。”金掌柜嘿嘿一声笑，将自己的衣袍脱了下来，身旁随从接过，顿时惊了：“掌柜的，你的袖子怎么湿了？”
“能不湿吗！全是酒！”金掌柜拿起衣架上的干净衣服换上，“赶紧拿去帮我洗了去，我还要去见公爷呢。”
随从当即应了一声，麻溜的跑了。
金掌柜换好衣服就去跟杨晨报告，唯独有些遗憾：“竺香香和竺伯飞不是一个母亲生的，而且竺香香比竺伯飞小了好几岁，其他的，倒是没有打听出来了……”
“公爷，要不要我直接把人绑过来？”刘谦很嫌弃的看了眼金掌柜，觉得他办事太磨磨唧唧，一点小事，喝了一身酒气回来，结果还没办好。
金掌柜尴尬的站在原地，挠挠头，当做没看着。
“我也觉得直接绑人可以！”程雅雅支持刘谦的想法，“不过不是直接去绑，得乔装一下，然后想个合理的理由问出话来才好。”
杨晨觉得这俩都很暴力，但是如果计划周全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们打算怎么做？”
这话把刘谦问懵了：“直接绑不就好了？”
程雅雅翻了个白眼给他：“先弄个假身份，然后将人掳走，目标的话，我建议从竺香香下手，首先她是女子，胆子会比较小，恐吓一下也就说出来了，其次，也正因为她是女子，被掳走这件事，不会声张出去。”
杨晨觉得这多少有点过分了：“那这件事你去，刘谦毕竟是个大男人。”
程雅雅嘴角抽搐了一下：“也行。”
杨晨研究了一下，道：“你就假装是黑蛤蟆的人就行，顺便看看这位竺小姐知不知道她爹干的好事。”
程雅雅应下。
……
夜幕降临，程雅雅看了眼身边的杨晨：“你也要一起去？”
杨晨笑道：“我打算去英雄救美，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年纪如果再小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杨晨感觉自己被插了一刀。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小年轻啊！
见杨晨一脸咬牙的样子，程雅雅勾了勾唇角，觉得有点意思。
刘谦也跟这杨晨一块去，两个人不做任何装扮，只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程雅雅待会会将人抓到附近，等她问的差不多了，他们就能现身救人，这样显得比较合理。
程雅雅换了一身装束，面上蒙着黑巾，悄无声息的潜入竺家，顺利摸到竺香香的房门，刚准备进去，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香气，程雅雅瞬间分析出香气里的成分，是香水。
大晚上还在喷香水，这竺香香不会是想晚上夜会情郎？
程雅雅刚这么想，里面的蜡烛就黑了。
居然就这么睡觉了？
程雅雅觉得很扯蛋，晚上睡觉还喷香水，习惯可真奇怪。
悄悄推开房门，程雅雅走到床边，竺香香丝毫察觉都没有，忽然一个翻身，陡然看见似乎眼前有一个人的轮廓，竺香香吓得脸色苍白，刚要出声大喊，就被程雅雅一个刀手砸晕。
将竺香香扛起来，程雅雅准备离开，刚跃上屋顶就发现竺家有不少护卫，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能有这么多的护卫，倒是大手笔，可惜实力不强。
“美人啊！快来嘛！”
脚下的屋顶忽然传出来声音。
程雅雅感觉自己的胃有点不舒服。
这声音好恶心。
“少爷，奴家身上香不香啊~”
“香！不过本少爷不知道你身上滑不滑。”
“讨厌呢！”
程雅雅：“……”
她发誓，她想走的，但是，八卦的本性让她停止了脚步。
屋子里还在继续。
女人被摸的娇喘连连，喘息片刻后，就听得竺伯飞道：“今儿倒是有人上门送礼，香香那里有瓶香水，喜欢吗？喜欢的话本少爷送你一瓶！”
“喜欢呢！”女人高兴的不得了。
像这种富家公子，拿出手的绝对不会是地摊货，一瓶上好的香水，价值也不少呢。
程雅雅听了一会情话，觉得无趣了，肩膀上的女人还没醒过来，这才放心的离开。
一个空院子里，程雅雅将人放下，确定她没有醒过来，走向门外，果然见一百米外杨晨和刘谦在一块。
确定无误之后，程雅雅折返回去，拿了一瓢冷水，照着竺香香的脸就泼过去。
虽然是自己泼的，但是程雅雅还是觉得自己身上一凉。
“啊！”竺香香尖叫出声，一睁开眼睛，人都傻了。
她在哪里，眼前这个人是谁？
“你醒了。”程雅雅稍微改变了自己的发声，变得粗壮了些。
