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我的英(退)雄(隐)时(生)代(活) > 番外?精灵大小姐的独白
  月光落华,花影静默。

  时间是百华巡礼前的一天,建国祭最后一日。

  在青塔大街的尽头,王都大使馆内的精灵国度区域,妃莉德正披着一件丝绸外衣呆立在窗户前。

  透过浅蓝色的落地窗,她凝视着屋外的花园。

  绽放的兰菊上还停留着深夜的露水,只要有微风拂过,便会吹起花瓣,溅出一阵微小的晶莹。

  其实,并没有在看风景。

  其实,双眼凝视的地方在更远的地方。

  但是又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沉溺不起。

  手心握着的坠饰冰冷异常,却又实实在在地灼烧着灵魂。

  妃莉德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呆立了多久。

  与外面躁动的热闹景象不同,隔着高大的白墙与数十米的花园,大使馆内显得静谧而深幽。

  这里仿佛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自己牢牢包裹在了过去的回忆里。

  寂寞、悲伤、无奈、懊悔。

  心的一半被冰冷占据。

  而另一半则是被过去回忆温暖的幸福。

  离真正的释怀只差一步。

  是的,没错,只差最后一步……

  难以割舍的记忆涌上心头,跟着就是过去的一幕幕重现眼前。

  ——勇者阁下,虽然有些无礼,但还请将那把剑交给我,有什么条件的话尽管提出便是。

  ——这把剑吗?这可让人为难了,我现在正好欠缺一把称手的武器……这位精灵小姐,可以的话,能告诉我理由吗?

  ——非亲非故,亦无深交,恕我无可奉告!

  ——那么还请容我拒绝,此剑是我通过剑冢试练得来的,它既然选择了我,那我就不能轻易将它抛弃。

  ——哦……?

  【嘴上说的好听,只怕是觊觎绝炎的威力!】

  当时自己真的是这么想的。

  ——精灵小姐?

  ——呵呵,既然勇者阁下不愿意交出此剑,那么身在剑冢,我们就依先代剑圣的规矩,以武决胜!

  ——小姐,恃武欺人未免有伤武格。

  ——废话连篇!准备接招!

  以剑为契,以武相识。

  没错。

  那是最初的相遇。

  也是最糟糕的相遇,况且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曾经让自己相看生厌的王琉缘!

  ——停停停,别擅自把对话进行下去啊!你当我是死人是不是?你要剑可以,先过我这一关。

  ——你是昨天那个无赖?

  ——谁是无赖啦?我可是本代的剑圣!

  ——剑圣?就你?哼!名不符实,我看阁下也不过是沾了勇者的光罢了。

  【教国也是没落了,居然让这样的货色当上本代的剑圣!】

  若非因为误会,自己当时也不会对王琉缘那么态度恶劣?

  不过谁叫他嘴巴那么毒辣呢?

  ——哎哟,这么一说,我看大小姐你家祖先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否则怎么会输给先代?

  ——你说什么!

  ——怎么样?我从来不打女人,你可别逼我破例哦!

  ——笑话!那你昨天怎么和我大打出手的?

  ——…...烦、烦死了,烦死了!你很啰嗦哎!要打就打!

  一个是表面平易近人,实则在某些方面很是自恋的勇者。

  另一个则是说话从来不经大脑,而且还爱死撑面子的剑圣。

  当时的自己是真的很想要劈死那两个家伙。

  大不了,讨伐魔王的任务由精灵国度接下就是。

  因为他们说话的方式、行事的风格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战斗的结果,当然是不分胜负。

  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强,而是因为当时勇者有留手保护自己。

  否则以王琉缘当时的实力,岂会打不赢自己?

  既没有穿上【黄昏碧月】,又没有携带【冰湖战妃】。

  第四位阶的魔法战士又如何能与天剑级的对手匹敌?

  那时的王琉缘比先代剑圣更年轻、更强大。

  行事也不似现在这样倦怠消极,那时的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雷霆万钧,根本不会在乎给什么人留面子。

  然而这样的事情,当时的自己并不知道。

  难分胜负的结果只能让自己更加愤怒。

  高贵的月之家系继承人怎么能拿两个人类毫无办法?

  这无疑是耻辱!

  特别是对于自己这样高傲的精灵来说。

  若非当时的战斗太过激烈,引得教国天赦厅的人围观而来,现场几乎就要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最后,自己还是没有拿回那把被先代剑圣拿走的【绝炎】。

  但是到了最后,自己还是拿回了那把【绝炎】。

  因为战斗中,绝炎经受不住三人强大的魔素与真气而折断了。

  因为事后,勇者不惜损耗自己的魔核而将【绝炎】修复了。

  当他笑着将剑递到了自己的手中时。

  在夕阳下,那金色的眼眸带着如湖波般的光芒。

  ——我听说了这把【绝炎】的故事,于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剑还给你。

  他笑着这么说道。

  对于前一刻还恶言相向的女孩竟然全然不以为意。

  真是太讨厌了!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善解人意的笑容。

  明明此去南方,没有一把合适的武器就会陷入危险啊!

