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会提一提田淑珍和窦眉那一房,笑她们分家分得早了。

  后山,蒋文英把一碗精挑细选的野猪肉放在聂二牛的衣冠冢前。

  聂二牛葬在了北大荒,家里收拾了几件他的旧物立了个墓。

  蒋文英抹着泪说::“你走的头几年我还后怕,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下可好了,一回来就有房子住,高兴。

  野猪肉都吃上了,挺好的,你在下面不用担心我们母子几个,海生大了,能帮我不少忙,卫平读书不行,但干活能耐,至于超勇像皮猴子,那孩子最像你....”

  蒋文英一把拉过芽芽。

  “这是咱两的闺女,叫芽芽,小红子要在比她还大好几岁,今儿你们认识认识,往后也得保佑她。”

  让芽芽跟着喊了几声,蒋文英才把野猪肉又收回篮子里,带着芽芽往回走。

  走一半碰见拿根树枝的妯娌田淑珍。

  打从分家之后,三房媳妇没了粮食冲突,关系比以往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再加上因为能吃上肉也是因为蒋文英,田淑珍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

  两人唠了磕,田淑珍赶着给亲闺女掏屎,就没接着往下聊。

  以前肚子里没油水,谁家上厕所半透屙不出来都得拿瓦片或者树枝捣鼓,聂互助贪吃吃坏了肚子,正在家里自留地里哼哼唧唧呢。

  母女两有说有笑的刚到家门口就碰见了要去挑水的兄弟两。

  “海生,卫平,也帮我们家挑一担。”

  窦眉奔出屋来说,隔着墙喊

  不用儿子开腔,蒋文英问:

  “力争上游不在家?”

  “在啊,那不是海生和卫平顺路么。”

  蒋文英扬声喊:

  “力争啊,上游啊,你们妈有事交代。”

  两少年前后奔出屋问咋了。

  蒋文英说:“喊你们挑水呢,正好海生和卫平也一块,你们顺路一块去。”

  力争上游应了,兄弟两双双去提扁担水桶。

  窦眉赶紧冲出屋接过,“日头还晒呢,都去屋里呆着,妈去挑。”

  两兄弟向来听话,真的松了手。

  力争说:“妈,那你需要挑水就喊。”

  窦眉欣慰的说:“知道了,去屋里呆着。”

  儿子们走后,窦眉敲了敲腰肢,提着水桶出了门,心情颇为哀怨。

  芽芽问力争上游,“哥哥,你们不去帮婶子挑水?”

  力争还是很喜欢这外来的小堂妹的,笑着说:“我妈说了不用。”

  芽芽摇摇头:“挑水很累的,婶子是心疼你们”

  兄弟两对看了眼,力争讪讪说:“反正妈要累的话会和我们说的。”

  正好聂大牛兴冲冲的带着个男人走进院子里,一进屋就喊媳妇儿。

  芽芽说:“婶婶去挑水了。”

  聂大牛问儿子们,“咋不帮你妈去?”

  两个儿子争先恐后的说:“妈不让。”

  那这就没办法了,聂大牛把人朝家里迎。

  来人看芽芽可爱,掏了几颗水果糖给她。

  芽芽不接,背着手先看蒋文英,等蒋文英点了头才接过去,甜甜的说:“谢谢叔叔。”

  蒋文英看来客眼熟,好一会想起这人姓萧,是蹲点干部。

  蹲点干部都是镇子里乃至县里头的普通干职工,因为根正苗红被抽到各个村里蹲点,由着村里安排住在老乡家里,吃住都是一块的。

  蹲点干部白天一块劳动,晚上给老乡们上课,这一位还是县里文化馆的呢。

  能在镇里吃公家饭已经很了不起,在县城里更能耐了。

  那时候萧干部在她家同吃同住同劳动,跟聂大牛关系最好。

  看出来两人有事谈,蒋文英在院门口跟人寒暄了几句后就呼走了芽芽。

  聂互助拐着外八艰难的移进家门,看到屋檐下吃糖的芽芽后眼神大亮,直径走过去问;“是糖吗?”

  芽芽点头。

  聂互助吸溜着口水伸手:“我也要”

  芽芽说:“剩下的刚好给我哥,不剩了。”

  聂互助去后院菜园子找亲妈,喊着要吃糖。

  “妈,为什么我没有糖。”

  田淑珍边干活边瞅了闺女一眼,“你要能像芽芽一样能哄人,还怕没糖吃?那糖是你大伯娘家里的客人给的。”

  她放下手里的说郑重其事的交代闺女,“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互助,你不能输给芽芽知道吗?”

  老聂家三个儿媳妇向来都是暗自较量孩子们之间的本事。

  二房的老大老二都很不错,但年纪不一样可以不比,田淑珍希望龙凤胎能够比聂超勇和芽芽强。

  聂互助十分自信的仰头;“我一定比她强。”

  她自有一套逻辑,芽芽没来时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今天芽芽不在这的话,那些糖就是她的了。

  还有三个堂哥,芽芽夺走了本应该属于她的宠爱。

  聂互助仰头说;“我也去要糖,肯定能要到。”

  “我现在就去”聂互助快步走。

  田淑珍也不管,继续干活。

  聂互助刚从后院回来就瞧见芽芽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两颗鸟蛋。

  芽芽坐在小方凳上,鸟蛋放在怀里,吹着风拨鸟蛋。

  虽然这两天才刚吃过野猪肉,但聂互助的口水吸溜着又要下来了。

  鸟蛋很香的,可也不好掏,以前都是几个堂哥掏了后送给她。

  聂互助委屈了,芽芽抢走了自己的堂哥,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鸟蛋。

  她伸手去抢。

  芽芽弯腰护住了鸟蛋。

  鸟蛋是她的动物朋友们送的,统共也只有两颗而已。

  “我也要吃”聂互助跺脚。

  她毕竟也才六岁,嘴上没个把门,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出来。

  “你是外人,为什么总赖在我家里不走。”

  刚好从后院过来的田淑珍吓得赶紧冲过来拉闺女。

  笨死了,这种话能当面说的吗!要是被老太太听见了还不知道怎么骂!

  再说这些话只是私底下她跟丈夫孩子们唠唠嗑随便说的,毕竟已经分家了,也管不了人家爱收养几个。

  她抡起手掌啪啪的给了聂互助屁股好几巴掌。

  聂互助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瞪着芽芽。

  田淑珍把孩子拉回屋后又去忙活了。

  聂互助猛然想起来还有要糖那事呢,于是像只小旋风似的又冲进了聂大牛那一屋。

  屋里人谈话被打断,聂大牛笑着跟来人介绍侄女。

  聂互助朝那人伸手,“我来拿糖”

  聂大牛如鲠在喉,怔了下只扯出个讪讪的笑来。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倒是笑容满面,边问边回了聂大牛一句童言无忌。

  聂互助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掏糖的动作,不等人递过来就自个伸手拿,弄得对方怔了怔。