“你……你是谁！”
“嗯，你既然这么问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跟着黑蛤蟆的，你认识黑蛤蟆吗？”
“黑蛤蟆？”竺香香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因为过于紧张，她脸上的水珠簌簌往下落，瘦弱的肩膀也在瑟瑟发抖，“我听过他，但是黑蛤蟆为什么要抓我？”
“你说呢？还能为什么？”
竺香香飞快的往后退，但是背后是墙壁，她只能靠在墙上：“你要钱？那你放了我，我给你钱，要多少都行！我爹爹都会给的！”
程雅雅眼睛闪过一道光芒：“你爹？”
“对啊！我爹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都能给你的！”
“呵呵，钱我当然想要，但是这次不是要钱，我要人！”
“你……你别乱来啊！”
“那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要是说的好了，我可以考虑不把你卖去青楼。”
卖去青楼……竺香香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你爹很有钱，那你爹是谁？”
“你……不是你潜入我家，把我抢走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爹是谁？”
“……问你什么，回答便是，再罗里嗦我要你小命！”程雅雅蹭的拔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吓得竺香香差点晕过去。
“我爹是云县竺大善人竺云相！”
程雅雅没把匕首收起来，觉得这招还不错：“算你老实，那么我问你，你娘是谁？”
竺香香虽然很害怕，但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劫匪十分奇怪，哪里有问这些问题的。
“我娘……我娘在生下我之后就死了。我没见过她。”
“那你总知道她叫什么？”程雅雅蹙眉，面上还包裹着黑巾，略显得有些阴森。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还小，我爹也没跟我说过这个。”竺香香声音里带着委屈，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
程雅雅都有点不忍心了，但还是觉得逼问一下，不然今天晚上可能就白折腾了：“你敢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我只是从我二哥那里听说，听说我娘……是爹早些年纳的妾室，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竺香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竺伯飞不喜欢她，小时候没少欺负她，有时候就拿她娘的事情来刺激羞辱她，所以这些消息还都是从竺伯飞那边听来的。
程雅雅呵呵一声：“搞得你二哥不是妾室生的一样。”
竺香香张张嘴，小声道：“他娘也是妾室，不过死的晚些，爹爹也算疼爱，我倒是见过。”
程雅雅眼眸一亮：“那你知道他娘叫什么吗？”
竺香香觉得更奇怪了，但又不敢问，低头思索了一会，道：“只知道叫做海姨娘，似乎是姓海的。”
姓海的？
嗯，广净大师应该不姓广。
程雅雅先在心里记下来，继续问话：“你连别人娘叫什么都记着，你自己的娘却不记得？”继而转头看向她，“那倒是个孝顺女儿啊。”
竺香香差点哭出来，声音里带着沙哑和委屈：“我……我知道我是个没娘的孩子，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二哥说我娘是外头来的，还说我娘晦气，他还骂我……”
这哥当的真的不像个人啊……
程雅雅佯装咳嗽一声：“原来如此，你娘是青楼里的？”
“不是！才不是！你不能侮辱我娘！”竺香香忽然气势涨起来，梗着脖子反驳，声音很大，连百米外的杨晨和刘谦都听到了。
杨晨和刘谦对视一眼，有些无语。
“她到底在问什么啊，都把人给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