  你要讨伐的对象可是可是魔王啊。

  魔族的顶点!

  ——总会有办法的,妃莉德小姐就不要担心了,你啊,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下的好。

  那笑容的背后,仿佛就像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妃莉德小姐真是温柔呢。

  你又知道我的什么!

  反驳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是不知为何,望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平时轻易能够说出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转过头去看西沉的落日,微微思考。

  ——如果真的不想欠我人情,嗯……这样,就请你陪我逛一逛这座圣都。作为异世界的访客,我想接下来我不太有时间在这座城市停留,所以能请你陪我在城里走走吗?

  惊讶、不解,还有一点抗拒。

  真是厚脸皮的人类,居然想要让月之家系的小姐陪他逛街?

  太无耻了!

  但是作为高贵的精灵又不能对他人的赠礼不做任何回报……

  没办法,只能陪他一起走走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

  果然自己很讨厌这个人。

  这个人完全不像是精灵国度传统中描述的人类。

  这样的温柔与善良应该只有精灵才有啊……

  当时复杂的情绪,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刻骨铭心。

  勇者的出现完全颠覆了妃莉德自小以来的价值观。

  那时的她仍旧固执地认为那是一个错觉,只是因为那俊美的容颜而带来的片刻假象。

  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那个看上去很是自恋的勇者却有着无比开阔的胸襟,那爽朗的性格让每一个接触他的都明亮了起来。

  那份温柔不是特别对着一个人,而是平等地分给每一个相遇的人。

  而刀子嘴的剑圣也并非看上去的那样惹人讨厌,他只是笨拙得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更多的时候他只会站在光的影子下,默默地守护着一切。

  好像渐渐能理解了。

  人类与精灵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己逐渐将目光投放到了那两人中的一人身上。

  大概是从那日的散步开始的。

  只是一天的相处,就让自己改变了对勇者的看法。

  这改变来得静默,缓缓却又突然,等回过神来,视线已经只能停留在那个金发的身影之上。

  这或许也算是一见钟情的一种,

  莫名温暖的心情开始在心中萌生。

  这是最初,也是最难以忘怀的恋情。

  哪怕只是普通商客手中买来的坠饰也让自己视为若珍宝。

  可是这刚刚萌生的恋情,这还不是很清晰的恋情,悄悄绽放,又悄悄落地。

  勇者战死了。

  与魔王同归于尽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根本就不能相信。

  她茫然失措,将视线扫到阿斯特卿、菲娜、西尔维娅,然后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她企图从剑圣的眼中找到一丝否定,但是王琉缘没有抬头。

  沉没了,那一瞬,自己仿佛掉进了无底黑洞。

  没有来得及告白,喜欢的人就这样逝去了。

  再也回不来了。

  望着窗外的兰菊,妃莉德紧紧握住冰冷的坠饰,几乎就要将手心划出血来。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但是,到了最后她还是释然了。

  将短暂的回忆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将痛苦转化为淡淡的追思。

  苦笑着,怀念着,她最终还是将视线从兰菊身上移开。

  真的,离真正的释怀只最后差一步。

  然后,就在妃莉德准备寻找那本平时片刻不离的战记时,突然想起那本书,自己已经借给了某个人。

  说起来,自己有约王琉缘明天到季花大道的咖啡屋见面呢。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让原本关系恶劣的两个人开始亲密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共同的重要之人,同病相怜。

  或许是因为毫无保留的相处迎来了质变的节点。

  不对,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自己其实很明白,那是因为自己在王琉缘的身上寻找勇者的影子,寻求可以舒缓伤口的救赎。

  通过那个与勇者相处最久的人寻找心上人的留存在这世上的痕迹。

  这比移情别恋更加恶劣。

  这比利用更加卑鄙。

  自己实在是太差劲了。

  竟然将过往的感情转嫁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尽管明知这么做不对,但那甘甜的味道却让自己无法放手。

  不知从何时开始。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依存,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只有短短的这数日就让自己深陷其中。

  不断的从王琉缘身上得到无形的藉慰,那是仿佛只要与他站在一起就能连接上那个金发身影的幸福感。

  不知从何时开始。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哀伤混合着自责又一次涌上了心头,双脚几乎失去所有的力气,妃莉德失去重心,将额头触碰到玻璃上。

  拜托了,让这炽热的温度退下去。

  我其实只是有些寂寞了。

  我其实只是把王琉缘当成了朋友。

  我其实只是想要将那份感情好好收藏起来。

  懊悔不已,自责不已,但是依旧无法抽手离开。

  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只有一会儿,一小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自己就会放手了。

  但是做不到啊。

  因为这不是真正的释怀啊。

  直到那一天,那个形似勇者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直到那一天,戴着面具的教国枢机卿来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